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江平看着他,皱了皱眉。
旁边杜月皎尖刻的道:“一年?听说袭击者每一个,都是入了品的,配合默契,悍不畏死,想要从他们的袭击中活下来,至少也得是八品的实力。
“一年就想修到八品?这是骗鬼不成?”
师皓叹气……的确是骗鬼。
因为实际上要更短得多。
当然,事实上,他自己根本没怎么修炼,事情要从圣玹仙子与火魅女莫名其妙的震断他的心脉说起……
他心知,不管怎么样,这些人都不会信。
毕竟,在此之前,他本就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读书人,即便是在小翰山城里,所有人的认知,也都是如此。
这就意味着,不管怎么查,这些人都不会相信。
于是干脆负着手,傲然道:“事实便是如此!”摆出一副你们爱信不信的样子。
这个时候低声下气,只会让他们更加觉得,他心中有鬼。
杜月皎冷笑道:“红山之上,必有内鬼,搞不好你就是那个内鬼,所谓的击退歹徒,不过就是你跟他们一起演的。”
师皓淡淡的道:“这位姑娘这么会说话,可惜出事的时候不在场,不需要你时,再来逞口舌之利。”
杜月皎眉头一挑,陡然一踏,手一翻,掌心闪电般拍向师皓胸口。
啪的一声,双掌相交。及时截住杜月皎掌法的师皓,只觉她的掌力绵绵不绝,不可小觑。
杜月皎却是感到一道冰寒之气,随着对方的掌力发散。
“徒儿,退下吧!”桌慕兰轻声道。
杜月皎哼了一声,掌力一收,退了开来。桌慕兰却又看向师皓:“你学的是正宗的道门玄功?!传你武功的,是道门中人?”
师皓答道:“正是!”天下武道,各有各的不同,然则道门修内丹,魔门引魔源,与江湖上的其它功法,有着明显的不同,想要隐瞒也是无用。
杜月皎冷冷的道:“崇仙门为天下道门之宗,天下道者,皆需由崇仙门发下碟文,方入道藉,否则的话,也不过是个装神骗鬼、四处骗吃骗喝的伪道罢了。”
师皓面无表情的道:“姑娘说是,那就必定是了。”
杜月皎听出他语气中的讥刺声,柳眉一挑,杀气凛然。
偏门处,却有一女款款行来:“父亲、师父、师姐……”
来的正是丽桐县主。丽桐县主有意无意的挡在杜月皎与师皓之间,朝郡侯使着眼色。
乌苏宝腾心中忖道:“虽然这师皓的武功来历,必有蹊跷,但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救了我女儿,有功不赏,反倒为难他,日后谁还愿意为我侯门效力。”
于是哈哈一笑,看向师皓,道:“你此番立下大功,本侯必有重赏,你先退下,回去歇息吧。”
师皓拱手道:“谢侯爷!”转身离去。
等师皓走后,总捕头仇江平看向郡侯,道:“此番歹徒侵入红山,实际算得实在太准,内应是肯定有的,不管是这小翰山城的少城主,还是那元荣商会的少会主,都要好好的调查一番才行。”
乌苏宝腾何等人物,如何不知道六扇门的行事作风?不满的道:“这内奸肯定是有的,但内奸必然是出在我的侯府里,这师皓也好,邓良也好,就是临时受到邀请的外人,从他们身上,能查出什么?
“那些歹徒突然冲着我女儿来,这其中必有内情,仇总捕头只管往深处查,莫要因为事涉侯府,就轻拿轻放,反去找不相干的人顶罪。”
仇江平忙道:“是!是!侯爷只管放心,此事我必然查个彻底。”
心中想的却是侯门深似海,越查牵扯越多,这却让我如何下手?
桌慕兰却又看向仇江平:“总捕头,不知前晚盗宝的那女飞贼,可有查出什么?”
