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剑英说起他在大帅手下当差,如何如何,却不评论福康安,只是论自己。
这是他的为官之道,否则,一旦传入福康安眼中,竟敢对主子评头论足,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
听了一阵,萧月生摆摆手:“福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过不了几天,我便要回道观,参悟大道,容不得分心。”
他语气轻淡,却一幅难以置疑之态,令人难以生出否定之心。
王剑英苦笑一声,点点头,告辞离开。
……
王剑英一离开,马春花迫不及待的道:“师父,没想到,这福公子身份还真够尊贵的呢!”
“嗯。”萧月生点头,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马春花忙起身,执壶斟满茶盏,笑盈盈的道:“师父也够威风的,竟不理睬他!”
萧月生瞥她一眼,摇摇头:“此人势大,不宜得罪。”
“师父还怕他不成?!”马春花笑盈盈的道。
萧月生瞟她一眼,目光平和,马春花顿时背后出冷汗,觉得庞大如山的气势直压过来。
她暗自恼怒,师父又用这一招!太欺负人了!
却也明白,自己定然说错了话,惹得师父不满意,他不满意,便让自己不痛快。
萧月生起身,负手于后,在竹林前漫步,慢慢说道:“我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自然无所畏惧。”
他转头瞟一眼跟在身边的马春花:“这福公子手下高手如云,若是遣几个人,暗中与飞马镖局做对……”
马春花脚下一顿,玉脸色变。
若是真的如此,可是不得了,飞马镖局如今铺得极大,每天都有镖发出,师兄的武功虽然可堪自保,但分身乏术,总不能每趟镖总跟着罢。
“那怎么办,师父?”她忙追上几步,歪头问萧月生。
萧月生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师——父——!”马春花娇嗔。
萧月生身形一闪,消失不见,马春花跺脚不已,暗恼师父的小气,神神秘秘的。
……
福公子正在竹林中看书,一身华贵长衫,头戴瓜皮帽,镶着寸许美玉,莹然生光。
他身姿端正,腰杆笔直坐在长长的木椅上,身后站着王剑杰与古般若两人,一动不动,沉稳胜过旁边青竹。
一阵风吹来,竹林簌簌,二人衣衫飘动,身体稳如泰山,如同两座雕像,唯有双眼精芒四射,凌厉逼人。
太阳高悬正空,阳光炙热,照在身上火辣辣的,但在竹林中,却清凉宜人。
王剑英来到他身前,躬身抱拳,满脸惭愧神色:“公子,属下没有办成。”
福公子福康安放下书,望着他:“他是何反应?”
王剑英摇摇头:“他说,马上便要返回道观,参修大道,不理红尘中事,……依属下看,托词罢了!”
福康安把书放到木椅上,站起身,抽出别在腰间的折扇,“唰”一下甩开,轻轻摇动,慢慢踱步。
半晌过后,在王剑英注视下,他忽然一停步子,“啪”合上折扇,轻轻敲打手心,沉吟着道:“依你看,他可是铁了心?”
王剑英想了想,摇头道:“此人高深莫测,不形于色,属下驽钝,看不出深浅。”
“唔……”福康安点头,折扇轻轻拍打左掌心,道:“恃才必然傲物,若想请他来,怕不是这般容易……”
王剑英紧闭嘴巴,一言不发,深知这个时候不能说话,多说一句,便可能错一句,万一此事不成,难免被迁怒。
“公子,非要请他来不可?”王剑杰忽然开口。
福康安转头,淡淡一笑:“王老师,那马姑娘的武功,你见识过了,可是高明?”
“她武功确实厉害!”王剑杰点头,露出叹服神色:“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武功,老朽佩服之极!”
