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被气走, 黄灵一脸茫然,不知哪里得罪了她,连忙去追。
伙计见状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道:“公子,东西您还没看。”
黄灵看了一眼, 胡乱地指了一个, 道:“就这个了, 待会儿送到林岚书院,报黄灵的名字便可。”
“是,小的一定送到。”
黄灵没再多说, 抬脚便追了上去。
司华遥出了书社,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这才回了山。一路走来他留心四周, 并未察觉到有人跟踪,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产生质疑。
司华遥搜索剧情, 并未找到有关黄灵和黄莺的剧情, 于是便让洪阳派人去调查两人的身份,原来他们竟是黄安的子女。黄安在前世, 司华遥是摄政王时就任吏部尚书, 如今也在吏部任职, 与高志廉一起就任吏部左右侍郎。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 也就是林君之的生辰, 司华遥用完早饭,便带着春海下了山。
临下山之前,司华遥让春海给他化了化妆, 因为他的长相与华琳儿长得有五六分相像,在沧县无人认得出来, 到林君之的寿辰定有许多朝廷命官到场,总要遮掩遮掩。司南遥在掌控朝局之前,一直都有化妆,不用改头换面,只需稍稍调整一下,便可掩人耳目。
寿宴在林岚书院后院举行,只有收到请帖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林家半月前就开始准备,侍从们每日连轴转,终于迎来这个重要的日子,林家从上到下都提着一口气,这半个月的忙碌是否有成果,就看今日。
林茂华是林君之的长子,就任鸿胪寺少卿,全权负责这次的寿宴,而他的夫人胡莹莹则负责接待女眷。胡莹莹是胡詹的女儿,胡詹与林君之同在翰林院任职,关系一直不错。只是后来胡詹被钱财迷了眼,走上了不归路,以致牵累全家同他陪葬。
司华遥自觉到得挺早,可到书院附近一看,满满当当停的全是马车,就连路都给堵了,一动不能动,只能下车步行。
“好在少主有先见之明,否则我们怕是也要堵在这儿了。”
尽管司华遥想到会有不少人来参加寿宴,却未想到竟会有这么多人,忍不住一阵咋舌,如此大的影响力,怕是赵连章过寿也不过如此吧。
想到这儿,司华遥微微皱眉,表面看起来这是荣耀,可这份荣耀对帝王来说就是威胁,林君之若再不知收敛,怕是要祸及满门。思量了思量,司华遥突然改了主意。
见他停在原地发呆,洪阳忍不住出声叫道:“少主。”
司华遥回神,看了看旁边的茶楼,道:“去汇宾茶楼坐会儿,待宾客进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上前送礼。”
洪阳提醒道:“少主,您是晚辈,去的晚了是否太过失礼?”
司华遥摇摇头,并未回话,而是径直进了汇宾茶楼,相较于外面的热闹,里面就冷清了许多。司华遥要了个二楼靠窗的雅间,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林岚书院,是个相当不错的位置。若是往常,这个时间怕是早就没了雅间。
司华遥点了壶大红袍,又点了些茶点,便径直坐了下来。
店里客人不多,店小二很快便上了茶,随即退了出去。
洪阳来到门前,探头往外瞧了瞧,随后关好房门,走了过来,道:“少主方才似有未尽之言。”
司华遥端起茶杯,看向窗外拥挤的街道,不答反问:“外面盛况如何?”
洪阳也看了过去,如实答道:“人山人海,络绎不绝。”
司华遥品了一口茶,味道一般,不如在蒋冲家喝的茶纯正,道:“若你是赵连章,看到此番景象,会有何感想?”
洪阳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抬眼看向司华遥,道:“威胁!”
司华遥点点头,将茶杯放到一边,依旧看着窗外的人山人海,道:“这已经不能用一呼百应来形容,若我是赵连章,定会想办法打压,否则难以平衡朝堂,怕是一桩祸端。”
洪阳认同地点点头,道:“那少主的意思是?”
