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郁宸,不方便,只能把他放下,和小女孩一起留在帐篷里。
临走前,岚栖犹豫了一下,把贴身携带的匕首递给郁宸:“给你防身。”
他难免担忧,男人弱不禁风,看不见也走不动,很容易成为外族人的刀下魂,若是有一样武器攥在手里防范,说不定会好一点。
郁宸很平静,一点危机感没有,也不焦躁,笑盈盈接过匕首,摸了摸刀柄,问道:“这是你一直用的吗?”
一把贴身携带的武器,对于战士来说,犹如生命一般重要。
“我用不着。”岚栖摇摇头:“这把匕首轻盈,你用起来适合。”
“好呀。”郁宸不再推辞,高高兴兴把它接过了:“那你小心点。”
平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紧要关头,竟一点都不害怕。
原来,看不见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不会被吓成鹌鹑。
离开帐篷前,岚栖把周围的入侵者清理了一遍。
其实清理普通人不需要用刀,只要视线不慎对上了自己的眼睛,便能在顷刻间摧毁他们的意志,只不过这样的方式太残忍,死前会承受巨大的痛楚,岚栖不愿意常用。
越往深处走,尸体越多。
他看到昨天邀请自己去家里吃甜糕的少年,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尖刀。
岚栖心底涌上一抹苦涩,昨天还在眼前活蹦乱跳的族人,现在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再也无法醒来。
灾难总是无法预料,不管天灾还是人祸。
岚栖想,他该快一点了,唐边雅抵挡不了多久。
……
唐边雅陷入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恐惧当中。
他第一次意识到,三级和三级之间,竟也会有如此天差地别的悬殊。
无数庞大的枝叶朝着女人袭去,却被歌声化成无形的屏障挡了去,轻易地震成了碎片——
他冷汗连连,这个女人就是一个暴虐残忍的疯子!
老祭司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一开始便露出了痛楚的神情,被她看见了,便勾起红唇,故意时快时慢地变换歌声节奏,一会高亢如喷泉倾泻而下,一会又低沉缓慢如深夜鬼火般诡秘,唐边雅的枝叶奈何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祭司痛苦地卧倒在地,半边脸深陷在泥泞里也毫无察觉,直至眼球缓缓突出,咽了气。
“你到底是谁——”
唐边雅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到处都是巡逻兵的尸体,要不是巡逻兵牵制住女人身旁的小兵,他也坚持不到现在。
“品种低贱的东西,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女人撩了一下长发,娇笑着环顾四周:“不过我从来喜欢有始有终,只要你把前几天从我手里逃走的两个小男孩交出来,我就考虑放过你。”
原来她就是导致二影残废的罪魁祸首。
后悔如洪水涌进唐边雅大脑。
要是早点、再早点。
在二影回来当晚派人去各个小部落排查,提前将女人除去,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不对,要不是岚栖偏偏这个时候不在——
如果把二影交出去……
唐边雅的心稍稍动摇了一下,立即平复下来。
不行,她还是会杀了他的。
不仅如此,自己近二十年来苦心积攒的威望也彻底完了。
“巡逻兵呢?”唐边雅大吼:“还有多少巡逻兵?”
幸存的零星几个回答:“……领主大人,帐篷周围跟您一起抗敌的基本都没了,仅剩的一些还在抵抗外族人。”
唐边雅胸口闷痛,呕出一口鲜血:“把他们都叫回来。”
“可是……”巡逻兵露出犹豫的神色。
要是都叫回来,其余没有抵抗能力的族人怎么办,难道让他们都死在今天?
“蠢货!”唐边雅怒道:“等我们这边沦陷,别说外面了,全族人都得死!发什么呆,还不快去——”
巡逻兵咬了咬牙,点头:“好,我马上……”
……
狭窄的帐篷里,不断传来女人的低泣。
小女孩双手抱膝,恐惧谨慎地看着周围。
抽泣断断续续,时而轻时而重,掺杂着深深的绝望。
吵,好吵。
郁宸垂下眼帘,懒洋洋把脸靠在微凉的木桌上。
难怪他一哭,小漂亮就妥协了,哭声确实是个使人烦躁的东西。
“你、你不害怕吗?”
