四人间的寝室,格局方方正正,小床拥挤,狭窄而简陋。
薛放倒不觉得条件艰苦,再早七八年,他也睡过这样的环境,一边听着室友的呼噜声,一边带着过度疲倦,在深夜抽空完成容涣布置的“功课”。
现在回来看看,倒觉得有些亲切。
“猎豹……”薛放抚过床柱上投屏小卡片显示的代号,目光下移,小猎豹的床单和枕套干干净净,就是不叠被子,更拒绝把被角捋成豆腐块,像是在保留最后一份倔强。
不想合群,拒绝顺从。
放在哪个军团都会被上级另眼相看的实力和脾性,如果按正规途径毕业入职,九成九会被派去执行秘密独狼任务。
一柄正在历经打磨,适合握在手心的单兵尖刃,却只会在他面前流露委屈。
……太诱人,也太危险了。
薛放暗暗想,假如这孩子只是个普通哨兵,他作为上位者,绝不会放过机会将其磨成顺手的利器,再压榨利用直到报废。
多数哨兵对他而言,不过是棋子和高级一点的战斗消耗品。
“坐到我身边来。”
薛放脱下鞋子,占据了铺着浅蓝色床单的小床一角,轻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少年一动不动,和他僵持着。
双层钢床,下铺层高很低,薛放靠墙坐着视线被挡,看不见缪寻上半张脸的表情。
只能看见下撇的嘴角。
——垮起个小猫脸。
薛放一时间想笑,这和犹犹豫豫警惕压下耳朵,想过来又怕被人类抓住狂揉的猫没什么区别。
他视线里,缪寻忽然走到一边,打开柜子翻出两件用旧的作训服,甩到床上,探过身体闷声不吭铺开,铺到薛放那边时,牙齿缝里挤出声音:“……让一让。”
紧缚着黑色菱格织花薄袜的脚,背上隐约能看清青筋,冷淡地踩在破旧褪色的作训服边缘,离缪寻的手,只间隔不到5厘米的距离。
“你嫌我脏?”隐约动怒。
缪寻扭过头去,脑子里全是那双样式闷骚的袜子,心里的酸水不住往外冒:“……床,床单只有一副。”
“所以呢?”依旧是冷淡的腔调。
缪寻低垂着脑袋,脱鞋子爬上去,顺带把床帘紧紧拉上,紧抱着膝盖缩到墙角。
可单人床那么小,他再缩,拉伸长开的长腿也会触碰到男人。
缪寻半天不见他有动静,在昏暗缺氧的床帐子里,艰难地开口:“别弄到床,床上,很难洗。”
所以要拿旧衣服垫在下面,回头……好直接偷偷处理掉。
年轻的猫,强压下慌张,悄悄递上无声的肯许和纵容。
而他,爬过曾经由汗水和泥土浸渍的训练服,仿佛走过小猫用肉爪匆忙铺成的路,终点是青涩的猫,途中不仅没有受到阻拦,还为他的“犯罪”实施大开方便之门。
薛放的指腹摩挲过布料粗糙的迷彩训练服。
它们是成长的消耗品,磨得破烂,洗得发白,记录了哨兵的每一块肌肉与神经反射丰盈的过程,点点滴滴,细细缕缕,写满了曾经的失败挣扎和最后的努力荣耀。
可是他的小猫,却傻乎乎将它铺在身下,等待揉躏。
简直像战场胜利归来的战士,解下染血的披风,躺在上面将骄傲倾数折断,奉与贵权占有者。
缪寻可能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
“你这样我会很难办。”薛放叹息。
或者说,缪寻表面再抗拒,内心始终没有对他形成有效的警戒和隔阂。
“知道了……”
少年难过地撇开头,稍微坐直,想要拽下套头棉衫。
薛放把委屈的小猫捞过来,强行按住,颇为无奈道:“没让你脱。”
“那我也不会别的。”缪寻语气生硬地说。
“我教你。”
“……”
直到现在,缪寻还在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第一次来潮和谁一起度过都无所谓!反正……反正薛放好歹是个帅哥,身材好气质佳,虽然动不动欺负自己,但是……反正他就是不算吃亏!
