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看起来冰冰凉凉的,白皎伸手碰了一下,玻璃瓶壁上的冰霜打湿指腹,很舒服。
白初贺坐在对面,无声地看着白皎像是触碰什么没见过的新奇东西一样去碰那瓶可乐,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从后厨里走出来,看见白皎在偷看冰柜里的可乐时,白初贺很难说自己有没有在那一瞬间想起过抱着那罐空易拉罐的小月亮。
不知道小月亮后来有喝到可乐吗?
白皎没想到白初贺会给他开可乐,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样,喜滋滋的,拿着可乐小口喝了一口。
玻璃瓶装的可乐气很足,气泡在舌尖噼啪爆开,有种微妙的快感。
白皎喝得眯起了眼,“谢谢初贺哥,我还是第一次这种玻璃瓶的呢,真不错。”
“嗯。”白初贺终于又挑了一筷子面,“喜欢喝可乐?”
白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挺喜欢的。不过宋姨说不能多喝,喝多了对牙齿不好。”
大庆刚才从厨房出来后闲得没事干,把后面的几张桌子又擦了一遍,擦干净才拉了张塑料凳子凑过来闲聊,语气笑呵呵的,“刚才我和你初贺哥就看见你在摆弄这个了。”
汽水在嘴巴里呛了一口,白皎赶紧把手里的玻璃瓶放好,不安地开口,“对不起大庆哥,我就是没见过,想看看。”
大庆心里觉得白皎和小月亮很像,说这话本意只是想逗逗白皎,没想到白皎当了真,还这么当回事,倒让他有点诧异。
“怎么个事,我店里的东西你和狗儿想吃就拿,不用这么客套。”
大庆说完,看了白初贺一眼,眼神里包裹着疑问。
这小同学也太客气了。
白皎听完大庆的话,心里松了一口气,不安少了很多。
他低着头,很小声地说:“不是的,我怕被误会成是在偷东西。”
大庆那双小眼睛茫然地眨巴了半秒,随后出声,“怎么会呢!不就拿起来看了看,我看谁敢说你是在偷东西。”
白皎这才咧嘴笑了起来,继续吃面。
大庆说完,又悄悄瞅了白初贺一眼,使了个眼神。
怎么回事,这个小同学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奇怪。照理说白家那种家境养大的孩子,根本就不会想到这块去,更别提会担心被别人误会。
按理说,想都不会想到这点。
大庆观察着白皎。
小男生与其说是性格好,不如说看起来无忧无虑的。虽然刚才还在心里担心着被人误会,但听见大庆那么说后没有再放在心上,继续开开心心吃面,好像挂不住什么情绪似的。
大庆心里微妙地划过一个念头,总觉得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白皎这点和白初贺还挺像的。
一个是经历过太多反而没什么情绪了,一个是不记事,什么情绪都在心上挂不久。
大庆觉得好玩,嘿嘿嘿笑出了声。
白皎听见了,把自己嘴里的面咽下去后才疑惑开口,“大庆哥,你怎么了?”
大庆摆摆手,“害,没事。你们俩现在是一个班的吧,小同学你给我说说,你们俩学习怎么样啊。”
大庆外向,和白初贺关系又好,本身年龄也不大,平常和他们打成一团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但这句话说出来,白皎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大庆和他们的差距,那种在社会上经历过一遭的区别感一下子就涌上来了。
白初贺平静道:“不知道的以为你有孩子了。”
大庆哈哈大笑起来。
“成家这事我是不敢肖想了,我现在自己都还没抖搂清楚呢,真要成家总得负责不是?摊上我这种人当爸也挺造孽的,将来对小孩的前途也不好,还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皎不知道大庆蹲过局子,没听懂大庆说的成分是什么意思。但大庆的语气让白皎觉得听了很难过,心里沉甸甸的。
大庆的语气仍然很大大方方,但就是因为太大方了,那样磊落又毫不在乎地说自己不行的话才显得更加锥心。
白皎虽然不明内里,但感觉大庆和他们的鸿沟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就像连接新区和老城区的那座桥,一面是欣欣向荣,一面是死气沉沉。
这个认知让白皎有些低落。
他第一次发觉父母和宋姨其实把他保护的很好,甚至保护的太好了,把他养在象牙塔里,从不让他触碰这些世间疾苦,让他以为社会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像他能看见的一样繁花似锦。
