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的眼睛里像星星亮了起来。
他始终不放心,半夜空荡荡又寂寥的卧室浮现在眼前,白皎担心白初贺是在敷衍他,怕放了手白初贺就又走了。
“你别骗我。”白皎说。
白初贺看着白皎认真又高兴的脸,或许是因为白皎的眼神太过明亮,白初贺眼神晃了一下,手被白皎抓的指尖有点发麻。
“你不是要去洗澡换衣服吗?”
“哦,对!”白皎被提醒了一句,嘴上答应着,但抓着白初贺的手没放开。
“白皎。”白初贺举起手,白皎的手顺带着被抬了起来,“我真不走。”
白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了手,看见白初贺手腕上有一圈压痕,开心过后有些心虚。
但心虚归心虚,“那我去洗澡了,你不能走哦。”
白皎又是一步三回头,“真不能走哦!”
杜宾也跟着自己的主人,走两步停一步,炯炯有神地黑豆眼盯着白初贺。
白初贺摆了摆手,手势特别像在打发小动物,“嗯。”
白皎这才安心一点,三步作两步习惯性地跑回自己的卧室门口,麻利地脱了衣服钻进浴室里洗澡。
花洒打开,是白皎喜欢的不冷不烫的温度,水浇在后背上,后背起的那片疹子和右肩旧伤的不适感好了不少。
他挤了一泵沐浴露,用浴球揉成一大块泡泡,反手想往自己的后背上涂,但是又担心过敏的那一块会有不良反应,左右为难。
白皎叹了口气,望着对面的墙壁发了会儿呆。
要是他的浴室里有白远宋琉的主卧浴室里那种超大的全身镜就好了,这时候就方便不少。
他的浴室里几乎没有镜子,只有盥洗台有一块面镜,白皎想借着那块镜子来避开过敏皮肤涂泡泡,但是面镜也就是半米多一点的高度,他背过身子的话就无法扭头看到自己背上的情况。
澡还没洗完,先折腾了一额头的汗。
白皎放弃了,顶着刺痛的感觉认认真真把全身上下都洗了个遍,又洗完头发后才顶着毛巾出来。
看了眼表,也就过去了十五分钟左右,白皎很放心。
他裹上睡袍就要出门,但门忽然被敲响,温柔的女声传来,“小皎,你洗完澡了吗?”
白皎答应了一声,打开门,换上了居家服的宋琉端着一个放了药品的小托盘走了进来。
“妈。”白皎有点惊讶,宋琉平常休息得很早,这个时间至少已经靠在床上看电视剧了,“你怎么还没睡?”
“中午睡了,晚上睡太早睡不着。”宋琉看白皎盖在头顶的毛巾和挂着水珠的发梢,“刚洗完头发?怎么不去吹干,万一着凉了头痛怎么办?”
白皎支支吾吾,眼睛往外面瞧。
不知道初贺哥在哪儿。
他还是信不过白初贺的话,想去看看白初贺在干什么。
宋琉一向很敏锐,但今天却有点心不在焉,并没有发现白皎直往外面飘的眼神。她顺手关了门,“皎皎,你哪里过敏了,妈妈看看。”
白皎满心遗憾地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合拢。
宋琉平常来找他并不会特意关门,除非想和他说点事,才会把门关上。
白初贺虽然重要,但宋琉也很重要。白皎没有在说什么,乖乖地坐在床尾凳上,“后背,脖子后面那一块。”
“好,妈妈帮你涂药。”
白皎把睡袍解开,往下拉了一点,好方便宋琉上药。
“怎么弄成这样。”宋琉嘶了一声,“出了一大片疹子,你干什么了?”