“待人少时,我们奉上礼物便可,无需再入内。”司华遥犹豫片刻,接着说道:“你去向小二要纸笔来。”
洪阳怔了怔,随即应声,转身朝门口走去。
“咦,王公子。”刚走出门口,洪阳便碰到了王子俊,忙打招呼道。
王子俊淡淡地开口,道:“阿遥可在雅间?”
洪阳眼神闪了闪,侧身让开通路,道:“在,公子请。”
王子俊点点头,抬脚进了雅间。
洪阳打量了打量门口的李松,转身下了楼。
门被推开,司华遥转头看了过去,见是王子俊,不禁微微一愣,随即好奇地问道:“王兄,你怎知我在此处?”
“方才在路上看到你们主仆,本想打招呼,却见你们来了茶楼,便也跟了上来。”司华遥问得直接,王子俊回答得也干脆利落,径直来到司华遥身旁坐下。
“这段时间一直在山上,不知王兄也收到了请帖。”司华遥翻开一个茶杯,给他添了杯茶。
“我也没想到林院长会请我,本不打算参宴,后听说阿遥回来,便也来了。”王子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微微皱了皱,道:“不如蒋兄的茶好喝。”
司华遥就喜欢王子俊的自白,笑着说道:“蒋兄已回家多日,也不知何时回来,他的茶怕是要好一段时日喝不上了。”
“蒋兄说过了正月便回。”
司华遥挑挑眉,道:“这般说来蒋兄走前,去找了王兄?”
“我送他到城外。本想也叫上阿遥,只是不知具体住址。”
“我住山上,最近又敢下过雪,实在不好走。”司华遥转移话题道:“王兄可知我为何来茶楼?”
“为何?”王子俊识趣地没再多问。
“我来茶楼,是因改了主意,打算只送礼,不参宴。”
“既然来了,为何不参宴?”王子俊放下茶杯,一脸疑惑。
司华遥玩笑道:“不怕王兄笑话,我是被外面的阵仗吓到了,总觉着自己如今还上不得台面。”
王子俊微微蹙眉,道:“若阿遥上不得台面,那我又如何?”
司华遥闻言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忙解释道:“王兄莫往心里去,我并无此意。”
“我知道。”王子俊缓了神色,道:“说说到底为何。”
司华遥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意味深长地说道:“树大招风,我这颗未经风雨的小苗,实在不敢凑热闹。”
王子俊一怔,随即明白了司华遥的意思,道:“长这么大,我还没将谁看在眼里,阿遥是第一个。”
司华遥听得一愣,转头看向王子俊,见他神情极为认真,不禁笑着说道:“那我可真是荣幸。”
“阿遥的聪慧远超常人,不止在学识上,令我叹服。”
不知为何,被王子俊如此认真地看着,司华遥突然觉得有些压力,转移话题道:“王兄还去吗?”
“不去,我回来本就因为阿遥,而非林院长。”王子俊这话说得够直白。
司华遥看着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这就是典型的只会学习的学霸,在其他方面基本就是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
“成,那等会儿人少了,我们再去送礼。”
房门被推开,洪阳拿着纸笔走了进来,道:“少主,您要的东西。”
“放桌上。”司华遥将茶壶挪开。
洪阳将纸笔摆在桌上,随后退到一边。
司华遥拿起毛笔,舔了舔墨,思索片刻,随之落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王子俊在一旁看着,道:“阿遥想以此提醒林院长?”
“我与林院长虽接触不多,却也在无形中受了他许多恩惠,总要做点什么,才能心安。”司华遥拿起纸张吹了吹。
“阿遥心太软。”
虽是这么说,王子俊看向他的眼神却满是赞赏。
“这也要看对谁。林院长为赵国培养了许多人才,才有了今日赵国的繁盛,我敬重他无可厚非。”见墨干了,司华遥便将纸张折了起来,随后他又拿起笔写了张纸条。
王子俊好奇地问道:“阿遥认识黄灵?”
司华遥一怔,随即看向王子俊,想到他也是林岚书院的学生,也就释然了,道:“王兄与黄家兄妹相熟?”
“不,我只认识黄灵。阿遥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司华遥将前几日他们如何偶遇的事说了一遍,道:“本来约好要在寿宴上相见的,如今我既决定不去,总要让人传个信儿,省得让人说我不守信。”
王子俊点点头,转移话题道:“阿遥可知京中最近不太平?”
