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是辆有点年头的车,白皎三人窝在后座,晚夏闷热,硬是闷出了一点汗。
白皎耐不住热,一热身上就容易出疹子,“叔叔,能开个空调吗?”
宋一青抹了把汗,赶紧点了点头,被旁边的许安然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
“好嘞。”出租车司机按了个什么按钮,扶手箱后面的小百叶栏开始轰隆隆地响,冒出点说不上冷,还隐约夹杂着点热气的凉风。
白皎坐在三个人中间,这风几乎是对准了他脑门吹,还带着股汽油味,没过多久就感觉头有点闷闷的疼,直发晕。
他犹豫了一下,有点尴尬,但还是很礼貌地开口,“叔叔,还是关上吧。”
出租车司机性格挺好,没嫌烦,关空调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们的校服,大咧咧闲聊起来。
“你们是海珠的啊,听说海珠都是少爷小姐,是还是不是啊?”
白皎感觉这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怪怪的。
司机从天南侃到地北,白皎不擅长这种闲聊式对话,许安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宋一青和司机有说有笑,还套到了不少话。
“叔,咱们这前面就是老城区啊?”
司机大声道:“可不,这趟公交就是老城区环城线,估计你们压根就没去过。前面可是老城区里的老城区,那都是年纪大的本地人才知道的地方了。”
宋一青有点不服气,“叔,我们虽然住新区,但是都是海市长大的,你咋能说得准我们没去过老城区,我太奶以前就住老城区的。”
司机摆摆手。
“小伙子,你还真别犟。我跟你们说,这边的老城区比桥对面的老城区要资格得多,这以前还没开放的时候,海市可乱的很呐,这片全是那些做黑生意的人的地界。”
司机挺热心的,边说还边指导宋一青把窗户摇下来。
“看见没,那片,海市稍微发展起来后虽然好了点,但是这边还是没什么人管,违法乱纪的事可多着呢!现在倒是好多了。”
宋一青把窗户全摇开了,白皎顺着看过去。
外面几乎全是低矮的筒子楼,还是最老式的那种。有好几栋楼已经被划为危楼,画上了拆迁的字样,红色的拆字褪了不少色。
宋一青忍不住吐槽,“好像没好太多。”
司机摇摇头,“哪儿能像新区那样呢,能这样就不错了。”
旁边的许安然说出了白皎的疑惑,“这些楼都这样了,怎么还没拆?”
“拆?那也得政府拨钱才行啊。你们看看这片哪还有发展前景,拆了也是一笔拆迁款白白投进来,有进无出的,政府也得有考虑不是?久了也就这样了,就标个字让人知道是烂楼不能住人,也就差不多了。”
白皎的头偏了偏,微微抬眼,让自己的视线能看得更高一些。
身边人谈论的危楼楼顶飘着一些五颜六色的东西,白皎仔细看了看,才隐约看出是被单衣物之类的东西,撑在竹架子上晾着。
“叔叔,好像还有人住在这儿。”
“嗯,可不,这片现在算是海市出名的脏乱差地界了,没几个好房子了,全都是危楼,只能将就着住下去呗。”
白皎看了看,外面的筒子楼外侧烟熏火燎,楼脚是积年累月的污垢,堆在杂草里面。整栋楼都变成了斑驳不清的灰褐色,很难再看出原本刚修建起来是什么颜色。
有些楼的外侧面已经有了细细的裂痕,和爬墙虎一些,蜿蜒出岁月的痕迹。
旁边传来许安然的声音,“那他们为什么不搬到其他地方买房住下来呢?”
“我的乖乖哟。”前视镜上闪出出租车司机的双眼,眼尾沟壑明显,饱经社会风霜,看着他们三人的眼神好笑又无奈。
“能在其他地方买得起房子,还用住在这儿?住这儿的人能有几个钱,估计最值钱的也就是自己海市的户口了。”
他叹了口气,“住这儿的人,谁不想搬出去呢,谁不想住体体面面的地方?生活难啊,在这儿出生,一辈子都是这儿的人了。”
许安然家里也是殷实人家,小姑娘从没接触过这些,听着司机的话红了脸,喃喃道:“这样啊。”
白皎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依旧望着窗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仿佛能从那些黯淡的颜色中窥见老城区昔日的景象。
行人匆忙,人行道上的小摊贩推着车走过,夹杂着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谩骂声,小孩子的说话声穿插着,伶仃空荡的声音,几只脏兮兮的小手伸出来,嘴里念叨着给点钱吧。
出租车开的速度不快不慢,车窗外的景象再变换。他们跟着公交车穿过了一个桥洞,这桥洞以前是做防空洞用的,很长,闪着昏暗的灯。
前面有一点白光,是尽头的出口。
白皎想象着,尽头出去后应该会很荫凉,说不定还会有细碎的阳光。那种凉爽又惬意的感觉似乎已经从他的想象中蔓延开来,让他整个人变得有点迷糊起来。
那点白光变大了,出租车慢悠悠地驶出隧道。
白皎眼睛睁大。
迷糊的感觉悉数散去,斑斓绿意映进他的瞳孔里。
隧道尽头,梧桐树枝条茂密,铺天盖地,零星阳光洒下来,落在车窗上,变成一块块不规则但明亮的光斑。
和他的想象一模一样。
宋一青和出租车司机孩子气地争辩着,声音隐约传进他的耳朵里。
“——那也不能断定我们一次都没来过啊,说不定我们小时候来过呢,你说对吧公主。”
“嗯?”白皎恍恍惚惚地,“嗯...嗯。”
出租车司机笑呵呵的,觉得三个小孩挺好玩,又逗了宋一青几句。
白皎感觉自己已经在这车上呆了很久很久,“现在几点了?”
