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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你的海(四)

我和三个怨种前夫 妤芋 3671 2024-07-31 09:36:49

拦住姜冻冬并大胆告白的alpha今年十九岁,名为塞尔瑟,职业是失足青年。

至于他家里究竟有没有能一边仰泳一边鼓掌的鱼?姜冻冬现身说法,答案是还真的有。别误会,他们俩真的啥也没干,姜冻冬戳鱼向上翻的白肚皮戳了一晚上。

期间,塞尔瑟羞涩地表示姜冻冬如果愿意,也可以戳戳他。

姜冻冬觉得大可不必,“那不是变成你戳我了吗?”

塞尔瑟努力争取,“你试试嘛!我很好睡的!我很会戳人的!”

姜冻冬并不想试,“我对活的alpha没兴趣。”

塞尔瑟坚持不懈,“其实,不瞒你说,我已经嗝屁好久了!我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姜冻冬敬谢不敏,“我对奸尸更没兴趣……”

怎么也推销不出自己,塞尔瑟自闭了,他头抵着墙角,意志消沉。

天快亮了,姜冻冬心满意足地收回戳鱼肚皮的手。准备离开时,塞尔瑟给姜冻冬煮了碗面。一碗简单的清水挂面,棕色的汤上飘着葱花,面条顶着两枚煎蛋。但也许是因为长年累月靠着注射营养剂过活,太久没吃过热的食物,也许是因为总活在冻住的世界里,姜冻冬只感到这碗冒着蒸汽的面极其美味。

吃完面,姜冻冬的肚子鼓鼓囊囊的,他看着端着碗喝面汤的塞尔瑟。他这才意识到他刚刚把所有的面都吃了,连同塞尔瑟的那一份。塞尔瑟放下碗,冲他笑,问他还吃不吃面?他现在去买。

姜冻冬愣了会儿,一个带着热气的嗝冒上来,他才回神。“不用了。我该走了。”姜冻冬摇着头,从包里掏钱。边缘地带多的是终身无法安装终端的Nobody,只接受纸币。

姜冻冬不知道他们这一行的价格,以往身边人去寻欢作乐,一些beta邀请他,说给他介绍能用的alpha,他通通拒绝。不是为了他名存实亡的婚姻,也并非是惦记多年未见一面的柏砚,仅仅是姜冻冬不敢取下脖子上的贞操锁。他很清楚,一旦取下,他会彻底失控。

于是,姜冻冬干脆一股脑地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给了塞尔瑟。那不是一个小数目,厚厚一沓。

“你还来吗?”他说,“我还会煮别的!”

姜冻冬给不出答复,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趁着天彻底亮前,姜冻冬穿过破败的原住民区和混乱的灰色地带,回到军区。

边缘地带的军区和原住民区泾渭分明,一边是生来就为精英的Elite,一边是连星球跳跃都无法承受的Nobody,基因等级的高低就明确了两边的不可融合。休战期间暂且还好,开战时的每一天,死亡的阴云笼罩整个边缘地带。无法迁徙到别的星球的原住民们,只能祈祷虫族不会冲破前线的抵抗。

然而,充当保护者的军区从未得到感激,相反,是无止尽的仇恨。军区干净整洁的街道,秩序俨然的房屋,清洁美味的食物,体面的世界向活在贫民窟中的原住民开了扇窗户,却从他们出生就剥夺了他们的钥匙。贫富的落差,生死的模糊,战争异化了所有人的精神,所有的感情都扭曲为恐惧和仇恨。原住民仰仗军区的庇护,又憎恨军区占用资源,他们认为被夺走了生活,被夺走了安稳的命运。

‘为什么要在这儿发生战争?’几乎每个原住民都会这样说,‘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这儿?为什么我生来低贱?’

姜冻冬和那些原住民打过交道。他来这儿的头一年,给原住民的孩子们送过糖果。那时他什么都不懂,军区的人也将他视为麻烦,乐于看他的洋相。只要有孩子拽住他,他就会把手上的糖给他们。直至他发现那些孩子们编排他是军妓,那些年幼的口腔发出早熟的、喑哑的、扭曲的笑声,他们谎称这些糖果是嫖资与战利品。五颜六色的糖纸碎在泥地。姜冻冬再也没有给过一颗糖。

姜冻冬学着和军区其他人,学着那些beta和alpha,一脚踹开将手探向他口袋的孩子,把他们的脑袋踩进泥土。在这之后,他们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恭顺又畏缩。