仇江平无奈摇头:“还请散人再给我们一些时间,贵院给的线索实在太少,锦郡以往,似乎也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女飞贼,我们已行文京城,调查各行道之窃案,看看有没有相似的案情。
“那女飞贼能够从明昆观盗走宝物,绝不简单,不可能凭空出现,毫无来历可寻。”
杜月皎冷冷的道:“说不定那师皓,就与那女飞贼是一伙的,从他身上,必然能够查出线索。”
仇江平微笑道:“杜姑娘只管放心,我六扇门也不是吃闲饭的,不管这位小翰山城的少城主到底师出何门,他的这身本事,都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只要深入调查,总是有迹可循。”
杜月皎抿了抿嘴儿,又哼了一声——
——
师皓回到住处,见到卢师傅与随他一同从小翰山城前来,充当他的随从的四名猎户,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心中了然,让他们将门关上,来到厅中,让他们一同坐下,方才问道:“可是有人前来,向你们打听我何时开始练武、师从何门何派的事?”
卢师傅与那四名猎户,彼此对望。
过了一会,卢师傅道:“少爷,刚才的确是有人来过,初始时,是侯府的一位管事,后来又来了一个捕头。”
师皓道:“他们可有为难你们?”
卢师傅摇头道:“这倒没有,他们态度倒还好,就只是不信我们说的话。我们说,少爷你从来不曾练过武,但他们明显不信,尤其是那捕头,笑嘻嘻的,话里话外却都在暗示着,向六扇门做伪证,可是要进牢房的。”
师皓道:“罢了,我也不瞒你们。我的确是练过武,一年前,我在山中遇到一位老道,他传了我一些神秘武学。我原本只是偷偷练功,并不想让外人知道。
“谁知今日游宴间,红桐县主遇袭,我不得不以武力自保,不小心暴露了会武功的事实,方才惹来猜忌。”
顿了一顿,道:“此事可大可小,我救了红桐县主,想来侯府一时间,也不至于为难我。然则你们也清楚,这些王侯贵族,以及六扇门的行事作风,全都是翻脸无情。
“为了避免牵涉太多,你们可先回小翰山城去,趁着此刻城门还没有关,现在就走吧。”
一名猎户道:“少爷,我们走了,谁来照顾你?”
师皓笑道:“我又哪里是需要照顾的人?这宅院本就有雇佣的本地人,日常打扫、洗衣做饭,也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先回小翰山城去,过段时间,等这事冷了下来,我自会回去。
“别忘了,我可是会武功的。实不相瞒,我现在也有八品的根基。”
卢师傅等人瞠目结舌,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虽然前面有人来探问他们少爷的武学来历,少爷刚才也承认了他会武功。
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爷,竟然也是八品的武林好手?
要知,他们几人,多少都练了一些武,但包括卢师傅在内,全都是“不入流”,在他们看来,八品的武者,已经是相当了得的人物。
毕竟,小翰山城原本也就不是武林门派,不过是当年战乱时期,为了躲避蛮族的屠杀,避入西蜀的普通百姓罢了。
却没有想到,眨眼之间,他们这位“只不过是个读书人”的少城主,竟然就有了这等实力?
当然,他们若是知晓,就在几天之前,离开小翰山城时,他们的少城主还真的“只是一个读书人”,他们会更加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当下,卢师傅与那四名猎户,趁着下午城门未关,按着少城主的吩咐,出城去了。
师皓便在宅院里,自行练功休息。到了傍晚的时候,郡侯的赏赐果然到了,都是些金银锦帛之类的正常赐物。
到了夜里,师皓再次取出那颗玉清珠,放在屋檐上,在月光下照了半个时辰方才收起,然后一边睡觉,一边继续在体内运转仙冰诀与玄魅功。
到了第二日,他梳洗完毕,在外头的摊子上吃了早点,开始前往邓良昨日提到的川金宝阁。
途中问了路,一路来到川金宝阁。川金宝阁生意做得极大,在各区里都有分店,他所到的,乃是川金宝阁在锦郡的主店。
碧红色的墙面,高处是两段式的飞檐,檐尖向高处弯曲。
整个店看上去崭新华美,踏上石阶,直入店内,早有人迎了上来:“这位公子,您想要买些什么?”
