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以太无效化对这个世界来说, 不是一个陌生词汇。亚熊因为它一跃成为能单挑龙族的存在，但除去亚熊之外，这就只是一个仅存在定义上的词汇。
因为没有智慧种族能做到。
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跟以太的联系无比紧密, 从出生到死亡, 他们都在探索如何控制以太, 如何强大己身, 延长寿命。
以太无效化？这比黑血石中的能量得到有效控制还要离谱。
而更离谱的是，这一幕刚刚在他们面前上演了……
来自以太网的攻击, 因为蕴含的能量过于强大, 甚至呈现出了具现化的效果, 这本该是一个毁灭性的攻击。
但在它落到王国领地上后，一场大雨淋湿了整个王国，却没有造成任何毁灭。
这是以太无效化最典型的表现, 它仍是以太, 只是攻击无效。
整个世界或许只有何星文和系统知晓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来势汹汹的以太毫无阻碍的穿透王国领地上空那层金色防护罩, 然后本该泯灭目标的激烈能量被过滤，留下纯粹的以太。
无序、疯狂、不死的玩家在王国跟奥术学院接壤的边境汇聚。
没人会觉得，玩家之所以在这里大量汇聚, 只是想来跟奥术学院打个招呼。
一场蓄势待发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帷幕。
大陆上诸多种族朝它投来了视线。
奥术学院先前的大动作可不止惊动了王国内的原住民, 如此滂湃的以太能量足以让整个大陆为之震动。
在更遥远的区域，消息或许传的没有那么快，也没有那么详细, 但战争的硝烟气息，依旧能被轻易嗅出。
人们在等着看这个疯狂的不死族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以此判断王国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
“集合了，集合了，人都到了没？”熊大穿梭在层层叠叠的玩家中, 艰难分辨着队友。
“人太多了，换个地方吧。”熊二提拉着一个玩家，从人群中挤出：“抓紧时间。公测到底开放了多少名额啊？这人也太多了。”
熊大跳上屋顶，眺望远方，绝望的发现，人潮几乎堵住了整个城市。
“都变聪明了啊，知道先找根据地组团。”光头强从另一边提拉着另外两个抢回来的队友，不满的抱怨道：“这哪是组团啊，简直是抢人，要不是我手疾眼快，咱们队里这两个都得被抢走。”
熊大身手利落的从屋顶爬了下来，脸色凝重：“这样不行，这里玩家太多了。”
“没办法，谁让这是最靠近奥术学院的城市呢。”佩奇也拎着两个队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这座城市朝西再走几百米，就能抵达奥术学院的领地，这里的复活点最近。”
“我觉得问题主要是，有人在论坛上发攻略。”熊二拖着队友艰难的在人群中逆流，朝外走去：“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
王八蛋这三个字才出口，熊二眼前跳出了个通知，王国好感和声望齐刷刷扣了10点。
光头强接过话茬：“伦伦伦嘛，攻略大神，着名主播，他的攻略出的最快。”
乔治是最后一个从人群中挤出来的，他没拖着队友，就是自己有点过分狼狈，被数个不知名的玩家扒拉了个遍，差点被扒拉走了。
“但这次攻略出的也太快了，任务才刚出来一个小时，大家伙都还在往这边赶，连奥术学院的面都没见到呢，结果他那攻略先出来了，这不闹吗？”
乔治整理乱糟糟的衣服，又捋顺头发，抱怨道：“不是，你们就没人进来扒拉我一下？我差点被人给拖走了。”
熊二：“你这不出来了吗？再说谁拖的动你啊？”
“我刚才去看了眼攻略，不愧是着名攻略大神，从战略位置的选择，到前期准备，再到如何有效攻击……”光头强停下脚步，朝前方的人群示意了下：“以及如何组建临时联盟以起到任务完成度最大化的建议，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攻略有点东西。”
前面的人群跟刚才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同，人数更少且更为冷静，虽然在这块地上聚集了几百个玩家，但谁也没瞎扒拉别人。
王伦率先招呼他们：“熊大……”
“噗——”
有人默默捂住了嘴，将险些喷笑的声音憋了回去。
虽然王国公测没几天，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玩家内部形成不同的小团体，当然纯粹只是几个朋友聚在一起玩的那种小团体不算。
这里所指的小团体，更准确来说，应该是不同性质的工会。
游戏中尚未推出工会功能，但不妨碍玩家们自发形成了组织。
“我都说了起这种名字很丢脸，”乔治在那边嚷嚷：“像什么雄霸天下这种，多霸气？”