大不了事后他去论坛曝光薛公子,让那些迷他迷得要死要活的哨兵们玻璃心碎成一地,薛放!你也不过如此!
“都怕到猫耳朵尖发抖了。”
缪寻瞬间呆滞,什么耳朵?
牙尖咬上,放肆地嚼了嚼,“冒出耳朵都没感觉到啊。”
等一下……所以之前说的冒出来,是冒耳朵吗?他还以为薛放发现了——
“你还有别的地方长毛吗?”
慌里慌张,“没,没有毛毛!”
欲盖弥彰地并拢长腿。
薛放看在眼里,嘴上却转移话题:“除了发热,有没有小腹和四肢疼痛?呼吸不畅?”
何止,向导压在前面,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像被人塞了一把盐在嗓子眼里,又干又渴,五脏六腑都要脱水的错觉。
向导又问:“闻到我的信息素了吗?”
缪寻轻微摇头,可能是对方不那么喜欢他……他一向闻不见薛放的气味。
薛放捏起他的下颌,扬起眉毛观察:“嘴唇都干脱皮了,还在嘴硬。”
缪寻小喘着气息,激烈反驳:“我就是闻不到。”
薛放换了种问法,“是不是很想喝水?”
“……”
“是不是一见到我,就会觉得渴?”
“……”
他还以为是自己青春期到了,激素胡乱分泌,看见薛放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反应。
原来——
“这都是我的信息素在高浓度表现时对你的特征生理影响。”
……原来不是他嗅觉异常,是这个家伙的信息素本来就是咸咸的,像烧烤海盐一样,明明存在感极强却很容易融入环境被他忽视!
再说了,哪家向导的信息素是海盐啊。
大家都是甜橙,草莓,香草冰淇淋味,不那么软的也是花草清香,哪有这么……这么简单粗暴又直接的味道!
分辨不出来,一定不是他没有经验的错。
缪寻勉强哼了声,“你也不见得闻得清我的信息素。”
薛放:“是剥开新鲜糖纸的太妃糖,扑通掉进煮沸牛奶的锅底,黏住了,迅速融化掉,很像美拉德反应和焦糖化反应充分揉合的味道,苦甜的芬芳中带一点微微的酸,仔细品鉴的话会有持续的回甜。”
缪寻:“…………”
描述和入学体检报告上的分析完全吻合,甚至比报告还细致形象。
缪寻脸颊滚烫,简直想当场找个洞钻进去。
向导却当着他的面解起了扣子,慢悠悠将领子拉下肩膀。
同时,一股温柔强大的精神力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他。
薛放的声音如海底隧道的暗流,温温轻淌:“哨兵的初潮来源于对Hr铯钾的缺乏,血管中低铯钾会产生晕眩,无力,发热和各种脆弱状态。而Hr铯钾,恰好只能产生于向导体内,即使现在生物科技发达,有了人工替代品,但想要缓解症状……”
男人身躯前倾,将赤白的颈项送到他嘴边,狡黠带笑:“没有什么能比一个星际顶级向导热腾腾的血,更能温暖洗完凉水澡的小猫凉凉的肚腹。”
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
报仇的机会,一雪痛快的机会。
但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他咬下去,一定会被事后索取高额代价——
啊呜!
薄血飞溅。
“唔!”薛放吞下痛呼,蹙眉别过头,等待着哨兵尖锐的小牙深深刺进颈窝,并不断下探,撩破血管。
浓郁味厚的Hr铯钾离子混着新鲜热烫的血小板,柔顺滑进猫的牙尖,流入舌苔下,细腻淌进喉咙里。
那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和掺着香精味的人工向导素天差地别。干枯的胃口被打开,还未拆封的灵魂疯狂悸动。
他大口大口吞咽忘我吞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双臂早已环上向导后腰,一手攀附上后背,从后面按住男人的脖子,逼着薛放偏着头,最大限度让出肩窝供他啃噬。
一只手抚摸着他弓起的背,薛放低喃着:“乖……乖猫猫,大口喝……”
嘀嗒着血的尖牙拔出,深喘着停滞两秒。
男人的话语仿佛女巫的魔咒,诱惑着年轻哨兵:“这可是上好的滋补品,会让你茁壮成长的。”
啊呜呜!
