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内一直保持着安静且尴尬的气息,安静到前面的司机都有点不适应了,频频抬头偷偷看后视镜。
后排的两个人,一个靠左坐,一个靠右坐,在后视镜里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司机心里直犯嘀咕,刚才后面那个身高矮一些的小男生不是一直在叭叭吗,现在怎么突然没声了?
白皎不知道司机在腹诽他,他额头贴着车窗玻璃,好像对窗外老街的风景很感兴趣,实际上眼神总是忍不住往玻璃上的倒影看。
倒影里的人平静地坐在另一端,和之前的坐姿没什么区别。
白皎觉得自己尴尬得浑身痒痒,贴着车后座的后背忍不住轻轻蹭了蹭,才缓解掉右肩旧伤上的那股痒劲儿。
他第一次在与白初贺相处的时候产生出一种“恨不得钻到地缝里”的想法,以前他总想和白初贺打好关系,看见就会贴上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现在他巴不得出租车赶紧开到岭北,他好早点下车。
太尴尬了。
白皎抿了抿唇,想起不久前的那场对话。
白初贺问出那句“你也想谈?”之后,白皎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没反应过来。
谈恋爱?他虽然当时看见那两个同学之间的氛围时觉得有点新奇,但并没有像宋一青那样产生出又向往又要装作不屑态度的鸡贼心情。
他当时在想,哇,原来这两个人在谈恋爱。
然后是:哇,原来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谈恋爱,谈恋爱是这种气氛。
既新奇又意外。
白皎上学以来的生活过得很单纯,偶尔的烦恼也只是学习上的问题,从来没有为其他事情烦恼过。
他记得他读小学的时候,低年级班级的班主任会在放学的时候要求小朋友们站好队,手拉手一起去校门口。
白皎小时候长得白嫩又可爱,很受小朋友们的欢迎。当时他的同桌是个很可爱的女生,性格开朗,又有点娇娇小女生的霸道。每次放学的时她候会把书包一背,然后赶在其他小朋友的前面奶声奶气地开口:“白白,我要和你拉手手。”
小同桌的性格让小白皎觉得和宋琉很像,他每次都答应对方,然后在队伍里手拉手一起去找家长。
那时候宋琉觉得白皎年纪小,不放心,不肯让司机来接,每次都自己开车过来,然后下车在校门口等着。
每次看见和小白皎拉手的小女孩,宋琉都会偷笑。
各自找到自己的家长后,那个小女孩还会挥手,很大声地说:“白白再见,明天也和我拉手手。”
懵懵懂懂的小白皎会坐在车里,也挥挥手,“好的,明天也和你拉手手。”
这时候宋琉会在旁边小声打趣,“小皎,怎么每次和你拉手出来的都是那个女孩子呀?”
小白皎回答道:“因为她说她想和我拉手呀。”
宋琉摸摸他的头,“那小皎喜欢和她拉手吗?”
这个问题对小白皎来说很复杂,他认真想了很久很久。
喜欢这个词他学过,也听得懂。教师节的时候,班主任收到小朋友们送的花之后会说“老师最喜欢你们了”,然后他们也会大声回答,“我们也喜欢老师!”
小白皎也是其中一员,他的声音很清澈,也够响亮,这两个音节囫囵从嘴里说出,但他心里对这个词的具体含义并不是很懂。
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小白皎想不懂,脸都快憋红了,抬头问宋琉,“是像我喜欢喝可乐那种喜欢吗?”
宋琉会哑然失笑,但也想不出很好的措辞来给不过七八岁的孩童解释这个问题,只能含含糊糊道:“也许是吧。”
然后白皎会再次低下头去思考。
他喜欢喝可乐,每次看到可乐都会想要主动去拿。但是他看到他的小同桌的时候,似乎没有想主动去牵小同桌的手的想法。
小白皎很苦恼,那他是讨厌小同桌吗?
