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荼蹲下, 手掌贴上叶淮光秃秃的左肩,荼靡花织成血管的网,一点点复原出年轻的臂膀。
“幸好这里不是现实, 不然你就等着当独臂神仙吧。”江荼皱起眉, 眼看着叶淮因血肉再生的痛痒,低哼着想要抓挠, 冷冰冰地开口,“不许碰。”
叶淮手一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江荼不是他的幻觉,憋着的一口气一下子松懈:“师尊...你去哪里了?你去哪里了...”
他像被主人独自留在家里的狗,在日复一日的担忧中终于等到主人开门回家, 想要卖力地将自己整个塞进主人怀里。
江荼当然看懂了他的撒娇, 但他现在一看到叶淮,脑子里就全是叶淮说的那些混账话,眼前全是那混账的求偶行径,多少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阎王爷泰山崩于前色不改, 语调没有起伏:“没事了。”
“我知道,师尊...有你在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会保护我的,...但是我也想保护你,”叶淮哼哼唧唧,换作清醒时他绝对不会这么说话,但此刻伤口又疼又痒,下腹更是要命地滚烫,他昏昏沉沉,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难受。”
江荼看一眼他的手臂:“忍着。”
“师尊, 你生气了么?”这种时候叶淮对江荼的语气依旧敏锐,他觉得自己被江荼凶了,有些委屈,“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江荼道:“我没有生气。”
他感知不到情绪,哪里可能生气。
“可师尊就是生气了,”偏偏叶淮失血过多,脑子缺血又缺氧,不甚清楚,“...师尊,你没生气的话,能不能摸摸我?我好难受,你摸摸我。”
江荼心想,摸什么摸,我的手又不是灵丹妙药。
话虽如此,他还是伸手,贴在叶淮的脑袋上,又顺着乱糟糟的长发摸到后颈,一下一下按着。
叶淮发出惬意的闷哼,果真在他掌下乖巧极了,手也不乱摸了,只是无意识地重复着:“师尊,...好热、我好热。”
江荼一摸,这小子又烧起来了,烫得像块炭。
上次叶淮烧得那么烫,下一秒就抓着他的手求偶。
江荼心里暗道不好。
果然,叶淮又开始嘀嘀咕咕:“师尊,好香...你身上有好香的味道,我想闻...闻一下。”
江荼没来由地有些惊慌,赶忙送了两道灵力进去。
灵力送出的瞬间,识海剧痛,他在浊息满溢的区域动用阎王开府之力本就是勉强,此刻不应该在力竭的情况下动用灵力,但叶淮的情况有些糟糕过头。
只是灵力送进去好像没有效果,叶淮看起来更难受了,竟然两只手都扒上来,抱着江荼的手臂直蹭:“师尊,你让我闻闻...闻一下就好。”
江荼破天荒地没有挣开,心情摇摆不定。
一面看他的样子实在可怜,一面被这么贴着闻,他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
犹豫间,叶淮像个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缠得更紧。
江荼一愣。
什么东西?
那个指缝之间毛茸茸的、软乎乎的、甚至还有尖甲的,是什么?
江荼的眼角直抽,大事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事实证明,阎王爷的预感从不出错。
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
叶淮将他整个人摁倒在地!而失去理智的小混账力气大得不得了,江荼身体本就处于强撑边缘,根本推不开他。
江荼本能地想要掀翻他,谁料眼眸一抬,一时错愕地瞪大眼睛,乱了动作。
只见叶淮的满头黑发,不知什么时候都变了颜色,呈现出青赤白交错的凌乱样子,披头散发地垂满颈间,鹿角狼耳之外,独属于食肉动物的犬牙裸.露在唇外,活像刚化形不久的野兽。
他的鼻尖急促耸动着,见江荼没有阻止,竟直接俯身凑到了江荼颈侧嗅闻起来。
浓烈的香味充斥着鼻腔,又一路蔓延全身,叶淮只觉得被江荼身上的气息包裹着,舒服极了,忍不住想要更近一些,和江荼紧紧相贴,一步也不分离。
江荼的气味让叶淮颇感安心,叶淮一边嗅着,一边竟伸出舌头,对着江荼光洁瓷白的颈部又舔又啃。
好香,好甜,好好闻...
师尊,好喜欢。
江荼被舔得毛骨悚然,被叶淮舔过的地方又烫又痒。
江荼何曾有过这种古怪感觉,顿时一巴掌呼在叶淮两肋之间:“做什么?!”
他本来强迫自己将叶淮当成他养的黑狗,舔舔就舔舔了,但叶淮的动作已经不止于舔,而是舔吻。
甚至舔完脖颈,还有往他锁骨,甚至更下方移动的趋势。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叶淮闷哼一声,动作却没停,看上去更委屈了,不知道江荼为什么揍他。
江荼一巴掌抽上去,反倒觉得触感怪怪的,手掌抵着叶淮胸膛一摸——
光滑却锋利的鳞片迅速割破他的掌心,江荼眉头紧蹙,只见黑色的鳞片,布满叶淮的下腹,已然长到了胸膛。
龙鳞?
江荼的脑子里迅速闪过藏书阁里对麒麟的描述,脸上表情一瞬空白。
这是叶淮继长出耳尾后第二次向兽类异化,这回异化的程度显然远胜于之前。
坏了,这小子该不会真要变成麒麟了?
江荼抬掌抵在叶淮喉结处,硬生生把他推离自己颈侧,低喝道:“叶淮!叶风坠!”