大庆还在说着,忽然看见面前这个小男生先是包着食物的脸颊鼓起动了动,咽下去之后转过来面对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眼神清澈但认真地看着他。
大庆觉得白皎这样还挺好玩的,怪可爱,于是也配合着白皎,摆出认真的表情。
然后他听见白皎开口。
“我觉得大庆哥很厉害啊,都自己开店赚钱了,而且也能养活自己。等我到了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估计还在花家里的钱呢。”
白皎的心思很简单,脑袋里想的什么,说出来的就是什么,所以其它人听到耳朵里,会觉得格外真诚,没有一丝高位者悲天悯人的假大空感觉。
大庆没想到白皎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住了。
要是换成其他有钱人家的小孩这么说,大庆表面上不会表现出什么,但心里根本不会当回事。
生活在其他世界里的人,说得再多都是空话。
但白皎的眼神却让他没有这种感觉。
大庆自己做生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算得上是相当会说话的人。但这时候居然一愣一愣的,发不出什么声音。
他刚才的那些话是随口一聊,心情和语气差不多,真没觉得有什么,也没想太多。
他不是没有埋怨过。小时候他们三个人里,小月亮是最安静的那个,白初贺是最孤僻的那个,他是最灵活的那个。
头脑灵活,心思就多。在他年纪还小的时候,也在最苦的时候怨恨过自己为什么不能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在街边乞讨的时候也嫉妒过那些被父母牵着手经过的小孩子。
他也感慨过老天爷不公平,如果能给他条件,他不觉得自己的能力会比其它人差。
不过后来时间久了,也不想这些了。没有其他原因,单纯就是认命了。
他这辈子只能这样了,改变不了。
所以当他知道白初贺能够回家的时候他才更加高兴,因为经历过这些,才知道有多苦,他不希望白初贺也像他一样,沦落成社会最底层。
大庆的眼睛很久没有过这种酸胀的感觉了。
以前他问小月亮在海边许了什么愿的时候,为了公平交换,告诉过小月亮,他许的愿是将来自己想开家自己的店。
小月亮听见后,脸上泛起很可爱的笑容,眼睛亮亮的,也说了一句,“真的啊,哥哥好厉害!”
大庆看着面前和小月亮很像的男生,使劲儿眨了眨眼。
要是小月亮还在,一定也会像白皎一样,坐在他的店里,吃着他做的面,一边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一边认真地说“大庆哥真厉害!”
“狗儿你还说别人呆。”大庆抹了把脸,悄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看人家小同学挺不错的,说话也比你好听。”
白皎一怔,转头看着白初贺,满眼都写着“你说我呆?”四个大字。
白初贺假装没看到。
他刚见到白皎的时候,确实在微信里和大庆这么说过。
店里弥漫着轻松快乐的气氛,白皎被这种气氛所感染,为了扳回一城,他扭头和大庆道:“初贺哥上课睡觉来着。”
说完,他也没敢去看白初贺的反应,低头假装吃面。
白初贺在对面沉着自若,“我上课在睡觉,你上课在偷看我,也没好到哪儿去。”
白皎呛了一下,没找到合适的反击的话,对着面碗里的汤瘪了瘪嘴。
大庆听了来劲了,“哎狗儿你小子,不是我说你,你也学上课睡觉那一套了?”说完他又问白皎,“狗儿成绩怎么样啊?”
白初贺慢条斯理地吃了口面。
“......”白皎败下阵来,“挺厉害的,中考还考上了海珠呢。”
这件事白初贺没和大庆提过,大庆意外道:“你中考考上了海珠?”
白初贺“嗯”了一声,没多说。
大庆像是看什么珍稀动物一样看白初贺,“没想到狗儿你还挺会学,以前真看不出来啊。”
只要是白初贺以前的事,白皎都很感兴趣,“是吗,为什么啊?”
大庆偷笑。
“以前我们小时候和老城区一家二手书店的老板认识,那个老板可能也是可怜我们,就教我们识字。狗儿每次听一小会儿就想走,跟有虫子在身上爬似的。那个书店老板是个老奶奶,姓安,我们叫她安婶,每次都气得直叹气,说狗儿不成器。”
白皎觉得很有意思,“那大庆哥你呢。”
大庆哥撇了撇嘴,“我比狗儿还不如,只有小月亮是最认真的,安婶也是看在小月亮的份儿上才教我们,不然估计都懒得费心思搭理我和初贺这俩皮猴儿。”
白皎一边听,一边悄悄看了白初贺一眼。
白初贺的面差不多吃完了,木筷子捏在手里,手指骨节感明显,又很修长,是一双很适合翻书的手。
白皎想起这双手之前给他解题,冷静地捏着透明管的中性笔,复杂晦涩的公式从这双手里写下来,变得明朗又简洁。
高智商的人总是会更有魅力。
他完全没想到白初贺小时候居然是这样的。
大庆还在回忆,“小月亮学的最好,安婶还夸他背诗快,背三个鹅的时候很快就背下来了。”
大庆把白皎说得对那位老奶奶也好奇起来了,“那家书店现在还在吗?”