“六点多了。”许安然看了眼腕表,“咱们差不多坐了半个小时了。”
“这公交车开得慢,要跟着也没办法。”司机瞄了一眼,公交车还在前面慢悠悠地开,一站一停,耽误不少功夫。“不过你们三个小孩为啥要跟一辆公交车啊?”
“呃...”真实理由当然不能说出来,宋一青戏瘾来了,“我们去捉奸的,不能给人发现。”
“是吗,你们有钱人家的事情就是多哈?给谁捉奸啊?”
宋一青把白皎一推,“他!”
白皎还没回过神,呆呆地映了一声,“啊。”
出租车司机的眼神很怜爱,“这么小就谈恋爱啊。”
白皎:“啊......啊?”
“行了,别贫了你。”许安然说了宋一青一句,扭头和白皎低声,“白皎,你刚才怎么了?”
白皎摇摇头,“没怎么。”
前面的公交车又过了两站。
宋一青嘴巴多,负责和司机聊天。
许安然眼神好,负责盯梢。
白皎...白皎负责发呆。
下一站,公交车后门终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安然立刻叫停,“到了!”
白皎赶紧问了司机一句,“叔叔,这是哪儿啊?”
司机轻车熟路地回答,“三中。”
三个人下了车,站在路边面面相觑。
虽然知道三中风评不好,但也没想到三中的校区是在这种老城区里。
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身上没再穿着海珠的制服,外套随便系在了单肩包上,只穿着一身里面的白衬衫,在周围行人里面很显眼,被频频投以注目礼。
宋一青感慨:“酷哥就是好啊,走哪儿都有人包围着。”
白皎尴尬地从嘴巴里小声挤出几个字,“你没发现我们也是吗?”
宋一青自豪道:“那是,我长得也不赖。”
许安然无语了,“是因为咱们都穿着海珠的校服!”
海市的公立高中校服清一色都是土里土气的运动服,只有私立的海珠是西式制服。这身别说是在这片破旧的老城区,就是在新区也很引人注目。
宋一青一想也是,提议道:“咱们还是换身衣服吧,要不然还没跟上去就被发现了。”
他的想法不是多余的,三中外的这条街道上能看到不少染着头发,但五官仍显稚气的学生。
有几个已经对他们三个投来不善的目光了。
许安然道:“那我们去买几身衣服就行了。”
旁边正好有一个城乡结合部才能见到的小商品城,三人走进去,各种小铺子摆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每个档口也就三四平米大,两三个人进去就转不开身了。
宋一青和许安然倒也不嫌弃,新奇和兴奋居多。
许安然正在研究一个卖窗帘的档口,里面挂着的一帘银色窗帘看起来还不错,“阿姨,这一款什么价格啊?”
守着摊位的大妈打量了一下许安然,笑眯了眼,试探着报了个数,“小妹妹要买的话我给你算便宜点,四百九吧。”
许安然对宋一青惊讶道:“这么便宜!”她头上戴的发带也不止四百九了。
旁边的宋一青更是喜翻了,在一家体育用品店里倒腾,“小白,这儿的篮球只要一百六!”
白皎跟在两人身后,小声道:“咱们不是来买衣服的吗?”
许安然和宋一青回神,三人一起上了二楼。
二楼花样没楼下那么多,基本上都是服装铺子。
许安然推了推眼镜,“你们带够钱了吗?”
宋一青即答:“刷微信,这周零花钱还有五百多,应该够吧!”
许安然看向白皎:“小白呢?”
