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郁宸的好兴致顿时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灭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他冷冷地命令:“把眼睛闭上,转过去。”
谈蕾蕾咬着下唇,有些害怕。
郁宸总是在岚栖大人睡着的时候肆意妄为都被她撞见好几次了……
以前在帐篷里阿爹就是这样亲阿娘的结果没过几个月就大了肚子,可惜阿娘身体不好,三月未到便见了红。
现在郁宸总偷偷亲岚栖大人,岚栖大人会不会也怀孕?
那岚栖大人岂不是要生小宝宝了?!
还是性格恶劣、冷漠自私的恶魔的宝宝……
但是岚栖大人是男人,也会怀上小宝宝吗?
谈蕾蕾皱着眉头陷入无尽的纠结她不敢把脸转过去生怕哪天走着走着岚栖大人就突然宣称自己怀孕了。
郁宸见她像木头似的呆呆杵着,阴恻恻道:“滚去收拾行李再看把你的头拧下来。”
谈蕾蕾泪眼汪汪。
她觉得郁宸这么说真的会这么做的,特别洞窟深处还躺着无数怪物的尸体说不定什么时候变异了从地上爬起来袭击她呢?
对不起岚栖大人……
谈蕾蕾一边抽泣一边整理着行囊。
她再一次背叛岚栖大人了。
……
岚栖一睡又睡了一整天。
醒来后脑袋还有些混沌,直到看见东方升起的太阳才意识到自己躺了多久,他揉着太阳穴,视线从模糊逐渐到清晰,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晕乎乎的脑袋,嘴唇也肿了一小块,摸起来倒不怎么疼,就是胀胀的,痒痒的。
岚栖有些茫然。
也想不起来自己吃了什么才导致的嘴唇红肿,便一骨碌坐了起来,发现后脑勺的枕垫,竟是郁宸的腿。
难怪颈下软绵,睡得舒服……
他倒是舒服了,郁宸的双腿却被垫了一整晚,一定又痛又麻。
岚栖心里微暖,又不好意思,便问:“疼吗?”
仔细一看,郁宸的嘴唇也有点肿,但他的唇形本身就肉嘟嘟、水嫩嫩,晶莹剔透犹如樱桃一般,倒也不大看得出来。
不过这样一比对,岚栖更坚信是昨日吃的水果燥热,导致上了火,才莫名其妙红肿的。
“疼。”郁宸声音发着颤,软软糯糯地撒娇道:“还有点麻。”
岚栖微窘,明明先前还在担忧郁宸的身体,如今无意间又让他不舒服了。
郁宸早摸透了他的性子,沉默不言便是愧疚了,于是楚楚可怜地试探道:“阿岚帮我揉揉嘛,不然等会就走不动路了。”
反正阿岚害羞不愿揉,他也有的是办法让阿岚背自己。
岚栖心一软,妥协了:“放上来。”
郁宸便一脸乖巧地把腿架到了岚栖的膝盖上,男人的双腿修长有力,看起来瘦弱,实则摸上去便是很结实的感觉,岚栖按了两下,发现郁宸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不敢再次抬眸,专心按了一会才问:“好些了吗?”
