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垚心口那一剑没要了他的命,但把他折磨的不轻。
狱医不像宫里的御医,皇帝交代了不能死,猛药就一剂一剂的下,把后面的命数全都透支出来,将人生生药醒。
陈垚浑身发冷两腿颤颤,求饶和谄媚的话还未来及的说出,就被人拴上铁链扔进了一个马车里。
马车的厢帘一开一合,顺着大兴城外沿往里走,是去皇宫的路。
带他去皇宫……
陈垚心惊胆战,带着铁链叮叮当当地哭:“为什么不把我的眼睛蒙上!”
“要不把我打晕吧,求各位官爷,行行好,把我打晕,我什么都没看见,我……”
带刀侍卫嫌吵,怒吼一声:“把嘴闭上!”
陈垚脱力地摔了回去,彻头彻尾的绝望笼罩在这小小的马车里。
[系统112:陈垚被送来了!]
[云忱:好的小系统,爱你呦。]
云忱已经在床上躺了四五天,高烧反反复复,人也折磨的不轻。
按理说这样昏着也不耗太多力气,饭食可以少喂。
但周楫之怕伤着他的胃,醒了也吃不进去东西,就一个劲儿地找机会给他灌些好消化的东西进去。
云忱恢复意识的时候,正被周楫之一只手圈抱着,轻轻拨开他的唇齿,执着地送一些混着肉糜的热粥进来。
因为身体弱,云忱的意识恢复起来十分缓慢,但还是下意识地去咀嚼送进自己嘴里的粥。
周楫之的舌尖疼了下,连忙直起身:“云忱?你醒了对吗,云忱……”
云忱眼睛睁开一点,茫然地看了会儿周楫之,又闭上了眼。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换了王速喜。
王速喜小心翼翼地把他往上扶了扶,轻声问他:“睡久了晕不晕,胸口难受吗?哪里不舒服都要告诉公公,不许忍着不说,知道了吗?”
自从他那次大病一场,王速喜就总是这样轻声轻语地对待他,就连责怪的话都像是宠溺一般,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弄碎他一样。
可他要死了。
不能报答这位公公了。
云忱怔怔看他,眼尾慢慢红了。
王速喜慌了神,转头想叫皇帝过来,可他又想到皇帝这会儿一定就在门外看着,要进来早进来了,只能又坐回去,轻轻揉着云忱的胸口:“没事,晕的话就多睡一会儿,公公陪着你呢。”
云忱被他扶着又躺下,四肢被搓热的手揉捏着。
抵不住困意的云忱睡了过去,再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他恢复了点力气,靠在床上出神,纤白修长的手指松垮地搭在暖炉上,烤的指尖粉红透亮。
这是周楫之的寝殿。
看来,他没能杀了自己,被周楫之带回来了。
可他叛国弑君……
又有什么脸面活着呢?
王速喜拿了饭食进来,想要喂给他吃。
云忱眼眸深了深,虚弱道:“公公,我自己来。”
云忱在宫外的时候就不愿意多劳烦王速喜。
他没多想,嗯了声,就把碗给了云忱。
云忱手腕虚软,接过来时没拿稳,落在床边一撞,碎瓷飞溅了一地。
王速喜心惊地把人往里抱了抱:“烫着没有!扎着没有,手给我看看,还有那一只!”
云忱:“公公,我没事……咳咳……”
王速喜连忙抚他后背帮人顺气,转头对愣在一旁的小太监们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东西收了!”
宫人们连忙过来,先把床上的碎瓷捡走,再收了地上的碎片。
陈垚已经被送来了。
周楫之本意是让云忱的身体再恢复些,就先在外头避着,让王速喜照看。
听见碗碎的声音,周楫之心都跟着一颤,立刻推开内殿的门。
推开的一瞬间,他看见云忱一边咳嗽着骗过王速喜的目光,一边藏了片碎瓷,轻轻贴在袖子里的手臂上。
周楫之将这一切收进眼底,心脏猛地痛了下,沉默地走了进来。
云忱看见周楫之来了,袖子下意识地往里缩了缩,藏在了被衾里头,垂着头不看周楫之。
周楫之弯腰,把人抱起来,好让王速喜和宫人们换上新的,干燥的被褥。
云忱捏着袖子,但因为体弱,不得不伏在他身上。
身子甫一挨过去,云忱就嗅到一阵血腥气。
他受伤了?
云忱抬眼看他,周楫之却看着别处,下颚紧紧绷成条锋利的线。
因为抱着他,身上一直未处理的伤口被牵动。
周楫之冷汗涔涔,脸上的血色褪去,就连唇色都淡了许多。
等被褥换好,他把云忱放回床榻上时,肩上有血涌出来,微不可察地轻哼了声。
云忱终于开口了:“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