司华遥好奇地抬头,问道:“如何不太平?”
“曹家被判满门抄斩,于家和张家也被流放发配。”
“这个我倒是听说了。”司华遥眉头蹙起,道:“只是不知曹家到底犯了什么事,会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王子俊压低了声音,道:“前些时日公主府设宴,庆祝安宁公主寿辰,曹军醉酒,不知为何竟闯进了公主卧房,若非公主的侍女拼死反抗,怕是公主清白不保。”
“啊?”司华遥万没想到曹军落马的真正原因竟是这个,道:“公主受辱乃是家丑,故而皇上给出的罪名是欺君罔上?”
王子俊点点头,讥讽地笑了笑,道:“遮羞布罢了。”
“我怎么觉着这其中另有隐情?”司华遥眉头微蹙,道:“就算曹军醉酒,身边应该有侍从侍候吧,怎会让他闯进公主卧房。还有,难道公主府没人了,怎么就能容一个醉汉闯进去?”
“我也这般怀疑过,皇上自然也不例外,但最后还是定了曹军的罪。”
司华遥闻言一怔,随即说道:“这般说来,曹军很有可能已经轻薄了公主,否则怎会落得满门抄斩?”
“慎言!”王子俊眉头皱紧。
司华遥心中警觉,连忙说道:“王兄放心,我定守口如瓶。”
“我信你,只是祸从口出,你还需注意些。”
听他这么说,司华遥嘴角扬起微笑,道:“方才是因我对面坐着王兄,所以才口无遮拦,若换成旁人,我不会如此。”
王子俊嘴角微微上扬,清冷被温暖融化,看得司华遥一怔,随即回过神来,道:“王兄,你笑起来很好看,该多笑笑才是。”
“我笑了吗?”王子俊伸手摸了摸嘴角。
“难道王兄从未笑过?”
一瞬间的惊诧后,司华遥顿时有些心疼,王子俊的身世其实跟楚熙很像,都是不受重视,备受欺凌。相较于楚熙,王子俊身世更为可怜,楚熙至少被楚皇承认,且入了族谱,是真正的皇室成员,即便他在宫中再不受宠,那些臣子也不敢把他如何。而王子俊甚至连姓赵的资格都没有,不仅备受欺凌,而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柄。
“这人世没什么值得我笑的。”王子俊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
“那是以前,现在不就有了。”司华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不值得我们去缅怀。我们要做的是往前看,让自己过得更好,让那些想看我们笑话的人惊掉下巴,这才是我们聪明人应该做的。”
看着司华遥拍在身上的手,王子俊突然想起自己感受过这双手的温度,一股暖流涌入心间,他抬起头看了过去,极为认真地点头,道:“好。”
王子俊眼底的认真,让司华遥心里不是滋味,道:“你过年在哪儿过?”
“在沧县。”
不出意料地回答,司华遥收回手,道:“若王兄不回京都,不妨来我家过年。”
“你家?”王子俊清冷的眼睛闪过期待,“是否太过打扰?”
“怎么会?王兄知道,我无父无母,过年与我来说很是冷清。若王兄能来,还能热闹些,岂不乐哉?王兄意下如何?”
