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吾但也可以说,只是阿吾的头颅罢了。
剩下的大半边身体已经不见踪迹。
岚栖一直找不到他,其实心里早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
曾经阿吾喜欢缠着自己三天两头地往他家里跑,况且,他和自己一样从小在焦土长大对于焦土对于族人,就像家一样,怎么会随随便便因为闹脾气就离家出走?
望着阿吾惊恐又极有诉说欲的、青白的脸,岚栖喃喃道:“阿吾,你经历了什么跟我说说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洞窟里的涌入的冷风声。
岚栖深深地吸气攥紧的手指好像在拼命忍耐着什么最终也只是俯下身用十指盖上他的眼帘,让他安息:“我会帮你报仇的。”
重新站起身岚栖用火把朝着周围一圈照去才发现洞窟里不单单只有阿吾的头颅,这里宛如一个小型乱葬岗摆着将近六七个族人的尸骨大部分变成了白骨最新的便是阿吾和菲婶。
焦土失踪的族人基本全在这里了。
岚栖的心一点一点地下沉唐边雅曾经跟他说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巡逻兵曾亲眼看到失踪的族人半夜拎着包袱从焦土离开,大概是不愿留在荒地经历风吹日晒,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吧。
可他们没走,全部以白骨的形态出现在了这里。
而洞窟外,就是只有唐边雅、老祭司和他知道的藏书石洞。
老祭司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
稍稍久站都觉得吃力,哪会有力气杀人?
一时间,岚栖宛如置身于千里冰封,阵阵寒霜压得他透不过气。
……
不远处,一无所知的族人们,正欢快地围着一簇簇爆发出的火焰跳舞,光辉晕染在每个参加篝火宴的焦土族人脸上,气氛灼热而滚烫。
快乐的氛围仿佛感染了在场所有人。
欢呼,愉悦,跳舞,烧烤的香味伴随着烹饪好的美食端了出来。
要融入焦土似的,郁宸也同他们一样,穿着兽衣。
粗糙的动物皮质压在瘦弱不堪、苍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违和,他取下一块羊腿肉放进嘴里,立即嫌恶地皱起了眉头,焦土没有调料,就撒了点盐放在架上烤,一股骚/味,也不知道这种粗糙的蛮荒之地怎么养出细皮嫩肉地小漂亮的。
谈蕾蕾的母亲受到气氛的鼓动,跟着族人一起手牵着手围着燃烧的木堆跳舞。
看到母亲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谈蕾蕾忍不住起身,谁想却听身旁语气轻柔愉悦,又带着一丝阴森的男人说道:“蕾蕾妹妹。”
“干什么?”谈蕾蕾打心底害怕这个喜爱假扮柔弱,实际黑心黑肺的病态巫者,岚栖大人在的时候他好像人畜无害,一举一动都羸弱无力,岚栖大人一旦离开,他便浑身上下蔓延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叫她汗毛直竖。
郁宸笑盈盈道:“上次拜托你拿的东西,拿到了没有?”
“上次?”谈蕾蕾想起岚栖大人发烧,自己被绑来端茶倒水,在此之前,她还答应了帮忙寻找关于焦土神祭的相关资料:“拿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
说罢,便从兽医布袋里,翻出一本黑色的牛皮封面薄本。
郁宸接过,随意翻了两下,挑了挑眉,笑道:“蕾蕾妹妹真聪明。”
自己倒是没指望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能精准找到,看来谈蕾蕾比他想象得要聪明得许多。
谈蕾蕾抚下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呼出一口气。
神祭曾经由老祭司举行,现在老祭司死了,由魏若温代替,她就想,魏若温的帐篷里,一定有关于神祭的书籍,这本黑薄本摆放在魏若温床头,看上去又最可疑,她便偷偷溜进去,藏了起来,幸好决定是正确的。
眼前恐怖病态的男人还威胁过她,若敢在外面胡说八道,有的是让她消无声息死在焦土里,却不被发现的方法,谈蕾蕾一想到男人的手臂能轻而易举穿破她的胸膛,而她竟然完全感受不到,就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
“看不清楚。”郁宸把薄本扔回给谈蕾蕾:“有字的地方帮我读出来。”
都是些像蚯蚓一般拧在一起的奇怪文字。
谈蕾蕾硬着头皮道:“……我、我看不懂……”
“恩?”郁宸发出疑惑的轻哼,眉骨下浓重的阴影将琥珀色的眼眸遮挡起来,更加重了意味不明的幽深,带着步步紧逼的胁迫之意,吓得谈蕾蕾赶紧说:“我真的看不懂!”
“啧。”郁宸收起狠戾,恢复了懒懒散散的模样,一只手拖着下巴,另一只手轻柔又缓慢地抚过书页,不过一会,便读完了上面的内容,露出了然的神色。
谈蕾蕾壮起胆子道:“领主大人说了,神祭只能对焦土族人管用,你学会了又怎么样,照样没办法让巫者平安昌盛。”
“用这种阴毒的东西?”
郁宸不屑地轻哼:“恐怕一辈子保证不了平安昌盛。”
“你——”谈蕾蕾只觉得岚栖大人一不在,他就嘴毒得厉害,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看不上神祭,干嘛还要我大费周章地找资料……”
耀眼的火焰中,郁宸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勾勒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笑,漫不经心道:“不是想拿我充当祭品吗?总该让我知道,是用来献祭什么的吧?”
一时间,一股寒流冲上谈蕾蕾的脊椎:“你你你……你全知道了?!”
明知道自己会成为神祭的祭品,为什么还镇定自若?为什么不逃跑?为什么吃得下桌子上的烤羊腿?
“你你你……要是敢对我我我们做什么——”
谈蕾蕾害怕得牙齿都在打颤:“岚栖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听到“岚栖”二字,郁宸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用亲昵的语气炫耀似的地说道:“阿岚这几日都是在我怀里睡着的,你知不知道,他睡着的时候,嘴唇不会完全闭上,微微地张开,我若想看,便能看见里面漂亮的粉色舌头。”
说完,又愉悦道:“噢,反正你永远看不到。”
谈蕾蕾听着听着,一张小脸憋得通通红,气得半死。
这个变态!竟然敢亵渎岚栖大人!
“领主大人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唐边雅……?”
郁宸嗤笑一声,随即想象了一下岚栖开花时,浑身上下分泌出花汁、花香四溢的脆弱模样,又因心软,稍微对他撒个娇便敞开花瓣,任他施为,便心情一片大好,眯了眯眼,狡黠地问道:“你知道这本书上写的都是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