其实并没有。
“谁让你猜拳猜输了？有本事你去说服熊大。”光头强也十分不满，难道他乐意起这个名字？
熊大简单的快乐着：“这名字多好？哪丢脸了？”他扭头跟其他半生不熟的玩家打招呼：“人到齐了吗？我们不会是最后一个吧？”
“那倒没有，叶犬跟绿叶他们还没到。”
“华夏之星和何书那群人好像也没到。”
“不对啊，华夏之星那家伙内测的时候不是老活跃了吗？最近怎么没看到他？”
“好像是现实有事，最近没空上游戏。”
“李明是早就说了不打算来吧？”
“对，他沉迷打铁，连任务也没接。”
“他还接什么任务？任务奖励想要哪个直接跟矮人说不就行了？他跟矮人那关系可比我们好多了。”
“这是谁的酸味弥漫到这来了？收收啊，有本事你内测的时候也转职成功啊？”
“别吵了，”王伦阻止瞬间弥漫火药味的现场，继续盘点其他人：“轩王跟他那群朋友也没到？”
“来了来了，不好意思，来晚了。”王轩热情洋溢的跟早到一步的其他人打招呼：“熊大！好久不见！”
熊大更热情，上前就跟对方拥抱：“你们也来了？最近不是很忙吗？”
杜康顶着个康德的昵称，慢吞吞的跟在王轩身后。
余慎顶着个慎独的昵称，接过话茬：“再忙也不能错过公测后第一个大型任务啊。”
王轩跟王伦打招呼：“我看了你那篇攻略……”
王伦瞄了眼慢吞吞的杜康，非常谦虚：“献丑献丑。”
汇聚一堂的人群又等了一会，等人齐了之后，才正式开始讨论。
在对话开始前，熊大先提出了另一点：“我刚上论坛看了眼，已经有散人去试过了。”
在场所有玩家的视线都挪了过去。
熊大思考了下措辞：“非常惨烈。”
准确来说，再一次证明了玩家跟npc之间的实力差距。
零零散散，没形成有效联盟，蒙头就往前冲的散人玩家们，在迈入奥术学院领地时，就触发了法师塔的攻击。
现场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惨。
电闪雷鸣，万雷轰顶，视频晃动了几下后，现场闪过数道白光，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实力差距太大了，”王伦摸着下巴，当机立断道：“绝对不能傻乎乎的往前冲。”
“没错，人跟动物最鲜明的区别是什么？是会使用工具。”熊大在一旁嚷嚷：“矮人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用来创造工具的。”
绿叶插入对话，提醒对方：“矮人不会无偿提供装备，我们也买不起埃之金的武器，我觉得转职了锻造师和机械师的玩家才是重点。”
“没错，”王轩在一旁附和：“我觉得这个任务描述里的有效攻击本身就是一种提示。”
现场你一句我一句，对这一点有不同意见。
“只有一级技能的锻造师跟矮人又不是一个概念，他们就是一打铁的。”
“而且转职了锻造师的玩家提供装备的材料又怎么算？”
“再说了，大家来这里都是想获得积分的，要求一批玩家在后方锻造装备，不参与任务，这么无私奉献，有人会同意吗？”
在充满疑惑和质疑的喧闹声中，杜康慢吞吞的开了口：“我觉得……”
现场瞬间安静。
虽然杜康不常开口，战斗力更是徘徊在普通玩家水准，但这不影响他拥有特殊的存在感。
毕竟智商也是实力的一种，而杜康在这一点上显然一骑绝尘。
“按照之前大型任务的经验来看……”杜康说话的语速并没有因为换了个世界而变快。
在他能有效控制住思维运转速度之前，思维运转过快带来的弊端不会轻易消失。
“任务积分的获取，跟玩家在任务过程中的贡献有关。”杜康慢悠悠道：“据我所知，伦伦伦之所以在内测的时候获得新手村村长竞选资格，是因为他在指挥玩家方面做出了贡献，而不是因为他杀死了更多npc。”
耐心听完杜康话的玩家们纷纷开口。
“有道理，为玩家提供武器，应该也能获得积分，但现在的问题是，玩家的锻造师职业等级过低，没办法提供有用的装备。”
“而且那电闪雷鸣，万雷轰顶的攻击，怎么看都不是玩家能抵抗的吧？”
“从散人玩家的试探来看，那些攻击几乎覆盖了奥术学院的每一寸土地，不管哪个方向，只要一迈入奥术学院领地，就立马激活攻击，万雷轰顶。”
“之前奥术学院的领地没怎么危险啊。”
“之前奥术学院跟王国还不是敌对状态呢。”
杜康沉默片刻，缓过来了，再度慢吞吞道：“如果是无解的难题，那策划不会发布这个任务，所以，我觉得……”
得，说了一半，他又沉默了。
闲着也是闲着，熊大熟练的爬上屋顶，探头看了眼远方的人潮，有些惊讶：“散人好像都回来了。”
在场的玩家并不惊讶，任何知晓散人试探性攻击得到的结果的玩家，都能轻松得出这个结论：单靠玩家个人是不可能对法师造成有效攻击的。
“人群过来了。”熊大蹲在屋檐上，发布下一个通知。
王伦认命起身，去跟人群沟通。
而与此同时，技术沉默的杜康重新开口：“这种攻击是有限制的。”
“什么限制？”
“能量限制？”
“范围限制？”
“次数限制？”
杜康还没进化到能凭空得出答案的地步，他慢吞吞道：“都有可能，既然策划发布了这个任务，那说明他认为这个任务是可以被完成的。”
乔治疑惑道：“但这任务失败没有惩罚，难道不是因为它难度太高，失败的可能性太大？”