白皎笑了笑,“我带了现钱,没事。”
许安然这才放心点点头,指了一家看起来最大的铺子,“我们去那儿挑。”
铺子里的衣服都是成排挂着,许安然在里面勉强挑了一身有点复古味道的小黑裙。宋一青挑了一套仿牌的衣服,还挺兴奋:“卧槽,这勾是反的,没见过,好高级。”
“小白,怎么样。”许安然不指望宋一青能给意见,提着裙子比在身前,询问白皎。
白皎看了看两个人,不知道从何说起好。
“嗯...感觉还是太显眼了。”
许安然低头看了眼,“是吗?我觉得还好啊?”
白皎想了想,主动开口,“我帮你们挑吧。”
许安然点头,拉着宋一青跟在白皎身后,看见白皎在琳琅满目的衣服中转来转去,没费太多心思就拿出两套相对朴素的衣服出来。
宋一青目瞪口呆:“公主,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换好衣服出来,许安然看了看白皎,“小白,你的穿搭风格很独特啊。”
白皎身上一件长袖T恤,长袖外面又套了件宽松的短袖,底下一条普普通通的牛仔裤。
宋一青穿着印了一行“adibas”的卫衣,搂住白皎的肩膀,“高街男孩的含金量你不懂。”
许安然回敬了一句,“您这身阿迪拔丝也不错。”
白皎原本只挑中一件很简单的长袖T恤,但小商品城的东西质量不是特别好,面料很薄。他想了想,再套一件外套会很热,才退而求其次,套了件短袖。
“我们快走吧。”他记挂着白初贺的事,催促了一下。
宋一青在后面和许安然大呼小叫,“阿迪拔丝怎么你了!我这身阿迪拔丝才60,还要什么自行车!”
三中的校门很偏,要从一条巷子拐进去后才能看见两扇颇有岁月年头的大铁门。
“在那儿呢。”许安然指了指,白皎顺着看过去,看见白初贺和牧枚与何复在校门口交谈。
三中的校门口前面一点零零散散停了一排摩托车,有几个看似社会青年的人蹲着抽烟。
三个人装作路人,经过时被廉价的烟草味熏得头疼。
白皎觉得一直这么在外面守着也不是个事,“我们去旁边的奶茶店里等着吧。”
宋一青赶紧点头,“好好好,我早就口渴了。”
白皎见状,“那我去给你们点喝的。”
奶茶店柜台上贴着杂七杂八的广告和海报,三中的学生很多,三三两两靠着柜台。
白皎费劲儿挤进去,刚想点单,被插队进来的人挤了一下,直接挤到了后面。
他刚想抬头说句什么,就看见对面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鼻子上打了个钉,金属小球上反射着一头金发的颜色。
看见白皎,这人下三白眼转了过来,“啊?”
白皎嘴里那句“不好意思,我正在点单”默默咽回了嘴里,“没事,你先——”
“三杯可乐,谢谢。”
身后忽然传来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操你妈的,敢插老子的——”下三白眼转过去,看见白皎身后的人后明显卡壳了一下,刚才的气势不见了,“白初贺?你回来了?”
白皎站在两人中间,不敢抬头,也不敢回头,一双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鞋尖,活像个鹌鹑。
身后的人还是白皎印象里惯常的样子,没应声,也没表达什么。
前面的金发下三白已经走开,嘟囔了一句什么,白皎没听清。
奶茶店的可乐充其量就是可乐加点冰兑点水,店主很快做好,“同学,你的饮料。”
白皎恨不得自己变成透明人,或者缩进地底下。
“嗯。”一只手从他身侧握着手机伸过来,扫了柜台上贴着的付款码,拎走了三杯可乐。
白皎几乎能感觉到那句“谢谢”说出来的时候,呼吸划过他的耳边,带着一点热气。
“同学,同学?”
等身后脚步声离远了,白皎才战战兢兢抬起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坐在座位上的宋一青和许安然两人,一个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一个扭头装着欣赏窗外风景。
窗外全是烟,什么也看不清。
店主又喊了一声,“喝点什么?”
“三杯奶茶。”
“什么味的?”
白皎想了想,“哈密瓜味的。”
“我靠,公主,刚才是你初贺哥啊。”白皎拎着奶茶回去,宋一青才敢把头转过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会被他发现呢。”
白皎也心有余悸,“没事,应该没看出来是我。”
许安然听着安全了,才抬起头,“快给我喝一口,闷死我了。”
白皎把奶茶分给他们,许安然拿着看了一眼,“绿绿的,好好看哦,多少钱一杯啊?”
白皎一窘,“我没看。”
“没事,我看看啊。”宋一青抬头看了眼墙壁上贴着的泡沫板价表,“卧槽...四块五一杯!”
