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

邵明对杜康进行简单急救, 在医疗队赶来带走杜康后，仰头看向天花板，恍若透过它看到了另一个注视着他们的影子。

原本争论不休的其他人停下了话, 现场呈现出奇异的沉默。

在微妙沉默后, 邵明终究是一个人扛起了所有, 他走回隔壁, 坐在电脑桌前，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 忽而意识到, 这本该是一个摆在他们面前的答案。

这片区域, 没有网，没有监控，没有任何现代化设备, 几乎做到了他们能做到的最为原始的程度。

但国王陛下从未因此受阻, 这些布置也没阻碍他向这台只具有基础功能的电脑传输文件。

这足以说明, 对方跟这台电脑进行的交互，建立在他们所不知晓的科技上，换句话说, ‘系统’并非他们能用当前科技所解释的存在。

那么, 对方接收信息的方式无法被当前科技理解这一点也十分理所当然。

正如杜康所说，他在注视着整个世界。

所有自诩隐蔽的对话，所有来自他们的安排在对方眼前一览无余。

在邵明的沉默中, 对方率先开启了对话。

“我跟系统沟通了下，方才发生了什么。”

文字浮现的速度不再毫无变化, 而是出现了停顿和思考的空隙，从毫无感情的机械输入变成了人类。

邵明一秒提起了精神。

国王陛下亲自跟他们进行沟通，而不是借由系统来输入对话, 对特调局来说，这是十分难得的机会，毕竟柔软的人类跟刻板的机械存在本质的区别。

“这很难不让人……”邵明停顿了下，谨慎的选择词汇：“感到挫折。”

何星文非常赞同这一点：“面对一个从各方面碾压人类的存在，确实很容易造成心理阴影。”

他安慰了对方一句，话锋一转：“但在你们推测他是系统的时候，就应该对他能做到什么程度有所心理准备。”

邵明：“所以，他确实注视着整个世界？”

“没错。”何星文坦然承认了这一点：“我提醒过你们，他是一个超级ai，人工智能的巅峰，超越ai定义的智能生命。”

邵明想说些什么，犹豫了下，又闭上了嘴。

文字仍在浮现。

“所以，在因此而产生负面情绪之前，我觉得你们更能清楚感受到我所散发的善意。”何星文挑明这一切：“我知道一切你们关于我的议论，也清楚你们对我的人物侧写，以及你们在这些接触过程中所有的相关计划，但我从没有对此表达过任何意见。”

“我理解你们对未知存在的警惕，也尊重一个庞大国家为了人民和社会所做的一切行为，所以，现在，你们应该充分理解且相信我们处于同一个战线这一点。”

邵明捂着额头道：“关于这一点，我们得开会讨论，然后向上级汇报，最后上级开会讨论，做出最终决定才行。”

“我知道，”就算何星文原来不知道，在系统旁观了这么多次后，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了：“我能理解。”

在何星文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国王的时候，他更能理解这些程序存在的必要性，以及对待一个足以动摇整个国家甚至整个社会的未知存在时应给出的反应——再怎么警惕都不为过。

将对国家的安全、社会的稳定寄托在未知存在的‘良心’上，那是一个不合格的决策者会做的事情，但不会是一个成熟的政治机构会做出的决定。

“你们有充裕的时间来进行这些流程，”何星文直入正题：“但我想你们应该也能理解另一点，不管你们最终得出的决定是什么，对当前局势都没有任何影响。”

在灵气复苏拉开帷幕的那一刻，主动权就彻底转移到了何星文手上。

“所以，让我们转回正题，关于公测的安排和准备。”

何星文稍微停顿了下，最后安慰了他们一句：“虽然灵气复苏的开端伴随着诸多的意外，但至少它给予了人类另一个选择。”

不管是科技，还是魔法，归根到底，都是对不同能量的探索和利用。

不是科技侧不够好，只是谁会嫌自己手里能用的牌多呢？

“我需要你们大规模的生产全息游戏舱的其他部件，铺设全息游戏舱发售的渠道，包括线上和线下……”

