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 国豪电器的东申分部的经理办公室里, 有人正满脸阴郁猛一甩手边的文件夹。
“明乐毫无反应是吧?好, 那我们的攻势就再强烈一点!”
整个办公室里没有多余的人,只有一个金毛脑袋扒在桌上,正小心翼翼拿着筷子对付工作人员刚刚送来的夜宵。
简陋的塑料小碗里, 一股袅袅香气飘荡开来, 撒着翠绿葱花和浅红色小虾皮的清汤中,一个个精致的小馄饨乖乖躺在碗里,安德列手里的筷子, 俨然就是从向家婚宴上带回来的那对檀木喜筷。
“好吃,好吃啊!”他笨拙地夹起最后一个小馄饨,迅速一低头, 以用枪般的速度飞快接住。
封睿冷冷看着他:“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民以食为天,你们中国人的老话。”安德列意犹未尽地吞咽完馄饨,又仰起头喝光了碗里的鲜美馄饨汤,“哦, 我要再来一碗。”
“滚,人家馄饨店早就打烊了!”封睿没好气地道, “给你买了两碗的!”
“真是好吃,中国的美食简直是太棒!美国那些披萨和牛排简直就是狗屎呢。”安德列满脸快要感动地哭出来的表情。
封睿冷冷道:“那当然, 这是我从小就常去的老店,三鲜小馄饨是一绝。我这么挑食的人, 都想隔三岔五尝尝。”
他皱着眉:“你舔干净了碗底了吗?”
安德列笑嘻嘻举起那双紫檀木筷子, 随手往后一亮。屋角木雕般的俄罗斯大汉立刻跑上前, 面无表情接过筷子,用餐巾纸认真擦好,收到随身带着的小木盒里。
封睿满脸嫌弃地瞪着他:“有病啊你这是?还随身带着餐具?”
“我就喜欢你的邱同学送的喜礼嘛。你们中国人餐饮文化讲究器皿用具的,我有什么不对?”安德列道。
“完事了就来帮我看看,这些对策有没有哪里可以改进的地方。”
安德列迅速直起腰,挺拔健壮的腰肢神气地一挺:“不,我不掺和你和邱同学的事。”
封睿冷笑一声:“你还要不要和我们封家做生意了?这一年你们阿纳托利家族从国豪接了多少订单,现在你在帮你的商业伙伴!”
“不不不,我不傻。”
安德列脸上露出夸张的忧愁:“你和你的老朋友之间打架,假如我现在为虎作伥的话,以后你随时会怪罪我的,这种心理很常见。”
“为虎作伥不是这样用的。”封睿冷漠地望着他。
“哦哦,这不是重点。”安德列认真地道,“你懂的,两个亲密的女性在一起,假如一个人抱怨想和她的男友分手,那么另一个人是不能跟着乱出分手主意的。”
封睿的牙齿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地咬紧:“为什么?”
“因为那位闺密随时可能和男友复合啊!”安德列语重心长地感慨,“复合以后,那个乱出主意并且大骂她男友的闺密,就会成为大坏人。”
封睿终于忍无可忍:“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瞧你上学期的心理学成绩F一点也不冤。”
安德列凝视了他一会儿,忽然郑重地道:“我也觉得你的那位同学,小邱先生非常讨厌。虚伪、躲闪、不坦诚,心里就像有很不好的东西。”
封睿猛地抬起头,眼中怒色一闪:“你这个蠢人,你懂什么!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他温和善良,帮所有人着想,有什么事都自己闷在心里,自己扛着,才会显得……”
话没说完,看着安德列忽然微笑和得意起来的脸,他忽然住了嘴,明白中了某种圈套。
“瞧,我只是跟着你骂了几句那位男友而已,你们还没复合呢,你就开始埋怨我了。”安德列耸耸肩,蓝色的眼睛就像狡黠的狐狸,“要是我真的帮你出了什么阴狠的主意,过几天你们不打架了,我会被你杀掉的!”
封睿恶狠狠瞪着他,好半晌才一字字道:“他不是我男友。”
“对啊,你男友现在正在那位程姓企业家的身边呢,我刚刚听你接了私家侦探的电话。”
“滚!”一摞文件狠狠摔过来。
……
同一时刻,明乐家电总部里,封大总裁正同样忍无可忍:“好了,有什么明天再谈,你到底要和他待到多晚?”
“明明还意犹未尽啊,我觉得还有不少东西可以探讨。”邱明泉小声在心里道。
已经连着几天了,他们天天泡在明乐家电这边,几乎天天都逗留到深夜。
“他们这种创业期的大佬,哪个不是狂热分子?钱是挣不完的,你跟着他耗什么呢!”
