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洲白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
护卫队的电流是对付强A的强度。
但云忱刚刚注射完药剂,身体虚弱,这一下至少要让他昏上半天。
此时的云忱还陷在昏迷中,但在余洲白松手的那一瞬间,身子还是僵硬地绷起,手脚细微挣动后,无意识地呛咳起来。
余洲白下意识地就想抱他,可手在半空中悬停一下,别开了眼。
他不能把人杀死。
联邦的叛徒应该交由监狱审讯,再由高层决定是否保密,以及如何处置。
但现在,上头把人交给了他,那就是授意余洲白来进行审讯。
余洲白沉默地站起身。
他抱起还没清醒过来的云忱,迎着余晖往自己的办公大楼走去。
人们看见,年轻的指挥官威严挺拔,抱着一个昏迷的白衣青年,黑靴稳稳踏在地板上。
可就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余洲白垂下眼睛,再掩饰不住那浓浓的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们并肩作战,出生入死,拥有相同的信仰,拥有那样完美的默契!
余洲白碰见他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个伴侣。
而碰见他之后,又觉得伴侣无法是他之外的任何人。
所以,当他发觉云忱眼底浓浓的爱意时,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真相却是,云忱从一开始就是帝国的奸细……
他们的并肩作战,他们的出生入死,都是假的。
云忱只是在利用他。
利用他!
余洲白把云忱放在办公室的那间小型指挥室里,银色的手铐落在了云忱的手腕上。
尽管已经铁证如山,我还是会等你醒过来,听你的解释……
呛啷一声,余洲白的心脏也跟着抽痛一下。
余洲白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上头送来的新指示,他把云忱的手放在他小腹上,转身离开。
[系统112: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云忱:怎么啦?]
[系统112:联邦也想要那个药。]
[云忱:猜到了。]
权力像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巨大的,舒适的摇篮。
它养育不出完全不同的婴儿。
帝国拿到幽明的话,将会胁迫贫民窟的贫民,把他们送上战场。
而联邦拿到幽明的话……
他们不会胁迫,因为他们是新星,他们还没崛起帝国那种强大的贵族势力,还需要人类的支持。
为了达到目的,他们会选择更温和的方式:鼓动人心。
云忱猜,他们会放出消息,然后在幕后推动舆论,让人们‘自愿’使用药剂,‘光荣’地走上战场献祭自己。
殊途同归,归于一场权力的游戏。
经历过帝国由盛转衰的云忱,比余洲白看的更深,更远。
这个药,就不应该存在。
[云忱:他们跟余洲白说什么了?]
[系统112:说要他逼你交出药剂的配方,供他们的科学家研究学习。]
[云忱:呵,真不要脸,欺负我们主神傻白甜是吧!]
[系统112:噗。]怎么感觉小宿主这话里头夹枪带棍的呢。
[云忱:来吧,让我给我们天真的小主神上一课,让他明白明白什么是人心险恶!]
[云忱:小系统,把我弄醒吧~]
一道细微柔软的电流从云忱血液中划过,云忱从昏迷中醒过来,动动发麻的手指。
很快,他发现自己靠在余洲白指挥室的墙角,手腕上赫然是一副银色铐子。
云忱微怔,挣动了下,电流倏地攀上他的身体,瞬间又失去了行动能力,身子摔下去发出一声闷响。
吱呀。
指挥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了。
云忱瘫软在地上,看到一双军用黑靴朝自己走来。
记忆回笼,云忱想起自己被护卫队电晕的事。
联邦怀疑自己了!
疼痛和酸胀让云忱的喉咙沙哑,瘫软的肌肉没有力气,以至于每说一句话都很艰难:“洲、洲白……你听我解释,我没有……”
这个人每说一个字,余洲白的心就痛一下。
可他偏偏又说的那样慢,那样艰难,余洲白紧攥着拳打断了他:“你是帝国的人。”
云忱焦急地摇头:“不,不……”他不是帝国的人。
他痛恨那里。
痛恨黑暗的,惨无人道的帝国统治!
余洲白:“那你,是联邦的人。”
话音落下,云忱沉默了。
我不是帝国的人,但也不是联邦的人,如果非要说我属于谁。
那我属于你。
余洲白。
可就是这份充满爱意的沉默,成了最后的导火索。
余洲白眼眸垂下,殷红如血。
他用力斩断了什么,喉咙里全是血气,再开口时,语调却已然是陌生的冷寂:“简云忱,把幽明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