许安然默默放下手里的塑封杯,还小心翼翼地往里推了推。
宋一青咳了两嗓子,“这哈密瓜味怎么还带点酸,公主,你谋害下臣!”
白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视线又飘了出去。
白初贺已经拎着三杯可乐回到了何复和牧枚身边,三个人又开始说起了什么。
周围都是学生,五花八门的穿搭,嘈杂不堪,这三个人显得格外醒目一些。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周围的人表情各异,但牧枚双手插在外套兜里,脸上表情意外地严肃。
白皎见牧枚的次数不多,牧枚一直是笑脸迎人,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个表情。
旁边的何复也很反常,一脸犹疑不定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什么事。
白皎很想看看白初贺是什么表情,但白初贺背对着他,他只能看见白初贺的背影,猜测不到白初贺现在是什么神情。
白初贺一只手好像捏着什么东西,他努力分辨了半天,只能看出是张薄薄的,像照片一样的东西。
他看的太认真,看了半天,旁边宋一青和许安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今天天气还可以哎,出太阳了。”
“日头太烈了晒得慌。”
“你看小白。”
许安然指了指白皎。
夕阳落下来了,阳光正如他们刚才所说,很烈,把白皎整个人都映在了阳光中。
那头茶褐色的头发因为光照的缘故,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光,让发色看起来变浅了一些,泛出来一点蜂蜜似的亚麻光泽。
“我之前就想问了。”许安然开口,“白皎,你是不是混血儿啊?”
白皎回神,“啊?我不是吧。”
许安然又看了一眼那些在阳光下泛着光的发丝。
白皎的发色在室内光下不会显得太过特别,只是比平常人看起来更偏棕褐一些。但一旦在强烈的自然光下,就会变浅一点。
不至于变成金色,但晃眼一看,反光处有稻草的颜色。
“而且头发也有点自来卷,虽然不严重。”宋一青补充道。
白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就是头发,没什么特别的。
“不知道,不过我好像从小就是这样的。”
许安然笑了笑,“感觉白皎小时候长的很可爱,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啊。”
白皎很少被同龄人当面夸长得好看,闻言有点不好意思,“我家里有录像带,什么时候你们来玩的话可以看看。”
“哎哎哎,别聊了,他们有动静了。”宋一青打断他们的话,“咱们跟上去吧。”
...
白初贺吸干最后一滴可乐,把装着冰的塑料杯丢进垃圾桶里。
何复开口,“我先说好,那个人是不是小月亮我也不确定,但是有些特征是对上了,咱们可以去看看。”
牧枚又看了两眼手里的照片,还给白初贺,“之前大庆那边灯光太暗,照片又有点褪色,没怎么看清楚。原来小月亮的头发颜色看起来这么浅的吗?”
照片上小孩的头发有点苦亚麻色,衬得整个小身板更加单薄。
何复咂了咂舌,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有些不确定了,“小月亮该不会是混血吧?”
“不知道。”白初贺把照片收回包里,“先去那边看看。”
“打车还是坐公交?”牧枚问。
“坐公交。”白初贺已经抬脚往公交站牌那边走。
何复边走边开口,“你都回白家了,还省这点钱啊?”
白初贺正在看站牌上的站点,“习惯了。”
三中这边的公交车和海珠那边的明显不同,车上挤得满满当当都是人。三个人很熟练地挤到车厢后半截才松快了一点。
白初贺上了车就发呆,其他两人也习惯了。
何复拿着手机玩小游戏,玩了一会儿发觉牧枚也在旁边发呆,有点意外。
“你怎么不追你那个男团了?”
牧枚回过神来,“没追,就看看。”
何复撇嘴,“没追你上次看了一路。”
牧枚很无奈,“人家现在很火啊,上网一点开全都是,而且我不是说了里头有个男生感觉和小月亮类型有点像吗?”
两人正拌着嘴,忽然听见白初贺冷不丁开口,“给我看看。”
牧枚掏出手机,点开微博随便找了张图递过去,“这个。”
白初贺垂眼看了一眼。
牧枚正想开口说可以作为一个参考方向,就听白初贺吐出一句,“长得不如小月亮。”
“...”她把手机收起来,“你不是也不确定小月亮现在长什么样吗?”
白初贺的回答很简洁,“直觉。”说完又扭头发呆。
何复插了一句,“牧枚,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有心事。”
“我总觉得吧...”那张照片上的小孩的脸在牧枚脑海中划过,和另外一张熟悉的脸重叠起来。
她瞥了一眼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白初贺。
白初贺是他们之中最熟悉小月亮的人,虽然失散了许多年,至少比她熟悉得多。
如果小月亮就在他身边,他不应该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什么,到站了叫我一声。”牧枚压下心事,“应该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