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皓的感应中,那颗心脏极其诡异,它存在于虚空,肉眼无法看到。
其大小要比普通人的心脏,大上好几倍,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跳动着,又在往不可知的虚空深处,淌着血珠。
那神秘的、可怖的邪气,如同黑色的蛛网般散开,仿佛在渗往宇宙的根源。
相比起那明显是三界至宝的仙斧,师皓确信,这颗诡异的心脏,才是阎魔皇所用的“诛天煞气”的真正来源。
浑天魔侯的注意力也在那仙斧之上,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明月殊同样也不知道师皓在做什么,见他一刀劈向空处,虽然疑惑,但此刻却也毫不犹豫地阻挡着浑天魔侯,不让他威胁师皓。
泰煞宗阳王一声大吼,往师皓快速冲去。
云彩遥却是早有所料……她与师皓一般,皆注意到了虚空中那诡异莫测的神秘心脏。
她娇躯一闪,宝剑横截,锵的一声,她连人带剑一同被震退。
云彩遥的功力,是及不上身为阎魔皇座下第一高手的泰煞宗阳王的。
但泰煞宗阳王的目标乃是师皓,而她只是侧面阻截。再加上太素仙阁的武学玄之又玄,可以极大的弥补她功力上的不足。
她这一剑,暗藏着各种玄妙的变化,使泰煞宗阳王不得不去应对。
此刻,云彩遥虽被震开,但泰煞宗阳王也顿了一顿,就是这一顿,他便已来不及阻止师皓。
师皓的宝刀,带着凶猛的三昧元火,破入虚空,劈在了那颗心脏上。
烈火一卷,整个心脏炸裂开来。狂烈的劲气下,师皓向后抛飞,他看到,心脏爆裂后散出的邪气,冲击着仙斧。
轰!仙斧催动出惊人的力量,一声震响,犹如宇宙爆炸,空间四分五裂,他们所立足之处,尽皆崩溃。
脚下现出白光,他与明月殊、云彩遥、纱菱扇、美桃娘同时往下掉落。
仙斧被那股惊人的邪气带动着飞起,浑天魔侯兀自不肯放过它,纵身而起,试图往它抓去。
仙斧再次爆出强大的寒光,但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师皓等却已看不清了。
炽白的光芒中,他们正在不断的往下坠落……
——
同一时间,阎王殿。
到处火起,一片残破,这里方自结束了一场恶战。
一群鬼兵正在扫荡着周围,领头的两名,正是空冥公主座下的两员大将……情天极恶煞神将军、孽海佐凶逆鬼将军。
阎王殿的后方,一座大殿崩裂开来。
玄黑冥铁铸就的大殿,此刻已是变得支离破碎,一名冷艳的少女缓缓飘落。
在她的前方,一名鬼王万剑穿心。那如同乱林般的宝剑,穿透他庞大的鬼躯,他在剑林中抽搐与挣扎,很快的,便魂魄飞散。
这鬼王,正是冥界八大狱主之一——溟苦罪死王。
少女的目光,缓缓的他溃散的鬼躯扫过,娇躯一飘,飘至一处断桥。
她目视桥下,将手一指。
桥下乃是汹涌的冥河,滚滚的冥河里,死气滔滔,无数冤魂怨魄在内中挣扎。
忽的,河底有荧光闪动,这些冤魂怨魄在层层往上蔓延的荧光中,逐渐消散。
天空本是黑压压的一片,远处的沃焦岩散发着血红色的冷光。
从冥河深处散出的荧光,不知不觉间覆满了河面,这一条河放弃波澜,灵光随之摇晃。
少女手掌一翻,那无数灵光从河面上飞出,在她的手心汇集。
白光如同涡流,一圈又一圈的旋转,直至所有的光点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白色珠子。
白色珠子智光闪耀,神圣的气息由之而生。
少女将白珠紧握,飞身而起。
情天极恶煞神将军、孽海佐凶逆鬼将军带着众多鬼兵,随着她那轻灵而又飘忽的身影,一同飞出,远离了阎王殿,消失不见。
——
无止境的下坠中,师皓陡然间觉得身体一凉,冰冷的水流淹没了他。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着足够的冷静,在水中放松,很快的,他就漂浮了起来。