气氛因为这个问题一瞬间沉滞了下去。
“就你长了嘴？问这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光头强一把捂住乔治的嘴，把他拉到角落。
王伦跟散人们达成了一致，回到这里时，发现气氛有些凝滞。
他看了眼其他玩家，直入正题：“散人决定跟我们共进退，我觉得不用讨论那么多，先试探性的组织几波攻击试一试……”
绿叶在一旁接茬：“锻造师的一级技能可以不聚焦在装备上，我觉得矮人的攻击性武器就很有借鉴意义。”
汇聚在一座城市里的玩家们初步达成了共识。
而在远处等待旁观玩家们反映的其他原住民则不免对之前个别玩家的送死行为感到失望。
“实力差距太大了。”
“不管怎么说，奥术学院毕竟是法师们经营了几个纪元的领地，在法师们的主场，再加上玩家除去不死特性之外，实力普遍不高的现状，我不看好他们的反击能对法师造成什么影响。”
“以太网已经提升了自我防御的级别，确保所有未经允许迈入奥术学院的生物都无法存活。”
“虽然法师的攻击失效了，但王国似乎也无法给予同等的攻击力度。”
在对玩家的表现感到失望的同时，原住民不可避免的放下了一些被不久前那一幕冲击的惊慌失措感，转而生出了安心感。
虽然王国似乎无法被击败，但似乎，玩家这个种族也没有他们最初猜测的那么可怕。
不管是迪曼帝国的使团，还是从元构体的视觉接收器里目睹了那一幕的大科学家，甚至是龙族，都很难接受“这个世界正在迎接一个征服者”的事实。
当然，这个世界的大部分种族都很难接受这种荒谬的现实——埃之金和恶魔除外，这两者都没有实际概念上的领地。
所以，他们对此的接受力度远超其他拥有固有领土的种族。
在原住民稍微放下心的时候，玩家们结束了内部沟通，通过论坛、视频网站甚至社交网络，将所有孤立的玩家团结在一起，达成了公测玩家对该任务的共识。
“按照之前说好的，绿叶你负责装备和武器锻造，所有自愿报名参与锻造的锻造师都已经准备好了，材料走公账，等任务结算之后，任务贡献度最大的前一百名统一报销。”
“叶犬，你负责带领游击小队，实行侧边骚扰战术，并随时准备抓住机会，对法师造成有效攻击。”
“轩王你带领敢死队，率先发起冲击，所有自愿加入敢死队的玩家损失在任务结算后报销50%。记得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争取尽快试探出奥术学院这个攻击模式的限制究竟是次数还是能量。”
“熊大你们带领敢死二队，轩王那边一死光，不要让法师有喘息的时间，立刻冲上去！还是那句话，记住我们之前的计划！攻击模式要严格按照康德给的顺序来，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这是一个持久战！”
“华夏之星和何书……”王伦停顿了两秒，看了眼吴星：“你们带领主力队伍，只要奥术学院那个攻击一放缓，就立刻正面冲锋，争取对法师造成实际上的伤害。”
因为太清楚玩家跟npc之间的实力差距，这些出自玩家自己的安排基本上都放大了npc的实力，换句话说，玩家们对这次任务的难度设想的比较高。
当然，在玩家正式开始攻击之前，谁也无法肯定这个前所未有的种族跟危险的奥术学院之间究竟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奥术学院作为这片大陆第二危险的区域，用领地上数之不尽的法师塔，将那片沙漠变成了死亡之地。
一刹那间，整片沙漠万雷轰顶的场景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而是奥术学院过于危险的铁证。
“大家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的话，集体下线！八小时后见！”
于是，王国内出现了一个奇特现象，挤满整个城市的玩家有序去纪念碑旁排队下线，一道道白光消失，人潮渐渐稀少，直至最后一个玩家下线，离奥术学院最近的那座城市里再也没有一个玩家的身影。
这个安排主要是因为，游戏舱它有防沉迷设定……
为了避免在大战期间有玩家被游戏舱踹下线，玩家统一了下线时间。
都考虑到这种程度了，玩家对任务的准备几乎可以说万无一失，如果这最后都招致了失败，那就不是玩家的问题，而是npc跟玩家之间的实力差距过大的原因了。
但原住民不知道原因，也没经历过玩家大规模同时下线的场景。
事实上，因为部分玩家下线的时候，总有另一群玩家在线，所以不熟悉玩家的原住民很难发现这一点——玩家们跟国王一样，会定时消失。
“他们消失了？”
“因为无法战胜的敌人，所以逃跑了？”
这是迪曼帝国使团的猜测，不了解玩家和王国的迪曼帝国会萌发这样天真的猜测不让人意外。
而更了解玩家的其他原住民则得出了另一个结论：“他们准备好一场战争了。”
一场对玩家来说习以为常，但对这个世界来说，别开生面的攻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