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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我的第一任前夫(六)

我和三个怨种前夫 妤芋 3252 2024-07-31 09:36:49

表彰会要开一周。

我不想每天花四小时在飞船上,干脆和小菜在基地住了下来。

姚乐菜住我隔壁,我俩住的都是豪华单间,两米大床,私人浴池,外加独立花园和自定义训练空间。小菜一进去就惊呆了。他研究了半晌的自定义训练空间,发现居然还能模拟器械对抗,眼睛亮晶晶地敲门找我,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孩子,“叔叔,这儿什么都有诶!”

难得见到小菜兴奋的样子,我忍俊不禁,“对啊,什么都有。”

我弹了弹他的脑袋瓜子,“好了,你早点休息。后面有的是机会,你想封闭训练随时可以来这儿,拿我的身份附属勋章就行。”

姚乐菜乖乖点头,说谢谢叔叔。

洗完澡,我瘫在床上,裹着被子滚来滚去。

被子的被单是绸面,光滑冰凉;被芯是长绒棉的头层棉花,轻薄保暖,盖在身上软得像云。床垫也好,乳胶的,契合身体——总之就是,这个床那那儿都好,真的好舒服!好想偷偷扛回去,我在心里暗自计划偷渡路线,但最后我想了想,我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我咬着拳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忍了。

屋外的小花园摆了一张圆形的小桌和椅子。椅子旁有一盏黑色的落地台灯,灯光橙黄柔和。桌上叠着几本书,我不用去翻是什么书都能猜到是柏砚给我放的。也就他知道我喜欢睡前坐在屋外阅读。

但那是我年轻时的习惯,现在我老了,已经力不从心。暗淡的月色里,我早没法去看清一排排小方块似的字。

明早再读吧。我想。

严格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表彰会。

四十八岁我在照顾医院里的奚子缘,三道为我转播了实况。二十八岁我还处于植物人状态,琉替我接受荣誉勋章。这次他们俩都缺席了,被关进治安所里蹲大牢,轮到我来连线他们。

我的直系下属里,或者说当初达达妮老师培养的接班人里,现在还活着的仅有四个:

年轻时热爱装奶子老了痴迷于屁股下巴的白瑞德;是军械天才,但大部分时间都在马桶上便秘的琉;还有宣布和扫地机器人结婚,可频繁出轨于做饭好吃的保姆机器人的三道。以及由于正直、可靠、富有美德而总在人渣堆里格格不入的伊芙。

这次被关进去的五个人里就有白瑞德、琉和三道,至于伊芙?

伊芙批的拘捕令。

“所以,到底是谁提议说吃菌子的?还是没煮熟的菌子。”

连接上了通讯,我看着终端上挤在一块儿的三个脑袋,是真不明白三个都是和我年龄差不多的老头子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占据中间位置的白瑞德骄傲地指着自己,“我!”

“……你们没骂你?”我看向琉和三道。

旁边的琉和三道没说话,只是露出了屈辱的表情。

“他们现在都不敢骂我。”白瑞德得意地开口,“怕我爽到。”

我仔细一看,琉和三道果真是敢怒不敢言,眼睛里都快喷火星子了,偏偏死死咬住嘴唇,一点儿脏话都没吐出来,生怕让白瑞德这个贱人如愿以偿。

“来吧!让我感受你们的怒火!”白瑞德猛地撕开胸口的衣服,露出白花花的一片,他挺胸而出,“不要怜惜我!”

“等我们出狱了,就嘎他的腰子。”三道阴沉着脸说。琉和牢里其他两个人也跟着点头。四人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深沉,看得出来他们忍辱负重了太久。

白瑞德丝毫不慌,反倒荡漾地扭来扭去,像一条蛞蝓,“真的吗!真的吗!我想想就好兴奋!你们要怎么嘎我腰子?是不是要脱下我的——”

白瑞德话还没说完,一只大脚从天而降,踩他脸上,当场给他致命一击。他大笑着倒下,被四个人围着揍了。

我默默挡住终端上的血腥画面,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白瑞德在犯贱这件事上多少还是有点儿天赋。他真的很善于让人硬,拳头硬。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驱车从原住民区飞逝而过,趾高气昂地挥着皮鞭,‘MM驾到,通通闪开!’连我这种迟钝的人都大受震撼,有被他M到。可想而知,他是真的很M。

从年轻到现在,只要有他在,就一定会鸡飞狗跳,不管先前是在做什么,最后都会变成所有人追着他打。另外六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追杀他,每次作战前的会议议题,永远都会有究竟要不要乱世先杀M。白瑞德坐在旁边一边磕瓜子一边听几个人讨论该怎么嘎他,他哈哈大笑,怎么也笑个不停。

“好了,差不多得了。”我看白瑞德要吐血了,赶忙喊停。

白瑞德的爱与痛是倒错的,他靠感受痛来感受活着与被爱。这一点我知道,其他几个人都知道,虽然都会骂白瑞德犯贱,但大家也都明白,这是他爱的方式。

“你们也真是的,自己裸奔也就算了,还去扒别人的衣服……”我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被扒衣服的三个人年轻时都隶属保守派,可以算是老对头了,“都一把年纪了!”

