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原横滨租界的边界。
阿蒂尔·兰波处理掉了旧房屋的物品,仍然对居住过的地方不放心。
这是他们同居的第一处房产,每一块瓷砖都残留着他们的信息,若是有人可以读取信息就会看到阿蒂尔·兰波最初失忆时候的彷徨姿态。
麻生秋也平静地说道:“不用犹豫,烧了吧。”
阿蒂尔·兰波侧目,反问道:“我记得你是最恋旧情的吧,旧房屋本来可以卖出去挣一笔钱,你却宁愿把降价的房屋留在手里。”
麻生秋也握紧他的手,指着不远处的横滨未来港笑道:“你看,又增值了。”
阿蒂尔·兰波服气。
麻生秋也说道:“为了我们的未来,一处住所算什么。”
火焰尚未燃烧,油也没有泼进去,黑发男人的眼中已然有火光在跳跃,那般的坚定决绝,毫无被阿蒂尔·兰波认为优柔寡断的感情。
“兰堂,我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句话。”
“是什么?”
“你杀人,我放火。”
麻生秋也不再是双手连投名状都没有立过的人,笑容略带阴暗与愉快。
“真高兴能与你一起作恶。”
这句话包含的含义违反了和平年代的道德观。
但是——
阿蒂尔·兰波笑出声,明白了秋也向自己证明的东西——人类向往刺激和罪恶,骨子里叛逆,哪怕那是错误的东西。金芒闪过,他脚边的地面就多出了好几个油桶,散发着浓浓的气味,麻生秋也提起了油桶,还挺沉的。
麻生秋也往里面走去。
不久后,一栋房屋燃烧,熊熊大火没有波及周边,却没有消防员前来救援,横滨市高效率的消防部门就像是没有接到市民拨打119报的火警一样。
麻生秋也与阿蒂尔·兰波站在昔日房屋的门口,见证火焰的焚烧。
忽然,麻生秋也丢开了手里的金属打火机。
他拿出了一盒甚少抽的香烟,取出了一根,随性的夹在手指间,沾着用油助燃的火焰点燃香烟。然后,他在阿蒂尔·兰波的眼皮底下破天荒的吸了一口烟,轻柔地吐出,把香烟送到了阿蒂尔·兰波的唇边,微湿的烟嘴有着情色的暧昧。
“兰堂,纪念我们初次同居的味道吧。”
阿蒂尔·兰波张开唇,含住了香烟,即使是这种动作也说不出的优雅。
一根烟,是男人的浪漫。
阿蒂尔·兰波抽完了烟后,把烟头丢进了火焰里,毁尸灭迹。
他没有丝毫的不适应,许久没有抽过烟了。
“我们走吧,去下一处。”
“啊?那个一户居的房子也要烧?好歹留给乱步吧。”
“取走物品,不烧。”
“那就好。”
麻生秋也欣然同意,自己和兰堂有三处住过的房产,烧一处就行了。
第一处是他们独处的小窝,烧了不算心疼,第二处是他们稍大一些的房子,但是挤进来了一只乱步猫猫。第三处是他们住的最久、最大的别墅,别说是麻生秋也了,阿蒂尔·兰波自己也舍不得动一分一毫。
回到别墅,麻生秋也收获了露西写到头痛的法国旅游作文,字数不多也不少,卡在五万字整上,全是一个十二岁小女孩守承诺的结晶。
麻生秋也细心地阅读,不会去挑刺,而是看完后鼓励道。
“回到美国也要加强阅读和写作,我等着你成为作家,到时候横滨市的文豪机场开通了,所有出版作家都可以免费乘坐飞机来横滨市。”
“免费?!”
露西竖起耳朵就听见这个关键点。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说免费,她就有精神了!
麻生秋也笑道:“对,有免费的飞机票,文豪VIP的贵宾室与通道口,保证每一位来横滨市旅游和居住的作家们有最好的体验。”
秋也家里的几个男孩子都装作没有偷听,心底有了几分明悟,用这一招吸引国内外的作家来横滨市太妙了。横滨机场给予作家荣誉,让他们走在别人羡慕的视线之下,即使是没有写作的人也会产生强烈的向往之情。
十月三十日,露西在阿蒂尔·兰波派遣的工具人保护下回国了。
她的行李箱里装满了横滨市的粗点心。
美国,恍如隔梦。
这一趟旅行结束后,菲茨杰拉德问她有何体会,露西抱胸而立,抬起头去注视着自己曾经不敢对视的老板,回答:“我看到了更开阔的世界!”
菲茨杰拉德发现了她变得自信了,颇为满意:“有要告诉我的东西吗?”
露西斩钉截铁:“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你逼我也没有用!”