师皓道:“我想要买些贵重的药材,元荣商会的少会主说你们这可能会有,我过来问问。”
那人道:“原来是邓公子介绍来的,里面请,里面请。”
师皓进入内阁,被安排坐下。不一会儿,另有一名管事的前来,道:“敢问公子高姓?”
师皓应道:“我姓师。”
管事的道:“不知师公子想要买的,是哪种药材?”
师皓道:“一个是大寒牡丹仙蕾,一个是水月奇莲……”顿了一顿,没有将第三昧药材说出,只是看了看对方。
管事讶道:“竟是这等仙材灵根?师公子,这种仙材,不但价格昂贵,而且还未必有货,就比如这大寒牡丹仙蕾,生于寒水之间,每三年开出三蕾,每朵仙蕾摘下,最多只能保存七八天。是以价格极其昂贵不说,还得提前预定,并支付好足够的定金。”
师皓道:“那么,贵阁是否有这样东西?”他怕的是对方像邓良一样,一问三不知。
既然对方能够说出门道来,那至少表示,这种仙材的确是可以买到的。
管事道:“公子可是道门中人?可有道藉?”
师皓摇了摇头:“这个有关系么?”
管事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只是这大寒牡丹仙蕾也好,水月奇莲也好,都是极其少见与珍贵之物。公子请稍坐,我派人去向主库问上一问,看看近日是否有货。”
说完后,歉意地鞠了一躬,起身离去。旁边自有小二,替师皓上茶斟茶。
师皓坐了许久,竟还未等到回话。他皱了皱眉,心中隐隐生出不妥的感觉,起身出了内阁。
那管事的赶紧过来,道:“师公子,您再等等,回话的很快就来,您再等等。”
师皓道:“不等了,我明日再过来问吧。”毫不犹豫的踏步而出。
管事的追在他身后:“要不,公子您留下个姓名住址,有了回话后,我们派人去告知……公子?公子?”
师皓踏步离开,进入热闹的街头,很快的又转了个弯,拐进小巷。
穿过小巷,七转八弯,走在无人处,忽的立住,一脸漠然。
在他的前方,拐出一名少女,身穿绣锦花如意道袍。
说是道袍,却也只是在样式上可以让人一眼看出属于道袍,绕襟束腰,却是艳丽秀美,袍裳嫣红。
她有着瓜子型的脸蛋,发髻精致,斜插道簪,腰间还配了一把宝剑,正是明昆观的杜月皎。
挡在他的面前,杜月皎冷笑道:“果然是你!”
师皓淡淡的道:“想不到,我出来买个药材,都能够劳动姑娘大驾,真是幸会。”
杜月皎不屑的道:“还以为你多有能耐,想不到竟是这般孤陋寡闻。崇仙门乃天下道门之正宗,大寒牡丹仙蕾与水月奇莲,皆是炼制道门内丹‘九品仙方’的仙材。
“从三百年前,我崇仙门便统率天下之道门,朝廷有旨,除崇仙门外,道门其它各派,皆不许擅自种植、买卖这些仙材,如有需要,皆需向崇仙门申请。各处药阁,遇到擅买仙材者,皆需向崇仙门汇报。
“原来这等法度,你竟是不知么?哼,果然是个旁门左道。”
师皓略有一些错愕……这个他还真的是不知道。
毕竟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道门,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武林。
难怪崇仙门能够在这三百年里,从圣玹仙子口中那“八大门派都进不了”的小门派,变成如今的“天下道门之正宗”。
这分明就是在蛮廷的扶持下,垄断了炼制九品仙方的所有药材,如此一来,道门中其余各派,皆需仰崇仙门之鼻息,否则的话,便是“旁门左道”。
他看着杜月皎,冷然道:“我就是旁门左道,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