白皎在前面悄悄吐了下舌头,“就是买了套新衣服穿,结果就过敏啦。”
宋琉念叨了他一句,“你皮肤本来就比较敏感,妈妈小时候就跟你说过,新衣服买回来要过一遍水才能穿,不然身上会不舒服的。”
白皎笑了起来,“下次我就知道了。”
“唉,小笨蛋,总是记不住事,以前也——”宋琉说到一半,忽然声音止住,顿了一下后换了个话头,“涂点红霉素就好了,没事。”
白皎正好奇着,等宋琉说完问了一句,“以前也什么?”
白皎背对着宋琉,看不见宋琉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宋琉涂药的手指力度放轻了一些,仿佛重了一点就会伤到白皎似的。
宋琉在他身后道:“没什么,妈妈刚才想说你以前也皮肤过敏过。”
“哦,好吧。”白皎答应了一声,“你今天怎么还没睡呀?”
背后没有声音。
白皎有些奇怪,叫了一声,“妈?”
宋琉的声音这才响起,“皎皎,你刚才已经问妈妈了,你忘了吗?”
“噢噢对。”宋琉一说,白皎也想了起来,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好像刚才是问过哦。”
白皎想了一下,可能他刚才有点走神,没记住当时宋琉是怎么回答的,“妈你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说中午已经睡过了,晚上睡不了太早,睡不着。”
宋琉的声音很耐心,但不知道为什么,白皎总觉得她情绪比起刚才好像变了一些。这个变化太细微,白皎没有想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白皎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宋琉没有说话,大概是在集中注意力帮他涂药。
白皎闲着,伤口在后背,他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不习惯太安静的氛围,开始找话题和宋琉闲聊。
“我今天和宋一青还有许安然逛街来着。”
“嗯?”宋琉好像才回过神,“许安然是你们班的纪律委员吧?挺好的一个孩子。”
白皎点头表示赞同,“对呀,我们买了衣服和鞋子,宋一青和许安然的还是我挑的呢。”
宋琉笑道:“皎皎真棒,都会帮别人挑衣服了。”
白皎正打算继续说,宋琉沉默了一下,继续开口。
“皎皎,妈妈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白皎安静下来。
他想了一下,感觉宋琉说的多半是刚回家的那会儿,“没有吓到,是我不对才让你担心的。”
宋琉轻轻开口,“皎皎,你没有不对,是妈妈反应过度了。”
白皎和白初贺吃饭的时候,白远和宋琉夫妻俩说了会儿话。白远属于情绪很稳定的人,耐心地安抚了宋琉很久。
其实宋琉也知道,不说白初贺,白皎其实在这件事里没有做错什么,她晚上对白皎发的火对白皎来说算得上是无妄之灾。
白皎这个年纪,又是课业繁重的高中生,周五临周末的功夫和朋友们出去玩一玩,也和家里说了一声,其实再正常不过。
白皎察觉到宋琉的情绪,“妈,你别难过,我下次不随便出去玩了。”
宋琉捏着手里的红霉素软膏。
软管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一点了,她却走了神,没有发现,还在硬挤着,直到挤得指缘发白才发现。
就像自己面前的白皎,宋琉今晚发火的时候才发现白皎的个头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她连说话的时候都要微微抬头才行。
“没事的,该出去玩就出去玩,只要和家里说一声,注意安全就好了。”宋琉道。
白皎不知道宋琉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和晚上时的状态不一样。他没出声,怕自己贸然开口又会让宋琉难过。
“唉。”宋琉借着叹气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鼻音不那么明显,“妈妈就是...忘记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她习惯了去保护白皎,习惯了小小一个、怯怯不安,冷了热了会忍着,等她发现后才仰着头笑着说没事的白皎。
那时候的白皎很瘦小,那双眼睛就显得更大,看人的时候总让人心里难过不已。
宋琉看着白皎的后脑勺,总觉得下一秒小白皎就会转过头来,忍着眼泪冲着她笑,对她说自己没事。
“没事的。”翘起的发梢动了动,白皎转了过来,侧着脸看着宋琉。“我现在已经不哭啦。”
宋琉怔了怔,终于笑了起来,“皎皎长大了。”
白皎点点头,“嗯呐!”
