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际局势剑拔弩张, 华国轰轰烈烈的搞起灵气复苏社会主义化时，余慎拉着行李箱，在邵明的陪同下走进了特殊能力集训中心。
顺便一提, 这个集训中心位于特调局总部旁, 同时在各地均建立了集训中心分部, 是国家为层出不穷的特殊能力者们提供的学习、训练以及管理中心。
余慎年纪不大, 带着帽子、墨镜、口罩、手套，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但即便如此, 还是能隔着八百里感觉出对方的不好惹。
吴星给他大致介绍了下集训中心的各个区域, 最后介绍到食堂的时候，跟其他人不期而遇。
吴星看了眼时间：“啊，到午餐时间了, ”他为余慎介绍道：“午餐时间是中午12点半到一点半……”
“吴星, 这谁啊？新同学？”
光用看显然是满足不了他们的好奇心, 在上上下下打量完余慎后，坐在餐桌旁的人群中有人问吴星：“他什么能力啊？怎么遮的这么严实？”
吴星叹了口气，你不能指望一群在此之前职业、经历各不相同的人突然变成军人, 就好像你不能指望这群天南地北的家伙会严格遵守纪律一般。
余慎微微侧头, 扫了眼人群，目光落在了人群中心的杜康身上。
两人隔着墨镜对视了几秒。
“新同学？”余慎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
王轩, 也就是胖子来晚一步，刚好见到了这一幕, 他毫不见外的跟对方勾肩搭背，就好像没看到余慎的全副武装般，乐呵呵的道：“我是王轩, 走吧，一起吃饭去。”
他跟吴星打了个招呼，拽着余慎去窗口打饭。
“你领到饭卡了吗？没有的话先刷我的吧，饭卡是集训中心统一发的……”王轩絮絮叨叨的打完饭，自然的带着余慎汇入了人群。
“康哥，今天有你喜欢吃的菜，”王轩放下餐盘跟杜康打招呼：“你别说话，到时候再晕过去……”
张了张嘴，又被堵回去的杜康重归沉默。
“不过你这个能力真的牛逼，就是副作用太大。”王轩边吃边道：“我觉得我们之前那个怀疑很有道理，越厉害的能力副作用越大。”
在整场只能听见王轩一个人的说话声时，他突注意到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欸，新同学，你怎么不吃饭？”
余慎推了推墨镜，朝站在原地的吴星看了眼。
吴星走上前，为所有人介绍道：“余慎，新来的集训生，他的能力有点特殊……”
王轩压低声音跟杜康窃窃私语：“不会是突然变成了帅哥吧？”
杜康张了张嘴。
王轩再次堵回了他的话：“你不用回答，别浪费脑子。我觉得很有可能，不然他为什么要遮的这么严实？因为魅力太大了呗。”
“我只是不想把自己的脸暴露在细菌之中。”余慎道：“另外，我的能力是能看见细菌。”
王轩挠了挠头，不解的问杜康：“我看你一直盯着他看，这能力很厉害吗？”
在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后，杜康慢悠悠的提醒王轩道：“午餐时间快结束了。”
“卧槽！”
在吃饭和好奇之间，王轩毫不犹豫的抛弃了对新同学能力的好奇。
“你给他介绍下集训中心的课程安排，我还有其他事，得走了。”吴星将余慎转交给王轩后，急匆匆离开了。
午餐之间结束后，王轩带着余慎边走边问：“之前在视频网站上看过法师的课程吗？”
“看过。”
“能感知到以太了吗？”
“能。”
“厉害啊哥们。”王轩朝他竖起大拇指：“能在来这里之前感知到以太的，咱们这就只有杜康一个，现在有两了。”
王轩看了眼慢悠悠的杜康，杜康的视线仍停留在余慎身上，他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哥们，你不会还能控制以太了吧？”
“一点点。”
王轩发出惊讶的声音：“牛逼啊，怪不得吴星亲自带你过来呢，我跟你说，别看我们不怎么样，其实我们已经是特别厉害的那一批超能力者了。”
余慎推了推墨镜：“我知道。”
王轩朝对面的走廊示意道：“你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
余慎看了眼，没接茬。
王轩也不介意，自顾自道：“全是还没控制住自己能力的大佬，我跟你说，有一个超级牛逼，他能听见所有人的心声……”
杜康慢悠悠道：“有范围限制。”
“对，但因为没办法控制，差点被逼疯了。”
王轩是个话痨，这一点不需要强调，因为他已经表现的淋漓尽致了：“不过也是，你想想所有人的内心的想法，哪怕只是一个念头，都会出现在你耳边，多痛苦？”
