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彩遥沉吟道：“崩溃后的元始洞天？”

师皓点了点头：“不过从方位来看，元始洞天、瑶池仙境、魔域这三处所在，的确是靠得较近，天界崩溃，它们所在的这一大片区域虽然受到极大影响，却也勉强维持着。

“直到昆仑仙山坍塌后，本就支离破碎的元始洞天和瑶池仙境，也跟着溃散。这样子判断的话，天界崩溃的源头应该是东方，灾难往西方波及而来。元始洞天与瑶池仙境都受到影响，魔域又在它们之西，相对完整，而灵山还要比魔域更西，因此在昆仑仙山坍塌后，还能够勉强维持。”

云彩遥道：“如此倒也合理，听说天界原本有东王公、西王母。瑶池仙境乃是西王母所住之处，在天界是比较偏西的。如果天界和人间在一定程度上，有所重叠的话，支撑元始洞天与瑶池仙境的昆仑山，在人间靠近青海，也是比较偏西。

“至于灵山，则还要更西，对应人界，怕是在藏地之外了。”

师皓从怀中一掏，取出一物，他将那东西举起，一道青气散开。

师皓道：“白阑，慢慢靠近去。”

白阑被那青气笼罩着，往风暴飞起，奇异的事发生了，那混乱的气流就像是被破开的水面，他们进入内中，并没有受到灵气风暴的影响。

师皓手中持着的，乃是玉清石。

因为紫姻姐姐和师父娘子，都已经离开了元始洞天，元始洞天也已崩溃，是以他虽将玉清石收着，但并未使用。

此刻，他高举玉清石，玉清石仿佛拥有神秘的力量，自发平息着他们周边的气流，让他们不至于被紊乱的气流撕碎。

进入风暴之中，放眼过处，狂风呼啸。又有许许多多的画面，支离破碎的呈现着。

天界之中，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力量，即便是崩溃，也能够将各种各样的历史残影投射到“现在”。

犹如海市蜃楼一般，只是呈现出来的，乃是“过往”。

这大约是因为，天界里的时间流逝与人世不同，随着天界的崩溃，纵连时间也出现了断层与错位，其影像也藉着时间的扭曲，在天界混乱的气流间反复投射。

云彩遥骑在粉白色的飞龙背上，抬头看着那些残破的影像。

她看到其中一段画面，画中有两名女子正在战斗，一名手持宝剑，一名彩袖飘飞。

虽然只是残影，但她依旧能够看到，她们所用招式的精美绝伦，其中一个正是紫姻师祖，另一个娇媚万分的，显然就是魅帝。

以人世的时间来计算，她们在元始洞天里度过了三百多年，元始洞天崩坏后，她们会在这里留下影像，倒也不算太过奇怪。

忽的，她睁大眼睛。

在另一个残像里，她看到了一朵极大的牡丹花，那群蕊簇拥之处，一名青年伏在那绝美的女子上，做着奇怪的运动。

她错愕回头，目光越过女神婴，落在那青年脸上……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

明月殊也同样看到了那片残影，不由得跟着回头。

师皓举起拳头，放在嘴前，轻轻的咳了一声……不要这样子看着我。

此刻的云彩遥，心中诧异到极致……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跟紫姻师祖竟然是这样子的关系。

这实在是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在云彩遥的想法中，紫姻师祖与魅帝一同被困在元始洞天，这青年误打误撞的进入内中，幸运的被她们两个同时收作弟子，因此成为道魔双修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已经是极其幸运、极其不可思议的事了

结果，真相好像跟自己想象的有些偏差。

他跟紫姻师祖与魅帝的真实关系……恐怕跟自己想象的不同。

明月殊也同样看到了那一幕，不过她在此之前，就已经知晓了真相。

只是亲眼目睹这一幕，她一时间也红起了脸……然后觉得怪怪的！

对于云彩遥来说，圣玹仙子是她师门上的前辈。

但是对她来说，这可是真的有血缘上的关系的。

叶紫姻确确实实的，是她叶家的先人。而她跟他也……也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周围虽然残留着许多影像，但在历史的长河里，他们所看到的这幅片断，其实也只是其中一幕罢了。