换了块地方,再吃一口!
SSS向导的血,是铯钾的天然超浓缩液,对一个尚未成熟的哨兵,是绝对无法抵抗的诱剂。
喝多了,就会上瘾。
“……半个小时了,歇一会吧。”
缪寻埋在男人颈窝,喝得晕晕乎乎,舒服地眼睛都睁不开,小猫长尾巴从长裤的皮筋边缘挣扎伸出来,把床杆当成了某人的手腕,亲亲密密缠绕起来。
床帘缝漏进来,一束灯光细细打在薛放脖颈,照亮了暧昧染血的牙印。
缪寻眯起眼睛看了看,趴上去,迷迷糊糊,小口小口舔。
……渗血了,会痛的,帮他舔一舔。
……啊好好喝,是椒盐奶盖茶吗……再吸溜一口……
唔……怎么又流血了,再舔舔止血……
Mawu Mawu,好喝!
………
如此反复。
薛放揉着太阳穴,强打起精神。持续失血状态削弱了他的精神力,但他看着缪寻脸颊红红喝迷糊的样子,又不忍心推开他。
……哨兵每日摄入量不能超过100毫升,这绝对是吸过量了。
“薛放……放放放……”
缪寻热得扯起上衣,紧绷绷的小腹,人鱼线的线条压进裤边里,朝着里面无限延伸。他卧倒下去,蜷缩起来,把柔软的肚子贴上薛放的手,眼眶热烫地请求:
“摸,摸摸我。”
薛放不动声色拿出终端,按下录像键,低身诱哄:“摸什么?”
“……我。”
“什么你?”
“摸我,呜……摸摸吧……你,你都不来找我,也不抱我……”
薛放掐断了录像。
在那之后,缪寻完全失去了意识。
他不知道那位“体贴”的向导,“完全”按照他的要求,揭开了潘多拉魔力猫盒的盖子,看见里面陈放的两只猫铃铛时,脸上露出何等震惊的表情。
也不知道薛放笑着捧起一只铃铛,握在手心,搓玩了好一会。
毛绒绒金黄色的球球,是系上粉色蝴蝶结,就能挂在包上的款式,揉一揉,软中带硬的内芯会duang~duang在手心撞来撞去,给人超大的满足。再加上“呼咪呼咪”的踩奶声……
薛放摸了摸脖子,他这口血奶,喂得相当划算。
………
第二天中午。
缪寻骤然惊醒,从床上惊坐起来,慌乱的神情正撞入薛放带笑的眼睛里。
薛放正坐在椅子上,面对这张小床,好整以暇地喝着绿茶。
缪寻捂着额头,有种宿醉后的疲乏,“……我怎么睡过去了?”
薛放敛起眼眸,“喝醉了。”
“那又不是酒!”
“不是酒,你还嘬得那么起劲。”薛放揶揄他。
缪寻爬起来查看床单,依旧干干净净,比薛公子的手腕子还洁白……手腕子?!
“那是什么?!”
“这个吗?”薛放举起手腕,宝石袖口滑落,露出深红黑色的徽记,“你喝奶的账单,无从抵赖。”
缪寻:“………”
他就知道,这笔账肯定要还。
“不过利息我已经收过了。”薛公子放下茶杯,扶着椅子站起来,微不可查地晃了下,又马上稳住身形。
缪寻这才发现他今天换了高领毛衣,即使这样,也遮不住鼓鼓囊囊贴在脖颈的纱布。
“喂……”
“嗯?”薛放被羞涩的小猫爪拽住了。
“你脸色不,不太好,要不要,上来坐坐?”
缪寻刚说出口,就后悔得想咬掉舌头。
因为那个家伙晦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瞬间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