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见其人,先听雷动,名为如仲的魔君,来势汹汹,气势浩大,虽然并不怎么将人族放在眼中,却还是要有属于自己魔君的牌面。
然后就被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挡在数丈之外。
再然后父亲大人忽然醒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为何父亲大人这时醒来,父亲大人连带眼前设下不可逾越屏障之人齐齐消失不见——应该说,是齐齐进入到了一个他,以及眼前同样一脸迷茫的人族,都无法进入到的空间之中。
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让如仲与齐经霜全都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才好,一时之间,此地很有些诡异的寂静。
他们相隔着数丈远的距离,沉默对视半晌,齐经霜握紧剑,幽幽开口,打破了寂静
“你是来杀我的吗?”
如仲:……
这不是废话,不是来杀你的,难道还是来看风景的么。
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杀伐的气势连着中断两次,而且双方更高一层的人参与进来……也实在叫他也提不起来很高的杀意了。
如仲果断的收起了魔气,说
“不如先等等看父亲大人和,额——”
“我大师兄。”
“哦,等父亲大人和你大师兄出来之后,再说此事,在此期间,我们来说会儿话打发时间吧。”
如仲一边说,一边真的随地坐了下去,又支撑手臂在膝盖上,托腮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族,好奇问道
“话说,你大师兄什么来头,怎么能惊醒父亲大人,总不会是神明吧。”
大师兄当然不是神明,但……总感觉高深莫测,好像和天上神明也差不多。
齐经霜看着对方好像真打算和他长谈下去,想了一想,也席地而坐。
虽然和来杀自己的人坐在一起心平气和的交谈怪怪的,但在大师兄和那位魔神都没出现前,他们两个真情实感的拼杀搏杀,便显得好像有些无聊了。
只是齐经霜仍然握紧剑,没有放松神识,以便对方若发起什么攻击,自己随时能够发动攻击,他实在没办法对任何人再产生绝对的信任,尤其是魔。
他回答完对方的话后,又问
“你说的父亲大人——是你的父亲?魔族也有父亲吗?”
“当然有,父亲大人就是魔神,怎么,这个元寅没告诉你吗?”
“……”
啊呀,好像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如仲很流利的改了另外的问题。
“不说这个……你为什么要来魔域?”
齐经霜静了一会儿,才说
“要找一条属于我的路。”
如仲认真的听他说话,然后认真的摇了摇头
“听不懂,人间界难道没有路吗,你要来魔域找路,但路不都是谁都能走,怎么可能只属于你一个人。”
齐经霜:……
所以说……人族和魔族之间,真没有什么好谈的,完全理解不同啊。
齐经霜也懒得解释,只道
“所以……这是一件很难,或许永远也做不到事情,人间界我找不到办法,所以来魔域碰碰运气。”
那岂不是更不可能?
魔域的一切都属于父亲大人,哪里有路特意分给你独有呢,如仲挤眉弄眼,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仁慈一些,于是仁慈的宽慰。
“祝你好运。”
齐经霜:……
齐经霜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报以微笑。
一人一魔,实在是也没有什么可聊的,渐渐沉默的时间比说话的时间更多,只等的他们两个站起来各种走了几圈,又坐了下去,齐经霜生出困意,对面的如仲也伸了懒腰,懈怠的说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啊,怎么还不出来?”
