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躺在床上,手机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微博。
微博广场上铺天盖地全是热搜榜的推送,娱乐块新闻配图五花八门,白皎眼睛盯着,但没有一个字是看进脑子里的。
他关掉不知道什么时候随手打开的一条最近很火的男团的花边小报,翻了个身,两只脚的脚踝却忍不住并在一起蹭了蹭。
脚踝空荡荡的,但似乎还残存着一丝微烫的温度,白皎很难说是自己脸上的温度更高,还是之前那只抓着自己脚踝的手心更烫。
他已经这样心不在焉地在床上呆了半个多小时。
白皎闷闷不乐地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眼睛里的惆怅几乎要溢了出来。
刚才在白初贺那里受到的冲击感太大,白皎已经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大脑不要再想起刚才的那个场景,但白初贺当时不同寻常的表情仍然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浮现。
“唉......”他叹了口气。
他不太明白白初贺那时候的表情,但当时他心里下意识地冒出一点危机感,迷茫又害怕,最后逃也似地离开了那间房间,说话的时候几乎不敢看白初贺的眼睛。
白初贺太奇怪了,状态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白皎虽然知道自己有点迟钝,但也能看出来白初贺抱着他坐在床边的时候是有点戏谑的成分在的。
还有那声公主。
白皎越想越难为情,一张脸又缩回了被子里,整个人再次滚了一圈,像一条在床上蠕动的毛毛虫。
被子闷得他呼吸不畅,他又把脸露了出来,眼神飘忽不定地望着天花板。
可白初贺抓着他脚踝的时候,样子又不一样了,也就是那个时候让白皎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感。
这种危险感又和一般的不一样,带着一点侵略性,让白皎不敢和白初贺靠的太近,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真正让他惆怅的不是那个。
白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应该没说什么伤人的话才对,可在他请求白初贺放开他脚踝的那一瞬间,白皎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那些戏谑和带着侵略感的情绪一下子从白初贺身上全部抽离,就像一杯水忽然在一瞬间结成了冰。
虽然平常的白初贺没什么太多的情绪,但那时候的白初贺甚至比平常还要严重,白皎总感觉当时的白初贺就好像在那瞬间封闭了自己的全部情绪,不再流露一丝一毫。
白皎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的情绪可以那么快改变,白初贺当时又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想的太久,直到手机响了一声,白皎才回过神来。
他下意识伸手去拿手机,但忘了自己裹在被子里,挣扎了半天才腾出手把手机捞过来。
是许安然的消息。
[白白,怎么样呀,你去问了吗?]
白皎想,看来许安然是真的心里很愁这件事,不然也不会一个晚上问好几次。
他抿了抿唇,想起白初贺一开始模棱两可的答复和之后的情绪变化,再面对明显很期待他的答复的许安然,心里有点低落,感觉自己没能帮上她的忙。
他回,“我去问了,感觉他不想演。”
白皎发这条消息的时候一直不自觉地用力抿着唇,发出去之后才松开,嘴唇因为被挤压而显得有些异样的红。
手机屏幕的冷光照着白皎的脸,看起来垂头丧气。
许安然的回复虽然只是几个隔着屏幕打出来的文字,但是难掩失望。
[啊...这样吗......]
白皎想了想,想到虽然一开始白初贺说不演,不过白初贺中途说过让他给他看看剧本。
他不太明白白初贺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想了想,最后很肯定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不过他好像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
电话那头的许安然联想了一下白初贺平常冷淡又心不在焉的酷哥形象,面色古怪,欲言又止。
白初贺?对这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的童话很感兴趣?
不会吧,这也太抽象了。
但许安然没说出口,只是想到白皎平常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不敢苟同地回复了一句“这样啊。”
发完,她还是有点不肯放弃,又问了一句,“他真的一口咬定了不会演吗?”
白皎看到后又蔫了下来,手指慢吞吞地按着键盘,“嗯,他直接说了不演。”
聊天界面里陷入一阵短短的沉默。
半晌,许安然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没有跟他说演人鱼公主的人是你吗?]
她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她总感觉不应该,白初贺知道是白皎演的话应该不会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的。
白皎又想了想。
白初贺知道是他演吗?