菲茨杰拉德没有生气,笑着摇头,跟麻生秋也出去了一趟就变成了对方的忠实粉丝,也真是难以想象友人的人格魅力有多大。
“露西,守护秘密是件辛苦的事,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后悔。”
美国的投资大亨笑容里透露出几分成年人的冰冷。
是劝诫,也是教育。
“不论是我家的秘密,还是秋也家的秘密,千万不要让我在外面听见了一分一毫,否则你会是怎样的下场,我可不敢向你保证。”
倔强的露西不禁打了个寒颤。
菲茨杰拉德先生说到做到,话到这一步,她岂能认输。
她大声道:“不要小瞧了我啊!”
菲茨杰拉德看了她半晌,把一份正式合同推到了她的面前,其实他尚未跟这个小女孩签订任何具有法律约束力的保镖合同。
而这一回不同,他觉得是时候了,可以留住对方的人和心了。
“签吧,成为我女儿的保镖,也成为我的——”
“部下。”
……
二零零五年的万圣节到来,森鸥外成为麻生秋也和福泽谕吉的师弟,领着港口黑手党的薪水,露出了苦尽甘来的辛酸表情。
爱丽丝因为他丰富的人生经历,写了不知道多少个本子。
她最近不小心迷上了福泽谕吉x森鸥外了。
什么?
这叫做森茉莉老师移情别恋,不爱上司和下属的cp,而爱上了严肃认真的师兄和狡猾滥情的师弟cp?不不不,这是为爱情的修罗场里增加一个角色啊!
爱丽丝下笔如有神,灵感如白开水哗啦啦涌出。
异能成长度跨过一个坎。
森鸥外都疑惑了,写作可以培养人形异能力的实力吗?
他偷偷看过爱丽丝写的小说,全是用华美浮夸的文字胡编乱造的东西,里面隐射的自己和麻生秋也在性格上扭曲得不行,七分假三分真,不是非常熟悉的人半点都看不出里面对应的是谁和谁,令他哭笑不得。
“爱丽丝酱~,万圣节大礼包!我买到了节日限定款的洋裙!”
“不要,我不穿。”
“求求你了,一定要穿啊,超级好看,我花了很多钱排队给你订做的。”
森鸥外哭着跪倒在了自家萝莉面前。
“你实在太吵了,影响我写作。”爱丽丝气呼呼地丢开笔,“林太郎要是能把秋也一个晚上可以几次告诉我,我就穿给你看。”
森鸥外立刻出卖了大师兄:“一个晚上三到五次,最高不超过七次。”
爱丽丝吃惊:“这不是还可以吗?”
森鸥外的神色诡异:“谁让他的伴侣是浪漫的法国人。”
日本人的可以。
法国人表示不可以,请你再接再厉。
爱丽丝咬住笔头,“哦”了一声,冷不丁地问道:“林太郎自己呢?”
森鸥外流下了悲哀的泪水。
社畜不配有性生活,不配得到异能力者的保险赔偿。
“爱丽丝,我只喜欢你啊!”
“变态林太郎!”
节日的当天,日本万圣节的气氛远没有欧洲那么浓郁,阿蒂尔·兰波思念自己的老师,与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通话。
“老师,万圣节快乐,希望没有打扰您和您情人的节日生活。”
“没有情人,某个单身汉在我家里打扰我约会。”
波德莱尔内涵着旁边笑呵呵的雨果。
阿蒂尔·兰波闻言没有去评价什么,转而说道:“我已经处理完了自己在日本的大部分痕迹,还未注销身份,想问一下法国同性婚姻法什么时候成立。”
波德莱尔说道:“在此之前,你可以先了解法国每年下降的新生儿数量,社会环境没有达到允许同性婚姻出现的程度。”
阿蒂尔·兰波:“啊这……”
波德莱尔否决了他的想法:“不会那么快推行。”
阿蒂尔·兰波失望一秒,振作起来,“我申请保留西班牙的结婚证。”
波德莱尔冷笑:“谁的意见?”
阿蒂尔兰波说道:“我的。”
波德莱尔对他染上恋爱脑的行为略有不满:“阿蒂尔,一个假名字而已,你可以用你的真名去其他国家注册婚姻,不要局限于眼前的东西。”
阿蒂尔·兰波换了个理由:“秋也以前把资产挂在了我名下。”
波德莱尔漫不经心:“多少资产?”
阿蒂尔·兰波:“秋也说可以让我十辈子吃穿不愁。”
波德莱尔那边死寂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波德莱尔不太确定地说道:“十辈子?你一年的消费额是多少?”而后,阿蒂尔·兰波给老师报出了一个让波德莱尔惊讶的数字。
波德莱尔可耻的心动了。
徒婿这么有钱,还这么深情,把钱都挂在了学生名下!