“正因为咱们现在都一把年纪了,才不能处成朋友。”

三道收回踹白瑞德的脚,若无其事地说,“姜sir,你想想,如果都是朋友,等他们嗝屁了得伤心多少次?还是继续当仇人好,能迎接一个又一个的喜讯。”

我哭笑不得,也不好再说什么。

人类的和平已经持续快半个世纪。战争的伤痛淡去,只有极少部分人还记得墓园里没有名字的碑。武斗派与保守派这两个派别也早已消失,仅剩下曾经的参与者还无法遗忘。彼此仇恨了太多年,以至于恨都成了习惯。

我无法劝他们说放下。内战发生的时候,我缺席了。我退役,离开基地和军区,去结了两次婚,从权力中心消失了二十多年。他们埋怨我的不辞而别,认为是我抛弃了他们,对我产生了芥蒂。直到我去做了星际社工,以这个身份重新介入军政,我和他们才重归于好。

‘也许你当时的离开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伊芙对我说,他抽着烟,摇着脑袋。哪怕是他这种老好人,也不愿回想当年内战里人类党同伐异的残酷,‘最耀眼时离开,所有人都只挂念你的好脾气,忘了你以前下手有多狠。’

“我回去前带小菜来见你们吧,他挺想你们的。”我说。

“他啊?”琉问我,“那小子怎么样?”

我可不敢告诉他们小菜去年放弃了指挥系的招生,为爱远走他乡的事儿,模模糊糊地给我的好大侄打掩护,“他挺好的。”

好在他们几人也没往别的方向想,只以为小菜现在还没上军校是跟在我身边学习。“柏莱呢?”趴在地上的白瑞德问,“柏砚的儿子怎么样?”

“你们不是去军校当过指导教练吗?怎么还问我怎么样?”我纳闷地反问。

“我们都是去划水的,哪儿能知道他的水平……”白瑞德摸了摸鼻子,“杀人的招式不能教。格斗还得遵守礼仪,点到为止。”

琉和三道跟着点头。看来他们都对现在军校过于宽容的政策颇有微词。

军校这几十年来转换了教育方针,向培育高精尖的全方位战略人才努力,而非当初只为了制造战争里的绞肉机器。

其实我觉得这个指导思想倒也没错,就是实行起来太温和了。学生在训练期间甚至不能见血,不能受伤,少了点儿魄力。也不外乎切身亲历过战火的人完全认为这是在过家家,戏称这群精英都是牧羊犬,养一窝小绵羊。

“真是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会走向什么样子的未来。”琉感叹道。

三道白了他一眼,“关心那些做什么?我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玩意儿了,眼睛一闭,脚一蹬,人类是死是活,都和我们没关系了。”

我笑着听他们东扯一句,西聊一嘴。确实如此。我和他们都老了,这个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而我们要做的,是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以及远远地旁观。如同曾经达达妮老师和其他武斗派的长辈做的。

结束了和他们的通话,我没有睡意,干脆穿着睡衣出门,去休息厅坐坐。

休息厅只向特邀宾客开放,悬浮在整个宴会大堂的屋顶。厅里的人能看见底下的每个角落,但大堂上的人却连它的影子都瞧不见。

我往下看,深夜的宴会大堂上还有不少人。毕竟是二十年一次的高级社交场所,每个人都企图找到能有助自己的资源,恨不得用好每一分每一秒,我和小菜这种十点回房间休息的人是极极少数。

一楼西南角,谢沉之端着一杯红酒,和几个学者打扮的人交流着什么,他们的表情认真严肃,或许是有关课题。二楼的右边我看见那个名为沈芸云的omega,也就是柏莱的初恋——他穿着的一套宝蓝色的礼服,衬得皮肤白到能发光的地步,他和身边用扇子掩面的omega告别,往一楼谢沉之所在的方向走去,他的神态雀跃,分外美丽。

宴会大堂上每个人都表现得体面又沉稳,面带微笑,目光柔和,用轻声细语的说话方式、缓慢徐徐的语速,还有彬彬有礼的克制模样彰显自己的地位和财富。

“在看什么?”

柏砚忽然出现,他坐到我旁边的空位上,他把手里的高脚杯放到我面前,正是我点的无酒精香槟。

我不意外会在休息厅见到他,我指了指楼下的宴会大堂,“看这儿有多热闹。”我喝了口香槟,味道和果味气泡水没什么两样,但更清爽,泡完澡来一杯再舒服不过。

“你也来喝酒?”我问柏砚。

柏砚摇了摇头,“去你房间找你,发现你没在。”

“那你一下就找到我了?”我笑道,“跟在我身上安了定位器似的。”

他的视线移到门口的盆栽上,不说话了。

我的笑容凝固,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我万万没想到这种事情竟发生在了我的身上,“……等等,你不会真安了吧?”

柏砚瞥过脸,逃避我的问题。

我拿起终端准备报警,冷笑道,“再见了,柏砚。给我蹲大牢去吧。”

柏砚这才开口,他面对着我,可依旧垂着眼,拒绝直视我,“想过,但没做。”

好吧,既然没做就是无罪。我遗憾地收回了终端,“下次你下定决心,要放定位器记得通知我。举报你这么高职位的军官,我能得不小的奖金呢!”想到长着翅膀飞走的奖金,我闷了一大口酒,心隐隐作痛。

柏砚抬起头,“你不在意?”

“拜托,我们俩一起长大,我还不知道你吗?”我摆摆手,“我知道你有很多危险的想法。但你愿意克制,我就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为什么不担心?你不担心我会失控吗?”他平静地问我。

“你可是柏砚诶——怎么会失控?”我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失控也没关系。你失控我也没怕过你。”

柏砚任由我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注视着我,对我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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