伴随着何星文的话，一份压缩文件出现在电脑桌面上。

{公测安排-华国相关步骤.rar}

这听起来简直像一个大型基建项目。

邵明点开这个文件，粗略扫了眼文件中密密麻麻，详细到最琐碎项目的安排，从简单明了的安排中看出了一点——系统真的很牛逼。

整份计划距离直接推行只差颁发了，连每个部分的具体负责人都标注了推荐人选，是生怕他们不知道系统对华国了解的一清二楚还是咋地？

特调局对系统做出过各种猜测，结合人类对ai的遐想和智能领域顶端人员对此的推断，有一点所有人都认同：系统具有分析问题得出最优解的能力。

这是ai应具有的基本功能。

但在亲眼看到这样一份文件前，没有人能真正意识到系统的最优解是一种什么概念。

那是人类无法迈入的领域，智能数据最顶端的存在所能抵达的领域——囊括了一切可能和解决方案的最优解。

在邵明的沉默中，何星文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在公测开始之前，我希望你们能正确认识公测的意义。”何星文：“就如同你们所知晓的，大部分特殊能力者都是内测玩家。”

“你们该牢记这一点，它不是一个游戏。

玩家所获得的一切游戏内的技能、以太点数、自创技能，都影响着他们，所以在地球的以太含量足以对人体造成影响的时候，内测玩家最先表现出了特殊性。”

何星文平铺直诉道：“所以，全息游戏公测是人类让自己在地球的灵气复苏中站稳脚跟的最优解。”

“公测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是为了每一个猝不及防面对灵气复苏的地球人。”

话都让国王陛下说完了，邵明脑海内诸多情绪起起伏伏，最终定格在正题上，至于系统注视着整个世界、系统知晓一切这些琐碎小事，被他抛到了一旁。

计较无法改变的现实毫无意义。

当然，人们总是喜欢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来发泄积攒的情绪，但对于一名高级督察来说，控制自己的情绪是最起码的职业素养。

“所以，全息游戏是辅助人类控制以太的有效方法。”邵明道：“那么，关于全息游戏对外宣传的口径就统一解释为，感知以太、训练以太的模拟器？”

何星文跟对方确认：“你们不打算告知他们这是另一个世界？”

“没必要考验人性，一个游戏跟另一个世界的含义截然不同。”

对于这一点，特调局的决定十分统一：“既然你确定，这两个世界不会接壤，也不会产生游戏外的接触，那让他们停留在玩家跟游戏的距离上，反而更好。”

何星文尊重他们的选择：“那就按照这个口径进行解释吧，但既然你们没打算揭露真相的话，那如何让玩家更认真对待它，而不仅仅把它当成一个游戏，是你们要处理的另一个工作。”

何星文回忆了下内测玩家们的表现：“玩家们对待游戏的态度导致了大量不可控行为。在公测开始，玩家数量激增，这种态度只会导致更多问题，进而积累成彻底的失控，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希望能通过政府的宣传口径，改变玩家对此的态度。”

对于这个要求，邵明他们有相当充分的经验，他点了点头道：“除去玩家外，基层干部、组织内部人员、党·派人士都会进入全息游戏，我相信他们会对稳定玩家们起到极大的作用。”

对华国来说，这是最有效的组织动员方式，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具有华国这样高效的动员能力。

如果将这个模式复制到异世界的话……简单形容，就是将一团散沙的玩家变成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

在灵气复苏对华国人造成影响的时候，华国已经展现了动员基层人员，迅速组织人民群众的强大效率。

不仅地球上不存在第二个能做到这一步的国家，异世界也不存在能像他们一样动员起数十亿人，并组织成有效反应体的国家。

*

论坛。

《有人在看新闻吗？我这是年纪轻轻就幻听了？》

【{电视新闻截图}{部分发言截图}

官方终于对全息游戏跟灵气复苏之间的关系作出了解释？】

【实不相瞒，我以前没有看新闻的习惯，但自从上次看到新闻上宣布灵气复苏时代来临之后，那新闻，我是期期不落。】

【看到了，又上社交网站的热搜了，“全息游戏官方指定的以太锻炼模拟器”，牛逼！】

【我今年光见证历史了，谁能想到这个平平无奇的暑假竟然会走向如此玄幻的未来？】

【言归正传，回答楼主的问题，楼主你没幻听，官方确实是这么说的，全息游戏是为了让我们更好迎接新时代的辅助工具。】

【我一个卧槽压在喉咙里，看了眼一起看新闻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楞是没敢说出口。】