郁宸有气无力道:“好像还有点胀疼……”
岚栖又帮他按摩了几下,只是稍微力道大点,便总不慎触碰到一旁温热的物体,他手一抖,赶忙松开了,掀起眼皮,发现不远处的谈蕾蕾时不时地扭头张扬,像是把自己的窘迫统统看在眼里。
孩童的目光最纯粹。
岚栖的脸颊慢慢红了,他把郁宸的腿从膝盖上放下,佯装冷静淡淡说道:“已经耽误好久了,我们快出发吧。”
说罢,便要去收拾行李。
没想到谈蕾蕾已经把所有该整理的东西都整整齐齐放进包裹里了。
从前在焦土,也不乏懂事乖巧的孩子。
但像谈蕾蕾那样贴心,还是第一个,加上她遇事冷静有魄力,岚栖越看越是欣赏喜欢,于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摸了摸小女孩的发顶:“谢谢。”
谈蕾蕾缩着脖子,肩膀宛如寒风吹落的秋叶片,卑微地抖了抖。
……郁宸又在瞪她了,原本想悄悄地提醒一下岚栖大人的,但犹豫了好久还是不敢,谈蕾蕾转着灵动的黑色眼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红发少年的肚子,很扁平呀,应该没有怀孕,嗯,一定没有怀孕。
谈蕾蕾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忐忑不安。
寄人篱下的日子实在太苦了。
她好怀念曾经没有郁宸的日子,岚栖大人顶天立地,伟岸雄壮,对待焦土所有的族人都亲切和蔼,虽然现在也很温和,但是每次岚栖大人对她笑,郁宸都会阴恻恻地看着自己,让她毛骨悚然。
……
三人离开山洞,朝着蛊城的方向走了一段路。
这片地域到处都是连绵不绝的山峦,四周荒僻,山路陡峭,十分难走。
他们行了整整两天一夜,才看到前方平坦宽敞的道路,但来来往往的旅人依然不多,几个时辰才能看到一两个。
但基本都是一些怪人。
譬如走在前面拎着木箱的高个子中年男人,他套着又长又大的黑色斗篷,腰间配着一把月牙形状的弯刀,刀柄花纹繁琐,上面吊着一块棕色小牌子,由于离得太远,看不清楚上面的字。
他将身体和脸笼罩在斗篷里,但阳光充足,依然可以看见斗篷里紧绷着的脸,是苍白到青紫的颜色,他步伐飞快,目光中带着隐隐的警惕。
岚栖原本还注意不到他。
斗篷男这样紧张,频繁地四处张望,很难不引起关注。
他好像还不愿意被人站在身后,明明一条大道,这人却觉得岚栖三人故意跟着自己似的,以一种极为嫌弃不满的眼神朝着他们瞥来瞥去。
如今岚栖跟从前不一样,身边跟着一个柔弱的病秧子,一个瘦小的女孩,不想平白无故发生争执,于是故意问谈蕾蕾道:“累吗?”
谈蕾蕾早就走不动了,但不敢说,闻言眼睛顿时变成了荷包蛋花,泪眼汪汪地点了点头:“嗯!”
岚栖顺势道:“那就休息一会吧。”
话音刚落,明显感觉到斗篷男松了口气,也不往后张望了,加快了步伐,拖着木箱匆匆消失在远处。
郁宸眯了眯眼,饶有兴致地凑近岚栖的耳畔,轻柔地问道:“阿岚猜他箱子里放了什么?”
“猜不出。”岚栖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抬眸问道:“难道你知道?”
郁宸无辜地眨眨眼睛,亮晶晶的眸子宛若一只狡黠的小狐狸:“不知道呀……阿岚不好奇吗?”
“不好奇。”
岚栖蹙眉,一脸担忧:“好奇心害死猫知道吗?”
郁宸托着下巴应道:“知道啦。”
心里却不这么想,刚才斗篷男人的肤色,乃是蛊城特有的颜色,蛊城与巫冥城亲近,几乎人人擅长驱使蛊虫,跟巫者体质虚弱导致的脸色苍白不同,蛊城城民的面色带有明显的黑青紫红。
蛊虫是阴毒之物,可以害人,亦可以救人,想要驾驭它们并非易事,便常常有将蛊虫牵进体内,自己试蛊的事情发生,被数量众多的蛊虫熏陶,身体积攒了不少毒气,面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况且斗篷男腰间配的弯月刀,是蛊城内城防御兵特有的兵器。
岚栖懵懵懂懂,但郁宸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防御兵不会轻易出城,亦不会单独行动。
他身边没有随行的同伴,有两种可能,要么出事了,要么全死了。
男人的路线方向,应该是从焦土周边回到蛊城,并从一条较为安全、与他们截然相反的道路上,走了更多路程回来的。
他们究竟因为什么原因出城。
又遇到了什么,才导致出城的防御兵全军覆灭,只剩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