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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101.吾心不宁爱与憎

十世禅 争教销魂 2119 2024-01-26 09:50:44

红衣美人举止孟浪,薄幸张狂,僧人无尽起初不习惯,等时间久了,就也惯了。

只要她一浪,他就把眼睛闭上,她一靠近,他就退三步。

斗智斗勇,见招拆招,总是有解的。

红衣美人在这无上伽蓝中既蹭吃又蹭喝,不知不觉,竟然已是有一年之多。

那僧人口中的师兄弟,在外化缘,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红衣美人,红衣美人,就是这变了外形却毫无自知之明的伏䶮。

他在这无上伽蓝中混了一年,还是没有找到毁这僧人禅修的机会。

伏䶮尤好喝酒,可无上伽蓝中怎会有酒。

于是,这天他找来一个罐子,将米酿成酒糟,学着冷月环的操作,在罐子里塞了半个桃子。正当他要把罐子埋在伽蓝的梧桐树下时,无尽拦住了他,说伽蓝里不能有酒。

伏䶮嫌他扫兴,转身抱着酒罐子出去了。他在外头走来走去,挑了一棵顺眼的树,把罐子埋在树底下。

结果第二天,他就忘记了是埋在哪棵树下,让无尽陪着他在山里一棵棵地找。

“我记得,是在一棵松树底下。”伏䶮仔细回忆后,如此说道。

“这山上有上千棵松树。”无尽无奈。

“一棵很高的松树。”

“每一棵都很高。”

伏䶮抬起头,对着松浪一眼望去,挑眉,还真他妈是。

深山老林,多有蚊虫,这些蚊虫不能咬伏䶮,也不能咬无尽,但是整座山头就只有这么两个活人,所以那些蚊虫在俩人周身晃来晃去,嗡嗡烦得很。

伏䶮心烦意乱,拨开蚊虫,不想再耗下去,看到树上有只正在磕松果的松鼠。

“小松鼠,过来。”

伏䶮一招手,那只小松鼠抬起小脑袋瓜,看到他,就蹦蹦跳跳地过去了。

“你帮我找找我的桃子酒,昨儿下午新埋的,就埋在松树底下,我在此处等你。”伏䶮对那松鼠说道。

“它听得懂?”无尽感到讶然。

“当然。”

委托完小松鼠,懒散如他,就不动了,抱着肩在原地等。

没过多久,那小松鼠颠颠地跑回来了,拖家带口,领了一群松鼠,围着伏䶮,好似在七嘴八舌地汇报。

无尽新奇地看着这一幕,他们又随着松鼠来到一棵松树下。

这松树,居然就在离伽蓝不远的距离,还不及百米远。

伏䶮蹲下身,动手刨那棵松树底下的土,无尽也蹲下来,问他:“你怎么确定在这棵底下?”

“我闻出来了。”

无尽也低头闻了闻,却只有泥土的味道。

伏䶮见状,又说:“我们的鼻子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无尽不解地看她,看到她鼻尖上沾了一块泥,不禁笑了,又说:“是有点不一样。”

无尽笑得温柔,顶着那张脸,让伏䶮又生出错觉,他眯起眼,看着无尽,又说:“大师,今天就还俗吧。”

这半年多来,伏䶮经常对无尽说这句话。

大师,还俗吧。

还俗与我成亲。

起初,无尽总是严词拒绝,但是对方无比执著,好似当真就非他不可。

后来,无尽再答这个问题时,竟然逐渐地多了犹豫。

大概是因为有一次他看到了她在落泪。

红痣在眉骨上,泪珠在眼尾下,两相映衬着。

无尽总觉得这幕无比熟悉,似乎在梦里的佛堂见过,不过那梦里落泪的,是个赤发墨袍的男人,平夙愿刚好与他相反,她是墨发红衣,二者长相也极为不同。

说来也荒唐,无尽是个斩断红尘的僧人,居然也有害怕的东西,而且还是一个人的眼泪。那泪珠就像绝命毒药,只消一颗,就能杀了他。

从那往后,只要平夙愿的秋波眉一蹙,含情眸一黯,无尽的心就悬起来了,余光偷偷地看着她,生怕她在难过。

为什么会这么怕,无尽自己也不知道。

总之,当平夙愿又问他这个问题时,他就显得犹豫,害怕自己的回答让她蹙了眉,黯了眸,落了泪。

果然今日,平夙愿就又对他说这句话了。

“大师,今天就还俗吧。”