好像也不是,要是讨厌的话就不会愿意和小同桌一起牵手了。
最后小白皎会一脸迷茫地抬起头,“小皎没想过,小皎不知道哦。”
白皎不怎么会拒绝别人,只要不是太离谱或者让他反感的请求,他就会答应下来。
那时候也是,小同桌这么说了,他就这么答应了,从来没有其他的想法。
之后,宋琉会学着他的语气说“好哦”,然后摸着他的头温柔地开口:“我们小皎还没懂事呢,等懂事了你就明白了。”
白皎的神智逐渐从零星的儿时回忆中脱出,回到现在。
回忆中的宋琉年轻的脸和面容已经模糊的小同桌一起散去,车窗玻璃上白初贺的倒影重新清晰起来。
那时候还小,他不懂宋琉说的“懂事”是什么意思。但现在长大了,白皎发现他还是无法理解宋琉那句“懂事”的含义。
短短的十几年人生,宋琉经常会夸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是白皎直觉,宋琉夸过的“懂事”,和她在他小时候说的“懂事”并不是一个意思。
可当他回忆起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点他儿时没有注意过的细节。
那时候宋琉摸着他的头,嘴上的语气很温柔,但眼神里似乎闪着一点难过的光,白皎不明白为什么。
他从小到大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想不明白就先不要在想,是他谙明的第一个人生哲理。
就像他也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是那种反应。
白初贺问完,他茫然了十几秒,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嘴巴好像不受身体控制,声音拔高,大声说了一句“怎么可能!”
然后白初贺盯了他一会儿,偏过头去,没再说话,和之前一样。
白皎其实有点懊恼,如果他当时不是那个反应的话,现在说不定还在车上和白初贺快快乐乐的聊天呢。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但白皎模模糊糊之间感觉,自己刚才那个状态,和之前宋一青被踩到猫尾巴似的反应很像。
可要说为什么像,他反倒也说不上来什么。
脑海中好像划过一瞬间的灵感,但他没能抓住,只能继续迷糊下去。
他一直天人交战,在脑袋里面无限联想脑补,没注意到车窗玻璃上的倒影有了一点变化,那双一直心不在焉的眼睛转了过来,隔着倒影盯着他。
白初贺没有出声,无声地看着倒影里白皎脸上纷呈的表情。
一会儿是双眼发直,看起来在发呆。一会儿又抓耳挠腮,苦恼不已。现在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多种表情短时间内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本应该是个很有意思的事。
白初贺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心里并没有觉得多么有趣。
白皎总是有很多小心思,藏也藏不住,心里的情绪与其说是没有遮掩,不如说是根本不会遮掩,化作各种各样的表情呈现在脸上。
是一种和他完全相反的状态,只有天真且无忧无虑的人才会这样。
但白初贺总隐隐觉得白皎无忧无虑得过了头。
白皎的生活并不是完全没有忧和虑,可这些忧虑似乎从来不会在白皎心里停留太久,就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虽然会泛起一些涟漪,但很快就会消失,一如既往。
白初贺无法定义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只是本能地觉得有些不舒服,很难说清为什么。
一直胡思乱想的白皎终于发现了车窗上盯着自己的眼神。
白皎觉得自己脊椎深处窜上来一股激灵劲儿,他忍不住缩了一下,心里冒出点奇怪的不自在的情绪。
他没有去深想原因,更吸引他注意力的是白初贺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反光上的人影会有些失真的原因,白皎总感觉白初贺的眼神怪怪的。
和白初贺平常的眼神不一样,白初贺现在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若有所思,又带着一些说不清楚的探究,而且看起来有点沉重。
白皎不太适应,顶着这种眼神安静了很久,双腿都有点发僵了,实在忍不住,想开口问白初贺怎么了。
车已经到了岭北,岭北有门禁,司机把车停在外面大马路的边上,打断了白皎开口的时机。
“六十二。”司机笑呵呵地按了下表。
“好,请等一下。”白皎下意识地出声,低头拉开自己的书包翻找,刚找到棕褐色的布面小钱包,就听见“滴”的一声。
前排司机的音响里机械女声,“支付成功。”
白初贺收回手机,看了一眼白皎,“下车。”
白皎只好把钱包塞了回去,想起白初贺在阴家巷那套温馨但清简的房子,心里有点惴惴不安,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靠近海边,空气里都带着一点细微的咸湿气息,白初贺忽然开口,声音伴随着海风一起吹向白皎。
“我也姓白,家里也会给我零花钱。”
声音里带着一点无奈。
白皎心里有个小人在对手指,“好吧,我怕初贺哥你用钱的地方比较多。”
白初贺没说话,两个人一起往住宅区内走,一路上白皎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嘴巴没怎么停下来过。
快到白家那一栋时,白皎正在讲他上小学的时候参加文艺汇演的事,白初贺全程出声的次数并不多,更多时候是在静静地听白皎说话。
白皎很会没话找话,前几天吃饭的时候和他分享的是快上小学时的事,如今进度已经拉到了小学二年级。
白初贺怀疑如果回家的路再长一点,他能听见白皎事无巨细地把自己的人生一直回忆到和白初贺见面的那天为止。
白皎讲到他们班的诗朗诵最后的获奖情况,还没说完,听见一直很少出声的白初贺忽然冒出一句话。
“你之前为什么不生气?”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白皎懵了一下,没理解白初贺的意思,“什么时候啊?”
