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树木之后闪身走了出来,轻轻咳嗽一声。库尔苏勒立即凶狠地转过头来,并且将粗矛对准我。而后他看清了我的相貌,想也不想——那粗矛立即化为一道黑影呼啸着向我飞了过来。
我早有准备。身上的“初级法师护甲”发挥了作用——粗矛在靠近我的时候像是扎进了一团粘稠的奶油,而后像是插进了密实的土壤,接着像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一样砸到了我的胸口,掉落在地面上。
这家伙的力气实在可怕——我的胸口此刻还在隐隐作痛,看起来要“中级法师护甲”的效果才能完全抵御冲击。但这样的一幕似乎已经足够令他震惊……他一把推开了女性半人马,颤抖着浑身的肌肉用碗口大小的蹄子后退了几步,又从身边的一颗树上毫不费力地扯下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你们这些该死的尖耳朵,竟然追到这里来了么?!”
……尖耳朵?我愣了愣。他指的是暗精灵么?这已经是我今天第二次被这样误会了。
我再一次摘下自己的兜帽:“尖耳朵?我可是尼安德特人。”
库尔苏勒皱着眉头仔细地观察我,然后用人类的鼻子打了一个马匹的鼻响,看向我身边的艾舍莉:“她可是一个尖耳朵!该死的暗精灵!”
“她的确是一个暗精灵,但她是否该死,可不是你能够决定的。”我沉声说道,“另外,你和人交谈的方式可一点都不讨人喜欢,特别是对于一个将要统治半人马群落的首领来说。”
“但是你的生死也得由我来决定!”我的语气似乎成功地激怒了那位暴躁的半人马,他再次将手中的粗大树枝投向我,并且在树枝脱手的一刹那发力飞奔,用极快的速度从身边的枯树上扯下另一些树枝作为武器,双手交替着将它们一同发射出来。
我的对面顿时出现了六七根高速飞行的粗木棍,而那半人马还在向我飞快地冲过来,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怒气,像是下一刻就要把我撕成碎片。
这家伙似乎对暗精灵有着刻骨的仇恨——不用多想,一定有又是米伦·尼恩的手下干的好事。对付这种迷信武力的家伙可不是仅仅依靠巧舌如簧就能解决的了,我必须得让他在自己最自豪的方面对我感到自愧不如……当然不包括他刚才做的那种事情。
于是我懒得闪避,左手在袖子里一摸,一枚拇指大小、被精心切割过的钻石就已经出现了在了我的掌中。然后我用极短的时间构建了一个“迪尔芬德之盾”,魔法的力量立即将我与艾舍莉保护了起来。携带着惊人力量的粗树枝接二连三地撞击在无形的护盾上,而后又被几乎是同样巨大的力量反弹出去。库尔苏勒在高速奔跑中以令人赞叹的技巧一连躲过了四根旋转着的树枝,却被第五根横着击中了胸膛。
但他停也未停,四只蹄子在地上卷起一大片落叶,怒吼着高高跃起,在下一刻就落到了我的身前。两只巨大而坚硬的前蹄像是矮人之神的复仇铁锤一样猛砸了却来……结果却仅仅是在空气中激荡起了一大片涟漪,而后将它们的主人远远抛开。
库尔苏勒颤抖着双腿保持了自己的平衡,而后再次大吼着冲过来——右臂与左臂抱在一起,覆盖着因为战斗而形成的厚皮的肘关节变成一个锐凸,像是一个攻城锤一样锤在了我的护盾上。
假如我手中现在握着的是一枚普通石子而不是钻石,石子上一定已经布满了裂缝,并且会在再承受几次这样的攻击以后开裂破碎,让我只能以精神力维持这个魔法。然而现在我所拥有的这种西大陆目前已知的最坚硬的物质令我甚至可以承受一整队食人魔的攻击……这样的打击自然更不在话下。
我甚至不再需要将法杖插在地上以增强这个魔法的威力,实际上自从我找回了我的手札之后我就已不再需要法杖了。无论从坚固性还是实用性上来说,我的手札上所蕴含的魔力已经令它可以媲美神器,也让我省去了将长柄魔杖背在背上所带来的各种烦恼。
眼下这只半人马的第二次撞击徒劳无功,但他马上又开始了第三次的尝试——双眼恶狠狠地蹬着我和艾舍莉,仿佛一旦打开了这个护盾就要将我们两个活活吃掉。
刚刚获得新生的小姑娘有些畏惧地向我这里靠了靠,我轻拍她的肩膀示意她镇定下来,然后微笑地看着护盾之外的库尔苏勒——我们之间似乎除了空气没有别的东西,然而他就是没法儿靠近一步。
“这就是我不大愿意跟你们这些半人马打交道的原因,也是你们为什么会生活在丛林里的原因。”我说道,“你们这些家伙总是这么暴躁……可是光凭身体可没法儿解决所有的事情。”