“那我便叨扰几日。”
王子俊自然是愿意,自从王彩云去世,每年的新年都是他自己过,看着别人家热热闹闹,而他就一个人,即便再冷清的人,也不免难过。
“那就一言为定。”司华遥闻言果断地拍了板,接着说道:“今儿已经二十八了,王兄索性今日便随我上山,省得麻烦。”
王子俊没意见,别院里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那阿遥先陪我回府一趟,我收拾些随身物品。”
“其他不用带,只带些随身衣物便可。”
两人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留意着下面的情况,直到一个时辰后,街道上的人才少了些,但路旁停的马车真是密密麻麻,原本宽敞的街道,变得十分狭窄,马车是甭想进了,只能容行人通过。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前往贺寿的宾客少了许多,两人这才下了茶楼,走进林岚书院。因为两人都有请帖,很顺利地便进了书院,在王子俊的带领下,来到寿宴的入口处。
门口站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看打扮应该是林府的管家,见两人走了过来,忙上前迎了两步,道:“两位公子有礼,小人林府的管家林富,能否看一下你们的请帖。”
两人相继拿出请帖,递给了林富。
林富接过请帖看了看,道:“原来是王公子和司公子,两位里面请。”
司华遥笑着说道:“今日林院长大寿,我们身为晚辈本该进去贺寿,只是难得见这么大阵仗,不禁有些胆怯,未免失态,丢了林院长的脸,我们便不进去了,这是贺礼,聊表心意,还请林管家代为转达。”
司华遥的话说得漂亮,林富非但没有不满,反倒高看了他几分,道:“老爷时常念叨司公子,说司公子天纵奇才,百年难遇,就想着公子能来参宴。不过今日客人是多了些,老爷怕是也无暇顾及。公子的礼,小人带老爷收着,待改日有了空闲,公子再来。当然还有王公子。”
说到最后,林富只是朝着王子俊客气了一句,足以证明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嫡庶地位的看重。
司华遥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从袖中掏出纸条,递给林富,道:“这是晚辈写给林院长的,还请管家务必亲自交给林院长。”
林富一怔,随即接过纸条,疑惑地问道:“这是……”
“这是晚辈的一隅之见,还请管家务必转交。”
林富看看司华遥,将纸条收了起来,道:“司公子放心,小人定上呈给老爷。”
“还有一张纸条是写给吏部黄侍郎的公子黄灵的,还得劳烦管家转交一下。”
林富接过纸条,道:“没想到司公子还认识黄侍郎的公子。”
“前几日碰巧遇到,相谈甚欢,便有心交了个朋友。”
“司公子不仅有才学,还擅交际,前途无量啊。”
司华遥谦逊地笑了笑,道:“那就劳烦管家了。”
“司公子放心,这信儿我定然送到。”
“多谢,那晚辈等告辞。”
司华遥和王子俊相继行礼后,转身离开了林岚书院。
王子俊回头看了一眼,道:“你说他是否会转交给林院长?”
司华遥摇摇头,道:“不知。尽人事,听天命,该做的,我做了,结果如何就看他们了。”
“阿遥说的没错,尽人事,听天命。”
“可惜啊,蒋大哥回了老家,否则我们便可以一起过年。”
“是啊,可惜了。”
“不说这个。走,去帮王兄收拾行李,咱们回山。”
“好。”
司华遥跟着王子俊回了晋王府别院,到底是王府别院,占地面积很大,当然比不了摄政王府,但也算是沧县最大最豪华的宅子。只是身为晋王亲子的王子俊,却住在最偏远的院子,而王子俊的侍从也就只有小年子一个。
一行人刚来到院门前,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声何止,“站住!”
司华遥转身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这是哪来的小贼,敢擅闯晋王府,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王子俊眉头皱紧,顿觉一阵难堪,愤怒道:“吴松,你别太过分,他们是我请来的客人!”
“哟,咱们王公子也在啊,小人方才眼拙,没瞧见,还请王公子见谅。”
吴松说话阴阳怪气,很明显是在羞辱王子俊。
司华遥听得眉头直皱,出声说道:“王兄,这位是王爷的公子?还是府上的亲眷?”
王子俊一怔,随即说道:“都不是,他是别院的管”
“原来是个奴才啊。”司华遥冷眼看着吴松,道:“都说皇家规矩最多,怎么王府的管家竟是如此货色,连主子都不知尊重,要他何用!”
吴松打量着司华遥,见他气质不俗,相貌出众,不由心生忌惮,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口气!”
“我是谁,也是你一个奴才能问的?”司华遥眼神锐利,久居高位的气势骤然外放,排山倒海般朝吴松扑去。
吴松心下一惊,不自觉地退后两步,心中对司华遥越发忌惮,“这里是晋王府,不管你是何身份,都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敢在主子面前五喝六,真是笑话!洪阳。”
洪阳躬身说道:“奴才在。”
司华遥的眼睛冷冷扫过对面所有人,道:“在场有一个算一个,我要他们每人一条腿。”
“是,少主。”洪阳躬身领命。
吴松闻言心生胆怯,却色厉内荏地说道:“王子俊,你敢带人来王府撒野,是嫌日子太好过了?”