作为老师——他怎么说也得支持一下啊!
波德莱尔矜持道:“我知道了,你先看着办吧,不用找我申请。”
电话结束前,阿蒂尔·兰波分明听见了老师那边传来了其他男性的大笑声,似乎在说:“你怎么还是指望爱斯梅拉达资助你啊……”
爱斯梅拉达?
这个女性的名字是在代指谁?秋也吗?
阿蒂尔·兰波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不过那又怎么样,他拥有着麻生秋也全部的爱,无所畏惧,爱给予他回到法国的勇气,让他在混乱的记忆里也能找到一个支撑点。
“秋也,万圣节记得再扮演上次的绷带西装男,我给你和治君准备好了绷带和西装,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完美。”
“……你快忘掉我羞耻的装扮啊!”
“并不羞耻,挺好看的,你们两兄弟没有血缘却像亲兄弟呢。”
阿蒂尔·兰波说着让麻生秋也尴尬到脚趾扣地的话,眼神不经意间看向了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的扮相是小恶魔,站在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旁边,宛如三个混世魔王,对方在无形之中与自己的搭档保罗·魏尔伦挺像的。
家里两对……貌美的兄弟花?
这倒是把乱步君给排除在外,只能跟着自己的发眸色比较像了。阿蒂尔·兰波为这样的巧合莞尔,血缘确实不是最重要的联系。
“中也君,你过来试试金色的假发搭配你的蓝眸。”
家里始终是快乐的。
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全部让大脑遗忘掉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吧。
……
年底的节日多了起来。
十一月二十四日,感恩节,一个由美国人创造、感谢上天的节日。
法国欣赏夜景最好的酒店,保罗·魏尔伦习惯性一个人坐在静悄悄的房间里,熄灭了所有的灯光,眼眸望着外面的城市,让细微的光线倒映在身上。
这是人类生存之地,城市的灯火。
他在人类的聚集所在寻找着让自己能得到共鸣的事物。
很可惜,没有。
上一次令他落泪的小说书籍,他买回了新的版本,却找不回当时在公寓里看书时候的感情,那样宛如人类的难过,回忆起来不知为何竟然是快乐的。
凌晨的钟声响起之际。
保罗·魏尔伦得到了日本线人时隔一个月的调查结果:“魏尔伦先生,我为您调查了四月二十九日出生,出生所在地是横滨市的男孩,根据您的要求,他们的年龄范围是十二岁到十八岁之间,符合条件的信息发到您的私人邮箱里了。”
“嗯。”保罗·魏尔伦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很小,导致手机对面的人疑惑地多问了几声,被他直接挂断了电话,省去了无聊的客套。
保罗·魏尔伦下载手机里的邮件信息,眼眸无神,不是特别期待。
“只会一直失望下去吧。”
“你怎么可能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你注定了被人利用……你就是一件人形兵器,没有人会给予你自由的人生……”
一个个生日相同的日本男孩的信息从金发“神明”的眼中略过。
金发“神明”眼底的情绪越发淡不可见。
隐约想放弃。
在看到一个橘发蓝眸的阳光男孩时,他眼底黯淡的光陡然被点亮了,瞳孔好似缩起的针尖,对上了脑海尘封的记忆,奇妙而热烈的笑意在他的脸上绽放。
“是你吗?”
“八年了,有人把你的信息刻意隐瞒,让我失去线索,一度以为失去了你。”
“我们心意相连,让我找到了你。”
“弟弟……”
“这是我感恩节收到最大的礼物了。”
保罗·魏尔伦感觉到了一缕无法形容的滋味,这就是惊喜和幸福吗?
日本,秋也家里。
昨天打游戏通宵的中原中也赖了一会儿床,迷迷糊糊赶在上学迟到前爬起来,他唾弃太宰治这个不上学的家伙,用激将法害自己熬夜!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找不到昨天的作业本,惊慌地大喊道。
“老爸!救命,我的作业本呢!”
“作业本吗?我早上看见了一个相似的东西……好像被阿治拿去涂鸦了,说是你昨天打游戏输了的代价。”
“什么——?青花鱼!!!”
中原中也发出了怒龙的咆哮声。
最后,中原中也为了交作业,低声下气去敲太宰治的房门,苦苦哀求。
“太宰,我不能没有作业本,老师会让我罚站的……”
“你叫错人了。”
“哥!”
“错了,是叔叔!”
“@#¥%@#!……叔叔,给我吧。”混蛋青花鱼,欠揍的家伙。
这就是国中生说放就放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