他又抬起肌肉结实的双臂大力猛砸我的头顶,然而除了制造出敲击战鼓似的响动之后没起到一丁点儿的效果。
“你就没想过问问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找你有什么事?”我提防着远处的那个女性半人马,以防备她忽然逃走。但好在她并没有似乎的企图而是安静地站在远处看着这边——这是半人马群落里的传统之一——女性大多不参与到战斗之中……搏斗是这些脑子里流淌着激素与荷尔蒙的大家伙的事情。
库尔苏勒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攻击对我完全没有效果。他停下手来,撑开双臂,挺着厚实的胸膛围绕我们着慢慢走动:“就算想要知道你要做什么,也得等到把你的双手双脚拧折之后!”
“一百多年前你们的祖先曾经担任过某位人类帝王的侍卫,还被授予铁甲和利剑。只是那位帝王死去之后,你们的族人们就被驱逐……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了。”我微笑着说,“因为缺乏有效的自制力和聪明的头脑——”
“而现在你们只能隐藏在环境恶劣的森林里,并且以‘自然的朋友’而自居……我打赌那些南方的白精灵们无时无刻不在心里嘲笑你们——一个生为战士的种族却远离人烟苟且偷生……你就从未怀念过你的那些祖先的荣耀?身披铠甲手执双刀驰骋在平原之上,令敌人闻风丧胆?”
库尔苏勒在听到我的这些话以后忽然平静了下来——而这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蛊惑者!”他说道,“你以为现在的半人马还会在乎什么回忆和荣耀?他们早就被一百多年的时光消磨了一切锐气——而你认为仅凭你的这番话就能够说服我么?半人马从来都不是奴隶种族,谁也别妄想要我臣服于他们!去告诉你们的主人,除非她有胆量同我面对面地战斗,否则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我注意到他使用了“他们”这个词——他将自己排除在外了。而“你们的主人”和“她”这两个词语,则让我想起了一个“老朋友”——米伦·尼恩。
这家伙说自己曾经在北方游荡了二十年,我打赌他必然那些暗精灵打过交道,并且结果相当不愉快。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情,战士。我所代表的并非北方的那股势力——”我让自己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似乎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而我则有些法子能够帮助你,如果你不介意在我们之间来一场心平气和的谈话的话。”
库尔苏勒向后身看了看,然后转过头来,轻蔑地哼了一声:“和你这样只会躲起来挨打的家伙心平气和地谈话?——除非你先能打倒我。”
“那么,好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耸了耸肩膀,手中一道准备已久的“石化术”立即发射了出来。对面的大家伙连哼都没哼一声,干脆利落地在我眼前变成了一尊雕像。
然后我撤掉了“迪尔芬德”之盾,在他惊讶又愤怒的眼神里走到他身边,用手在他的马背上拍了拍,然后试着推了推它——这大家伙可真重。我打赌五个我加起来也没他重。
但好在此刻他还保持着两只蹄子离开地面的姿势——尽管是一前一后,但已经足以令我找到他的平衡点了。
接着我向艾舍莉招了招手:“来搭把手!”
我们俩在他愤怒的目光之下花了一分钟才将这巨大的雕像推得失去了平衡,而后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了一大片落叶和泥水来。
远处的女性半人马见这个大家伙被我推倒,立即转身想要逃跑。一个“蛛网术”牢牢地捆住了她的四蹄,她挣扎了几步之后轰然倒地,又试图用双手去撕扯开那些粘稠的东西。然而这样做的后果只是令她把自己困得更紧——包括那两只原本可以自由活动的双手。
此刻她的脑袋正对上了先前被库尔勒苏杀死的半人马,她的前夫。而后者身上滴下来的血液很快就把她的金发染成了红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