邱明泉嘴里塞着程宵刚刚叫人拿来的加班夜宵——一个硬邦邦的豆沙面包,在心里不以为然:“你以前不也是一个工作狂,还说工作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
封睿怒道:“那怎么一样?我是真的爱工作!”
邱明泉笑吟吟地在心里道:“封总,我也真的喜欢啊。”
“喜欢和他打对台戏吗?”封大总裁口气淡淡的,却透着一种奇怪的意味。
邱明泉微微笑了:“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好而已。”
“可明明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封睿道。
“你忘了,我们入股明乐的时候,不就是有点期待将来有一天可以和国豪正面相抗吗?这多有意思啊,你难道不想?”
封睿无语了半天,才哼了一声:“那他有什么胜算?他们那边有郑广豫,我们这边有程宵,都是前世的业界大佬。他那边毛都没长齐,我可是多了阅历几十年的老狐狸了,他和我斗?”
邱明泉郑重地道:“你这样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可好像并不想避开这种状况?还挺享受这种针锋相对的感觉是吗?”
“……呃,没有吧?”邱明泉终于尴尬地挠了挠头。他有表现得跃跃欲试、斗志昂扬吗?
或许真的有吧。他好像是喜欢这样的,充满希望、一切都有价值,一切都蓬勃向上。
就算是暗中较量、针锋相对,甚至是兵戎相见、无声厮杀,也叫人浑身充满了热血和激情。
和前世的困顿卑微比起来,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
国豪电器的地下停车场里,封睿沉着脸,快步走向自己的汽车。
安德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好奇地打量着他那辆黑色帕杰罗座驾:“啧啧,和邱同学是同款啊,一起去车行买的吗?”
封睿刚刚打开车门,忽然停下来,脸色阴沉:“你怎么知道的?你也调查过他?”
安德列耸耸肩:“毕竟我们的合作已经这么久了,贸易额也越来越大,我有义务帮我们的生意扫清一些你不便出手的障碍。”
封睿猛然回手,猝然出击,一把将他按倒到车前盖上,微带血丝的眼睛里杀气腾腾:“你说什么!”
安德列被他猝然压制,不远处他的两名高大保镖立刻一个箭步,飞快地急冲而来。
安德列高大的身子委屈地仰着,伸手摆了摆,阻止了自己的两名保镖,可是看着封睿的眸子却变了,透出来点狠意,这个角度看过去,和父亲老阿纳托利一样无情。
“Ryan,我是来中国发财的,不会一直陪着你玩家家酒。”他原本一直温暖而天真的眼神变得冰冷,“我不是真的来吃喜酒的,更不是旅游。说好的介绍我认识你们封家的人脉呢?说好的试试看搭一下石油贸易的线呢?”
他猛地一挥手,毫不客气地把封睿掀到一边:“现在,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
封睿的眸子幽黑又危险:“我像什么样子了?”
安德列一头金发有点乱,半垂在额前,幽蓝眸子显出一丝阴鸷:“费这么大力气,在一个小小的家电公司分部和你的小情人纠缠,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封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他:“我在做正事!”
“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忍你很久了。”安德列头一次露出不客气来,俄国黑帮之子的气质丝丝外逸着,“要不你就跟我一起回美国,好好读书,大好的各种商机在等着我们;要不你就杀上门去,把那个人抢过来!”
封睿死死瞪着他,忽然爆发地大叫一声:“我怎么抢?!他身边有人了!……你告诉我,他喜欢了别人,我要怎么抢!”
安德列毫无表情地看着他:“要我出手吗?我找人干掉那个程老板,毁了他的公司。然后转身飞走逃掉,没人能抓到我。”
“你有病啊,这不是俄罗斯黑帮的地盘,谁他妈的叫你杀人!我要赢得堂堂正正!”
“那就直接把你的小爱人绑来,打上蝴蝶结送上你的床?”
他充满恶意地俯下身,一双冰冷的蓝眸子靠近了封睿:“我可以附赠一大堆情趣用品,温柔的、粗暴的、叫人欲死欲活的、或者是求死不能的,你爱哪一款?”
封睿暴怒地一把推开他:“Fuck!和你说不通,你给我滚!”
安德列被他推得踉跄几步,也不着恼,英气勃勃的脸上依旧一片冷笑,伸手点了点封睿:“要是我是那位邱同学,我也不选你——亲爱的,你叫人瞧不起!”
走过那辆黑色帕杰罗,他忽然重重一脚踢过去,脸色充满鄙视:“什么样的豪车买不起,还恋着旧坐这种破东西!该换不换,儿女情长!”
