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和平号”邮轮。
发生这种事情,奥斯卡·王尔德对第二天的游戏全丧失兴趣。
秋也没有给他解决办法,而是让他放过人家。
【怎么可能放手啊!】
【我那么喜欢波西,即使知道他有一些小瑕疵,我也觉得他是那么可爱,他是我唯一交往时间超过四年的恋人……】
【如果波西不吃醋就好了……我又不可能和罗比在一起。】
他就像是蔫了的大尾巴狼,不是守在阿尔弗莱德·道格拉斯的床边请求谅解,便是坐在超越者们揶揄的目光下无奈一笑。
奥斯卡·王尔德完全不敢对上保罗·魏尔伦的视线了。
如果睡错人的事情没被抖出来,他吃了就吃了,心里最爱的人仍然是波西,英国人的爱情和身体是可以分开看待的。偏偏他想要私会的对象是法国超越者,而不是一个爱慕自己的加拿大少年,“暗杀王”冷漠又鄙夷的目光可以扒下奥斯卡·王尔德厚如城墙的脸皮,让他越发羞愧难当。
这次丢脸丢大发了。
他毫不怀疑回去会传遍英国上层,说自己放着绝色美人不要,睡了一个加拿大人,要是时间可以重来,他绝对不敢再撩保罗·魏尔伦了!
保罗·魏尔伦丢开手里的牌,一群人太无聊,跑来聚众打牌。
似乎是华国超越者提议的……
“王尔德。”
金发美青年冷冷的一句话让奥斯卡·王尔德打了个激灵,悄悄挪了挪屁股,想要找个借口撤退,却被身边的意大利超越者卡洛·科洛迪按住了肩膀,恶趣味十足的卡洛·科洛迪有着张娃娃脸,笑道:“别急着走啊,魏尔伦找你。”
奥斯卡·王尔德忧伤地看向喊自己的人,美人虽好,但是不属于自己。
保罗·魏尔伦说道:“我对侦探小说感兴趣。”
奥斯卡·王尔德想要早点赔罪,化解两人的尴尬,聪明地接话:“我把所有侦探小说买下来送给你,你想要谁的签名都没有问题。”
保罗·魏尔伦对他的低声下气有点讶然,看来英国人还要点脸,“签名就不必了,我想要知道谁是世界第一侦探,谁的作品是最好的侦探小说。”
奥斯卡·王尔德苦恼地起来:“这个……我也不清楚。”
保罗·魏尔伦靠在椅子上,翘着腿,放在超越者里也是相当桀骜不驯的气质,他引起的话题让其他超越者也感兴趣,侦探嘛,靠脑子破案的那一类职业,超越者们在人生中都碰到过厉害的聪明人。
“很简单,我想要看到英国举办侦探大会,你为我实现吧。”
“作为交换——”
保罗·魏尔伦对英国人眨了一下左眼,意味深长。
“我给你我的私人手机号。”
一瞬间,聚会的场所里传出多个唏嘘地揶揄声,奥斯卡·王尔德坐直了身体,理了理自己的衣襟,假正经地说道:“不胜荣幸,我绝对不是为了手机号,为了两国的友谊,个人很乐意为魏尔伦先生实现小小的心愿。”
以保罗·魏尔伦的脾气都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
两国友谊?
英法之间有这个玩意吗?
把自己的目的完成了,保罗·魏尔伦看奥斯卡·王尔德也没有太嫌弃了,用这点代价就可以完成计划的一环,倒是比预计的要好很多。
他的眼神又望向了意大利超越者,卡洛·科洛迪,异能力疑似与“木偶”有关,谁也不知道对方是本体来了,还是派遣一个异能力人偶来了,若是自己能得到这个异能的帮助……
歌德与他人交谈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打断了保罗·魏尔伦的思绪。
保罗·魏尔伦记起歌德对自己若有若无抛出的橄榄枝,想必德国也不介意有一位法国超越者加入。他把德国列入了备选范围,就是不知道为何歌德对自己另眼相待,难不成和奥斯卡·王尔德的性格一样?喜欢猎艳?