【不会真有人信吧？】

【嘿，你还别说，我爷爷就信了。催着我去买全息游戏舱呢……】

【我奶奶也信了，刚才还问我，那个什么全息游戏去哪领来着。】

【……就我国这个风气，官方主动给你做游戏玩？怎么可能！】

【不管怎么看，都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啊。】

【但官方都这么说了……所以我只想问，到底什么时候公测啊！之前通知里说3-5天，现在已经五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国王陛下不会是鸽了吧？】

【消息这不来了吗？{国王陛下的新通知}】

【我上个文字版。

国王陛下：游戏更新已经完成，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确定可以开始公测了。

坏消息是内测结束了。

所以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推迟游戏开服通知：诸位尊敬的内测玩家，在内测结束后，简易版游戏头盔将无法连接游戏，相关部门会在1-3天内上门回收头盔，请主动配合相关部门的行动，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为了配合公测，正式版本的全息游戏舱正在抓紧时间生产中，请大家稍安勿躁。

关于全息游戏舱的发售和预定事项，请关注@华国全息游戏官方，他们负责游戏舱的发行、送货上门以及预定事项。

请注意，全息游戏是官方唯一指定的以太锻炼模拟器。

该游戏不进行任何盈利，由官方收取相应的成本制作费用，凭借身份证可在线上线下进行预约，请不要相信任何收费骗局，其他相关事宜请自行关注@华国全息游戏官方获取，谢谢大家的支持。

2020.9.3 国王陛下】

【顺便贴下我去华国全息游戏官方那边获取的线上线下预约的方式，线上可以点击这个网站{网站链接}，填写真实身份进行预约。线下可以拿着身份证去村委会、居委会或者街道预约。】

【……这个线下预约方式，我信了，真是由官方全权发行。】

【？？？我发过很多问号，但这一次，我是真心的。这玩意是摇身一变成为官方指定以太锻炼模拟器了？】

【是的，没错，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这算官方支持玩游戏？】

【好像、大概、似乎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我活了二十几年还能遇到官方支持玩游戏的这一天，洒家值了。】

