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红色帷幔阻挡了室外的艳阳, 昏暗阴冷的房间里永远燃烧着的壁烛,照亮了古老的神像,以及那一整面墙被人遗忘的“玩具”和空寂寂的铁笼。
狄萨弗森闭着眼“沉睡”。
他感到衣服被解开, 受伤的胳膊被抬起,凉丝丝的药膏轻柔地涂抹在了伤口上, 瞬间舒缓了疼痛。
……乔密尔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似乎对自己与莉罗勾结谋害他一事,表现得毫不在意?
他虽然在赌乔密尔暂时不会杀他, 所以之前没有拼死杀出宫去,可乔密尔这样的态度未免也太过奇怪……是在酝酿着什么后招吗?
如果狄萨弗森此刻睁开眼,他会发现自己想错了。
哪里会不在意, 乔密尔一脸沉凝, 都快苦恼疯了。
与狄萨弗森相关的一切, 在慢慢脱离掌控。这似乎是从一开始就能预见到的结果, 只不过他选择了侥幸,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去。
为了让狄萨弗森往后不至于像原书中那样扭曲暴虐,造成这片大陆深重的灾难, 他给了许多让其喘息的空间, 可是如此便意味着使自己暴露在了危险之下。
狄萨弗森会抓住一切机会来逃脱和报复, 自己是狄萨弗森目前最恨的人,没有之一。
恨到令狄萨弗森宁愿弯折了一身傲骨,也要等到复仇成功的那天。
可问题是,当狄萨弗森谋逆的行迹败露在了自己面前,要如何做?
加倍地去惩罚虐待狄萨弗森吗?
该死的这难道不是成了个恶性循环吗?!
……他才没有为逃避去虐待狄萨弗森而找借口, 他是理智的, 没错,一定是理智的。
那抹残存的意念时不时便会在脑海里浮现,蛊惑着他占有狄萨弗森, 将其牢牢束缚在身边。
他现在只需要让狄萨弗森当自己的宠物便好,当一只野性难驯但被拔牙断爪,无法伤害主人的宠物。
既然有取巧的办法,为何不利用到底呢?
乔密尔起身走向传送阵,进入到了阁楼。
木架上的卷轴被他一卷一卷地取下来翻开,乌鸦立在横梁上,歪了歪头,泛着幽蓝的眼珠一瞬不眨地看着他。
乔密尔记得是有一个巫咒能帮他实现的,在哪里来着……?
终于,找到了。
他抚摸着陈旧书卷上的字迹,眼里闪出兴奋的光。
良久后,狄萨弗森听见乔密尔的脚步声再次靠近。
对方跨上了床,一个重量压上了他的腰腹,乔密尔像以往调戏他那般骑在了他身上。与此同时,还有一声无比熟悉的利刃出鞘声传入耳膜。
狄萨弗森的眼皮之下,眼珠在左右微动,心绪如同暗涌的漩涡。
直到一阵腥甜的味道猛地涌入鼻腔,有滴答连串的液体溢进唇缝——
他猛地睁开双眼!
青年一手举着匕首,划破另一只手的掌心,赫然一道狭长的裂口直至手腕,符文在鲜血中隐现。湛蓝的瞳孔光芒凌动,仿佛有一场海啸在其中盛行,金发无风自扬。
狄萨弗森瞪着上方的乔密尔,低吼出声:“你在做什么?!”
乔密尔捏住狄萨弗森的下颚,想要掰开,闻言笑了句:“你醒了呀,亲爱的狄萨弗森。”
他的神情很愉悦,丝毫没有被发现的慌乱,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狄萨弗森立即擒住乔密尔的手,侧头想吐出流进嘴里的鲜血,但随着青年念动咒语,血液像是有了意识一样,自发钻入了他的口中,迫使他咽下。
流入食道的血液顿时激起了身体的一阵怪异反应,好似连指尖的细稍末节都开始跃动起来。
有一种快意的瘾,他整个人被挟持着,操控着,陷入不可挣扎的沼泽。
狄萨弗森惊愕。
“不许动。”乔密尔阴沉沉地命令道,“不然就把你绑起来。”
他染红的指尖在男人脸上滑动,俯身低语:“被你发现我的秘密了,怎么办呢?都怪你太不安分了……”
“我只能……和你结下命契,狄萨弗森,乖乖当我的契奴吧。”
狄萨弗森瞳孔缩紧,被鲜血浸染的薄唇微张,“命契……是什么?”
青年很乐意为他解答,“命契啊,书上是这么记载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贵族不幸罹患重疾,但善良的他舍不得自己的情人们,舍不得自己的侍卫、仆人、奴隶,甚至舍不得他饲养的那一群斗犬在他离世后孤单寂寞,所以委托一位高明的巫师帮了一个忙,以血为诱饵,将这些生灵的魂魄与他绑定在了一起……”
他盯着男人的眼睛,缓缓地道:“狄萨弗森,如果我死了,或是受了重伤的话,你多活不了一刻。明白了吗?”