在他的身边,水花溅起,明月殊、云彩遥、纱菱扇、美桃娘也一个个的,在水面上冒出了头。
环顾四周,他们尽皆错愕……此刻,他们正身处在一片大海之中。
天空中没有日月,有的只是茫茫的白雾,大海也是白色的。
一望无际的大海,看不到头,远处有许多瀑布从高处挂下,景象玫丽。
“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纱菱扇疑惑问道,“这个地方看上去,可不像是阴间。”
“应该不是阴间!”云彩遥抬了抬手,梳了一下湿漉漉的、凌乱的发丝。
她泡在水中,湿透的衣裳紧紧的贴着她的肌肤,她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雾气,往极远之处眺望:“几乎感应不到阴间特有的阴气,反倒灵气缭绕,看起来,我们是回到了人世。
“但是人世中,似乎并没有这样的一片海洋。”
太素仙阁出来之人,天文地理、历史典故等等,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但她记忆中的任何地理,都无法与这片大海进行对应。
白色的大海,迷茫的雾气,看不到日月星辰,同时还有许许多多的瀑布从天空挂下。
这样的景象如同梦境,再考虑到他们是从阴间杀戮最多、杀气最重的修罗场掉落下来,的确是有种坠入梦幻的感觉。
但是这并不是幻象!
“这附近好像看不到岛屿,”美桃娘喃喃的道,“糟了,我们总不能一直泡在这大海里?”
师皓远在环视着远处,如今的他,到过天界,去过幽冥,天南地北也全都走了一步。
却也同样无法知晓,这到底是何所在。
看向旁边的月儿,月儿也是浑身湿辘,沉默不语。
他头疼的道:“在这样的大海上,我们连天南地北都无法判断,又该往哪里游?”
云彩遥沉吟道:“还有一点,刚才那斧头到底有何来历?为何能够一斧击碎空间,将我们送到这种地方来?”
纱菱扇却从怀中一掏,取出一物。
她将绣美人圆扇放平,把那事物置了上去。
那却是一个琉璃小圆盒,盒中有一细针。
那细针滴溜溜的转个不停。纱菱扇道:“这是磁针,本该指着北方才是,但这样子转,似是无一处不是南?无一处不是北?”
师皓喃喃的道:“无一处不是南,无一处不是北?”
他与云彩遥快速的对望一眼。
虽然有一些猜想,但是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
云彩遥道:“在这里一直泡着,也不是办法,我们且先随便选一个方向游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落脚之处。”
当下,他们挑了一个方向,一同游着。
以他们的本事,实际上已能够在海面上踏水而行,但那要消耗内力。
虽然他们俱是功力深厚,但是大海茫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到头,若是内力消耗太多,过早的气空力尽,那便糟了。
因此只能一边游着,一边尽可能保持体力。
大海里有生物,但是鱼并不太多,更多的是如同水母般到处漂浮的奇怪生物。
这些生物在大海里上下起伏,将它们周边的海水,染得五光十色。
师皓也曾试图往海底深处潜去,但海水极深,竟是无法触及焦岩,他生怕跟她们四人失散,又不得不回到海面上。
他们在这里,也不知道游了多少天。忽的,明月殊往远处指去:“看那里!”
他们往远处眺望,竟看到了一座岛屿。
再继续在海面上游下去,即便是他们也吃不消。此刻看到岛屿,大喜过望,不断游去。
虽然看到了岛屿,但在大海中,其实依旧相隔极远,游了许久,方才逐渐看清那岛屿。
岛屿之上,竟是郁郁葱葱,满是山林。
忽的,水浪涌来,那岛屿竟是越来越高,逐渐上升。
没有想到那岛屿竟会上升,众人都有一些错愕。那岛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明月殊忽的讶道:“仙鲸?”