【我叔叔的……总之就是你们懂的，隔了不知道多少手的小道消息，说华国所有公务员、政府人员、基层干部也都要进游戏。】

【……不知道说什么，就当是为我再一次见证历史留个言吧。】

【突然有点担忧，这是打算一开始公测就进多少人啊？整个华国可有十几亿人呢……】

【看预约页面的提示，应该是分批逐步发放游戏舱的资格吧。】

【那这是按照什么来审核获得游戏舱的资格？】

【对社会的贡献？】

【游戏大神？】

【优秀干部？】

【我有一种永远无法获得游戏资格的预感。】

【不至于，国王陛下应该不会不管吧？】

【说起这个，我对国王陛下到底是不是官方内部人员好奇很久了，这个声明，应该是他被招安了吧？要是他被招安的话，就算他想管也没这个权限吧？】

【国王陛下刚发了新声明，建议你去看看。】

【国王陛下一天发两个声明？稀奇。】

【卧槽？惊了，国王陛下这何止是没招安啊，这权限大的一匹啊。】

【？？？？网不好，有没有人来上个截图，国王陛下第二个声明说了什么？】

【文字版，自己看。

国王陛下：刚才看了眼私信，发现很多人关心全息游戏是否会在国外发售，这里统一解释下。

会在国外发售，目前正准备进行沟通，目前初步能确认的是，国外的全息游戏发售会晚于国内，具体发售日期要看最终沟通结果。

以及国外全息游戏发售的渠道是否会交由当地政府这一点，也需要看最终沟通结果。

至于跟国外沟通相关事宜的人员，请自行关注@境外全息游戏官方，该部门主要负责跟外国政府进行沟通，商议全息游戏的推广和发行事项。】

【还要在国外发行？既然官方说这是以太锻炼模拟器，那不应该是国之利器吗？还对外发行？】

【正常来说，没有向国外开放游戏的可能，毕竟这个国际局势，懂的都懂。】

【所以，我只想问，国王陛下跟政府到底什么关系？都声明全息游戏跟以太的关系了，这种官方声明还是他第一时间发出来的……】

【等会，我是不是从这个通知里品出了谈判的气息？沟通之后确定全息游戏在国外发行的时间？那不就是谈判换了个说法吗？】

【最近这个局势……】

【别谈时事政治，会删帖。】

【那我就礼貌性的问一句，全息游戏舱的发行日期出来了吗？】

【跑去@华国全息游戏官方这个账号看了眼，就发了条回收简易版全息游戏头盔的通知，一个字都没提什么时候发售全息游戏舱。】

【我觉得官方比我们急，毕竟这不是一个游戏，还是一个以太控制模拟器，就现在这个情况，所有人都需要这个。】

【预约就完事了。】

【这个预约人数……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玩到全息游戏。】

【等等，只有我发现国王陛下一句话都没提公测后增加了什么游戏功能吗？更新日志都没有出？】

【你这个问题，仿佛第一天认识国王陛下，他不一直都这样吗？用最大爷的姿态做脑回路最有问题的策划。】

【考虑到官方都在他面前滑跪，我觉得国王陛下这个态度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算内测变成公测，但其实什么游戏功能都没增加，你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怀揣着父爱就这样把他原谅？】

【事实证明，科学家最牛逼。】

【前提是，你掌握的科技跟整个当前文明有壁壁壁壁壁，全世界都复制不出的那种。

这几个月，国外新闻从一开始，全息游戏是假的，到我们正在顺利研发全息游戏，再到全息游戏创始人有意加入我国国籍，到现在的强烈控诉华方科技垄断，要求开放全息游戏技术。

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国王陛下有多牛逼。】

【我吃鸡蛋不关心母鸡，我就关心什么时候公测！再没有全息游戏玩，我要死掉啦——】

*

全息游戏舱的生产没有那么顺利，理所当然。

即使特调局在之前就陆陆续续的从何星文手中获得了部分全息游戏舱的零件图纸，并进行了针对性研究，但对这个世界来说，全息游戏舱的技术含量仍过高了。

一半的问题来源于对图纸的理解不到位，而另一半的问题来源于过于精密的零件所需的配套生产设备。

基于全息游戏舱跟这个世界存在科技壁垒，生产全息游戏舱是一项真正意义上，从最小的零件螺栓都需要新建一条生产线的任务。

几乎是在一无所有的基础上新建起全息游戏舱零件的生产线，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所在，即使动员了国家的相关部门，也不免的在这里屡屡遭遇挫折。

生产线尚未完善，更谈不上大规模的制造全息游戏舱了，唯有预约全息游戏的热潮仍在前所未有的火热推广中，预约人数一再突破历史。

相比华国日夜不休攻克难关的模样，矮人们对于全息游戏舱核心零件的制造就顺利多了。

虽然它的难度更大，但矮人在这方面的天赋永远值得信赖。

在王国内部的精英npc向其他种族对王国突然大肆扩张进行解释的时候，矮人们对王国的改变压根没有多余的想法。

他们涌入王国，涌入城市里出现的新建筑，研究一切更新后出现的工具，甚至对矮人工厂里超越他们自己锻造水平的设备蠢蠢欲动。

他们毫无疑惑的接受了何星文带来的任务，在一边探索新设备的使用方式时，一边聚在一起研究全息游戏舱核心零件的制造。

这些崭新的存在像是一团炙热燃烧的火焰，牢牢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一根筋的矮人对锻造的热情非常对得起锻造给予这个种族的偏爱。

大部分矮人在忙于修建位于群山之巅的矮人王国，而另一部分矮人中的精英却在此刻被抽调了出来，集中于攻克全息游戏舱关键零件的锻造。

在花了些时间来讨论解决方案后，很快，全新的生产线在工厂里出现，流水般的零件开始制造。

矮人轻松完成了任务，然后开始转移注意力到王国更新后出现的新物件上——比如说已经能完美使用黑血石能量的锻造台。

*

磕磕绊绊的建立生产线，注视着游戏舱的零件从无到有，再到慢慢堆积，一切都在最短时间内走向正规。

虽然对等待已久的人们来说，这仍然有些漫长，但至少，在这段时间变得更为漫长前，何星文及时跟特调局确认了公测的具体时间。

【国王陛下：10.1日，游戏正式开始公测。

在此之前，会公布第一批预约玩家的名单，全息游戏舱由相关部门送货上门。

请注意，游戏舱绑定玩家的身份证，不可转卖，不可拆卸，转卖将承担法律责任，情节严重者将以卖国罪起诉，一切因为拆卸导致游戏无法运行，皆不提供售后。】

这个声明发布后引起的热议，何星文并不关心。

距离游戏公测还有十天。

即将迎来公测的王国需要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