问完,他发现白初贺的脚步慢了些,他轻易就跟上了白初贺的脚步,不像之前边讲边走时那样吃力。
白初贺在温润的风中偏过头来,黑发被风吹起,那双漂亮的睡凤眼看着白皎,“之前那个男生说你是小矮子的时候。”
白皎这才反应过来。
“哦。”白皎应了一声,心里有点纳闷,不知道白初贺为什么要这么问,“生什么气?”
白初贺没说话,只是仍旧看着白皎。
白皎脸上又轻易就露出了和内心情绪一致的表情,先是有点迷糊,但这些情绪没有停留太久。
迷糊情绪散去,白皎微微纠葛起来的眉眼随即松开,嘴角扬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染上一点快乐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耀眼无比。
白初贺在凝视之余心里想,白皎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就像个暖融融的小太阳。
总是让人忍不住靠近。
小太阳在已经擦黑的天空下,迎着风,茶褐色的头发扬起,明快地笑着说:“他们也没说错啊,我确实有点矮。”
白初贺凝视了很久,直到确定白皎的心里是真的没有任何芥蒂,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甚至也认同那些学生的看法,觉得很好玩,才露出的笑容。
白皎说完,看到白初贺沉默地看了他很久,然后才扭过头。
然后他听见一句低低的声音,“小傻子。”
白皎的笑容消失,嘴巴难以置信地地张开,快步追上去,叽叽喳喳个不停。
白初贺听着白皎不停地在自己身边念叨,语气很不服气地说他不傻,怎么能说他是傻子之类的话。
岭北的环境安静又优美,白初贺一边走,一边听着白皎忿忿的声音,忽然觉得就这样继续下去也挺不错。
他刚才其实还想问白皎一句,问白皎知不知道宋一青那种说法其实是等同于在言语侮辱,知不知道周围的那些笑声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友善。
但看见白皎脸上那些快乐又自在的笑容时,白初贺忽然问不出口了。
两个人一吵一静地回了家,开门的是李天心,白皎问了她一句今天有没有遛小狗。
李天心背过身去清理玄关,模模糊糊说了一句遛了。
白初贺离开的时候多注意了李天心一眼,看到她底气不足地瞥了一眼白皎。
餐厅里已经备好了晚餐,白远和宋琉都在,宋姨也跟着一起坐下。
晚饭是家里的佣人做的,但汤是宋琉亲手炖的乌鱼汤,刚坐下就让白皎和白初贺赶紧尝尝。
白皎喝了一口,“好喝!”
宋琉早就看见白皎和白初贺是一起回来的,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你们俩又出去玩了?”
白皎心里还记得之前宋琉生气的模样,难免有点心虚,“嗯,我和吴叔打了招呼的。”
宋琉笑了笑,“我知道,出去走走也好,读高三也挺闷的。今天你带哥哥去哪里玩了?”
白皎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才开口,“没有,今天是初贺哥带我出去的。”
宋琉总觉得“初贺哥”这个称呼不够亲昵,显得像是什么外面认识的不熟的人。不过孩子们有孩子们的想法,怎么相处也轮不到大人来插手,就没说什么。
“真的啊?”宋琉脸上明显有点惊喜,止不住地往白初贺那边看。
白皎点点头,其实心里也挺喜滋滋的,“对,初贺哥带我去见了他以前的朋友。”
坐在白皎旁边的白初贺安静地看了一眼宋琉的表情。
他虽然没有对宋琉细说过,但宋琉对他之前生活的环境应该很清楚。
他在三中读书,客观来说三中的学风绝对算不上多好,里面确实有很多不三不四的学生,白初贺高一高二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没少参与打架,这些事情宋琉应该都知道。
这种情况,就算他学习成绩不错,但是个人恐怕都会觉得他身边关系近一点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学生。
但宋琉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并没有任何不一样的情绪,只是继续边吃边问,“是吗,那玩的开心吗?”
白初贺垂下眼,把碗里剩下的汤一口喝掉。
乌鱼汤很鲜美,温热的汤咽下去,胃一下子暖了起来。
白皎乐于和宋琉分享自己的日常,加上又是和白初贺有关,更是说的天花乱坠,“开心,初贺哥那个朋友可厉害了,自己开了个面馆,还请我和初贺哥吃了面,味道特别好。”
白远倒是挺感兴趣,“是小面?我以前和你们妈妈出差的时候吃过,不过那个有点辣,小皎变得这么厉害了?”