封睿听着心爱的座驾身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暴响,气得满脸铁青,一步上前就想和安德列打架,可是那两个俄罗斯保镖却飞快上前,一边一个挡住了他,虎视眈眈。
安德列转身上了自己的车,伸手降下自动车窗冷笑一声:“爱江山还是爱美人这个选择题,你先打下真正的江山,再犹豫彷徨吧!”
引擎轰隆隆作响,超跑豪车飞驰而去。两个彪形大汉也迅速跑上另外一辆私家车,紧随而去。
安德列独自驾着车,驶出了停车场,愤愤地按下手机:“Richard叔叔,您一直提到的那位黄浦江边的大佬,麻烦您安排一下见面吧,谢谢了。”
……
偌大的停车场里,灯光明亮,映着封睿那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低着头,他目光冷冽地盯着车上被安德列踢出来的痕迹。
日光灯惨白的光线打在他身上,好半晌,他终于慢慢地抬步,上了自己的车。
坐在驾驶位上,他默默无言摩挲着方向盘,不知道在那坐了多久,然后轻轻地趴在上面,埋起了脸。
很久之后,他抬起了头,眼睛中通红一片,忽然发动了车辆,风驰电掣地开出了停车场!
……
安德列和保镖的车一前一后,停在了郊外一座夜总会的门外。
和市区里那些依旧有点土气的K歌厅不同,这里显得安静低调得多,占地也大,四周也没有拥挤的建筑。车一停下,很快有打扮讲究精致的门童上来殷勤地迎宾开门。
安德列随口报出了一个名字,门童的脸上立刻露出恭敬无比的神色,低声道:“钟爷吩咐了,您请跟我来。”
夜总会并不是高层建筑,却是独门独栋的三层大平层楼,他们没有坐电梯,跟在侍应生的身后,沿着奢华的实木楼梯盘旋而上,很快到了二楼。
脚下是精致的手工织的羊毛地毯,吸走了一切脚步声,安德列几个大高个子走在上面,也安静得很。
侍应生将他们带到走廊尽头的一扇厚重大门前,轻轻敲了敲,然后帮他们推开了门。
忽然眼前光明大盛,一个开阔的大厅骤然出现,到处装饰精美,华灯四射。
墙上安装着精美的复古壁灯,旁边摆着真皮的硕大沙发,另一边则是精美又流光溢彩的吧台,旁边的酒柜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美酒。
而大厅正中,竟然摆着一张硕大的台球桌!两个男人正聚精会神地打着台球。
闻听到有人进来,俯身在台球桌边的男子没有抬头,而是专注地将手中的球杆狠狠一击,看到最后一颗球“当啷”落洞,这才满意起身,看向进来的安德列。
台球桌边,一个年纪大点的男人身形微胖,慈眉善目,约莫五六十岁,另一个大约只有四十上下,面貌算得上周正英气,一双眸子略带点棕色,神情略带倦怠,似乎有点淡淡的病容。
安德列快步上前,热情洋溢地就要向那个年轻些的送上一个拥抱:“Richard叔叔!”
面带倦容的中年男人迅速拿起球杆,挡住了他的来势:“在中国叫钟叔叔。”
安德列深蓝色眼珠一转:“叫钟哥哥行吗?您辈分虽然高,可是年纪比我父亲小多了!”
那位钟爷淡淡道:“不行。这里人人都叫我钟爷的。”
安德列笑得乐不可支:“爷爷是什么奇怪的辈分?那还是叫钟叔叔吧。”
自称钟爷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扫了安德列一眼:“果然长大了,上次在巴黎和你父亲会面时,你好像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娃娃。”
“那次见面时我已经十六岁了,在我们俄罗斯,这绝对已经是成人,可以喝酒和泡妞的年龄!”安德列不满地抗议。
钟爷略略歪头,看了他一眼:“我们中国人二十岁才行加冠礼,表示成年。好吧,你这也算弱冠了,所以你父亲才放心派你出来谈生意?”
安德列耸耸肩:“本来是来旅游的,可是最近我的生意伙伴叫我生气,就来拜访一下您,想从您这里请教请教,现在的中国,有什么能赚大钱的生意吗?”
