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窗帘拉开后, 男人熟悉的身形完整显露出来,窗外接连两道闪电划破夜空,映亮了他湿透的黑发, 也让他佩戴的面具发出冷冷光泽。
似是提醒着乔密尔给其带来的屈辱。
乔密尔惊魂难定。
衣角一丝丝水流滴落,随着狄萨弗森缓慢的步伐而向他漫来, 他扒着床头的立柱,心脏简直快要跳出喉咙眼。
来得太突然了, 怎么也想不到,当一切被撕碎揭开,那层苍薄的压制关系不存在后, 两人的再次碰面会是在这间房里。
……这间他把狄萨弗森得罪得太狠的卧房。
空荡荡的大铁笼顽固地出现在他眼角余光中, 想忽略都忽略不掉……还有那些凌乱堆放在角落和悬挂在墙壁上的……粗长的锁链, 与淫.乱的玩具……
当初每一分不顾心虚而获得的暗爽, 此刻都化作了讽刺和浓浓的惧意……
乔密尔本能地想呼救,可声音卡在了嗓子里,男人举起一根手指, 放在薄唇前, 轻轻对着他“嘘——”了一声。
又低沉地告诉他道:“你乖乖的, 我就不计较你从我身边逃走的事了……”
“……”乔密尔咽了咽口水。
他看不清狄萨弗森的神态,但直觉只认为——
不正常。
狄萨弗森有些不太正常。
这人越是先收敛着恨意,就代表着要爆发得更厉害。
见乔密尔果真如他所说,站着一动不动,只睁着濡湿的蓝眸怯怯地望着自己, 狄萨弗森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这不听话的王子, 跑回宫中倒把自己变憔悴了。但还是那么漂亮……漂亮中又让人感到一丝怜惜。他本该生气发怒的,让乔密尔好好尝一尝敢背叛他的教训,可一见到乔密尔, 却都发作不起来了……
可怜的王子殿下,王室的庇护没了,外面滔天的罪恶都加诸他一个人身上,大祭司要拿他献祭以消除民怨……乔密尔应该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吧?
狄萨弗森忍不住略带欣喜地想。
粗糙的指尖爬上青年的脸庞,又触了触那长密的睫毛,感受到一层薄薄的水雾。
啊,哭过了么?
别怕,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只能属于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面具的阴影下,目光炽热而坚定。
“乔密尔……”
男人终于再度开口。
乔密尔一边僵硬着,任由狄萨弗森抚摸过他的脸、眼睛,又在他的脖颈处流连……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狄萨弗森到底是什么意思?要对他做什么?
“你不会死在那些人的手里,我保证……你知道的,你该偿还我的,远没有结束。”
男人轻咬住他的耳垂说道。
酥麻得仿佛带起了一阵耳鸣。
乔密尔猛退一步,对狄萨弗森越发看似亲密的动作感到不解又紧张。
狄萨弗森为什么还像之前,对待伪装时的自己一样……?
难道会是因为舍不得那个“自己”吗?
可对方根本都没有提起……
“什么、偿还?”乔密尔怔怔地问。
男人轻笑:“亲爱的殿下,你忘了对我做过哪些事了么?”视线在房内扫过一圈,他又道,“我想试试看,殿下您会不会喜欢那样的玩法,也许你比我要适合得多……”
将王子狠狠地抓回来,牢牢锁住关在笼中,再每天……是他这段时间做梦都想干的事!那晚乔密尔在伊莱的怀抱中,决然离去的一幕,天知道有多令他发狂。
“!”乔密尔双颊瞬间爬上红晕,不知是羞臊、气怒,还是难堪。
狄萨弗森对他的报复,真的有点让他分不清——
可是,一想起打开木箱看到的那具凄惨躯体,又是一阵阴悚的寒意。
……狄萨弗森应该是在效仿自己原本对他做的那些。
甚至变本加厉,彻彻底底将自己玩死,最后再制作成一具永久保存的死偶,展览玩赏……那简直更加糟糕!
“现在,先跟我走。”狄萨弗森攥住乔密尔的手腕。
“不!”乔密尔连连摇头,“我不能跟你走!”
男人银眸微眯。
乔密尔仓皇地道:“我、我可以为以前对你做的一切错事而道歉。而且我根本、根本就没有真的做过,那些都是假的……反而是你!——”他咬了咬牙,“狄萨弗森,我们之间真的扯平了,还有,我离开领地的那天,也根本不知道你会中陷阱。”
而狄萨弗森听完辩解,眼中没有丝毫乔密尔所期望看到的释然,只幽幽地问道:“所以,你想说……对我从来没有那种意思吗?”
“当然。”
青年点头。
可眼神却躲闪。
那被邪恶侵蚀的残缺灵魂,对狄萨弗森的垂涎与强迫,真的不代表他内心深处的一丝欲念么?
骤闪的白光晃得他下意识闭了闭眼,一声响雷又从天际传来,令他本就惴惴然的心震颤如鼓。庞大的雨势全然没有要停的迹象,不由分了下神想到,若这般落到天明,以王城不合理的建筑,怕是要淹了。
“可我也给过你回答了。”狄萨弗森冷笑道,“扯平?休想!我再说一次,现在跟我走。”
“不能!”乔密尔回过神来,挣扎着,“放开、放开我……”
“为什么?!”
“我是兰曼斯特的王子,理应待在王宫里!”只有平息民怨,才能把军心凝聚起来,继续守下去,等到成功召回援军。何况他不是真的去死,还能借此公然摆脱这个臭名昭著的身份。怎么能此刻被狄萨弗森带走,让计划作废?
狄萨弗森低吼:“可继续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也是我注定的命运!”
“注定的命运?呵。天真的王子殿下,您注定的命运是在我手中……”银眸渐渐染红,“怎么?被我玷污的痛苦,都深过了为这已残破不堪的兰曼斯特献祭吗?”
他说着,禁锢着乔密尔的手掌慢慢从腰肢滑下,覆上了敏感柔软的……
乔密尔身躯一颤,止不住惊慌地呼喊:“来人,来人啊!”狄萨弗森疯了,他真的疯了。
“伊莱——你在哪儿?!”
伊莱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拖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伊莱的人影?
乔密尔又恍然间想起,好像伊莱自从傍晚时跟他说过,有什么事情要出去一趟,就一直不曾回来……
而他拼命呼喊挣动过之后,才发觉,狄萨弗森的动作不知何时已停下。
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却更加恐怖,即使隔着面具,也能察觉到那森寒刺骨的神情。
“乔密尔,我尊贵的王子殿下。”男人的声调阴恻嘶哑,“你可真懂得,要如何逼疯我……不要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那个名字,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话音刚落,乔密尔便感到后颈一疼,意识随即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