大庆想了想,“我上次路过三中的时候远远望了一眼,没看着,应该关店了,安婶估计现在年纪也挺大了,不知道人还在不在。”
白皎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里面的关键字,“那个书店在三中啊?”
大庆点头,“嗯,那时候还不叫三中呢,叫尾子中学。哎初贺,你去看过没,你在海市呆的比我久点。”
也许是很久没聊过小时候的事了,而且还有很多年没见白初贺在这儿,没等白初贺回答,大庆已经絮絮叨叨地回忆起别的。
“话说三中现在也真发展的不错,我那次去看的时候,看见里头还有挺大一片塑胶操场呢,和以前真不一样了。”
白皎想到那天在三中的所见所闻,那些骑着摩托车在三中门口等放学的社会青年,以及三中确实不太优秀的学风。
听见大庆说三中发展的不错,白皎心里着实尴尬了一下,不过什么都没说。
大庆是个人精,一下子就看见白皎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爽朗地笑起来。
“嗐,我知道,三中现在比起别的城区内的公立学校来说,还是差了不少,我上次去看了,里头学生乱七八糟的,吵得很。”
白皎被看穿了心里想法,更加尴尬了。
白初贺还在旁边坐着呢,白皎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很没底气地辩解道:“也不是......”
大庆摆摆手。
“三中吧,以前更糟糕。那时候连个像样的操场都没有,就后面有一块荒地,就差不多等于是操场了。楼也就两栋,连大门都是那种老式的铁大门,没人看着谁都能翻进来。现在虽然教学质量不行,但比起以前真是好太多了。”
白皎一直生活在新区,根本没机会见到大庆说的这种情况,多少有点被唬住了。
但也许是大庆描述的太生动,白皎明明觉得自己没见过那些,却很轻易地就听着大庆的话想象出了三中昔年的样子。
埋了青绿色啤酒瓶玻璃渣的围墙,黝黑色生着锈的大铁门,尘土飞扬的校前马路,不隔音的教学楼里的读书声。
“...然后吧,我们仨就路过那边,当时小月亮听见里面在读书,就跟着念。狗儿听见了,寻思小月亮是不是喜欢看书,就带去那家二手书店,我们才认识的马婶。”
在白皎思绪纷扬的时候,大庆已经回忆起当时和马婶相识的经过。
“小月亮一看就是个爱学习的,当时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我瞅着,感觉他很羡慕学校里的那些小孩。”
白皎刚好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附和了一句,“真的啊?”
一直没说话的白初贺忽然出声,“真的。”
小月亮很喜欢去安婶那里,他从来不主动说自己想去,只会在白初贺和大庆闲下来的时候,才奶声奶气地开口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安婶呀?”
其实小月亮不说,白初贺也会带他去,他看得出小月亮很喜欢找安婶。
安婶送过小月亮一本旧的儿童绘本,画的是小狗的故事,巴掌大小,是小月亮除了白初贺送的那条月牙项链之外最喜欢的东西,经常翻阅,翻得书脊都散了架。
但他也不说,白初贺偶然一次看见小月亮笨拙地把散开的书页拢在一起,才发现这件事。
小月亮又乖又安静,讨大人喜欢。马婶经常边看店边教他识字,偶尔来了客人,就让小月亮先坐着,她去招待。
白初贺有一次陪着小月亮一起,马婶去忙,他和小月亮一起坐着,小月亮安静了一会儿,听见传来的读书声,小声跟着一起念起来。
白初贺也是在那时候发现,小月亮跟着念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羡慕的眼神。
大庆的声音交织着回忆,“我就问小月亮,你是不是也想去上学啊,你猜小月亮怎么说的,你问狗儿,狗儿肯定还记得。”
白皎视线听话地从大庆转移到白初贺身上。
白初贺已经吃完面了,筷子搁在面碗上,轻轻一声细微的撞击声,让他想起那时马婶的书店屋檐下挂的旧风铃。
“他问我,要是去读书的话,是不是就不用要饭了。”
白初贺一直记在心里,从未忘记。
他很难说清,自己认真学习是因为深知对他来说读书是唯一捷径,还是因为很多年前,有那么一个瘦弱的小孩子,笨拙地表达过自己想要读书的愿望。
他虽然一个人生活,但他还背负着另一个人的小小愿望。
“真得好好学习。”大庆最后总结道,“连小月亮的份儿一起。”
白皎听着,觉得这是在那晚何复带着情绪的指责之后,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接触到白初贺不为人知的过去。
白初贺在他心里的形象一下子又清晰了一些,不止是那个没什么表情又心不在焉的男生。
不仅如此,他还了解到了那个一直和白初贺在一起的小男孩。
或许是他想象的能力很强,在大庆说到过去的那些事情时,白皎觉得自己能很轻易的就明白小月亮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后面单纯又朴实的想法。
这些想法像是流水一样再自然不过地从他心底冒出,在脑海里成形。
白皎觉得自己很理解小月亮想读书的想法,当初似乎是因为他身体不好的原因,宋琉在他适龄的时候犹豫过要不要迟一年再送白皎上学。是白皎自己主动提出想去学校,宋琉才答应下来。
他就是很想读书,很想学习,就算听不懂也会尽力去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马婶那个店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庆有点惆怅。
白初贺道:“租给别人了,现在是家奶茶店。”
“是吗?”大庆有点意外,“是校门口旁边那个?叫什么来着?”