余慎朝那条平平无奇的走廊投去视线：“我知道。”
王轩楞了两秒：“啥？”
“我知道这种痛苦。”
王轩：“这你都能知道？”
余慎垂下眼盯着眼前的胖子看了两秒：“所有人在我眼里都是被细菌包围的人形生物。”
王轩想象了下这个场景，下意识的一抖，绕过这个话题：“走走走，我再带你去看看其他地方。”
“其实集训中心没外面传的那么可怕，跟上学差不多，就是比上学的时候管的严，不过你要是之前还在上学的话，这里还给你安排专业课呢，保证不让你的学习进度落下。”
“还有体能训练，科学管理食谱等等……”王轩絮絮叨叨道：“要我说，这可比自己躲在家里瞎琢磨可强多了。”
“这些都是基础的东西，”余慎推了推墨镜道：“我更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形成体系的修炼方法。”
“修炼方法？”王轩品了品这个词，终于有种灵气复苏的切身感了：“不知道，我们是按照集训中心的安排上课的。”
杜康慢吞吞道：“目前来说，我们眼下这个水平还谈不上需要形成体系的训练方案……”
余慎看向杜康：“是因为他们没有吧。”他补充道：“除非这个灵气复苏是他们搞出来的，不然他们跟我们站在同一起跑线……”
他停顿了两秒：“最多比我们多一点了解……”
他的口风一转，忽而问道：“你们见到国王陛下了吗？”
王轩挠了挠头：“国王陛下？为什么要见到国王陛下？”
杜康慢吞吞道：“没有……”他停下话，盯着余慎进入了愣神状态。
余慎推了推墨镜，忽视了他，继续道：“你没注意到，目前很多出现了超能力的特殊人士，绝大部分都是全息游戏的内测玩家？”
王轩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也玩全息游戏？”对方那种不好惹的气质让人莫名觉得他应该不是会玩全息游戏的类型。
余慎没正面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我猜他们已经发现了这一点……不然他们根本找不到我。”
杜康终于从愣神的状态恢复了过来，慢吞吞的接着自己之前的话道：“国王陛下不会出现的。”
余慎扭头看向杜康。
杜康慢吞吞道：“对于一个时代来说，每个个体只是其中渺小的符号，你多待几天，就会知道……”
杜康再度沉默了下去。
余慎扭头看王轩：“他什么毛病？”
王轩指了指脑子：“脑子转太快了，他自己都跟不上，要歇一歇才行。”
几分钟后，杜康继续道：“就会知道我们有多幸运。”
余慎推了推墨镜，忽而伸手拿下了墨镜，露出了与旁人无异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康看。
王轩思考了两秒，虽然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但作为直觉系生物，他默默伸手，从杜康口袋里掏出……一个充电宝。
他的手一碰到充电器，浑身一颤，现场响起一片噼里啪啦声，从体表串流而过的电流将他整个人点亮。
王轩努力回忆这几天学习的基础知识，缓慢的控制自己被电麻的躯干，以无比缓慢的速度，举起了手。
“噌”的一声，空气中闪过一道小小的弧光。
电流声停止了，充电宝也彻底损坏了。
王轩呻吟了一声，神清气爽道：“爽。”
余慎重新戴上墨镜：“所以你突然这么做，就是为了给我表演一个……我电我自己？”
王轩挠了挠头：“你突然摘墨镜这个行为太可疑了……”
他扭头看向杜康：“康哥，说说他想干嘛？”
杜康慢吞吞道：“他说他能看到细菌，我猜他的能力更具体的形容是，他能控制微生物。”
“控制微生物……”王轩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作为当代大学生，连蒙带猜道：“我记得微生物是不是能分解有机物……”他猛然扭头看向余慎，抑扬顿挫道：“卧槽？”
王轩忙拿出手机，上网搜索微生物的定义。
微生物包括:细菌、病毒、真菌以及一些小型的原生生物、显微藻类等在内的一大类生物群体——来自百度百科
这意思是，余慎还能控制细菌、病毒？
“那这玩意不是无敌了吗？”王轩瞬间顿悟了为什么对方会作为插班生，由吴星带着进入这个集训中心——因为对方的能力特别牛逼。
杜康慢悠悠道：“前提是，他有足够的能量来使用这个能力。”
“对哦。”王轩炸开的毛重新服帖了下去，他们上了几天的基础课程，关于超能力和以太之间的关系也有了初步的了解：“越是强大的能力，使用起来越消耗能量。”
“在目前阶段，所有人使用能力的能量都来自于自身，而我们自身所能提供的能量最多能让你看看细胞。”