塞尔瑟却和姜冻冬见过的原住民完全不同。毕竟原住民区可没有哪家的房子像他的那样干净整洁,房子前还收出来了个小院子,专门种花。

下半年的时间里,姜冻冬来找过塞尔瑟两次,一次是想要吃面了,一次是恰好他散步到附近。

姜冻冬见到他时,塞尔瑟一次正抱着大束鲜花朝屋子走去,一次在客厅研究有金色大喇叭的古董留声机该怎么播唱片。但不论他在做什么,见着姜冻冬,他就会停下手上的事,笑着朝他挥手。

边缘地带惨白无机质的人造光下,人人都泛着一股尸僵的光泽,塞尔瑟却显得鲜活生动极了,他那金色的卷发四处乱翘,浑身肌肤白里透粉,一种健康的粉。

严寒来临前,姜冻冬去见了塞尔瑟第三次。这次是他在军区的集市市场看到上次塞尔瑟说的很想尝尝的点心,他买下了一盒。不过很不巧,姜冻冬去时正好撞上塞尔瑟在收拾残局,显然他的上一位顾主才离开不久。

见姜冻冬来了,塞尔瑟变得局促起来,他不敢看他,只埋着头,沉默地将那些装满他的精液的套和垃圾一起倒掉。

姜冻冬若无其事把点心放在桌上,他看着塞尔瑟,“你准备怎么过冬?”

边缘地带的冬天三年一轮。对于军区而言,这就是普通的冬天。可对于原住民区来说,这场冬天是一场浩劫,一场淘汰赛,大地冰封,降至零下百度,无法承担的供暖系统,无法御寒的基因等级,以及无法支付的匮乏物资,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冷尸。

军区不是没有提供过帮助,但原住民区有话语权的住民认为他们是在干扰他们的社会秩序,‘冬天死掉的人会空出他的房子、食物和水源,会让活着的人活得更好。’而那些没有话语权,死于隆冬的人呢——没人知道他们的想法,他们早已死在群体的谋杀中。

塞尔瑟不是那些有话语权的住民,他拂了拂耳边的卷发,摇摇头,“我的钱还不够,支付不了供暖的费用。”

他低落地说,“以前妈妈和收费的人关系好,能让我们赊账。现在不行了。”现在的收费人变了,塞尔瑟的妈妈也变了,她活在他的钱夹的夹层,作为一张陈旧的照片。

姜冻冬站在桌子旁,他垂下眼,塞尔瑟正坐在椅子上吃他带来的点心。黑夜里,灯在塞尔瑟的头顶留下光圈,他的金发暗淡。姜冻冬的视线下移,他看见红色的糕点被塞尔瑟捻在指尖,一点点地消隐于丰润的唇。

“你去我那儿住吧,”姜冻冬说,“住完这个冬天再说。”

塞尔瑟顿住了,他含着半块糕点,抬起头,傻傻地看着他。深蓝色的眼直直地对着姜冻冬,明亮得不可思议。

最终,二十五岁的姜冻冬带小他六岁的塞尔瑟住入他在军区的分配房,以聘请保姆的方式。

和塞尔瑟相处得越久,姜冻冬就越感到他的与众不同。

十九岁的塞尔瑟没有这个时代alpha普遍会有的狂躁、暴力,或者对乱性的渴望。他的私生活的确混乱,但那更像是不得已而为之。在姜冻冬这儿,他不再需要忧心为冬日的供暖、明天的餐食、下个月的保护费,生活的重担骤然变轻,塞尔瑟回归了原本的模样。

他喜欢笑,喜欢姜冻冬的毛巾都折成小熊、小兔、小猫的形状,喜欢研究饼干和蛋糕,让原本空荡荡的房屋充盈甜蜜的香气,他养了一盆雏菊,花是在垃圾桶旁捡来的,他细心地照料它,使得折了一半的花冒出新芽。不仅如此,他在音乐上展露出独到的天赋,姜冻冬仓库里那些堆积落灰的乐器到了他的手上,总能重新焕发生机,演奏出美妙的乐曲。

如果他不出生在这儿,如果他能去首都星,或者其它比战场更好的地方,姜冻冬相信他会有远比才成年就从事下九流工作更好的未来。

塞尔瑟如他所说,是真的擅长厨艺。和他在一起的整个冬天,姜冻冬都没有再注入营养剂。每天从部队回来,就能看到满桌冒着热气的食物。

“我今天炖了排骨汤!”