白初贺把他抱到床边的时候什么都没叫,偏偏叫了一声公主。白初贺都这么喊他了,肯定是知道演公主的人是他。
但白初贺还是拒绝了。
也许白初贺就是因为知道是他这个男生来演,所以才拒绝的。
白皎不由自主安静了下来,刚才心里那些迷茫又混乱的情绪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空落落。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低着头安静了半天,才回复许安然。
[嗯,应该是知道的]
许安然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本来还想厚着脸皮请白皎再多劝劝白初贺,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没戏了。
[嗯...好吧,没关系的,我回头再问问别人,白白你不用担心。]
白皎简短地回完之后,漫无目的地又打开了微博。
微博上的热搜每一分每一秒都瞬息万变,刚才广场上的推送还是某个白皎不怎么熟悉的偶像团体的舞台公演,现在又变成了某位导演要在S大举办公开讲座的消息。
白皎平常不太关心这个,但今天吃晚饭的时候聊到了专业问题,让他也开始第一次产生出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未来的想法,因此看到S大这个字眼的时候就点了进去。
S大是海市本地的一所国内重点大学,白皎不怎么熟悉,只是偶尔会路过大学城。但他经常听到宋一青提到这所大学,说想考S大的体院。
想到什么来什么,小群的消息刚好跳了出来。
[宋一青:我超,S大有公开讲座了,小白你不是正在愁志愿,咱们去听听呗,能进S大提前感受一下氛围,还能跟学长学姐聊聊天啥的!]
S大是宋一青的梦校,白皎能看出他的语气很激动。
许安然也冒了出来,很感兴趣,不过感兴趣的点和宋一青不一样。
[许安然:哇,季茹哎!!平常都只能在访谈上看到她的!!我前几天还在看她的电影呢!]
[宋一青:这么巧啊许委,那要不一起去呗,说不定可以要到她的签名啥的]
[宋一青:@白皎小白呢,搞快搞快,这个讲座有名额的,确定了的话咱们得赶紧去报名]
白皎看了一眼讲座的时间,是下个星期六。
他想了想,反正平时他周末也没什么事,而且宋一青说能感受一下氛围,确实让他很心动,说不定能借机会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专业。
[白皎:好啊,那我们三个一起去吧]
宋一青像打了鸡血,开始滔滔不绝地给白皎介绍S大。作为许安然的班委做事很稳妥,行动力很高,直接去S大的公众号报名抢了三个名额。
这件事情冲刷掉了白皎刚才的微妙心情,他很少跟同龄人一起去什么地方,而且还是去S大。
白皎很兴奋,忘记了自己肩膀上的伤,整个人一下子靠在床头柜上,结果硌到了肩膀的关节,疼得他脸皱成了一团。
卧室门被敲响,白皎苦着脸一边揉肩膀一边起身去开门。
让白皎没有想到的是,门外站着两个人。
站前面的宋姨站在门口,手里端着小托盘,托盘上放着药酒,“小宝,前两天都没按肩膀呢,今天得按一下了。”
白皎听见了宋姨的话,但半天反应不过来,揉着右肩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呆愣愣地维持着揉捏肩膀的姿势,看着宋姨身后的白初贺。
白初贺没有出声,但眼神很奇怪,像钩子一样死死地盯着他,看得白皎不禁怔住。
那个眼神说不上恐怖,但却很尖锐。
宋姨背对着白初贺,看不见白初贺的表情,但看到了白皎呆呆的表情,不由得疑惑道:“小宝,怎么了?”
刚问完,她就发现白皎的眼神是落在自己身后的。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气氛,宋姨察觉到了,但并不知道原因,以为是白皎没想到白初贺也会一起过来,所以很惊讶。
她解释道:“刚才姨婆碰见哥哥了,哥哥说要过来帮忙,你看哥哥多关心你。”
白皎缓过神来,听见宋姨这句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胡乱点点头。
他刚才没反应过来的原因一是因为白初贺的眼神很反常,奇怪又扎人。而是因为刚才在另一间卧室里白初贺的情绪最后明显变得很淡,他没想到白初贺还会主动找他,心里很意外。
只是听见宋姨那句“关心”的时候,白皎的耳朵忍不住发烫。
他不明白刚才在那间卧室里发生的事情该称之为什么,但当面对着宋姨这样一位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时,白皎总感觉到没有理由的窘迫和难为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心底下意识地认为刚才那些事不太对,不能让宋姨知道。
宋姨觉得两个孩子都杵在门口有点好笑,“怎么了?先进去。”
白皎低着头,慌乱地哦了一声,转身让开。
宋姨端着小托盘进来,然后是白初贺。白皎不好意思抬头看白初贺的脸,但感觉到白初贺走过他身边时搅动了空气,带起很微小的一阵风,裹着他之前闻过的干净又清爽的味道。
白皎挠了挠脖子,顺手关上了卧室门。
白初贺跟在后面,眼神一直停留在白皎的手上,看着白皎的手从一开始揉捏着肩膀,再到现在垂落到腿旁的样子。
他不是没看过白皎的手,不久前他曾经很细致地观察过白皎的手。
手指匀称,骨节感并不算太强,皮肤很白净,但内侧有一些细小陈旧的伤疤。
他那时候没有想到过其他可能性,只是在看过之后内心微微疑惑,本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皎为什么会有这些小伤疤。
最终他也并没有多想,只是归咎于白皎幼年时期确实不太安分,调皮活泼。
连白皎自己也是这么说的,在阴家巷涂药的时候,他注意到白皎腰上的一些旧伤痕,后来听白皎笑着随口说:“我小的时候很皮的。”
但白初贺忽然就想起那晚宋姨开车时说过的话。
她说白皎小时候很安静,很乖,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乖的小孩。
这两种说法是相悖的,但白初贺以前没有多想过。
现在想起,如果让他在这两种说法中挑选一个更可信的一方,那么对他来说,一直在白家工作的宋姨对比幼年时代记忆模糊的白皎要可信得多。
白皎已经习惯性地坐在了床边,宋姨正在倒药酒,准备好后发现平时一贯不拖拉的白皎这次踌躇半天还没有把后背衣服掀起来,不禁奇怪道:“小宝,你怎么了?”