还控制微生物，单靠对方对以太浅薄的认知和控制程度，就算耗尽自身蕴含的能量，变成人干都做不到。
而作为反例——杜康这风一吹就倒，动不动就晕倒的模样就是用自己身体蕴含的浅薄能量频繁使用能力进行简单逻辑推理导致的下场。
余慎可没说他刚才的行为是想控制微生物，他就是摘个墨镜，顺便看下情况。
余慎推了推墨镜：“按照使用能力就要消耗能量这一点来说，这家伙好像是个例外？”他朝王轩示意了下，目光落在对方手上幽幽冒出青烟，完全损坏的充电宝上道：“他使用的不是自己的能量吧？”
杜康慢吞吞道：“你的学号是几号？”
余慎意识到了什么：“三号。”
“那原来的三号要往下挪了。”王轩嘀咕了一声，朝余慎露出毫无心机的灿烂笑容，因为胖乎乎而显得格外友好：“我是一号。”
他为余慎介绍道：“康哥是二号。”
余慎盯着这胖子灿烂的笑容看了两秒，扭头看向杜康，难得表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情绪：“这家伙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杜康慢悠悠补充道：“他是目前唯一一个，已知的能获取非以太能量来使用能力的特殊能力者。”
*
吴星急匆匆离开集训中心，将余慎留给了杜康他们，不过他倒不怎么担心，毕竟现阶段的超能力者，就算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
虽然余慎的能力非常值得警惕，但在目前……
这家伙就是一个因为看啥都只能看到被细菌包围的模样而不得不陷入洁癖地狱的倒霉鬼。
要不是他们及时找到了他，他都快因为不吃饭饿死了。
当然，考虑到饭菜在他眼里的模样——亿万细菌包围的场景，他吃不下饭太正常了。
或许在未来，这些超能力者都会成长为让人畏惧的强者。
但在眼下……
老是滴葡萄糖也不是个事啊，得吃东西才行啊，思考着如何避免余慎在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强者前饿死的吴星，急匆匆赶到了热闹的会议室。
会议室依旧争吵不休，但所有人都非常习惯了，甚至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会成为其中一员，跟另一个人争的脸红脖子粗。
吴星悄无声息的走进房间，坐到角落，看了眼最上方的投影仪。
投影仪正在实时显示邵明通过电脑跟国王陛下沟通的场景。
自从全息游戏开始内测后，特调局联系国王陛下的方式就改成了直接在游戏里跟国王陛下沟通，通过电脑跟国王陛下沟通的这种方式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但这次的情况不同，在游戏里不可控的单方对话显然比不上现在这种多人实时旁观、记录、分析甚至及时给予反馈的对话方式，所以他们选择了用最原始的方式联系国王陛下。
吴星扫了眼投影上的对话，意识到这场对话才开始，他没错过太多。
投影仪上的文字飞快浮动，一旁还附带清晰的监控视频，视频上的图像赫然是坐在电脑前的邵明。
邵明：“以太对人类产生进一步影响的表现方式有些超出我们的预料，我们以为灵气复苏是指人类控制以太这种能量做到人类无法做到的事情，但现在看来，它更像是一种超能力？”
文字不紧不慢的在电脑桌面浮现。
国王陛下：“我不建议你们用文学作品里的幻想元素来类推现实。这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是地球未曾经历的东西。”
国王陛下：“它可以被界定为超能力，但事实上，你们也可以将此称为拥有特殊天赋的人类。”
国王陛下：“从以太最初对地球造成影响的时候，你们就应该猜到以太对人类产生进一步影响之后可能出现的情况。
在最初，植物从沙漠中生长，地貌因为以太影响而发生变化；动物出现了异常，乌龟的龟壳往外冒水，生物因为以太影响而产生异常变化；那么，当以太开始影响人类的时候，你们觉得会以一种怎样表现形式？”
邵明：“也就是说，人类因为以太影响而产生变化，这个变化具体表现在某些人拥有了超能力上？”
国王陛下：“我更愿意将其称为以太激发了他们的特殊天赋，或许每个人都拥有某种天赋，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环境来让它生长，以至于这种天赋永远不为人知。”
邵明看了眼窗外道：“非常有趣的观点，我看到过这方面的论点，如果有人具有的天赋是口算，但他一辈子都没有上过学，终身埋首于田地间，那么永远没人会知道他在口算上的天赋。”