安抚好宋琉的情绪,也解开了一些宋琉的心结,白皎觉得浑身上下舒坦不少,连带着身上的伤都没那么难受了。
只是在宋琉给他按肩膀的时候,他还是免不了龇牙咧嘴了一阵儿。
“还是好痛啊。”白皎小声撒了一下娇,“以后可不可以不按了,我觉得已经好很多了。”
“不行。”宋琉一口否决,“长时间不揉的话里面的筋膜就粘连在一起了,到时候就得撕开,会更痛,得不偿失。”
好在白皎这次肩膀没什么事,宋琉给他按得差不多了就停了手。
白皎小声嘟囔,“终于结束了。”
宋琉点了点他的额头,告诫了几句准备离开,“平常要多注意着。”
白皎乖乖点头。
这块肩伤已经伴随了白皎许多年,虽然他已经习惯了,但天气不好或者剧烈活动后免不了还是会疼痛。
不疼还好,一疼起来就是骨头缝里钻心的疼。白皎每年体检的时候问过医生,说这是神经痛,要比一般的痛更难受一些。
想起医生的话,白皎随口道:“要不下次疼起来的时候我吃点止痛药吧,就没这么——”
“不行!”
宋琉严厉的声音响起,把白皎吓了一跳。
她正准备离开,刚刚打开卧室门。一点阴影投下来,拢住了宋琉的脸。白皎看不清宋琉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只能看到宋琉的眼神很尖锐。
比晚上发火的时候还要严肃得多。
白皎讷讷的,“好...好吧,我不吃。”
半晌,宋琉伸手,摸了摸白皎的头,“乖,听妈妈的话。”
宋琉离开后,白皎原地站了会儿,忽然想起白初贺的事,裹上浴袍就跑了出去。
二楼不见白初贺的身影,白皎蹭蹭蹭下楼,走到一半就看见白初贺在客厅,正在往前厅走。
白皎看见他身上穿着外套,立刻警觉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就跑了过去,在白初贺面前一个急刹车停住。
“初贺哥,你要去哪儿?”
白初贺倒是没想到白皎突然窜出来,“你怎么——”
“你是不是要走!”白皎满脸不可置信,语气急促。
白初贺微微皱起眉,“不——”
“你明明答应了我不会走的!”
“我——”
“你说过会留下来的!”白皎睁大眼,眉尾可怜巴巴地搭下来,眼里闪着受伤的光,一脸被负了心的样子,“你骗我!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你——”
白初贺听不下去了,按住白皎的肩膀,伸手一把捂住白皎的嘴。
白皎的脸小,白初贺一只手盖上去,他连下巴都能被白初贺按住。
白初贺面无表情地扫视着白皎身上的浴袍,视线从白皎清瘦的锁骨飘到浴袍下露出来的一截白得耀眼的小腿。
白皎跑出来跑得很急,连衣服也没换,裹着浴袍就下来了,身上还蒙着一点未干的水汽,裸露在外的小臂闪闪发光。
白皎的嘴唇被白初贺的手心压着,鼻尖里充斥着白初贺手心里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青草香,混合着木质香氛的洗手液味道。
白皎一下子哑了火,没声了。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白初贺和白皎贴得很近,因为姿势的缘故,额头几乎要贴在一起,那双平常显得很冷淡的眼睛盯着白皎。
白皎眼睛往上抬,看见了自己和白初贺纠葛在一起的刘海。
“冷静下来了吗?”
“唔唔。”
“不叫了?”
“唔唔唔。”
白初贺这才松开手,白皎的呼吸一下子畅快起来,但鼻尖的那点青草香气也跟着远离了。
他吸了吸鼻子,一双不怎么老实的眼睛偷看了一下白初贺的表情,“可是你连外套都穿上了,还往门那边走,不就是要走吗?”