小女孩观察身旁瘦高清隽又一脸病态的男人很久了。
他就是下个月要献给神的祭品——误闯入焦土的巫者。
大家都说巫者没有感情,所以不必为他感到伤心难过,现在看来,他好像真的不惧怕死亡。
“怕什么,小漂亮走之前不是已经把人清理一遍了?”
郁宸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而且外面不也有你们的人。”
“小漂亮……”小女孩愣了愣:“你在说岚栖大人吗?”
“是啊。”郁宸突然来了兴致,仰起脑袋笑眯眯地问道:“你不觉得他又白又嫩腰肢很软长的也漂亮吗?”
小女孩否认道:“不是的,岚栖大人威武雄壮,如大山一样伟岸坚韧。”
“噢。”郁宸没了兴趣。
小女孩却蓦然问道:“你看不见,怎么知道岚栖大人的长相?”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机敏的。
郁宸诧异地挑眉,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我看不见,但摸过他的脸呀,可以通过触感描绘出长相。”
“你、你怎么能碰岚栖大人的脸……”
小女孩呆住了,在她心里岚栖是焦土的支柱,神圣不可侵犯的。这个男人第一次看见他就趴在岚栖大人的背上,现在还摸过岚栖大人的脸,明明只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算不上人的巫者,怎么能这么对岚栖大人……
“为什么不可以?”
郁宸狭长的双眸微眯,舔了舔嘴角,狡黠得像只狐狸:“我还想——”
话未说完,郁宸“啧”了一下,不耐烦道:“外面看守的人都死了吗,怎么放他们进来的?”
与此同时,两个浑身是血的外族人手握长矛冲了进来。
正跟他们缠斗的巡逻兵忽然被召了回去,导致一时间没了对手,便杀了个痛快,他们杀红了眼,用嗜血的目光环视四周,看到母亲和女孩的那一刻,露出了一抹贪念和淫/邪:“这里还有三个活人。”
“麻子,是女人啊,干干净净的女人……好久没见过了……”
“这话说的……”叫麻子的外族男人一边脱着裤子,一边扁了扁嘴,唾弃道:“丁兰娅小姐不算女人?”
“她哪里算女人。”说起丁兰娅,另一外族人鲁尕哆嗦了一下:“她是恶魔。”
“也是,别扫兴了。”麻子用露骨的眼神瞄了小女孩一眼,阴恻恻道:“趁这机会,先把事办了,话说哥们俩多久没开荤了?”
“两三年了……”鲁尕舔舐着黄腊腊的牙齿:“啧啧,不过搞像她那么嫩的娃,还是第一次。”
一直默默抽泣的母亲终于意识到两个男人想做什么,大叫一声,死死地搂住小女孩,凄厉道:“不要——你们想做什么——不许动我女儿——”
“阿娘……”小女孩再冷静也只有十岁的年纪,面临眼前这番场景直接吓蒙了,泪珠不断地从眼眶里流出:“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
“不会的……不会的……”母亲神经质一般重复着安慰女儿的话语,看向两个外族男人的目光慢慢变得凶狠,孤注一掷。
她奋力咬住麻子的手臂,外族男人猝不及防,吃痛地大叫,鲁尕急中生智,扯住了母亲的头发,将她狠狠甩到地上。
额头磕到地面,母亲晕厥过去。
“阿娘!阿娘!”
小女孩吓得不轻,六神无主,稚嫩的小手死死抱住母亲的脖子。
“碍事。”
麻子晦气地唾了一口,把目光转向一旁皮肤苍白的虚弱男人:“这人怎么办?老子可不想搞女人搞到一半突然被爆了头。”
“处理掉。”鲁尕随意地决定道。
然后举起长矛,狠狠地朝郁宸胸膛刺去。
“啊,小心——”小女孩忍不住尖叫起来。
郁宸往左边滚了滚,正好躲掉了外族男人的攻击。
“恩?”鲁尕有点惊诧,不过很快就做出了反应。
这次动作更迅速了一点,伴随着攻击,长矛掀起一股猛烈的疾风。
郁宸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捂住女孩的眼睛:“小孩子不可以多看血腥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