狄萨弗森:“……”
乔密尔露出微笑:“亲爱的,你比我想象得要平静多了,我猜你现在一定在思考要如何解除命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并没有解除它的能力。”
他抬起自己上一刻还血流不止的手,眼见着那诡异的符文消失不见,刀口也神奇地愈合了。
只有满目斑斓的暗红说明先前发生的一切。
乔密尔刮擦着狄萨弗森嘴角的血污,“记住了,你永远是我的奴隶。”
男人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乔密尔浑然不惧,蓝眸邪恶地眯起,将布满鲜红的手腕抵到了对方的唇锋上。
“这是主人赏给你吃的,舔干净……”
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狄萨弗森缓缓伸出舌尖,温热湿润的触感从他的肌肤上滑过……乔密尔几不可察地怔了一下,而后满意地笑了。
比起一味地绑住狄萨弗森辱亵他,强迫狄萨弗森回应自己,好像更有趣,不是么?
乔密尔闭了闭眼,道:“继续。”
手腕上的触感逐渐加重了,粗粝的舌面摩擦着皮肤,将浸入肤表的血迹一丝不留地舔舐干净,甚至时不时有齿尖刮过,带来不可忽视的刺痛感。
乔密尔隐隐皱眉,有些不太适应这粗鲁的舔.弄,有种下一刻连皮肉都要被撕咬开的错觉。
男人的喉结重重鼓动,气息粗沉。他抬眼看向身上的青年,双眸幽暗得惊人,绯红的色彩在其中凝聚,透露着疯狂。
乔密尔将狄萨弗森仿若发泄般的举动看在眼里,无声容忍着。
就这样恨我吧,等到假死后,一切就能结束了。乔密尔如是想。
有时候,他也会好奇,原主在被狄萨弗森折磨至死前心中有多少悔不当初……又或许,根本就没有。
其实,隐隐约约能感受到原主变态残忍的缘由。
就好像……就好像是能预见到自己左右逃不脱的悲惨结局,因此肆无忌惮地放纵恶欲,进行毁灭前的狂欢一般……
至少,在原有的轨迹里,他曾占有了狄萨弗森的身体,那是他真正所喜欢的。
血迹被彻彻底底舔干净了,但是细嫩的皮肤上却留下了一时半会难以消除的痕迹。
狄萨弗森的唇齿造成的。
那块被肆意舔.弄过的皮肤发烫得厉害。
乔密尔收回手看了眼,抿了抿唇,转而又嘲弄般地笑了声,“亲爱的狄萨弗森,你可真像一条狗。”他凑近男人的耳边,幽幽说道,“比我以前养的巴顿舔得还用力。”
巴顿是乔密尔曾经养的狗,狄萨 弗森听其说过。
可他似乎对这样侮辱性的比较,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应。
男人全身紧绷地平躺着,银眸充血绯红,目光渐渐涣散。好一会儿后,乔密尔听见他不明所以地问了句,嗓音嘶哑到差点听不清楚。
“你很喜欢这样骑在我身上么?”
乔密尔挑眉,反问:“怎么?有问题吗?”
狄萨弗森没有回答,只是在乔密尔继续挑战他的底线时,牢牢地握住了乔密尔的双臂,让他无法动作。
乔密尔接受到了狄萨弗森反抗的信号,坚定而危险。
果然,在狄萨弗森清醒且未被束缚住时,根本不可能。就算是给他制造过被自己侵犯的幻境,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还是别真的把人逼急了。
乔密尔抬起臀部,呵斥狄萨弗森松了手,随后身体一翻,仰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用手背盖住眼睛,他宛若叹息地轻语:“你可以滚出去了。”
又过些许时间,他才听到男人离开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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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萨弗森走下楼,在廊道里穿梭而过,从窗洞透进来的阳光照不亮他寒铁般的面容。
他身上脸上凝着干涸的血迹,狼狈而肃杀,简直像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
所见之人眼中都闪着惊恐,退避三舍,莫敢拦阻。
走至庭院,狄萨弗森直接跃进了水池中,水花一声巨响,惊走了在密丛深处避暑休憩的飞鸟。
水面下的五指用力掐着根部,在池水冷冽的浸润下,渐渐疲软下来。
水池中一朵静静开放的黑花被激起的波浪砸中,几片脆弱的花瓣与花托分离,随着水流漂浮。
一缕缕血丝溶入水中,在花瓣周围萦绕,红黑交染,又很快杳无痕迹……
伊莱闻讯,心急火燎地冲入乔密尔的房间时,乔密尔已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正悠闲地躺在靠椅中,手里捏着书页翻看。
他的脸色略带不正常的殷红,完全没有失血的苍白感。
“……这是谁的?”伊莱看着床上暗红刺目的痕迹,迟钝了片刻。
“当然是狄萨弗森的。”乔密尔从容地回答道,并发出一声称叹,“我找不到比他更结实耐玩,更能令我愉悦的奴隶了。”
“伊莱,有关狄萨弗森的事,你不需要插手,知道吗?”
“这是命令。”他放下书卷,严肃地强调道。
伊莱颔首:“……我知道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