白皎说着说着,觉得情绪起来了,感觉自己很悲情,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压得小小的,“我知道,你就是随口答应我的,根本没放在心上,我——”
白初贺看着演起来还越演越起劲的白皎,直接打断,“我总得回去拿东西。”
白皎情绪断了片,找不到感觉了,没回过神,“啊?什么?”
白初贺无奈地开口。
“白皎,我要搬回来住的话,是不是得回去拿点东西?”
白皎不敢反驳白初贺的话,“哦”了一声,但声音不情不愿,明显是打心底还是不相信白初贺说的话。
白初贺往前走一步,他也跟着挪一步,和之前吃完晚饭的情形一模一样。
白初贺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的跳。
之前怎么没发现白皎这么会顺杆子往上爬呢?
“白皎,你是不是橡皮糖啊?”
“嗯?”白皎还在旁边提防着白初贺要走,“不是啊,我是人啊。”
“......”白初贺感觉自己有点服了。
白皎趁热打铁,“我也要去。”
“你去什么你去。”白初贺终于没耐心了,语气冷了一点。
白皎脖子缩了下,想起面前这个人和之前在湿地公园面无表情抡拳头的人是同一个人。
可之前白初贺还对他笑了呢。
“你之前还帮我抹药来着。”白皎声音变得更小了点,听起来唧唧歪歪的,“现在又凶我,你怎么这样啊。”
“白皎,你是不是没事找事?”
白皎不吭声了,这回是真的有点委屈了,没有了刚才那股气势汹汹的劲儿。
白初贺的语气好像又回到了刚见面不久的时候,很冷淡,带着一点不耐烦。
白皎描了一眼,看到白初贺那对偏薄的嘴唇又动了起来。
他眼神挪回来,盯着地板,心有点沉,不知道白初贺会说出什么让人难受的话。
“现在都几点了,阴家巷的灯又不好使,你怕黑,跟过去干什么?”
...!
白皎眨了眨眼,委屈一消而散,抬头看着白初贺。
白初贺没有再说话,回望着白皎。
“怎么了?”宋姨听见动静了,“初贺,你要出去吗?”
白初贺眼神挪开,“嗯,我回去拿点东西过来。”
宋姨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小宝,我开车带哥哥去,你放心,哥哥会回来的。”
有宋姨保证,白皎这才同意。
宋姨赶他上去,“你快回去换衣服,穿身浴袍就到处跑,一会儿感冒了怎么办。”
白皎得到了宋姨的担保,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上楼的时候趴在二楼边上,“你们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宋姨挥了挥手,“知道了,快上去。”
等白皎走了,白初贺这才开口,“太晚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说什么呢。”宋姨套了件空调衫,“就是因为太晚了,姨婆才说开车带你去,你看小宝也担心你呢。”
白初贺沉默了一下。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因此基本没有什么时间观念,不会顾及早晚。
没人会对他说“太晚了”这句话,他也不会因为太晚了而麻烦到其它人。
他身边就没有人。
“走吧。”宋姨并没有多问什么,拿了车钥匙就出了门。
白初贺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才抬脚跟上。
十点钟,对新区来说并不算晚。比起刚才白初贺和白皎回来的时候,现在才是这座都市夜晚开始的时间。
宋姨开车,白初贺坐在副驾驶,习惯性地望着窗外的街道。
这里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白初贺的童年在海市老城区最混乱的地方长大,但两区相隔不过一座桥,他并不是从来没有来过新区。
但那时候新区还没有开发,和当时的市中心老城区不一样,宽阔但荒凉,是老海市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地方。