“掌嘴。”
‘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洪阳一个闪身回到了原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吴松被打得两眼冒金星,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惊愕地看向洪阳,方才自己只看到了一个黑影闪过,甚至没看到怎么动的手,足见他的武功之高。若他要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不由心生畏惧。
“你们到底是谁,竟如此猖狂,可知有何后果?”
王子俊见状出声说道:“阿遥,他一个奴才,你没必要跟他一般计较,有失身份。”
他知道司华遥是想为他出头,可他了解吴松睚眦必报的性格,不想司华遥因为自己招惹上麻烦。
司华遥沉默片刻,道:“今日就看在王兄的情份上,暂且饶你一次,若以后再敢对他不敬,我要的便不是你这条腿,而是你的命!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滚,若我改了主意……”
吴松畏惧地看了一眼洪阳,面色阴沉地挥挥手,“我们走。”
他现在还不了解司华遥的身份,又忌惮洪阳的身手,略一思量,便知要暂避锋芒,反正王子俊住在别院,总有报复的机会。
司华遥冷眼看着他们离开,吴松的心思他怎会不懂,所以要想确保王子俊的安全,还得让他在山上多住一段时间。
司华遥转头看向王子俊,脸上的神情变回原本温和的模样,道:“走吧,王兄,去收拾东西。”
王子俊与司华遥对视,方才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就算在晋王身上也未曾感受过,不禁十分好奇,却也知道每个人都有别人不可触及的秘密,便没有多问,应声道:“好。”
收拾好东西,一行人便出了别院,他们刚一出门,吴松便得了消息,道:“你的意思是说王子俊带了不少东西出府?”
“是,两个大包袱,看样子好似要出远门。”
“趁他们还没走远,你派两个人跟着,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是谁。敢在我面前耍威风,总得付出代价才行。”
“是,小的这就去。”
走了没多远,洪阳掀开车帘,回禀道:“少主,咱们后面跟了尾巴。”
“一人打断一条腿,让他们长长记性。”
“是,少主。”
洪阳领命,一纵身跳下马车,朝着尾巴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两人见状拨腿就跑,洪阳纵身一跃,飞至两人身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两人畏惧地不停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洪阳二话不说猛扑上前,紧接着两声惨叫响起,两人相继倒在地上,抱着腿痛苦地哀嚎着。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若再敢有下一次,我定去取他性命!”
两人疼得满地打滚,看着洪阳的眼神尽是惊恐,好在洪阳说完话,便转身离开,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马车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惨叫声,司华遥看向王子俊,出声问道:“王兄可觉得我太过残忍?”
王子俊摇摇头,道:“他们罪有应得,况且阿遥是在为我出气,我又怎会怪你?”
司华遥闻言松了口气,他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王子俊出气,二是……
晋王别院内,看着面前疼得打滚的两人,吴松的脸色变了又变,“他当真这么说的?”
“是,小的不敢欺瞒。”他疼得眼泪鼻涕横流,哭着说道:“老大,快给小的请个大夫吧,小的不想变成残废。”
吴松抬头看向身边的手下,道:“去给他们请个大夫。”
“是,老大。”
吴松转身回了院子,一名长相娆的女子正坐在软塌上喝茶,见他进了门,忙起身迎了过去,魅惑道:“死鬼,你去哪儿了,让人家等了这么久。”
吴松坐到桌前,拿起酒壶倒了一杯,仰头就喝了个干净。
女子见他神色不对,挨着他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惹咱们吴管家不悦,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吴松抬头看向女子,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张嘴便咬了下去。
“啊~”女子吃痛,叫了出来,只是这叫声带着浓浓的魅惑。
吴松下/身一紧,“骚娘们!今儿老子好好侍候侍候你!”