国王陛下：“同样，如果地球没有以太，那么他们所拥有的特殊天赋永远不可能出现，人们会生活在熟悉的现代社会中。”
邵明：“既然如此，那灵气复苏是不是能理解为人类的特殊天赋被激发？”
国王陛下：“人们总是急于在最初就给一切下定义。你们看过感知到以太的人类眼里这个世界的模样，就应该知晓，他们所感知到的以太，多么稀薄。”
国王陛下：“以太在地球的浓度才刚刚抵达某个临界线，对人类造成了一点小小的影响，但请相信，这不是超能力时代的到来，而是灵气复苏时代的开端。”
国王陛下：“因为人类的特殊能力，归根到底，也是对以太的一种使用方式。”
邵明：“就如同‘全息游戏’里法师们的表现一样？它是地球之后会变成的模样？”
国王陛下：“地球不会变成那个世界的模样，灵气复苏的来临也不是为了让地球变成异世界。”
何星文花了这么多功夫让地球不被异世界同化，可不是为了让地球重新走上异世界的老路。
他提醒看着他们对话的每一个人：“我希望你们没有忘记，你们为什么选择了以太，选择了灵气复苏。”
是否要让以太影响这个世界，是否要迎来灵气复苏，这是一个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题。
他们在可控的情况下，一步步推进了灵气复苏的到来，而不是灵气复苏猝不及防的到来。
邵明回忆最初针对于此的无数遍讨论，道：“比起若干年后，我们的子孙后代猝不及防的面临巨大的变化和动荡，倒不如让我们掌握主动权。”
邵明：“逃避问题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更何况谁也没法确定，在地球跟异世界建立起联系之后，以太真的会按照他们所选择的那样，不对地球造成任何影响。
国王陛下：“很高兴你们依旧记得这一点，掌握主动权，将以太变成地球能使用的能源，才是你们该做的，不是吗？”
邵明：“很高兴我们对此有相同的看法。”
在有些漫长的对话铺垫结束后，邵明才提起了发起这次对话的原因：“基于这一点，我们对如何探索和使用以太有些疑惑。”
他提出了问题：“是按照法师们的经验来建立以太控制体系，还是形成我们自己的以太控制体系？”
国王陛下：“听起来像是你们想让我提供适合地球的以太控制体系。”
邵明坦然承认了这一点：“确实如此，我们对以太的了解非常浅薄，但那些拥有特殊天赋的人已经在遭受特殊天赋带来的负面影响甚至死亡威胁，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国王陛下似乎永远不会为他们提出的问题而感到为难，文字以一种恒定的速度继续浮现：“如果你们确定需要我的帮助的话，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整套完整的以太摸索和成长体系。”
没有联网的电脑桌面上浮现出压缩文件{以太完整体系建议.rar}。
为了维持彼此良好的关系，邵明正色解释他们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对我们来说，没有那么多回旋余地，每一个生命都足够珍贵，每一次尝试都有可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在这种关乎整个国家的命运前，有一个参照物，能减少死亡，也能避免我们在摸索中走上错误的道理。”
“我们擅长从失败中总结经验，也擅长从参照物中吸收经验。”邵明道：“谨慎是维持一个庞大国家继续走下去的原因之一。”
国王陛下：“我尊重所有人的选择，这是你们拥有的权利。”
国王陛下似乎一贯如此。
邵明想起了那些诸多分析报告上关于国王陛下年龄和性格的分析，很难不对杜康曾形容国王陛下的话感到认同。
在能改变世界的时候，依旧对世界怀抱无比柔软的内心，一力扛下所有压力，沉默背负着两个世界前行。
在超能力者出现前，这个世界没有出现任何一起相关案件，足以证明，对方丝毫没有因为拥有超乎想象的力量而为自身牟利的想法，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位始终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国王陛下可能才是所有人中最为纯粹的那一个。
“你已经做的足够好。”邵明轻声道：“我们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