他心底嗤笑一声。
这具身体的皮相是很好看,连“牧神”也对着自己发过呆,他相信若非自己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下场怕不是被人送上床上享用。
工具就不能对工具的结局有什么好的幻想。
邮轮上,炫目的灯光,络绎不绝的歌舞表演和美食的芬芳吸引不了今天的人,在这个即将跨年的最后一天,室内外的赌场才是重头戏,不少价值上亿的军火交易在随意抛下的砝码之间完成。
保罗·魏尔伦进行必要的社交后,便在邮轮最顶端的地方看风景。
他不知道回到法国是面对抓捕还是责问。
反正就那样。
烟花从公海的上空绽放,保罗·魏尔伦看去,竟有那么一丝被触动了。他喜欢烟花、流星这类不会被人类抓住的事物,他喜欢非洲、喜欢大草原和原始森林,所有充满自由和远离人烟的地方,他都有着不一样的期待之情。
远方……一定会有愉快的旅行吧。
二零零五年过去,二零零六年在凌晨不紧不慢地走来。
十个小时前,麻生秋也被王尔德求助后,专门和身在美国的菲茨杰拉德聊了一次,菲茨杰拉德提起了“海洋和平号”,“最近比较出名的就是一年一次的公海邮轮了,各国商业巨头牵头,以非官方的形式举办聚会,我还没有资格得到邀请帖,除非等我成为全美的顶尖富豪或者是给别人跑腿……”
菲茨杰拉德是不甘心的,转念一想,自己年龄比麻生秋也小三岁,就算麻生秋也累积的家产在自己之上,对方也得不到邀请帖。
美国是强国,日本是弱国。
因为美国是多民族融合的国家,菲茨杰拉德戏谑地说道:“秋也,你们日本政府实在是不行啊,没考虑过加入别国?”
“电话里就不要提这些了……”
“哈哈,我明白。”
“我的心中只承认一个祖国,任何国家都无法胜过它。”
“你这么爱国吗?”
“不能这么说。”
麻生秋也在首领室的沙发椅上转了一圈,手持电话,脸上难得有轻松的笑意。
“我只是作为一个普通民众,对国家抱有最平常的感情。”
“外面再好,游子也是想家的。”
他大力推广横滨旅游业,帮助横滨中华街的人就业,维护城市的秩序,不允许任何人迫害华裔。在商业上,他与华裔商人有过多次愉快的合作,从不坑害那些人,想必横滨市会成为华国人眼中最适合国外旅游的城市之一。
菲茨杰拉德突然严肃:“前几天听你说的家庭矛盾解决了吗?”
麻生秋也叹气:“已经过去了,没事。”
菲茨杰拉德对他的“大意”行为不予苟同:“家庭矛盾就没有小事。”
麻生秋也的手按住心口,想到体检的良好结果,没有三高,没有脂肪肝,小肚腩也没有出现的迹象,自己就像是二次元里完美的居家好男人。
他感受着自己有条不紊的心跳。
他知道是伪装。
“弗兰德,我真羡慕你们夫妻,你们是在宴会上一见钟情吧?”
“是的。”
“我也是一见钟情啊。”
“哦?说来听听。”
“我当时也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穷小子,好穷啊,没有钱买别墅,买一套租界旁边的房子就耗光了我大半的存款,直到我遇到他……我才有了发奋努力的方向,我想要他过上好日子,不要把横滨市视作乡下地方。”
“秋也,你做到了,横滨市在远东算是小有名气,你在烦恼什么?我难道没有告诉你吗?我最开始也是一个穷小子。”
美国人是直率的,也疑惑麻生秋也在为什么而羡慕。
“……”麻生秋也缺乏倾述对象,犹豫一下,脑海里闪过武装侦探社的花袋,对方应该没有勇气再来监听自己的电话。
“我骗了他。”
“?”
“我是把他骗到手的,我不敢对他坦白。”
“……?!!”
“我知道我很怂,但是到了这一步……啊,终于能跟人分享烦恼了。”
江户川乱步也知道这件事,但是麻生秋也能跟他分享烦恼吗?办不到,乱步的脑袋瓜聪明,却无法理解大人纠结的感情思维啊!
