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窗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伏䶮渐渐转醒,酒也跟着醒了。
他坐起身,看向窗外往来的永乐城百姓,窗子底下就是叫卖大饼的声音,眼中露出几许彷徨,转而看向馆中,才想起来昨夜进了醉风馆,在此一掷千金,十掷万金。
他整好衣服正要走,冷不丁想起昨夜醉倒前见到的背影,想来实是荒诞,也不知是不是看走了眼。
思及至此,他招来昨夜的姑娘,问:“我记得昨天在这儿看到了一个和尚,是我看错了?”
“公子好记性,没看错呢。”一个姑娘答道。
“他来做什么?”
“那大师来找人的,大抵是找一位姑娘吧,他也没往咱们馆里多进,只四处看了眼并无他要找的人就走了。”一位姑娘答道。
“听说大师还俗啦,否则才不往醉风馆附近来呢,那要有悖佛训,和尚个个都冰清玉洁的。”
“昨夜那位,就是印光大师吧?”几个姑娘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是呀,错不了。都说印光大师的棍法一绝,真可惜还没来得及慕名见上一眼,大师就还俗了。”
话题越走越偏了,几位姑娘胆大奔放,也不顾还有客人在这,伏䶮只得咳了一声。
姑娘浑不害羞,盈盈一笑,朝伏䶮说道:“公子见怪不怪,永乐城里见过印光大师的姑娘都想睡他,这下子大师要还俗,还未成家的姑娘早就都乐开了。”
“那不就是个和尚吗?”
“公子是男人,自然不懂了……”姑娘拢起手帕,遮住半边笑开花的唇,说:“印光大师不是寻常和尚,满个永乐城无人比他身材好、气宇佳、容貌俊……”
姑娘们将印光和尚夸得天花乱坠,但这一世的烈成池在伏䶮眼中与前几世没什么不同,不过是变换了身份,性情受后天所影响,存了些差异。当年南阳羽的枪法也被冠以天下一绝之名,每逢出行时受满城百姓拥戴,不比今世逊色。
伏䶮听过这些话,不以为意,于是离开醉风馆,沿着昨日小厮所说的方向,向西走。
他扬鞭策马而行,一路看尽沿途花,路过青霄宗,远远地见其巍峨立于山巅云雾之中,山下有几个青衣服饰的人在驻守,想来都是青霄宗的门徒。
伏䶮不想与道士沾什么干系,却无法不惦记冷月环,他拦住一位正往山上走的青衣门徒,问道:“凌烨子是青霄宗的吗?”
“你说江师伯?”
“他姓江?他全名叫什么?”
“师伯的全名是江素问。”
“江素问……”伏䶮念了一遍,觉得在哪儿见过这几个字,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江素问如今在青霄宗内?”
“听说师伯是在外游历呢,几乎不回青霄宗。”
“这几年都没回来?”
“从我入门起就未见过师伯,听说师伯已半骨入仙,连他具体多少岁数都没人知道。”
“半骨入仙。”伏䶮听后笑了一声,凡夫俗子把此事想得太过轻松,以为比常人多活个百年就是成仙,天上可没那么多仙班留着。
“有没有听说过江素问身边有个绝世美女?”
“这个……倒是听师兄八卦过。”
“有那个美女的消息吗?”
“她好像一直与江师伯在一起。”
“真是没出息。”
“阁下认识江师伯?”
“算是认识吧。”
“那太好了!如果阁下遇到江师伯,可以帮我带一句话吗?”
“什么话?”
“江,江师伯自创的剑法实在太飒了,是我最最最最仰慕的人!请一定帮我告诉他,我会好好练无心剑法,虽然我才练到第二层,但我必要将此套剑法发扬光大……”
“好了好了好了。”伏䶮听得脑仁都疼了,“一堆阿谀奉承的话,有什么好转达?”
“这很重要!请你一定帮我转达,我会成为天下第一的!”
伏䶮这才正眼看他,问:“你为什么要当天下第一?”
“我要以我剑道行武林!阿爹、阿娘和阿姐都以我为豪,我想让江湖都听闻过我的名字!”
“哦?那你名字是什么?”
“我……”青衣小道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我叫马小牛。”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小马,还是小牛?”伏䶮被小道士的本名给逗得哈哈大笑。
“我是人!”青衣小道士被笑得满脸通红,结巴地反驳。
“行吧。”伏䶮拍了拍小道士的肩,才发现他背后的竹篓子里还背了一筐的药草,又笑了,“你说你要当天下第一,可你只是个采草药的小门童啊。”
“师父说了,采药是修心养性,都是有助于我习剑的!”
伏䶮手欠地从对方竹篓子里抽出一根刚采好的华草,在手里把玩儿,满不正经地说道:“我要去别的地方了,牛小马,如果有那美女的消息,就传音信给我。”
“可是我都不知道你在哪儿,怎么传给你?”
“这个羽哨给你,吹了我就能听到。”
“我答应你了,你一定也要帮我转告江师伯啊!”
“放心吧,牛小马。”
“多谢阁下,阁下慢走……不是,我叫马小牛啊!!”
伏䶮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那根儿草很贵的!当是我的答谢费,你千万别忘记转告江师伯啊!!!!”马小牛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