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曲”所带来的神通之下,群雄强势杀入地宫。
内中有一人,四十岁上下,手持一把厚背大刀,乃是原暗雷会成员姜一然。
姜一然乃是七品,在武林中只是下品。
但他的“披风斩”,直来直去,却是最适合在乱战中作为开路先锋的刀法,在战场上身先士卒,多有奇效。
众人上下一心,对蛮子的恨意、杀意,集结成惊人的气势,一往无前。
姜一然连杀多名蛮兵之后,遇到了敌军中的一名千户。
这名千户,亦有七品之实力,本领甚至还要高出他许多。
姜一然专修外功,且是最近才进阶七品。
若是正常较量,他未必是这名千户的敌手。
但此刻,他的披风斩疯狂斩下,只攻不守。
那千户只觉一股惨烈的刀气,滚滚而来,偏偏双方战线对冲,全无腾挪的空间。
他手持钢枪,明明枪长而刀短,他却感觉,自己若是对攻,枪头还没来得及刺中对方,就必然会被对方的乱刀先一步劈开他的脑袋。
如此狂烈、迅捷的刀法,明明有许多缺点,但在这种场合下,乱刀劈出,竟是先声夺人。
那千户被迫钢枪上格,咣咣当当,刀锋接二连三斩在钢枪上。
千户步步后退,钢枪步步下沉。
又是一声震响,精光爆散,钢枪终于沉至低于他的额头。
脑壳也因此分了开来,血水与脑浆爆散。
姜一然一脚将千户的尸体踹开,奋勇向前。
蛮军的战线也被他撕开,变得散乱。
群雄突入,沿途尽是蛮兵尸体。
姜一然自己的左右两侧,不时有人倒下,然后被更多的人补上。
地宫内四处火起,倒塌的木甲,熊熊燃烧,交错的人影在火光中摇曳,于壁面上,仿佛化作了一只只野兽。
非生即死的恶战下,理智在这种处境,并没有太多的用处。
想得越多,往往死得越快……这是姜一然自己对“战场”的理解。
紧跟着,他便遇到了一名蛮将。
这蛮将手持大斧,气劲爆发,轰,凶猛的劲气,推得姜一然与他身边的人,如同风中残烛,摇晃不定。
这是一名中品高手,绝大多数情况下,劲气外放,便是中品的标志。
姜一然依旧没有退,他紧咬牙关,披风斩的刀法,竟是不顾一切,狂斩而去。
在他的带动下,身边的其他人也忘了退却,合力向前,或刀或剑,或枪或戟,各种兵器,杂乱难分,向前的意志却是坚韧不倒。
即便是那名实力在他们之上的蛮将,也在他们奋不顾身的冲击下手忙脚乱。
当他们的战线继续推进时,这蛮将已是浑身窟窿,脑壳与胸膛俱是刀痕,倒在了血泊中。
姜一然也不知自己到底战了多久,推进,不断的推进,只要还没有死,就继续推进。
伤了,疲了,他吞下了随身携带的一颗小还丹,靠着药力的作用止住血水,恢复些许体力,继续推进。
直至他的身上,亦是伤痕累累,脚步虚浮了,眼睛也花了。
他看到,前方立着五人,这五人肌肉虬结,俱是秃顶,并成一排,仿佛与大地扎成一体。
单是他们立在那里,便像是横贯在天地间的山岳一般,感觉只要撞上去,马上便会粉身碎骨。
姜一然摇摇晃晃,拿着刀锋卷曲、血水染红的厚背刀,依旧往前冲。
忽的,有人按住了他的肩。
此刻的他,眼冒金星,额冒冷汗,这一被抓住,只觉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整个天地,连着前方的那五人,都在他的眼中打转。
他茫然的回过头,看到了一名白发苍苍、身穿麻衣的老者。
一道柔和的真气涌入他的体内。那老者道:“好汉子!这五个人,不是你应付得了的,而且你伤得太重,也气空力尽了,就先休息吧。”
又有一名老妇,拄着三尺长的木制柱杖,左手负后,佝偻着背,缓缓上前:“好一个热血男儿,老身要是依旧年轻,说不定就看上眼,直接嫁了。”
白发苍苍的老者道:“喂喂,老太婆,我都还在这呢。”
老妇呵呵的道:“当年眼睛不好使,要是再年轻一回,谁还会挑你嫁啊?”
白发苍苍的老者道:“老太婆啊,合着这么多年,就我这老头子,还在爱着你,哄着你,再重来无数次,也要追着你,你说我对你这般好,你怎舍得说出这种话啊?”
老妇笑道:“老头子,少肉麻了!”