麻生秋也压低声音:“我有一种预感,他快知道了,或者……他可能已经有所怀疑,我在等他问我,他问,我就说,我曾经发誓不再为其他事骗他。”
菲茨杰拉德卡住了好一会儿,语重心长道:“骗心是最过分的,你要跟你的伴侣说实话,你们将会共同经历后半生。”
麻生秋也说道:“可是我不说谎,我追不到他。”
菲茨杰拉德头疼了,日本人怎么回事,追老婆还需要靠骗吗?
“你就打算傻等着?”
“我给自己预约了病房,特级VVVVIP,请来的医生是能让人满血复活的异能医生,而且我的海景坟买了好多年了,坟墓位置空缺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看着不停涨价的地理位置就令人欣喜。”
“……你们日本是有多缺地。”
“比不上你们地广人稀的欧洲啦,不提早买好,以后没地方埋。”
麻生秋也与菲茨杰拉德就投资墓地不由自主地争辩起来,菲茨杰拉德不认为这种是好生意,但是麻生秋也认为以后肯定增值。
等到阿蒂尔·兰波进来就听见麻生秋也把买墓地说得天花乱坠。
阿蒂尔·兰波这才知道,靠海的横滨钻石墓园是麻生秋也给家里人准备的,人手一份,非亲非故的人不可以埋进来,以后要打造成文豪墓园。
阿蒂尔·兰波服了麻生秋也的营销手段。
连死都不放过!
他夺过秋也的手机,对手机说道:“今天跨年,不聊了,秋也要提早下班。”
菲茨杰拉德含笑:“再见。”
阿蒂尔·兰波把手机丢回给爱人,横滨有跨年晚会,由港口黑手党赞助,麻生秋也全家人一起去看,手里吃着当地的小吃。
江户川乱步、中原中也、太宰治在晚上全穿上了和服,麻生秋也为了融入氛围就脱掉了日常的黑西装,穿上了黑色和服,脖子上围了两圈不再是用来装帅的红围巾,与身边阿蒂尔·兰波穿了一副和服的情侣装。
麻生秋也听着跨年的钟声出现,耳边全是人群的欢笑声。
二零零六年啊。
这一年除了横滨市薛定谔状态的“龙头战争”,还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三峡大坝会建成。
冥王星不再被归入太阳系行星,归入矮行星。
日本换首相。
二零零六年是国家遭遇自然灾害最多的一年,受到各种灾害的影响,死亡两千余人,两百多万房屋倒塌,直接经济损失高达两千亿。
麻生秋也的脸色微微严肃,忽然嘴里一甜。
阿蒂尔·兰波把乱步买的棉花糖塞入了他的嘴巴,甜丝丝的,法国人金绿色的眸子承载着对他的爱意,把他从三次元的世界拉回到了二次元。他生活在文野的世界里,不是单纯的三次元,他的祖国是在无数灾难中走出来的亚洲大国,是四大文明古国里唯一存在下来的国家。
“秋也,总是皱眉,老了会留下皱纹的。”
不知何时起,麻生秋也的双肩承担起的东西越来越多,看向的地方太远,阿蒂尔·兰波喜欢他瞭望未来的目光,但是不想他一个人孤独地看着。
阿蒂尔·兰波的指尖抚过麻生秋也的眉心。
麻生秋也听见他这么说,想到扮演《心之全蚀》里的“兰波”的莱昂纳多,中年的莱昂纳多再无青年时期的无忧无虑,眉目之间盛满了成年人的凝重。而想到莱昂纳多,每一个热心网友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拿水枪的小李子,对方开心得像是个大孩子,宛如失去了盛世美颜的“兰波”。
麻生秋也憋笑。
阿蒂尔·兰波一脸迷惑。
麻生秋也亲他的脸颊,电影里的“兰波”参考莱昂纳多的下场,三次元里的“兰波”则可以去看黑白照片,对方中年的留照是一个皮肤发黑的阴郁男人,历经风霜,从不信上帝到临终时奉信上帝,完成了人生的蜕变。
麻生秋也笑道:“不管你胖了还是黑了,我也要和你过一辈子。”
阿蒂尔·兰波白了他一眼,扭过头。
“我也是。”
小声的回应消散在空气中,但是阿蒂尔·兰波知道麻生秋也听得见,在爱自己的人面前,自己说的话再轻再随意,也会被另一个人温柔地记住。
一月一日,“海洋和平”号返航,保罗·魏尔伦站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与歌德对话,歌德也不在意他冷淡的反应,许诺了一些事情。保罗·魏尔伦没有答应,也没有否认,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听见对方说道:“愿你拥有人类的感情。”
保罗·魏尔伦的步伐一顿,猛然回头,对上歌德看透自己的视线。
这一刻,他变得迟钝的感知提醒危险!