那道残像很快的就消散而去，只是这氛围就变得有些古怪了。

好在周边的风暴狂乱而又壮丽，浩浩荡荡，遮天蔽月，他们也没有时间在这里细思。

靠着玉清石的保护，他们在这片风暴中穿梭。风暴的外侧，另外一处，涌动着紫色的涡流，师皓判断出那里是瑶池仙境的位置，因此根本不敢让白阑靠近。

玉清石本身亦是元始洞天的一部分，在元始洞天崩溃后的残留气息中，能够起到保护他们的作用。

但对瑶池仙境应该是无效的。

虽然相隔极远，但他依旧能够感应到，在瑶池洞天那一边，紫雷交错，气象可怖。

密密麻麻的电闪雷鸣，即便是在那崩溃后的残破空间里，亦是永不磨灭。

噼噼啪啪，那紫色的闪电，在往这边泻来。

想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千年之后，这两处的风暴和涡流，终将融成一体，并与天界的其它地方，逐渐混合。

避开崩溃后的瑶池仙境，继续往西，前方出现神秘的断渊。

师皓心知，再过去就是魔域，即便是紫姻姐姐，那个时候也只是带着他，隔着断渊往魔域里那棵神秘的大树看了一眼，而不敢靠近。

于是指点白阑，绕着魔域的边缘飞。魔域在天界的位置，异常的大，那滚滚魔气却又是被束缚着，无法往断渊的这一端溢来。白阑飞了许久，却是怎么也绕不过去。

师皓想了想，忽道：“往上飞。”

他倒是想了起来，竹梦说过，魔域里是有上下方位的，摩罗天本是位于魔域最高的第六天，但是现在，整个摩罗天砸向了人间。

白阑按着他的吩咐，开始往上飞去。就这般，一直飞到极高之处，他们看到了一条条虚空裂痕。

列刚才还感觉浩荡无边的魔域，从这极高处往下看，却又像是一个封闭的瓶子。

内中有一棵丑陋怪异的大树，密密麻麻的阴魔被困在内中，其密集处，直令人头皮发麻。

白阑从魔域的上方飞过，那无数的阴魔从下方往他们扑来，仿佛要将他们撕成碎片，吞噬得滴血不剩。

白阑虽已化龙，此刻亦是不免胆战心惊。在它背上的三人，亦是好不了多少。

他们无法知晓，到底飞了多久。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莫说什么度日如年，简直每一刻都是一生的煎熬。

直至他们终于看到了，魔域西边的那一座山，才感到身心陡然一松。

“那就是灵山？”云彩遥轻声道。

那灵山看上去，同样也是一片残破的景象，如同戈壁沙漠里不断被风沙侵蚀的山丘，但却依旧有一种神秘的、与魔域载然不同的神圣气息。

其实他们此刻，依旧在魔域的上方，并没有远离魔域，但仅仅只是看到了那座山，整个心灵就变得宁静与平和。

粉白色的飞龙继续往灵山飞起，忽的，师皓感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轻轻的跳动。

他低下头来，取出了血珠，微微的摩擦过后，女阴魔竹梦现出身来：“主人，那山对奴家来说，实在太过危险，请容许奴家先回魔域去了，主人离开天界后，可莫要忘了再将奴家招来。”

她用泪水汪汪、惹人怜爱的目光，楚楚可怜的看着师皓。

魔域里的环境是极其凄凉的，她靠着师皓带有元气的血滴，寄居于珠子里，虽然无法自由，但对于被困在魔域的日子，已经是极大的享受。

而现在，她宁愿先回魔域去，也不敢靠近灵山，可知那山中的神圣气息，对她这等阴魔来说，的确是有着强大的威慑力。

但她这一回去，若是师皓不召唤她，她又无法再归来，是以此刻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师皓，语带哀求。

师皓点头道：“嗯，你先去吧！”

竹梦往回缩去，又道：“主人千万不要忘了奴家。”

