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金戈声响作一片, 跟随皇帝的三千精兵迅速布好防线。
“保护陛下!”
“保护陛下!”
胡亥所在的金银车, 与另外两驾迷惑刺客的金银车外面,立刻被士卒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
步兵在前,骑兵在后, 将领立于战车之上, 弓箭手坐地用腿的力量拉开劲弩,阵势还未完全摆好, 项羽长戟已破天斩落。
胡亥困在车厢后室中,透过右侧窗户,望着外面战况。
后室内气氛凝滞,二郎神警惕地高声吠叫。
外面喊杀声、箭矢声,响成一片。
蒙盐道:“我们困在这里太危险了。陛下,您要转移位置才行。”
胡亥如何不知道此地危险——可是他对蒙盐有种近乎本能的疑心。
胡亥道:“依你之见, 朕该往何处转移?”
蒙盐道:“既然叛军自西而来, 陛下且向东行。末将自东边而来, 一路上太平无事。”
胡亥沉吟不答,关上窗户, 命令道:“打开车门。”
尉阿撩一愣, 道:“陛下, 流矢无眼,危险!”
胡亥道:“朕倒要看看,是哪只叛军如此了得。”不但能破了王离之防,还能摸清他的真实位置。
他坐在那里,看似沉稳如山, 掌心却已经沁出凉汗:有内鬼!
“别开车门!”却是夏临渊在前室,凑在后室的窗缝上,哆哆嗦嗦谏言道:“陛下!您好好待在里面别动!别开窗户!也别开车门!您是真龙天子,上苍一定会叫叛军不战而退的!您等着!小臣这就去您身边守着!”
胡亥:……
胡亥冷静道:“你既不许朕开窗户,又不许朕开车门?你是要穿墙到朕身边来吗?”
夏临渊哆哆嗦嗦道:“穿……穿、墙术乃是邪门歪道。小臣、小臣乃是陛下您亲封的抱鹤真人……小臣不做邪法……”明明听声音,已经快被这“大场面”吓哭了。
胡亥:……
胡亥淡声道:“那你还真是很厉害呢。”
给夏临渊这么一打岔,原本肃杀紧张的氛围,好像突然缓和下来。
门窗紧闭,幽暗的车厢后室内,胡亥、李婧、尉阿撩、蒙盐四人环坐,二郎神已经躲到了胡亥腿边衣裳下。
外面的厮杀声乍听骇人,可是听个一盏茶时分,似乎也就习惯了。
虽然习惯了,可是厮杀声却是越来越近了。
以三千精兵,对项羽三万大军,能坚持一盏茶时分,已经是相当不易。
胡亥亲手打开了车门,却见外面秦军与叛军中的阵亡者,已然堆出一座座尸山血海。
只守在銮驾旁的几百精兵,因担负着皇帝安全的重任,只拔刀警戒,还不曾参战。
可是叛军阵线距离胡亥所在的金银车,也不过只有五十丈了。
胡亥打开车门的同时,叛军阵线中抢出来一名高大将领。
那人座下乌骓马,掌中破天楚戟,身披乌金甲,浴血奋战,宛如战神。
他纵马前冲,无人能挡,至胡亥百步外,因层层守卫,不能再进;他大喝一声,力灌楚戟。
只见那长戟如活了一般,破空刺来,直插洞开的车门处。
尉阿撩拔剑横扫。
“铮”的一声,金戈相撞,激得人心中颤栗。
那长戟略偏一偏,扎透了后室与前室之间的青桐板。
忽然又有鼓声自西而来。
秦军心头都是一紧——还有叛军?
待那鼓声响得两遍,还活着的秦军几乎哭出来——这是王离大军来了!
项羽以三万大军,对王离二十万大军,打打闪电战还可以;真要打持久战,毫无胜算。
隔着百步的距离与层层的士卒,胡亥与项羽打量着对方。
项羽鸣金收兵。
当叛军迫近的最后时刻,李甲听见长戟破空之声,翻身下车,赶往后室,查看皇帝处的情形。
抱着仙鹤瑟瑟发抖的夏临渊,竟然也撞着胆子跟去查看。
金银车前室,只剩了假驭手狼义。
胡亥正打量着这枚扎透青铜板的长戟,上面长戟木柄上刻的游龙栩栩如生。
蒙盐道:“这贼人好俊的功夫。”
李婧表现出了超出年龄的冷静,或者说是一种生死置之度外的淡漠。她抚着那木柄,喃喃道:“这木头倒是坚实得很,是什么木?楠木没有这样的墨色……陛下,这是哪路叛军呐?”似乎她还打算去找武器的主人问问。
胡亥道:“他是故楚项氏的后人,项籍,字羽。”
李甲问道:“陛下您认识他?”他也认同蒙盐的话,“这人功夫真好——可惜做了叛军。”
忽然,马车疾驰起来。
“怕是惊了马,小臣去看看。”尉阿撩道。
就在金银车左近的秦兵都松了一口气之时,除了蒙盐,谁都没料到变生肘腋。
原来那边李甲和夏临渊才入了后室,围着胡亥坐下说话。
前室狼义便一提缰绳,控马飞驰,同时单手从衣裳底下,摸出藏着的重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