那时候他跟大庆和其他人因为地盘问题打了一架,两边的人互相看不顺眼,大庆提议去其他地方看看,白初贺就带着小月亮跟着大庆一起准备找个新地方。
起初他们并没有打算去新区,他们毕竟在老城区长大,虽然这里治安不稳定,但就像老鼠只能生存在阴沟里,哪怕没有人拦着他们去另一边,却像有一道无形的壁垒,老城区对他们来说才是最熟悉稳定的地方。
是小月亮说的,小月亮在他和大庆商量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说想去桥对面看看。
小月亮身体不好,平时和白初贺一起时白初贺不会让他做什么,只会找个干净的台阶让小月亮坐着。
要饭要钱的事他来做,他不想让小月亮也像其他孩子一样,为了一块发霉的馒头争得头破血流。
小月亮也很乖,坐在台阶上一坐就是一整天,最多会换换姿势,从来不会乱动。
有人来,小月亮就抬脸笑。没人来,小月亮就揣着手,乖乖地坐在青石阶上。
白初贺很清楚自己并不讨人喜欢,很多时候行人的施舍其实都是看在小月亮的份儿上。
别人都觉得是身体孱弱的小月亮拖累了他,殊不知他能生存下去也是多亏了小月亮。
小月亮去过的地方太少了。他要么呆在他们几个人住的脏兮兮的桥洞下,要么很听话地跟在白初贺的身后,一步不离。
大庆是个重感情的,当时就拍板,说那就带小月亮去看看外面。
那座渡江桥当时还不是现在几何造型优美的钢筋样式,在当时只是简陋的石头桥。
他背着小月亮,大庆负责问路,一路费尽了功夫才来到桥对面,如今的新区。
“初贺熟悉这儿吗?”宋姨的声音响起,闲聊了一句。
她趁着红灯的空档看了眼白初贺,白初贺望着窗外,她只能看见白初贺的侧脸。
白初贺仍然望着窗外,“不太熟悉。”
不管是建设前的荒地,还是开发后的新区,对他来说都不算熟悉。
他们三人到了桥对面,走了很长一截路。最开始还有零零碎碎一些平房,但越往外走,放眼望去,看见的几乎都是农田或者荒地。
大庆当时就傻了眼,“怎么这么鸟不拉屎,和咱们那儿可差远了。”
小月亮却趴在他背上,很惊奇地说:“这里好宽啊。”
不像老城区,鸽子笼似的楼挤了一整片。
小月亮很少提什么要求,这是他第一次说想做什么。白初贺想到这里,问小月亮为什么想去桥对面。
小月亮很不好意思地轻声开口:
“他们说桥对面有海,我想看看海。”
为了小月亮这一句话,他们几个徒步走了很久的路,最后终于到了海边。
大庆当即迸出一句:“我操,好大的海!”
海市顾名思义,虽然临海,但老城区离海隔了十万八千里,那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街边小店的电视里才会提到的海。
大庆一下子来了兴致,对着海许愿:“海啊,我以后有钱了要在这里开店,我和狗儿还有小月亮再也不去别的店要饭了!”
他许好,鼓捣着白初贺和小月亮也许一个,许完愿再学着电视里那些男女主角留个信物。
他们没有锁头,就在海边石头上的渔网系下一根小布条。
白初贺没出声,他在心里默念,“希望小月亮健健康康的长大。”
许下这个愿望的同时,他听见小月亮在他背上念念有词。
“将来我想和小狗哥哥一起住在海边。”
宋姨的声音又一次穿过回忆,缥缈地回响在白初贺耳边,“这儿开发得晚,初贺你没来过也正常。”
“来过。”白初贺突兀地回答。
当年那片宽阔的荒地,如今改头换面,在地产商的开发下变成了海市最知名的住宅区之一,也有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名字。
叫作岭北水苑。
车子驶过拐角,岭北水苑茂密的绿植逐渐远去。
一片静谧的墨蓝逐渐出现,压过深绿,映着月光,突破地平线,徐徐展开。
远处的海波荡漾,波光粼粼,皎月光亮星星点点,和城市的灯光连成一片。
墨蓝将那些光衬托得更加明亮,像谁的眼睛,掉进白初贺的回忆深处。
海还是那片海。
但那时候的愿望实现了吗?
“很久以前和别人一起来过。”白初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