女子媚眼如丝,揽住吴松的脖子,起身坐在了他腿上,道:“爷可不能让奴家失望哦。”
一场大战酣畅淋漓,吴松靠坐在床头,女子则趴在他身上,手指不停地在他胸前画着圈圈,道:“爷越发神勇,奴家爱死了。”
吴松翻出一张银票,塞进女子的肚兜里,道:“拿去花。”
女子顿时眉开眼笑,抬头看向吴松,道:“奴家见爷似有心事,可能说给奴家听听?说不准奴家还能给爷出出主意。”
吴松思量了思量,将今日发生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他们这么做分明是没把晋王府放在眼里,爷只需上报给王爷,王爷定不会放过他们。”
“他明知这里是晋王府,依旧说动手便动手,分明是有所倚仗,万一他身份尊贵,连王爷都要礼让他几分,那我岂不是自寻死路?”这正是吴松心中忌惮的地方。
“以爷在沧县的地位,想找个人还不简单?况且有钱能使鬼推磨,想要查谁,还不是爷一句话的事。”
吴松猛然想起女子的身份,道:“只要你能查清那人的身份,钱不是问题。”
“爷放心,奴家定不会让爷失望。”
马车行到凝翠山下,便停了下来。司华遥率先下了车,王子俊紧随其后。
看着面前的大山,王子俊不由微微皱眉,道:“阿遥,这里没有路,我们如何上山?”
洪阳将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呼哨,‘哗啦’一声,山林中飞出一人,来到司华遥身边,行礼道:“参见少主。”
“把马车送回去。”
“是,少主。”
洪阳将小年子手里的包袱接了过来。
司华遥看向王子俊,道:“从这里上去,距离最近,能节省近一半的时间。”
王子俊有些担忧,道:“我极少登山,怕是会拖累你们。”
“没事,我们带了水和吃食,若是累了,便歇一歇,吃点东西,只要天黑前能到便可。”
众人没再多说,径直上了山。这里确实是距离大宅最近的地方,却并非没有路,只是路被他们刻意藏了起来。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众人来到一个山洞前,司华遥率先走了进去,其他人紧随其后。洪阳不知从何处找了个火把点燃,漆黑的山洞顿时亮了起来,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大家都累了吧,坐下休息休息,顺便吃点东西。”
小年子弯腰揉了揉腿,疑惑地小声嘀咕道:“没感觉走多久,怎么这么累?”
山洞里很安静,司华遥又耳聪目明,自然听得清楚,解释道:“之前咱们走的要么是草丛,要么是土质松软,是比走平地要累得多。”
小年子没想到司华遥能听到,还很认真地回答了他,不禁有些脸红挠了挠头,道:“奴才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所以走路少了些,司公子莫要见怪。”
“无妨。”司华遥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道:“正好我也饿了,咱们吃饱喝足再上路。”
寿宴没吃上,又赶着上山,中午也没正经吃饭,只是在茶楼吃了些点心,这会儿还真有些饿,毕竟他现在可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况且他看得出,王子俊已经累了,一直在强撑。
王子俊闻言悄悄松了口气,也找了个石头坐了下来。这些年要么在书院,要么在别院,从别院到书院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根本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还是山路,难免受些罪。
洪阳从包裹里拿了吃的分给大家,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司华遥摸了摸冻得梆硬的烧饼,道:“我去捡点干柴回来,烧点热水,这饼若是直接吃,怕是能硌掉一嘴牙。”
王子俊阻止道:“阿遥,捡柴烧水太耽误功夫,咱们歇会儿便上山吧,我也不是很饿,待到了山上再吃便可。”
司华遥想了想,道:“也好,那大家就喝点水歇一歇,咱们待会儿就上山。”
司华遥打开水囊喝了一口,入口的温度不禁让他打了个寒颤,还真是透心凉。他看向王子俊,见他仅喝了一口便停了下来,便运转内力给水囊里的水加温,过了没一会儿,他又尝了尝,温度刚刚好,便起身走向王子俊,将水囊递了过去。
王子俊愣了愣,随即说道:“阿遥,我这儿有水。”
“王兄那水是凉的,我这水是温的,不一样。”
王子俊狐疑地接过水囊,仰头喝了一口,果然是温的,不禁仔细看了看水囊,“明明差不多的水囊,为何阿遥的水是温的?”
