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忱的喉咙肿起来,将气管严严实实的堵住,呼吸迅速衰竭。
眼见着心跳越来越微弱,急救的医生试图插管救命,却是弄破了脆弱的黏膜,血从喉底往外冒,顺着唇角流下来。
云忱身子痉挛,心跳紧跟着就飙了上去,血压飞快往下掉。
医生不得不放弃了插管,垫着纱布托起云忱的唇角:“不行的,去叫斯塔克医生来!”
斯塔克医生进来后,检查了下喉咙,对自己的翻译说道:“病人情况危急,需要切开气管,给他的家属下一份通知书。”
医生拿着通知书出来的时候,杜桐光看到了躺在里面的云忱。
他的脖颈朝后仰着,刚刚被烫红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紫色,唇侧也是乌青一片,手臂软绵绵的垂在床边,已经是惨白到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杜桐光努力控制住颤抖,把字签了,在后头卑微地哀求道:“别让他疼,他会哭,求你们……”
医生进进出出,直到后半夜才停下。
云忱被推出来,要先送去特殊病房观察。
杜桐光踉跄地就要跟上,被人叫住留在原地,听斯塔克医生和他的翻译讲解病情。
斯塔克医生说:“他喉咙的烫伤非常严重,胃部也有受损,你做探视时要严格消毒,他的免疫力太差,感染的话会很难办。”
杜桐光不是没看见他喉咙的惨状,已经不敢奢求太多,但还是紧张地问:“他醒了会特别疼吗?”
“是不是不能吃东西了,多久可以好起来……”
斯塔克:“烫伤一定是疼的,而且是喉咙,我会帮他申请强效的镇定药剂,他暂时使用营养液,后面会用鼻饲管进食,排除危险后可以练习吞咽。”
杜桐光神情恍惚,却是记下了每一个字。
他还要再问,被斯塔克医生的助手兼翻译制止住:“先生,后面会有医生向你详细讲解,斯塔克医生需要休息了。”
斯塔克医生是来这里做讲授的,因为情况危急被临时叫来。
他年纪大了,手术完毕后看着十分疲惫。
斯塔克摘掉手套,一边回忆着一边惋惜道:“是个可怜的小家伙,祝你们好运。”
医生走后,杜桐光赶去消毒,进入病房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窗帘被拉上了一大半,屋里光线昏暗,云忱躺在病床上睡着,脖子上缠着纱布,纱布还带着血迹。
纱布中央是一个金属的圆扣,开口处连接着呼吸机的软管。
护士告诉他,这是维持他呼吸的方式,半小时要进行一次吸痰,还要时刻留意他的体温,一有发烧的迹象就要通知医生。
杜桐光:“他多久会醒……”
护士叹了口气:“你该祈祷让他多睡一会儿,麻药代谢完就要疼了,喉咙可是娇嫩的地方。”
杜桐光愧疚地垂眸,几乎不敢去看床上单薄的青年。
云忱被虚弱的身体带着睡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突然就不会呼吸了!
他还没学会用管子呼吸,慌张地用鼻子去吸气,喉咙瞬间刀割一样疼起来,身体无法控制地跟着痉挛。
杜桐光:“云忱!”
云忱还不知道自己刚刚昏睡的时候就抽搐了一次,是杜桐光去找医生来打了镇定剂和止疼药才好受些。
镇定剂要往腰上打,杜桐光将管子小心地扯过来,一手抱着他腰一手托稳他的后颈。
针头扎进腰间的时候,云忱身子一颤,睫毛颤抖着睁开眼,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在说什么。
还是系统112及时发现云忱不清醒,把他的口型从‘还有蛋糕吗’改成了‘少爷我害怕’。
杜桐光读出了他的话,强咽下喉间血气,柔声哄着:“很快就不疼了,乖,别怕,少爷在呢,少爷再也不丢下你了……”
针剂才推了一半,云忱身子就软了,乱颤的睫毛凝滞,无知无觉地睡进他怀里,杜桐光却被反复地剜着心。
安稳睡到了中午,大概是药效过了,一睁眼,又疼的抽搐了起来。
杜桐光立刻叫了医生,医生查看了下:“还没到能打下一针的时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不适应插管?”
“不应该的啊。”
气管切开术是针对无法用口鼻呼吸的病人。
但一般病人醒了,尝试几下自主呼吸发现不行,就自动学会借助气管了,不该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可眼下病人抽搐的厉害,像是小朋友的高热惊厥,陪床的那位也焦急的不行,医生只得道:“你捂住他的口鼻试一下,堵严实了。”
杜桐光单手箍住他乱动的身子,带着手套的手掩住云忱的口鼻,嘴里不断地哄着他,试图安抚云忱的情绪。
可这样似乎并不奏效,手下挣动的力度还大了不少,两只手臂慌张地抬起乱抓,险些扯掉了呼吸管。
杜桐光下意识地就要撤开手,被医生制止:“多捂一会儿。”
几息过后,挣动的力道减弱,云忱紧蹙的眉心逐渐松开。
他不再用口鼻吸气,喉咙就没那么疼了,身体里还残余的镇定剂让他很快又昏沉下来。
云忱最后抽搐了几下,脑袋软软垂在了杜桐光的胸前,不再动了。
若是没有呼吸管,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杜桐光将云忱亲手捂死了一般。
少年怔怔地松开手,本就钝痛不已的心脏又往外淌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