无尽慢吞吞的,半天也没有接她的话,只是说:“找到酒,我们就回去吧。”

平夙愿扬眉看他,对这答案早有所料,却也没有说什么,无事发生般地站起来,提着酒与他回了无上伽蓝。

……

至夜,东边房屋的灯熄了。

这是个夏夜,吴牛喘月,流金砾石,天上星辰都仿佛被闷热得要淌出水。

无尽关上门窗,把打好的水倒进木桶,解下僧袍。

月浮云游,暗香涌动,红色佛珠挂在一旁架子上,黑色海青也搭在上面。

无尽在浴桶中闭目小憩,平心定气,忽然听到一道清透的女声。

“大师,你的身材果然不错。”

无尽蓦地睁开眼,惊异地看向声音来处。

原本紧闭的窗子不知何时被推开了,那红衣女子正坐在窗台上,月光打在她的半边脸上,像个勾人的月下女妖。她的一条腿垂下来,悬在半空,露出了脚踝和玉足,踝上还挂着一个翡翠镯子。

这窗子正对着无尽,离得极近,如果是坐在窗前看,不仅能将水上看得一清二楚,水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女子低眸,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大肆地看向僧人的胸膛,又看向僧人的腰,视线再往下转,微微一挑眉,道:“水里的东西也不错。”

无尽感到惊怒,愠声问她:“姑娘家家,为何要做此事?”

“大师有水只给自己沐浴,也不带上我。”

“男女有别,勿要出此戏言。”

“都是人,哪儿有那么多分别。”美人胡诌起来也不脸红,双眸转眄流精。

无尽气结,竟然一时想不出应对的话。

只见那美人自顾自地抬起手臂,摘去盘发的雅致钿头,云发瞬时倾散。尔后她纤指一动,解开裹玉腰带,抬手褪下,玉带落地,一层红纱被晚风轻快拂走,飞红奔向月华,消逝于漏夜。

随即,是环佩落地的声音,衣袍落地的声音,脚镯磕在墙上的声音。

“够了!”无尽忍不可忍,赶忙叫停。

美人欲解肚兜的手停住,看向他,月光下肩峰如雪,肌理细腻,骨肉匀称,红色肚兜也包不住胸前香酥耸立的浑圆。

无尽只好还用那一套老办法,把双眼阖上,再也看不见,对她道:“你快些离开罢。”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大师为何不敢看我?”美人挑起秋波眉,声音清凉,问他。

无尽紧闭双眼,不回答她的话。

漆黑一片中,他忽觉此话耳熟,究竟是谁,也曾经这样问他。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既然是佛,为何不敢好好地看我?』

“我不走,我要与你一起沐浴。”美人一抽缎带,肚兜轻飘飘地落进僧人浴桶里,“今夜我们有了肌肤之亲,你就得娶我。”

这一夜,僧人无尽就像那被摩登伽女缠住的阿难,窘迫地困在女色里,难以逃离。只是,阿难尚且有佛陀来救,无尽就当真苦不堪言地只有自己。

僧人依着记忆,从架子上取下黑色海青,在水中为自己穿戴好,自始至终都没睁开过眼。

自然也看不到美人坐在窗上,裸着上身,面容上的神色显得高深莫测。

无尽给穿好衣服,就湿淋淋地从浴桶中出来,不曾睁眼,也不曾回头。

“大师,你回头,看看我。”

伏䶮无声地解去幻术,早已变回原本的模样,风流地坐在窗前,唯独嗓音还在捏着,脸上带着嘲讽。

可是僧人紧闭双眼,默念阿弥陀佛,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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