福康安点点头:“这样高手,如此人才,岂能错过?……但依本帅看来,马姑娘事师极孝,怕不会离开观澜道长。”
“大帅英明烛照!”王剑杰用力点头,这一点,他也看得出来,这位马姑娘,断不会为攀富贵而离开其师。
古般若看了他一眼,眼神古怪,他断说不出如此肉麻的话。
“大帅是来一招釜底抽薪呐!”王剑杰恍然大悟,拍掌赞叹,一脸钦服状。
福康安笑了笑,神情淡然,露出一丝自得。
……
清晨,萧月生迎着朝霞吐纳完毕,坐在小亭中,马春花端来雪瓷茶盏,身着一身月白绸缎练功服,脸白如玉。
萧月生叫住她,道:“春花,你准备一下,明日返回观中。”
马春花讶然,歪头望他,黛眉一挑:“这么急?……师父,可是因那福公子缘故?!”
萧月生点头:“此为其一,再者,我想静心练功,也该回去了!”
“可是……”马春花满脸不舍神色,看了看东南,那里是马行空的院子。
萧月生淡淡一笑,温声说道:“请马总镖头一起去罢,省得你在观中寂寞。”
“好哇!”马春花顿露喜色,笑盈盈道:“多谢师父!”
萧月生摆摆手,温声道:“马总镖头一个人怕不愿去,将徐姑娘、思思一块儿请去最好。”
马春花点头,深以为然。
她兴高采烈,蛮腰一扭,便要出去,忽然顿住,露出疑惑神情:“师父,你这是要……?”
“嗯,”萧月生点头,知道她已悟得,道:“让他们去观中,免去徐总镖头后顾之忧。”
马春花迟疑的问:“那福公子真的会这么做?!”
萧月生眼神微冷,语气轻淡:“他掌管天下兵马大权,生杀予夺,岂容别人违逆?!”
马春花想了想,秀脸沉下来,哼道:“他若是不识趣,我就去杀了他!”
与王剑英王剑杰比武,她忽然明白,自己武功已经高得很,那些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并不可怕,大不了一掌击杀便是。
想要杀他,也并不难,待他们离开镖局,自己暗中跟着,找一处荒凉处,再出手便是,不会担什么干系。
萧月生露出一丝微笑,她能想到如此地步,便是有了高手的心态,无畏无惧。
……
第二天清晨,福康安造访,萧月生只让马春花堵上门,说自己不在,避而不见。
福康安心下明白,他是故意躲着自己,心中不喜,却又无可奈何,这般人物,不宜轻易得罪。
“什么?!”徐铮顿时色变,瞪大眼睛:“师父与婉君都随你们一起回去?!”
马春花白他一眼:“师兄,这是我师父的安排,你想不听?”
“是道长啊……”徐铮气势一矮,无奈的问:“道长为何如此?”
马春花斜瞥他一眼,摇着头道:“这个嘛,我可就不晓得了,你去问师父罢!”
她不想说得太明白,免得师兄露出异样来,反而不美。
徐铮露出讨饶之色,笑呵呵的道:“好师妹,你就说与我听罢!”
马春花横他一眼,哼道:“我也不知,师父只是这么吩咐,不告诉我,你也甭去问,师父定不会说!”
徐铮仔细看看她,见马春花神情笃定,不似作伪,大惑不解。
但最终,徐铮还是答应下来,问萧月生,萧月生只是笑而不答,只说日后自知。
于是,一行人辞别徐铮,还有福康安,离开了飞马镖局。
福康安脸带笑意,跟众人道别,神情并无异样。
萧月生他们走后,福康安托了一镖,请徐铮亲自出手,护送自己返回京师。
徐铮想了一会儿,答应下来,福康安给的镖金极重,接下这一镖,镖局一年不开张,也无虞众人吃不饱饭。
……
萧月生他师徒两个,马行空,徐婉君跟女儿思思,还有一个小丫环,一行六人,由飞马镖局的人护送,终于返回临安城外的天目山,到了观澜道观内。
马行空一路见闻天目胜景,赞叹:“果然不愧天目灵山,风景极好!”
徐思思兴高采烈,转着大眼睛,东看西看,每一处都觉得好奇,咯咯笑个不停,毫不认生。
萧月生袖手不管,让马春花安置四人,他则直接钻入屋中,不再出来。
他开始闭关,想要突破合虚返还诀下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