白皎摸了摸鼻子,“我吃的清汤。”
白远一脸“果然如此”地笑了起来。
宋琉道:“你们吃过了面还能吃下晚饭?别吃撑着了。”
宋姨摆摆手,“这个年纪的男生都能吃,没关系的。”
气氛很融洽,白皎注意到白初贺添了第二碗汤,心里高兴得不行。
宋琉随口道:“小面确实很久没吃过了,你们是去哪儿吃的?”
白皎注意力一下子从白初贺身上挪开,“在老城区的阴家巷那边。”
饭桌上短暂地安静了一下,不过白皎没有发现,正在向白初贺看齐,也给自己添了碗汤。
但白初贺注意到了。
他抬眼,无声地看了一圈。
宋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白皎。
宋琉正在夹菜的手明显顿了顿,筷子尖停留在空中,随后缩了回来,仿佛临时改变了主意,夹了口米饭送进嘴里。
白初贺敏锐地发现宋琉的眉头在听见白皎去了阴家巷后,一瞬间微微拧了一下。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如果白初贺不够细心的话也许注意不到这些。
“这个菜今天炒得不错。”白远替宋琉夹了菜,动作挡住了白初贺看向宋琉的视线,等宋琉的脸再露出来时,已经恢复了之前开朗又温柔的模样。
白初贺心里意识到了什么,但暂时没有表现出来。
只不过一刹那的变化而已,饭桌上仍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一家人随心所欲地聊着天,宋琉和白初贺说了几句话,白初贺虽然不像白皎那样活泼,但也都回答了宋琉。
“对了。”白远吃完了饭,但没有离开,“高三了,离高考也近了,你们想好要读什么专业了吗?”
宋琉也点头,“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要提前想一想自己的兴趣志向,不然等填报专业的时候着急忙慌的,读了不感兴趣的专业就该后悔了。”
这件事父母不提的话白皎还真没怎么想过,他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主意。
白皎来来回回想到的都是那几个普遍热门的专业,但要说自己的兴趣所在,他有点没有方向。
想着想着,白皎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和白初贺读的都是文科班,但白初贺明显更擅长理科。
既然擅长理科,为什么会读文科呢?
宋琉大概是也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初贺,你想转到理科班吗,想转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回头我去联系老师。”
白皎一颗心忽然就提了上来。
海珠高三的文科班和理科班不在同一栋楼,林澈读的就是理科,升入高三后就很少在学校见面。
如果白初贺也读理科的话,他们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在同一个班上课,经常说话,一起上下学。
白皎嘴巴含着筷子尖,牙齿忍不住磨来磨去,心里紧张又纠结。
他心里很希望白初贺留在现在的班级里,可是又忍不住谴责自己,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想法去左右别人的未来,这样做太自私了。
白初贺还没说话,白皎就已经纠结到了极点。
他说不上来他想听见什么样的回答。
白初贺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我不转班。”
白皎的心一下子松开,一股微妙的奇怪情绪包裹住了他。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变成了那些五颜六色的肥皂泡泡,随时都能升起来。
宋琉有点担心,确认了一遍,“真的没关系吗?”
白初贺点头,语气虽然平淡,但让人听出了一点和平常不一样的情绪。
和平时随性又心不在焉的状态不同,能听出这是他一早就决定好的事,绝不会改变。
白初贺骨子里就是个打定主意就不会改变心意的人。
“我的志愿是文科。”
宋琉一听,毕竟是母子,能听出白初贺和白皎的不同,白初贺一贯有自己的主意。她放下心来,不再多问,对白初贺很放心。
白远笑了笑,“哥哥都已经决定好了,我看弟弟还在迷迷糊糊过日子。”
白皎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思早就飞到了白初贺身上,对白初贺感兴趣的专业十分好奇。
他有点刻板印象,总觉得白初贺这种性格像是读理科的,没想到居然是文科。
白皎自己没有主意,导致他对白初贺的志愿更加好奇起来。
一顿饭吃完,白皎想找机会问问白初贺,但白初贺先行上了楼,看起来像是要回房间,白皎只好先作罢。
和白皎猜的不同,白初贺是上了楼,但并没有回二楼,而是去了三楼。
三楼的窗边,宋琉正在提着水壶浇花,背影正对着白初贺。
白初贺停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开口去叫宋琉。
有些称谓,失去太久,他有点叫不出口。
对面的人影却忽然动了动,宋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心有灵犀一般转身,看见了白初贺,温和地笑了起来,“初贺?怎么了?”
白初贺把其他心绪压下,慢慢开口,问出晚饭时察觉到的端倪。
“你为什么不希望白皎去阴家巷?”
宋琉的笑容凝固,沉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