叶淮根本听不清他的呼唤,一被推离,浑身上下就燥热不安,一路的忍耐在此刻彻底爆发,难以收拾,他只想尽可能地靠近江荼,这个唯一能够抚慰他燥热的人。
“师尊,我热,你别推开我,”叶淮难受极了,眼眶通红,江荼推开他的瞬间他只觉得委屈得要命,“师尊,你刚刚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祁弄溪有没有欺负你?他欺负我了,师尊,但是我咬死他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师尊,我好热...”
“...住嘴。”江荼甚至不知道他此刻是清醒还是糊涂,若是糊涂,说的勉强还算人言,若是清醒,哪有人说得出这么颠来倒去的话。
叶淮根本不住嘴:“师尊,你再摸摸我吧...你都不告诉我你去哪里了,我刚刚...我刚刚超帅的,您都没看见...”
江荼心想,不知羞的小子,自己夸自己也不害臊。
叶淮仍哼哼唧唧:“我对您...一点也没有非分之想,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您摸摸我,我好热。”
江荼额角青筋直跳,怒喝:“你还敢有非分之想?!”
虽然他好像已经在做非分之举,但亲耳听到的时候,江荼还是瞬间惊呆了。
这一声。
叶淮好像被吓醒了,瞳孔短暂地缩了缩,但很快又在无法抗拒的灼热中丢盔弃甲。
他捉着江荼的手腕就蹭,片刻的冰冷让身体本能地渴求更多,叶淮下腹的鳞片不断颤动着,裂开一道缝隙。
“师尊...”叶淮沉醉地亲吻着江荼的腕心,尾巴在身后一摇一摇,悄悄缠上江荼的脚踝。
他的眉眼间满是依恋,眼角眼眶俱是红的,琥珀眼湿润着,仿佛微醺般隐有醉态,狼耳在他发间轻轻抖动着。
江荼在气恼羞耻中彻底僵住了。
叶淮趁此机会将身体压得更近。
好香。想...更多地汲取师尊的温度。
想占有他、标记他、与他结契、将他拆吃入腹...
在叶淮难耐的喘息中,江荼再忍无可忍,抬起腿,膝盖顶上叶淮的小腹。
他的本意是阻拦徒弟继续靠近,然而却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
江荼不知那是什么,膝盖下意识蹭了蹭,旋即耳畔响起一声闷哼。
这一声克制隐忍,江荼怎能听不明白,再结合那形状与硬度,阎王爷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复杂,堪称还阳以来最激烈的情绪波动爬满整张脸。
...小畜生!!
下一瞬,他毫不留情一膝盖撞向叶淮小腹,紧接着手腕发力,虎口卡住叶淮脖颈的同时翻身而起,将叶淮摁倒在地。
江荼咬牙切齿地骂道:“...小畜生,还不清醒?!”
叶淮的后脑勺磕在地上,疼得哼了一声,双眸之间的茫然似乎消退了些。
他总算在江荼的怒火中回过神来,但下腹的邪火甫一浇灭,更汹涌的热浪顷刻吞噬过来。
叶淮张了张嘴,看着那双因怒火冲天而瞪圆了的柳叶眼。
...苍天啊,他刚刚都干了什么?
他不知死活地、大逆不道地、欺师灭祖地、干了什么啊?!
一切都乱了套了,最糟糕的是他竟然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甚至还有些可惜没有趁情.热上头做得更多一些!
就这么僵硬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江荼的膝压着他的胸膛:“醒了?”
叶淮心虚地吞咽一下:“...清醒了,师尊。”
江荼旋即黑着脸起身,起身时有些不稳,踉跄了一下,喉头一片腥甜。
本就强行靠意志力撑着的身躯,险些被这混账东西气到吐血。
叶淮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忙不迭要去搀扶江荼。
江荼冷着脸道:“离我远点。”
叶淮像被定在原地一般愣住,江荼趁此机会将喉头反上来的鲜血咽下。
他自顾自往前走,离叶淮有两个身位远了,叶淮才小心翼翼地跟了上来:“师尊,对不起...”
江荼一眼也没看他,叶淮更加难堪,低下头又看到自己撕裂的上衣,裸.露的大片肌肤上布满了黑色鳞片。
叶淮越看越生气,只觉得自己怎么能长成这样,好好一个人,却像被情.欲操控的野兽,竟然敢玷污他明月般的师尊。
又委屈,如果他没有这身该死的麒麟骨就好了。
叶淮摸上胸膛,锋利的指甲边缘扣进鳞片边缘,想要把这身难看的鳞片都挖了干净。
这时,小徒弟半天没动静,江荼到底放心不下,抽空看了一眼。
只见叶淮低着头,手上“吧嗒”一声,硬生生拔下了一片黑鳞。
顷刻间他的胸膛上就爆出一簇血花,但他手上动作一点不停,又接连拔下数片鳞片,把胸膛弄得一片血肉模糊。
江荼冷眼看着他,终于在拔第五片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摁住了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叶风坠,你觉得这样我会原谅你?”
叶淮脸上闪过难捱的痛苦。
他的眼底又聚起一大片浊黑,像深陷泥潭之中,煞气翻涌,偏偏耳朵尾巴一应低垂下去,可怜至极:“...师尊,对不起。”
“啃了我两口,”江荼用了点力,嘴上依旧毫不留情,“值得你这么作践自己?”
我只当做你是野兽本能,还是说你小子心里真有什么别的意图?
江荼表达了揭过的意思,叶淮再不接茬就有些蠢过了头,他一边感恩江荼的慷慨,一边,心中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看着江荼的手掌,依旧瓷白修长,指尖圆润如杏,泛着缺血的苍白。
一如三年前江荼牵着他,带他离开泥淖时,那样冰冷却滚烫。
可叶淮感受着胸腔内心脏的鼓动,不敢深思下去。
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