“地下铁。”白皎接话道。
白初贺没说话,看了白皎一眼。
白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暴露了那天跟踪白初贺的事,“呃...我路过的时候看到的。”
大庆不知道他们的事,笑了笑。
面吃完了,白初贺起身要给钱,被大庆拍了下后背,“我这儿平常又不缺生意,还能差你这两碗面?行了啊你。”
白初贺倒也不推脱,“谢谢大庆哥。”
二人临出店时,大庆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狗儿,你等等。”
大庆小跑上了二楼,楼梯颤颤悠悠,没一会儿又见大庆下来,手里多了张纸条,递给白初贺。
“之前给整忘了,这会儿刚想起来。我这儿有痘脸的联系方式,你还记得痘脸不?”
白初贺不怎么去记人名,想了想,没想起来。
大庆比了个手势,“就以前老抢小月亮东西那个!”
大庆这么说了之后白初贺才想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不怎么清晰的一张小孩脸,满脸痘痘。
痘脸以前也是尾子洞的小孩之一,和他们差不多大,跟白初贺他们几个人不怎么对付,平时很看不惯小月亮,以前白初贺给小月亮弄来的可乐就是痘脸带头抢走的。
大庆撇了撇嘴,“我出来之后才知道痘脸好像十来岁的时候也犯事进去了,偷东西进去的,出来听别人说我才知道。这我找那边认识的人要的他电话,实在不行问问他也成。”
“好。”白初贺折好。
大庆店里还有生意,没有送他们。
白皎背着书包跟在白初贺身边走,快看不着大庆的店了,才想起来他这次来原本是想帮白初贺找小月亮才来的。
结果忙没帮上,还蹭了一碗面。
白皎有点不好意思,但大庆做的面还真的蛮好吃的,里面的小白菜叶鲜嫩,沾着汤汁,意犹未尽。
“初贺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白初贺看了一眼手机,刚刚七点过。
“回去吧。”
白皎问道:“这么早?”
白初贺看他一眼,“还早?”
白皎刚想说平常白初贺大晚上的还不是一样出去,转念一想宋琉上次那个反应,也觉得还是早点回去好。
阴家巷离岭北比较远,两个人走出阴家巷,三中那边也刚放学不久,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往公交车牌的方向走。
白皎原本以为白初贺要带他去坐公交车,没想到白初贺站在街边等了会儿,伸手叫了辆出租车。
白皎有些意外,“我们不坐公交车回去啊?”
白初贺轻飘飘说了一句,“怕给你挤坏了。”
白皎“哦”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白初贺是在笑话他。
上了车,两个人暂时安静了一会儿。
白初贺虽然本来话就不是很多,但白皎总觉得他自从离开大庆小面之后就好像在心里想着什么。
平时虽然白初贺也总给人心不在焉的感觉,但这次给白皎的感觉特别强烈。
白皎不太习惯安静,绞尽脑汁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一个话题,开口道:“初贺哥,班上坐你隔壁排的那两个学生好像在谈恋爱。”
白皎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兴奋和紧张,和白初贺一起谈论这种对于学生来说绝对禁止的事情,让他有种和白初贺一起在探索什么禁忌的感觉。
他很好奇白初贺对这种事情的看法。
同样坐在后排的白初贺“嗯”了一声,情绪淡淡的,好像没有太多兴趣。
白皎忍不住吐槽道:“他们也太敢了吧!”
白初贺没有说话。
良久,就在白皎以为白初贺压根就没听他后面的话时,忽然听见白初贺冷淡的嗓音,“你也想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