塞尔瑟端着砂锅走出厨房,他手上带着蓝色的棉套,是他自己缝的,那上面还有小鱼图案。

和以往不同的是,塞尔瑟这次没有得到姜冻冬短暂的笑。他只是对他点点头,随后走向盥洗室。冲完澡的姜冻冬换了套家居服,他坐在饭桌上,没什么表情地吃饭。塞尔瑟忙前忙后,帮他添饭加汤,姜冻冬道了谢,依旧没有显出丝毫的笑意。这让塞尔瑟有点儿无措。

在原住民区摸爬滚打的十九年生命中,讨好旁人的习惯早已根深蒂固。哪怕塞尔瑟明白姜冻冬阴晴不定却从不牵连旁人,可他仍为此焦虑不安。

姜冻冬看出了塞尔瑟的如坐针毡,他掀开眼皮,“你吃你的饭,不用管我。”

他平静的话语让塞尔瑟镇定不少,“你不开心吗?”塞尔瑟大胆地问他。

姜冻冬不想交流,他只是嗯了一下。

“那我抱抱你吧!”塞尔瑟说,“对人类来说,不是只要抱一抱就会开心吗?”

他这话说得引来了姜冻冬的侧目,“人类?你不是人类?”

塞尔瑟没有回答。他走过来,坐到姜冻冬身边,他张开手,抱住了他。胆子大得和第一次见面,他跑上去拦住他时一样。

姜冻冬放下了筷子,他任由塞尔瑟拥抱他。

塞尔瑟很温柔。这个年轻的alpha的温柔,是一种用淫荡、脆弱、廉价所包装的温柔,姜冻冬不确定他的温柔是否会如他一样,被放在货架上贩卖。就算如此,姜冻冬想,就算如此,他也愿意购买。

姜冻冬轻轻回抱住了他。这是他们第一次亲昵的肢体接触。塞尔瑟比姜冻冬想象的还要瘦削。

“你在苦恼什么呢?”塞尔瑟小声地问他,“和我说说吧。反正我记忆力不好。我一会儿就忘记了。”

姜冻冬摇摇头,依旧缄默。

他苦恼的从来都不是某件事。他苦恼的是自己和世界。

世界变得很快,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最先开始加入军队,只是为了追寻父母的脚步。他本意是想和他们一样成为冒险家,去发现新的种族、新的文明、新的星球、新的大陆;去时间的尽头、宇宙的边缘,目睹宇宙诞生之初的完美十维。但他却成为了一个战士,一个士兵,一个战争的燃料。

他原以为他会在旅途中获得什么,实际上,他却总在失去。失去他的朋友,失去他的自由,失去他的梦想。无休止的战斗,没有尽头的杀戮,他在一条狭窄的路上。有人告诉他,只要往前走,走到终点,一切都会豁然开朗。可他越往前走,他见到的是越来越多的同伴的尸体。他怎么相信所谓的前途光明?

他们俩安静地拥抱着,直到碗里的汤已经凉了,结出一层乳白的油脂。

“开春了会有一班特殊航班,能让G以下基因等级的人在星系内跳跃。我帮你弄一张票。”

姜冻冬说,“你去读书吧,拿我的附属身份卡,去首都星。去安全的地方,去当一个学生,去习得一技之长,去学你想学的糕点、园艺、画画……什么都行,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别再被困在这儿了。”

他转过身,和比他高一些的塞尔瑟对视。他的目光平静而疲惫,“我资助你。不需要任何回报,也不需要你向我承诺什么。”

姜冻冬不否认他被塞尔瑟吸引。他欣赏他身上天真烂漫的气质和蓬勃生动的朝气,他像是一个没有恨的人,全身上下都是爱意。姜冻冬不清楚他能为这个才十九岁的alpha做些什么。他十九岁时,除了想要禁锢他,没人为他做任何事。

左思右想,姜冻冬只能想到帮助塞尔瑟离开这儿,去一个更坚固的堡垒。

可是,塞尔瑟异常坚决地拒绝了。

“不,我不能去,”他说,“妈妈要我待在这儿,哪也不去。”

姜冻冬微微蹙眉,“为什么?”

塞尔瑟望着他,昏黄的灯光下,浓郁阴翳作祟,姜冻冬发现塞尔瑟碧蓝的眼睛在这一刻格外暗沉深邃,如同凿出孔的冰面,通往深海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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