“这是秘密。”
司华遥蹲下身,伸手握住了王子俊的脚踝。
王子俊一怔,下意识地缩了缩脚,道:“阿遥,你这是作甚?”
“王兄的脚伤了,若是不处理的话,待会儿还怎么上山?”
“我……”王子俊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司华遥发现了。
司华遥脱掉他的靴子,仔细一看,不禁微微蹙眉,白色的袜子已被血水浸透,粘在了皮肉上。
“王兄为何不说?”
“我……我只是不想耽误行程。”
脚踝被握住,司华遥手心的温度由此传来,王子俊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发慌,想要挣脱却又舍不得,只能撇开视线不去看。
司华遥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脱着他的袜子,道:“你忍着点。”
“嗯。”王子俊轻轻应了一声,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司华遥。
昏黄的光线下,司华遥的美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柔和,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就好似漫天星辰尽皆藏在里面,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好了。”
司华遥的声音唤回了王子俊的神智,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脚已被包扎完毕,而他只顾着盯人,竟没有丝毫感觉。想到这儿,王子俊白皙的脸泛起红晕,慌张地移开眼,道:“多谢阿遥。”
“王兄的脚伤的不轻,怕是不能再走。”司华遥看向洪阳,道:“行李我来拿,你来背王兄上山。”
羽……袭……郑……悝……
若不是不想暴露自己会武功,哪用这般费事,他们一人带一个,早就到家了。
“是,少主。”
“不用……”
“王兄若想早点到,就听我的安排。”司华遥打断了他的话。
见司华遥脸上没了笑意,王子俊心里一慌,忙说道:“好。”
司华遥见状微微一怔,方才好像不自觉地带入了摄政王的身份,连忙缓了神色,道:“王兄,宅子就在山上,不管走得多慢,总有到的时候。你硬撑,虽然能忍得了一时,却有可能适得其反,就像现在这样。以后有事就说出来,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不用什么都自己扛。”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扛’,司华遥的话在王子俊脑海中回响,眼眶不自觉有些发酸,自王彩云去世,就只有小年子陪着他,可他身份卑微,一有事就慌得不行,他只能靠自己。没想到时至今日,他也能去依靠一个人……
见他看着自己发呆,眼睛里闪着泪光,司华遥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叫道“王兄?”
王子俊回神,不自在地撇开视线,道:“好,下不为例。”
司华遥点点头,起身看向小年子,道:“你的脚可有伤到?”
小年子一怔,随即摆摆手,道:“奴才皮糙肉厚,没伤到,多谢公子关心。”
“既然如此,那就上路吧。”
洪阳来到王子俊身前,蹲下身将他背了起来,司华遥则去拿了行李。
小年子见状连忙走了过去,道:“怎能让公子动手,还是奴才拿吧。”
司华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自小长在山上,这点山路不算什么,你顾好自己便好。”
“多谢公子!”
司华遥背好行礼,朝着山洞里面走去,脚步很快。洪阳背着王子俊走在后面,小年子在一旁招呼着。
王子俊有些奇怪,忍不住出声问道:“阿遥,这山洞难道是通的?”
“算是吧。”
听司华遥似乎不想多说,王子俊便没再多问。一行人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也不知司华遥碰了什么地方,便听到一阵机关开启的声音。
挡在面前的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司华遥依旧一马当先在前面引路。
王子俊借着火光看了看四周的墙壁,发现有开凿过的痕迹,这山洞明显不是先天形成,而是后天挖掘的。他转头看向司华遥,心中对他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又想到这么隐秘的地方,他都能带自己来,足以说明他对自己的信任,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流,不由暗暗发誓:我王子俊此生定不负他!
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出了山洞,一条石板路映入眼帘。司华遥将火把熄灭,笑着说道:“只要沿着这条路走到头,咱们就到了。小年子,可需要休息?”
小年子摇摇头,道:“奴才不累,多谢公子关心。”
“既如此,那咱们接着走。”
司华遥并没有问洪阳,他有内功加持,这点路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