“你……”
对方站在那里没有动,微笑着面对自己,好像什么也未曾发生。
保罗·魏尔伦不愿再跟这个人待在一个房间里。
他立刻走了。
歌德站在原地半晌,推开房间的窗户,让海风吹散室内的温暖。他的眼神清浅,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迟早会背叛法国,成为无主之物,德国政府没有必要催促什么……我只需要安静地旁观,属于人性的争斗。”
下邮轮后,保罗·魏尔伦回归法国,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让防备着法国政府翻脸的人形兵器产生了一丝不解,亲友没有靠着这次机会把自己扣住吗?
去法国政府的办公大楼,保罗·魏尔伦偶遇了波德莱尔,波德莱尔打量了他两眼,之后照常地无视了他,仿佛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保罗·魏尔伦感觉浑身不自在。
按照惯例,波德莱尔应该会嘲讽他一句,毕竟他刚从著名的约炮圣地下来,比上次戴戒指气人的意义严重多了。
“我怎么感觉他不是在假意安抚我,而是真的想跟我改善关系?”
“……我的直觉出错了吗?”
居然半点危险也不存在,他是防备了个寂寞?。
保罗·魏尔伦习惯性上交任务,去了一趟书店,阴差阳错地买了一本诗歌集《恶之花》,打算看一看是谁写了一本与波德莱尔先生异能力同名的作品。这一看,保罗·魏尔伦入了神,感慨道:“这对师徒靠卖诗歌可以赚钱了。”
诗歌承载着一个人的思想。
波德莱尔那老男人是看上哪个美女了?诗歌里夸得离谱。
保罗·魏尔伦唇边的玩味突然僵住。
假如诗歌承载灵魂。
阿蒂尔·兰波化名为“让·尼古拉”的诗歌里承载的是什么感情?
【十七岁的年龄,什么都不在乎。】
——十七岁,说的是你还是我?
【一个美好的黄昏,咖啡屋杯盏交错,光影闪烁着喧嚣之声!】
——十七岁的我跟在你的身边,十七岁的你初次见到我,赋予我人类的生命,把我从“牧神”的基地里带走,我们成为了搭档。
【这就去碧绿的椴树林漫步。】
保罗·魏尔伦呢喃:“我们去椴树林散步,你告诉我人类是有家乡的,你把你的名字给我,你把你的家乡也一并给我……”
“你说,我是人类,要和人类一样懂得享受生活。”
“你……在怀念我们的过去,不恨我吗?”
“这怎么可能!”
“我背叛了你,我们成为了敌人!我对你的后背开了枪……”
保罗·魏尔伦在自己称不上家的藏身之地,渐渐地露出了困惑之色,他提高的声音转为了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最终,他感觉到了不可思议的答案。
“让·尼古拉的诗歌没有恨。”
……
亲友,你该恨我的,这样才符合人类的行为逻辑。
这是……你教我的啊。
……
不对劲。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这样的想法折磨了保罗·魏尔伦好几天,哪怕是英国在筹备侦探大会也无法让他放下心,他已经无暇顾及奥斯卡·王尔德的聊天短信了。一月四日,保罗·魏尔伦通过线人,拿到港口黑手党干部兰堂的电话号码,自己还未说话,对方便在电话里说出了熟悉到灵魂里的法语。
“保罗,你总算主动联系我了。”
“……”
“你怎么不说话,我应该没有判断错误,是你想要私底下联系我吧。”
“亲友……?”
“嗯,很高兴你还活着,我们都安好。”
阿蒂尔·兰波。
你确定不是反过来嘲讽我吗?你没有死,我到底哪里能安好。
被逼到离叛国一线之隔的保罗·魏尔伦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