钟爷嘴角浮起一丝迅速消逝的轻蔑,慢条斯理的:“孩子,我们和你父亲一样,手里的生意都沾着血,不适合你这种乖宝宝。”
安德列并不气馁:“总有些灰色的东西在夹缝里,你们中国现在经济发展这么蓬勃,我可以试试。”
微胖的老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看安德列,忽然道:“你是那位阿纳托利家的小公子?我和你父亲的生意上也略略有点交集。”
安德列这才把目光转向他,眼珠一转:“我也知道您,不过我父亲严令我不准沾您那种生意。”
眼前这位看着面善,可实际上却不是个好惹的,听他父亲说,东申和周边这一带,所有的肮脏生意,这位都有所涉猎。
那老头也不恼,只笑嘻嘻道:“年轻人嘛,慢慢会胃口变大的。”
正说着话,外面走进来一个手下,恭敬地向着那微胖的老男人弯了弯腰:“刘爷,外面中岛弥见来了,他想和我们谈谈,多买点货,他说上次的合作很愉快。”
刘爷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叫他多等一会儿,没见我这里有客人?”
安德列眉头一皱:中岛弥见……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以前和自己家做彩电生意的那个家伙,自从在莫斯科得不到什么份额后,就销声匿迹了,据说将重心放在了中国?
他忽然张口问:“两位叔叔,这人什么来历?”
钟爷淡淡看他一眼:“是刘爷那边的下线,和我没关系。我不沾毒。”
刘爷回答道:“哦,怎么了吗?这是一个日本电器商,在这嫖娼吸毒被抓,就破罐子破摔,做了我的下家,也是刚做不久。”
他看了看安德列精彩起来的脸色,慈眉善目地笑了笑:“怎么了,你认识?”
安德列眯着眼睛,一双眸子中闪过和老阿纳托利一样的冷意:“我讨厌他,不过也没碍着我什么就是了。”
刘爷点头道:“你讨厌他是对的,这个人不是善茬,不过既然做我们这种生意,狠毒些是好事。”
安德列无意中随口一问:“不是个电器商吗,怎么就狠毒了?”
刘爷慢条斯理地走到一边,倒了一杯酒慢慢品了品,冲着一边病恹恹的中年男人道:“上次不是和你提过一嘴,他想从雇人去杀人呢,我就介绍给你了,你没兴趣。”
钟爷眼皮耷拉下来,淡淡地一哂:“不过是生意上的仇家,就想要人命。一个小日本,他找人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吗?我缺这点钱?”
安德列皱着眉,忽然道:“他要杀的人叫什么,您二位记得吗?”
钟爷诧异道:“不接活,谁会去问苦主的名字?”
安德列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郑重:“刘爷,钟叔叔,拜托二位一件事。你们把那个中岛请进来,我在一边藏着,就说您对那桩活有点兴趣,要看看价钱再说,问问他要杀的是谁?”
……
片刻之后,大厅里已经不见了安德列的踪影,中岛迈着急匆匆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的身后,随行的人看上去相貌堂堂、儒雅斯文,可是微微颤抖的腿还是出卖了他,正是方德鑫。
一进这间大厅,中岛脸上立刻浮起殷勤的笑意,用略显生硬的中文对着面前坐在椅子上的微胖老头深深鞠躬。
“刘爷,您好!这次的现金我已经带来了,可以立即交货的话,那就太好了。”他向方德鑫使了个眼色,方德鑫会意,立刻将手里的箱子递过来,轻轻一按按钮。
整齐的一沓沓美元码放在里面,数目惊人!
刘爷扫了一眼,没有立刻说话,却微微笑了笑:“好说。既然合作了不止一次,也算是信得过了——你上次说,想找我的人帮你买条命,我帮你找了愿意做这个的。”
他笑眯眯地冲着一边病恹恹的中年男人努努嘴:“你们自己谈。”
钟爷慢条斯理打量了中岛一眼,往前倾了倾身子,一双淡色眸子里带着慵懒的危险:“想杀什么人?资料和照片呢?”
……
深夜十二点多,邱明泉终于和程宵一起,步出了办公室的门。
两个人肩并肩来到了地下停车场,程宵拿出车钥匙,一边还在琢磨着广告草案:“我说邱老弟,我们真的不用也在电视上砸广告?电视媒体的影响力是最大的,虽然钱也贵多了。可是我们现在出得起这个钱啊。”
邱明泉微微一笑:“我想不用了,我们在本地已经树立起家电卖场第一的品牌形象了,他们国豪要想超越,得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不信他们一直这样砸血本。”
他的目光散漫地往四下扫视着,有点忘记了自己的车停在了哪儿。
程宵闻言一笑:“那倒也是,不过是商业竞争,又不是你死我活,犯不着意气用事。”
……两个人并肩走来,程宵气质睿智斯文,邱明泉颀长俊秀,谈笑间说不出地投缘和默契,走在深夜十二点的停车场里,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引起阵阵回响。
距离他们不远处,一辆乌黑的帕杰罗静静地停着,一个人影端坐在里面凝视着前方,仿佛木雕泥塑般,目光却隐约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