白皎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说。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也不是没在白初贺的面前露出过身体,那天在阴家巷白初贺就曾经帮他上过药。
平时稀疏平常的事情,可现在却忽然附加了一层微妙的感觉,他忽然就有些窘迫起来,抓着衣摆的手迟迟没有将衣服掀起来。
宋姨误会了白皎的样子,以为白皎是肩伤犯了活动不方便,转头和白初贺道:“哥哥,要不你帮小宝按着点衣服?”
白初贺眼皮动了动,“好。”
白皎刚想说不用,白初贺长腿一迈就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拨开了白皎的手,按住白皎的衣服。
白皎没有办法,只能接受宋姨的安排。
白初贺手指捏住白皎T恤的下摆,轻轻往上掀。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在他眼里却好像被放慢了很多。
他看见过白皎的背,但没有看完整,那天只看到白皎的后背从腰部开始,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有数道伤口,已经淡得不能再淡,但白初贺看到了。
白初贺低垂着眼,看着白皎的衣服被缓缓上拉,仿佛和那天看到的重叠在一起。
雪白的一截后腰露出,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有些紧张,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瞬间,白皙皮肤下的单薄肌肉很细微地滚动了一下,腰窝因此变得更加明显。
微微下凹的脊柱沟也逐渐露出,把这具身体衬托得更加漂亮,也更加孱弱。
那些极淡的粉红色的细小伤疤浮在上面,并没有破坏这具身体的美感,而是像那些带着冰裂纹的釉器,因为那些不规则的细碎裂纹,才反衬得更加美丽。
但白初贺并不这样想,他一点都不觉得美,他看到这些伤疤时,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白皎痛不痛,有多痛。
坐在他面前的主人公显然已经不记得这些了,这幅样子反而让旁观者的心情更加复杂。
再往上一些,白初贺曾经看见过的一道比这些小疤要明显得多的伤口末端露出。
那天白初贺所能见的范围停留在这里,但今天是在家里,不会再有电话打过来,再也没有人再打断他把衣服往上拉的动作。
白初贺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宋姨在旁边鼓捣着托盘上的东西,他能听见那些叮叮当当的动静,但这些声音像隔着一层薄膜传进他的听觉中,近在咫尺,但却又好像十分遥远。
小月亮肩伤的伤口他曾经看过无数次,是烫伤,他几乎已经刻在了心底。连那些月牙形的伤疤的位置,他给小月亮涂药时小月亮微微打颤的肩膀,都犹在眼前。
衣服还没完全拉开,但白初贺已经不由自主地将记忆里那个伤疤的形状隔着衣服以目光描绘在白皎的肩上。
衣服被完全掀开了,白皎的整片后背暴露在白初贺眼前,肩胛骨随着呼吸微微翕张,像是一只残破的蝴蝶。
白初贺怔住,手指按着白皎肩膀处卷起来的衣服,眼睛一眨不眨。
白皎的后背,自右肩胛骨起,一大片狰狞的伤疤覆盖住他右边的整块肩背,伤疤边缘歪歪扭扭,仿佛一只丑陋的蜘蛛压在蝴蝶身上,撕扯着蝴蝶的右翅。
伤疤太过扭曲狰狞,对比太过强烈,和小月亮后肩那块月牙形状手指长度的烫伤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别说是相似,两者根本就不是同一类。
小月亮的那块伤痕只有两指左右的长宽,而白皎这块伤疤的大小远远超出了范畴,让人触目惊心。
白初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只是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都静止了下来。
过往寻找小月亮的回忆铺天盖地地压过来,他的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但心却被强烈的情绪感冲刷着。
大庆告诉他白皎肩上有伤的时候,白初贺无法不承认,他的心里升起了巨大的希冀与侥幸。
他幼年时靠着看他人的眼色过活,他自然看得出牧枚每次看见白皎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和大庆看到白皎时一瞬间愣神的样子。
他知道掩埋在那些表情下的含义,他一直都知道。
他们传达的是同一个意思,他们觉得这个在白家锦衣玉食长大的男生,外表其实很像白初贺描述中的小月亮长大后的样子。
白初贺不清楚自己有没有这样想过,他也许时常会有那么一瞬间冒出这样的想法,但下一秒就会否定掉。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白皎和记忆里安静乖巧的小月亮也并不相似。
但在一天又一天的相处之后,在宋姨那句白皎小时候很乖巧之后,在大庆对他说“不想的话你不会带到我这儿来”之后,他有没有这样想过?