两个老人与对面那五人彼此相对,他们停了下来。老妇叹气:“说真的……这可不是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就能够应付得了的,就没有谁再来帮帮?”
却听一声娇笑:“哎呀,两位老前辈都上了,看来我们也不好在后头偷懒了,就让奴家也看看,蛮族太上皇亲手训练出的侍尊五苦,到底有多大本事。”
只见一名青年女子,手持绣美人精美圆扇,体态轻盈,漫步上前。
在她身边,又有一名身穿桃红长裳的女子,身形摇动,飘忽难测,同样发出笑声:“看来不上也不行了。”
白发苍苍的老者道:“他们有五个来着,我们这边还差了一个。”
却听一声冷哼,又有一女,如青烟一般冒出,此女身形高挑,年约三旬,身穿绿色长裳,头梳高髻。
青年女子手摇圆扇,笑道:“玄凤姐姐,今日算不算得,我们两个第一次并肩作战?”
高髻绿裳的女子冷冷的道:“那你可不要拖后腿才好。”
青年女子也不在意,继续笑道:“姐姐还是这般难以相处。”
白发苍苍的老者道:“刚好五人,没有谁要退出吧?唉,没奈何,就拼尽这把老骨头了。”
轰!劲气爆发,各种色彩犹如汇集在一起,爆出万千星点。
姜一然蹭蹭蹭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一会儿,便连前方的人影都难以清楚,唯有各种色彩的气劲,或是凶猛,或是轻柔,炸出一团团精光。
其他人却是根本不敢靠近,绕开这十人的战圈,继续向前。
——
地宫里的道路,错综复杂,还潜藏着诸多机关。
多亏“女神婴”明月殊,摧毁了地宫深处的机关中枢,连锁反应之下,绝大多数的机关都失去动力。
剩下的,也都因真龙之气引发的爆炸,在剧烈的震动中失效。
一名中年男子,独自一人,走在无人的僻静处。
他头发短密,两肩开阔,双目炯炯,腰间插着一口铁剑。
他穿的是一件灰衣,并不是很值钱的布衣,那布料,与寻常村落里,底层普通百姓所穿,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全身上下,并没有太多值得人注意之处,最值得人在意的,唯有腰间的铁剑。
铁剑没有剑鞘,锋刃不显,就那般插在束在腰间的布条上,也未将它隔开。
但就是这样一柄,看不出有多值钱的铁剑,只要插在他的腰上,便令人感到,它的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之处,并不在于它本身的价值,而在于,它被这灰衣男子随身带着。
他的前方,有两名蛮将,带着数十名蛮兵冲来,将他截下。
这两名蛮将,满身杀气,赫赫神威,一刀一枪,俱有五品之实力。
两名蛮将所带着的,也都是蛮军中的精兵。
这些蛮兵蛮将齐齐的看着,这带着铁剑的灰衣男子。
面对着两名军中高手,和众多精锐勇士,这男子脚步未停。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名蛮将大声喝道。
若是往常,他已直接杀了过去,又岂会这么多话?
然则现在,不知为何,这蛮将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们这么多人,对上这名男子,不但不占优势,还有一种螳臂当车的无力感。
男子的铁剑很普通,却也很耀眼,仿佛散发出一种魔性,一举压制了他们征战沙场多年的杀性。
两名蛮将自然不甘心……他们两人亦是高手,还带了这么多人,岂能被这样一名男子所压制?
于是他们杀了上去,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灰衣男子的剑,绽出光华。
在光华绽放的那一刻,他身周的刀光剑影全都暗淡下来,唯有他一人的剑,闪耀得犹如被血染红了的烈日。
这是一柄普通的剑,也是一柄充满魔性的剑。
剑本身是普通的,但是握在他的手中,就像是活过来一般,风卷残云,肆无忌惮的摧毁着敢于挡在他前方的任何事物。
那两名蛮将俱是高手,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剑,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
那剑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仿佛根本不该出现在这片天地之间。
明明是属于人世的剑法,却像是上升到了一个超越人世的领域。
血色的、烈日般的剑光下,蛮兵成片的倒下,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两名蛮将同时大喝,用出了他们毕生最自傲的杀招,刀如雷霆,枪似霹雳。
在那充满血性、魔性的剑光下,他们的血也像是被点燃,激发出所有的潜能,用出了超越以往的实力。
横斩而过的剑光,犹如睁开眼睛的恶龙,吞噬了他们的杀招,同时也吞噬了他们的生命。
那男子踏着尸体,沉稳走过,他的剑已重新插入腰间。
“剑……魔!”一名蛮将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心脏已停止跳动,血水也在冷却,唯有这声音,即便是死去,亦要呐喊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