齐经霜也很想问。
但最终齐经霜没有等到大师兄,对方也没等到所谓的父亲大人,他们等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潮,那几乎是要吞噬一切,要将魔域所有魔物全都覆灭殆尽,推倒重来。
一人一魔立刻站了起来去抵抗大潮的袭来,再没有悠闲谈话的心情。
不过……总觉得这个如仲,好像有点不太聪明一样,大潮来的时候,元寅便知道飞入足够高的高空躲过大潮,这个如仲却费力和自己呆在一起接受大潮的洗礼。
但齐经霜其实也不在意对方聪明与否,他只是受不了如仲的大吵大闹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来的是一个说动手就动手的厉害人物,谁知道是一个聒噪人物。
就如同此刻,抵挡大潮已经够让齐经霜感觉费劲且痛苦了,偏偏如仲还要在身边大吵大闹的,非要说是大师兄惹怒了他的父亲大人,所以才有此非同寻常的大潮——是说源魔海乃是魔神本源所在,魔神愤怒的情绪映照源魔海中,才产生这样大的潮水。
如仲将这一切怪罪大师兄身上,齐经霜也心中不满,他还想说,明明是大师兄被突然带走的,你怪大师兄惹怒魔神,我还要怪魔神为何要突然对大师兄动手,现在还不放大师兄出来呢。
而且魔神好歹是有动静出现,那么大师兄呢,现在又是怎样的境况?怎么从消失之后,就全无一丝一毫的痕迹。
总不能……是被魔神杀掉了吧,这念头刚一生出就被齐经霜否决,大概在他心中,大师兄怎么也不会死的这么……随意。
可大师兄到底去哪里了呢。
迟迟察觉不到任何大师兄的存在,让齐经霜心中既迷茫又焦躁。
然而,为大师兄突然消失而感到焦躁的,也并非是齐经霜一人。
月圆之夜,姬彻天与宣浓光坐在大师兄的书房内大眼瞪小眼。
大师兄离开之前,特意嘱托他们,若十五日自己回不来——是说以后的每月十五日,如果大师兄不在的话,那么姬彻天或者宣浓光,需要留一个人在书房去招待梦中进来的客人。
说是师弟也行,总而言之,对方年纪尚小,你们两个悠着点对待——其实主要是想警告宣浓光,不过想想还是不要单独点名,否则以宣浓光的恶劣性情,很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而要因为这种特殊交代而去作弄绯了。
入夜之后,姬彻天便去了大师兄的书房,圆月明亮,清风徐来,索性将书房面向小桥流水的一面门窗都收合起来,幕帘也挂了起来,而后亮起灯火,将躺椅搬到了门槛旁边,找了一本书去看。
清风明月,小桥流水,挑灯夜读,本该是十分惬意的时光。
但有宣浓光在一旁,他显然并不能专心在书籍之上。
宣浓光一刻不消停的从大师兄书房找出各种小玩意,带箭的小壶被放在门外,十二只小箭一人一只,结果把箭扔的遍地都是;
又翻出来一副木板,里面镶嵌着能够自由活动的小木块,上面绘制各种图形,看了一眼旁边写的玩法,像是解谜的东西,宣浓光当然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姬彻天倒是饶有兴趣的接过来摆弄。
宣浓光又去翻其他的东西,但到了子夜,他连翻东西的兴趣也没有了,很不耐烦的说
“那小东西到底来不来?”
又自言自语的说
“说什么来了之后要好好招待,尽量去满足他的愿望……大师兄是把我们当什么,带小孩子的奶娘吗?”
姬彻天:……
那也该说是奶爹才对。
这句话从脑子里冒出来的时候,姬彻天立刻打了一个寒颤,是真的把自己给吓了一跳,而后又有点悲哀的想,自己不会真被宣浓光恶劣的性情影响到了吧。
怎么说呢,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了,但姬彻天还是经常会被宣浓光突然冒出来的词语震惊到,是说,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想到的,分明毫不相干,但是诡异的合适,说不出反驳的话,又但是,果然还是形容的太过刁钻,让人接受无能。
姬彻天受不了的摇摇头,看了他一眼,说
“你若不想在这里等人,回去便是了,大师兄没讲我们两个都必须守在这里。”
他是真心为宣浓光着想,然而宣浓光却并不买账,下意识便觉得他要坑自己
“休想,我如果走了,你是不是想等大师兄回来,和大师兄告状,讲我完全没把大师兄的话放在眼里,然后让大师兄回来后惩罚我,哼,我早就知道你对我祸害你的庭院心怀不满,”
“你还知道那是祸害啊?”
还以为真理直气壮,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呢。
姬彻天横了他一眼,翻过一页书册,也是对他感到无可奈何了,只能说
“放心,我不会告状,你祸害了我的庭院,我也惩罚过你,此事便算了解,揭过不谈,你也不必担心我怀恨在心,况且,我以前也从来没找大师兄告过你的状吧。”
应该说,宣浓光祸害多少宫殿,他都忽略了,若不是祸害到自己的地方,姬彻天从来不闻不问,也从没有告诉过大师兄的打算,就是不知道宣浓光为什么从来不相信自己。
就如同现在,宣浓光哼哼两声,才不信这种说辞。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忽然一声惊呼响了起来。
“神明大人!”
二人动作一愣,对视一眼,齐齐起身,朝着声音来源找寻去,便见衣衫褴褛的少年,站在流水的尽头,一脸惊慌的左顾右盼,看到他们两个,原地呆愣了一会儿,便踉跄着倒退两步,想要逃跑。
“跑什么!”
宣浓光却先他一步,到了他的身边,一手拎起了他的后衣领,将他上下看了一遍,“哦”了一声,将他随手一丢,说
“我还以为大师兄让等的人是谁,果然是你。”
这少年不是旁人,便是入梦而来的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