师皓道:“不好!它要飞起来了!”加速往那岛屿游去。
云彩遥、纱菱扇、美桃娘都不知道明月殊说的“仙鲸”是什么,但已看出,那岛屿乃是活物,而它真的即将飞起。
若是被它飞走,他们将继续在海中游到不知何年何月,于是赶紧用尽最后力气,拼了命的往它游去。
终于,在那“岛屿”完全脱离海水的最后一刻,他们成功爬了上去,登上这座海岛。那“岛屿”在空中鸣叫,竟发出天籁般的声音。
云彩遥讶道:“鲸鱼?”她也曾到过海上,知道这是鲸鱼的叫声。
然则,这只鲸鱼大得出奇,即便是一整座洛京,怕是都还及不上它,天地间又怎会有这般大的鲸鱼?
况且这鲸鱼竟然还能够飞在空中,这却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师皓坐在一块岩石上,翻过身来,吁了一口气:“我们曾经见到过一只类似的鲸鱼,唤作蓬莱。蓬境蜃楼便是建在蓬莱背上,我和月儿摧毁了蓬境蜃楼,解救了蓬莱。蓬莱死后,竟又回到它的住处重生,大抵上,这种仙鲸应该是不死不灭的,即便死了,也能够在某个地方重生。”
云彩遥讶道:“蓬莱?传说中的仙山蓬莱?上古传说中,海外有三座仙山,分别是蓬莱、方丈、瀛洲,如果这海外三山,其实是三条鲸鱼,那我们现在登上的,莫非也是其中之一?”
师皓道:“所谓的‘海外’,应当是四海之外。蓬莱的住处便在东海之外、绝断海中。我们现在所身处的,恐怕是四海之外,绝断海底,就不知这仙鲸到底是方丈还是瀛洲。”
此刻,他们坐在这只如同巨大空岛的仙鲸的边缘,往外眺望。
仙鲸已升到高处,茫茫大海在他们的脚下,岛屿背上树木繁多,竟还有许多奇怪的鸟类飞起,绕着仙鲸不断翱翔,有时也会成群的收起翅膀,直接往大海扎起,在海底遨游。
美桃娘笑道:“天地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想不到大海边缘,极深之处,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只听着仙鲸又是一声长鸣,有巨大水柱从岛屿的前端冲天而起,往周围散开,各种各样的鱼跟着水柱跃出,随着哗哗的水流,往大海坠去。
他们休息了一会,往仙鲸的背上登去。
仙鲸背上,竟是山清水秀,岩石长年累月,在它的背上堆积,自成生态,林中竟还有五色鹿、火光兽等外头根本看不到的奇异生物。
在山头上,他们竟还找到了一个简陋的石亭,亭边有碑文,碑文上用奇怪的蝌蚪文字写着什么。
云彩遥却是认得这种古篆,研究一阵后,道:“果然,这仙鲸便是‘方丈’,这背上文字,却是夏朝时的奇人所留,有能人远游海外,找到了这只仙鲸,随着它进入了绝断海,但却不知该如何离开。
“他在这里居住,留下碑文,诉说他的生平,希望后人能够看到。”
纱菱扇摇着她的小圆扇,啧啧的道:“夏朝?这座鲸鱼到底活了多久?”
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便只能先在仙鲸“方丈”背上住下。
他们在仙鲸背上闲逛,又时常看到,有各种各样的生物从仙鲸背上喷出的水株里冲出。
可想而知,仙鲸内部的巨大空间里,怕是还住着许多的生物。
它时而游在天空,时而游在海面,看上去颇为自在。他们在这里待了一些日子,茫茫大海,竟是看不到头。
自至一日,他们看到天界有大量海水冲下,感觉上,前方就像是天地的尽头。忽的,他们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那片下坠的海水内部飞出,往这个方向飞来。
“另一条鲸鱼?”他们来到仙鲸方丈的头部,往那小上许多的鲸鱼看去。
这鲸鱼相对来说,背部光滑,并没有堆积土石,看上去虽高大得像是一座镇子,但比起方丈却要小了不知多少。
师皓不由得笑道:“这不就是蓬莱吗?”
蓬莱显然是飞来与方丈相见的,绕着方丈,发出音乐似的鸣叫。
“喂——”蓬莱背上,竟然有人往他们这边挥手叫唤。
纱菱扇却也认得那个挥手的女子,不由得笑道:“那不是香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