师皓道：“知道了知道了！”

竹梦继续往回缩，只剩了一颗脑袋，兀自

不放心：“主人千万千万不要忘了”师皓道：“知道了知道了！”她这是完全不相信她啊。

只是阴魔本就生性多疑，他又只说他知道了，没有向她打保票，她又如何不担心？可惜担心亦是无用，她根本不敢随着他前往那灵山

无奈之下，她缩了回去，珠内血光一闪，内中的魔气消散不见，她就此先回魔域第三天去了。

白阑继续往灵山飞去。

灵山周边，卷起浩浩荡荡的风沙。虽然他们都已是上品，身处在风沙之中，亦是气血翻腾，难以忍受。

白阑却是发出一声龙啸，风卷云动，大量的风沙竟被它分了开来。

却原来，鲛越过龙门，化为蛟龙，蛟龙在天界修炼成天龙。而天龙实际上，亦算是天界的一份子，拥有着大量神通。

如今，白阑可以说是三界中唯一的天龙，飞在天界，也算是如鱼得水。

而这里的风沙，主要还是天界碎散后，在灵山周边形成的残砂，对于凡人来说，仍有着极大的杀伤力，但却难不住它。

靠着白阑神通的助力，他们穿过了灵山外围的风沙，落在灵山山脚……实际上白阑是试图往灵山山头飞去的，但不知为了，明明是朝着它的山头飞，却还是落在了山脚。

不过灵山本就是天界的一部分，对于这种异象，师皓、明月殊、云彩遥也没有任何的惊讶。

落在灵山脚下，抬起来，看到那一座座“光头”雕像。所有的雕像，全都是秃头，底层的或是怒目，或是威武，有的手持武器，有的做出异相。

中间的“秃头雕像”，就已经逐渐变得庄严，再往高处，一个个带着宝相，隐现圣光。

师皓心中知晓，若是对应着他所知道的“西天”的话，底层的这些，应该属于金刚罗汉

一列，中间的则是“菩萨”，高处的，对应的就是“佛”了。

而明月殊、云彩遥的学识中，并没有什么佛、菩萨、金刚罗汉这类事物，只觉得这些雕像如此奇怪，与华夏历史上各类的神话传说，完全对应不上，也不知道这些雕像到底代表了什么。

只是，身在灵山山脚，这一瞬间，感觉这些雕像像是活了过来，全都在盯着他们看，这种诡异感，让他们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惧怕与冲动。

但这些雕像的确都是死物，而且在两千多年的风沙侵蚀下，其金身亦是斑斑驳驳。

虽然经历两千多年的风蚀，还能够保持大致上的完整，以及带给他们如此大的压力，便已是很不寻常。

师皓与明月殊、云彩遥从白阑的背上下来，往山上一步一步登去。

以白阑腾云驾雾之能，尚且无法带着他们直接飞到山头，可知在灵山里，有它自己的“规矩”。

“这些难道也是天界的神灵？”明月殊有些疑惑，“但他们若真的是‘神灵’的话，为何没有能够在天界留下信仰？”

云彩遥摇了摇头，太素仙阁所知，在人间中已经堪称是巅峰，但即便是太素仙阁所藏的典籍中，亦没有与灵山这些“秃头神灵”有关的记载。

他们来到山腰处，这里却又一座山门，门边有一座碑文。碑文上用古篆书写着：“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师皓心中快速动念，想着：“金刚经？大乘佛教？”这碑石上的经文，愈发证实了他的猜测。

云彩遥疑惑的问：“佛曰……这两个字的意思，自然是‘这是佛所说的话’，那这‘佛又到底是什么？”

师皓道：“我猜想，佛与魔，原本就是相对的，魔本是困在九幽，佛则位于极西之地的灵山，相对于中原来说，都属于化外之地。就像是中原神话传说中的神与妖一般，佛与魔，其实就是化外之地的‘神与‘妖’，是一种与中原神话不同的、正与邪之间的对立。”

明月殊与云彩遥往他看来，等着他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