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忱哭到一点劲儿都没有才停下,身子软下来后,都不用小系统出手,自己就烧了起来。
杜桐光知道他这么哭要生病,早让手下去叫了医生过来。
他想喂药片给他,却是怎么也叫不醒人了,只能让医生去取输液用的东西,在酒店给人扎上了针。
人都走后,杜桐光坐在床边,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自我怀疑。
他还没自负到那种程度,也是派人去查过云忱资料的。
云忱很小的时候被卖到戏楼,那对夫妻逃荒去了,再也没照拂过他。
十几年前的戏楼可不像现在,到了那儿的孩子风吹日晒地练功,什么都得自己干,如果他真有智力问题,早该被撵出来,闹得人尽皆知才对。
可刚刚……
杜桐光烦躁地垂下头,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天亮起来的时候,杜桐光帮云忱拔了针。
杜桐光亲手照顾过云忱,知道他身体多娇气,不敢让他这么睡,抱起人来把汗湿了的衣服脱下,找了身干燥的睡衣换上。
云忱在药物作用下睡的迷糊,却是乖乖抬起手来配合杜桐光。
系好最后一颗扣子,杜桐光听到还在睡梦中的人含含糊糊说了句:“谢谢杜叔……”
谢谢杜叔。
药是他亲眼看着医生配的。
杜桐光无比确认云忱现在并不清醒,根本没办法伪装什么。
所以,父亲一直都是这样照顾他的吗?
那所谓的‘巧合’,真的是一个巧合,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
杜桐光只觉得一阵恍惚,似是有个旋涡在底下死死拉他一般,窒息感袭来,整个人懦弱到不敢再朝着真相前进一步。
这时,他的心腹敲响了酒店门。
杜桐光拉开门,下意识地压低声音:“怎么了?”
门外的男人神色纠结:“杜老板,戏楼收到了一张帖子,邀请孟先生到栾家的宅子去,给栾老爷子唱戏祝寿。”
“什么时候?”
“明天。”
没有人会这么仓促的下帖子,况且栾家家主常年在京城,不会这么巧的被自己赶上。
杜桐光一听就知道,栾家是在故意找事儿,估计是他风头太过,引的那边不高兴了。
他还没到和栾明诚对抗的时候,最好是选择让利安抚。
杜桐光:“去把车里的东西拿上来。我挑几样出来,下午去栾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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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桐光一走,云忱就睁开了眼。
摸摸自己哭肿的眼睛,云忱探头去镜子那儿照,忽地想起昨天镜子里的那抹景色,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黑化值已经刷到九十点了。
作为一个敬业的宿主,他要让剧情按照计划往下走了。
因为不确定栾明诚是否会提到杜英的事,能提到多深,于是云忱做了两手准备,借机哭了一场,给杜桐光打好了预防针。
云忱打开酒店的电视,摁了半天遥控器都是雪花台,干脆钻进系统空间里,和小系统一块嗑瓜子。
杜桐光起了疑心就会探究到底,这一点云忱很清楚。
至于怎么探,就不是他该担心的问题了。
云忱跷着二郎腿,有恃无恐地嘚瑟着:“杜桐光应该到栾家了吧,给我看看。”
系统112:“嗯!”
投影中,杜桐光坐在客人的位置,明显是不打算起任何争端,每一个举动都礼貌克制。
栾明诚坐在主座,作为一个从不收敛的官二代,他高傲极了,身边还站着个干净漂亮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长衫给他倒茶,低垂着眉眼,露出的手腕上全是新新旧旧的勒痕。
栾明诚审视杜桐光,笑的轻蔑:“杜英都不敢跑到凌城来,你倒是胆子大,在我的地盘捞上了。”
凌城也不全是栾家的,但杜桐光什么都没说,只是愧疚地笑笑,让手下拿了礼物进来给他赔罪。
杜桐光算到了会得罪人,带的都是些有钱也买不来的奇珍异宝,还专门挑了栾明诚这种人喜欢的物件。
栾明诚扫了一眼,嗤笑道:“真和你爹一模一样。”
父亲和他有过交集?
杜桐光心里暗暗皱眉,却是找不到半点相关的记忆。
栾明诚一把挥开身旁碍事的少年,当他是个不起眼的物件,也不管他摔在地上有多疼,爬不爬的起来。
他的眼睛看着杜桐光,却也没把这小鬼放在眼里,冷冰冰道:“邀请帖都送了,人为什么不带过来?别告诉我你也喜欢那戏子,爱他爱的要死要活。”
栾明诚说着说着有点恼了,踩了一脚少年的腰。
听着痛哼声,他扭曲的神色才慢慢平静下来。
杜桐光看着眼前的一切,搭在椅侧的手攥紧,心头的情绪也越来越复杂。
栾明诚看上的少年太多,其实早就忘了云忱长什么样了,是最近看了录像才又勾起瘾来。
栾明诚:“小子,做个交易吧,你把那戏子给我,我把当初杜英给我的东西还你,再让一个赌场给你。”
“想在凌城站住脚,靠你自己太慢了,我很欣赏你的胆量,交个朋友,嗯?”
话说到这个地步,杜桐光已然将真相摸了个七八分。
地上孱弱的少年没能爬起来,忽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微弱的一声,却是突兀地炸响在杜桐光耳边!
不。
云忱不能到他跟前。
绝对不能!
杜桐光被从未有过的恐惧支配,瞳仁震颤,将身侧扶手捏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并没有人跳出来,但杜桐光能感觉到,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密密麻麻地将他包围。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扯出一个笑:“好啊,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把人送来。”
栾明诚却是往后一仰,悠闲地说出了让杜桐光肝肠寸断的话:“不用麻烦,我早就派人去接了,杜公子,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