白初贺真的不太清楚,他第一次对自己的情绪产生出不确定感。
白皎在上南街的夕阳下迎着他心底的细微期待出现时,被记不清事的张爷喊成小月亮时,听见他说了一句“等着”就一直守着一碗面等着他时,他真的没有在某一瞬间想起过小月亮吗?
想起过,所以刚才看到大庆的一口咬定的消息时,他不假思索就准备来找白皎来验证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性。
这么多年,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期待过一个人了,上一次这么期待是第一次找到和小月亮相似的人的时候,再之后的每一次,他的期待都被他刻意地一层一层压淡,直到今天。
狰狞的伤疤明晃晃地晃着白初贺的眼睛,最没有观察力的人也可以看出这和小月亮的伤口完全不一样。
白初贺几乎是调动了所有的理智,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手提白皎按好衣服,不要落下来。
宋姨早就察觉到白初贺的一样,她不动声色地碰了碰白初贺,在白初贺看过去的时候轻轻地摇了摇头。
宋姨并不清楚白初贺的内心想法,只是以为白初贺看见白皎身后有这么一道伤疤,一时之间唬住了才会这样。
白初贺晃神之间接收到了宋姨的暗示,也许是多年锻炼下来的效果,即便他情绪不稳定到了极点,依然可以瞬间领会宋姨的意思是不要让白皎察觉。
混乱思绪中,白初贺在想,宋姨似乎不希望白皎注意到背后的这道伤疤。
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也很难调动自己的大脑去思考这其中的关联。
“小宝,忍着点啊。”宋姨招呼了一身,搓热手心里的酒,捏住白皎的右肩开始推拿起来。
白皎没有吭声,但白初贺看见他的后背在宋姨按住肩膀时瞬间绷紧了起来,微微弓腰,像一根被拉到了极点的弓弦。
宋姨开始推拿起来,白皎咬紧牙关,额头开始冒出细小的冷汗。
骨头互相摩擦的细小咔嚓声响起,白皎忍着神经传来的痛觉,手不由自主地攥成拳头,指甲死死抠着自己的掌心。
不管试过多少次,每次推拿的时候还是会很痛。
白皎咬着牙乐观地想,比起小时候还是好很多了,至少他现在可以忍住,这样宋姨和宋琉白远看到了就不会心里难受。
他再小一些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过,宋琉听见他挤压在嗓子眼里的哭痛声,低头偷偷抹眼泪。
还好他现在不会弄出动静,白皎心想。
宋姨知道白皎不出声是在忍痛,她不想让白皎痛得太久,手上功夫没有耽误,尽量用最快的速度给白皎推拿。
白初贺看着忍痛的白皎,一点一点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却还是难以阻挡那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感。
又没有找到小月亮,他想。
大概是痛得有点狠了,白皎抖了一下,立刻拉回白初贺的心绪。
他看见白皎绷得不能再紧的后背,想到了不久前坐在床边,眼圈发红的白皎。
他曾经觉得白皎是娇气包,但此刻看着哪怕疼到发抖也没有出声的白皎,这种认知开始一点一点瓦解。
宋姨的动作很利索,她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儿去,一样的紧张,脸上表情绷着,额角也在冒汗,直到给白皎按完才松了口气,“好了,下周再按。”
白皎咬紧的牙关松开,回头两眼弯弯地笑了一下,“辛苦宋姨啦。”
宋姨摸摸他的头,“小宝早点休息,哥哥也是。”
药酒在卧室里放久了味很大,她嘱咐了一声就端着托盘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白皎和白初贺两个人。
白初贺垂着眼,看着白皎仍然紧绷着没有放松的后背。
他很轻地碰了一下,果然,白皎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白初贺放下白皎的衣服,那些陈旧的伤疤瞬间消失不见。
坐着的白皎察觉不到白初贺的情绪,他刚想和白初贺道声谢,忽然听见从进房间到现在一直没出声的白初贺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声音有些抖。
“还疼吗?”白初贺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