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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罗兰夫人眼中的众生相

荣耀法兰西 管杀不管填 3736 2024-02-29 10:39:53

“开花弹?延迟引线?采用木质弹托实现火药与弹丸填装的一体化炮弹?”塞纳蒙上校忍住不皱着眉头。他赶紧拿出随身的记事本,在不停记载的同时,炮兵上校心里琢磨安德鲁长官嘴里冒出的一连串新名词。

单从字面上说,穿越者提及的开花弹就是利用带有引线的弹丸爆炸后产生的破片和冲击波来杀伤或爆破的弹药,也就是后世常说的榴霰弹。简单的说,就是将火药封装在一个单独的木质容器(一般为桶装,之后演变成为圆锥形)中,这不仅能有效避免弹丸间的摩擦导致炮弹过早爆炸,误伤己方炮手,而且还能兼容原有的12磅火炮,没必要去铸造专用的开花弹火炮。

这些开花弹(榴霰弹)发射之后,会带着一阵夺人心魄的呼啸声,奔向既定目标的头顶上空。此时,开花弹的导火引线恰好燃烧殆尽,继而触发炮弹内部封装的火药。一阵阵沉闷的爆炸声后,无数小铁球从桶装弹体中纷纷爆裂开来,这些小铁球保持弹体外壳的致命速度,毫不留情的扫射方圆20米之内的一切生物。

其间,延迟引线的技术最为关键。最初的开花弹时代,需要有经验的炮手预先估算一下发射距离,然而从火炮手册里查出距离和炮弹种类对应的飞行时间,再决定在弹药里插入多长的延迟引信。等到美国内战时期,一种带有精确刻度的木管引信的出现,解决了炮手快速确定延迟引线爆炸时间的技术难题。

不过上述这一切,安德鲁叙述的并不太清楚,一些内容和数据甚至存在着自相矛盾。所以,只能依靠塞纳蒙上校将自己的领会,分解转化成一些列的专业技术指标,然而传递给军工厂的工程师们,让技术专家慢慢的研制摸索。

……

巴黎,萨姆街,内政大臣官邸。

这座建筑隶属于法兰西办公厅,是太阳王时代建造的豪华而精美的宫殿,毗邻一步之遥的旺多姆广场,外墙装饰着巴洛克晚期风格的雕像和浮雕图案。两年前,这栋独门独户的豪华官邸隶属于当时的内阁首相,财政大臣内克尔;而如今,它的新主人名叫罗兰,哦不,新主人应该称呼为罗兰先生与罗兰夫人。

玛侬·罗兰此刻正沿着富丽堂皇的大理石台阶而下,从高大明亮的威尼斯玻璃墙里,她看到自己那丰韵美丽的倩影,柔顺丝绸制成的漂亮连衣裙刻意遮住了双肩,那是自己的锁骨显得突兀,令罗兰夫人感觉不太舒服。女主人皱了皱眉头,但马上又微笑起来,她用手指轻轻按摩几下额头上和眼角微微有点发皱的皮肤。

走廊通向会客室里的门紧闭着,两名佩剑侍从守卫在大门处,那应该是丈夫罗兰正与内阁同僚们商议公务,这几天的主要议题大都与奥地利宫廷的外交谈判有关。处于政治上的敏感,玛侬·罗兰从不在中途打搅内阁大臣们的聚会,也不渴望在此接受众人的朝拜。尽管作为内政大臣妻子的她拥有这个特权。

玛侬·罗兰在丈夫担当内政大臣之后,曾充满自豪的宣称:“作为大臣之妻,我绝不接受任何社交拜访,也不会邀请任何一位女性来官邸共进晚餐……我每周三次邀请与我丈夫工作有关的大臣、议员及其他人士聚餐。在他们的谈话时,我有时会静静的守在会议现场,但绝不会主动发言,更不打扰大家的讨论,身边也没有不值得信任的朋友。我绝不需要策划任何阴谋,或是某种不得体的想法与行为……”

不过,话虽如此,玛侬·罗兰依然在丈夫办公室的隔壁,暗地里修建了一间优雅低调的小书房,它与大臣们的聚会之地仅有一墙之隔。通常状况下,官邸的女主人会安静的倚靠在长椅上,裸露着双脚随意放于波斯地毯,品味着波尔多红酒或是极品香槟,认真倾听隔壁房间传来的消息……

今天,外交大臣西皮翁·商波纳的声音显得尤为洪亮。他愤愤不平的发泄了自己对奥地利宫廷的严重不满,尤其是对方在谈判中的骄横的言辞和拖延的态度。从今年3月初到现在,在历时6周时间内的5次双边与多边外交磋商会议之后,奥地利方面依然顽固的反对法国的革命而组织的同盟,公开庇护在科布伦茨的逃亡分子集团,更不曾下令解散流亡贵族军(返乡团)……

“就在我准备启程回巴黎的前一天,温泉宫居然提出一系列的无耻要求,其中就包括恢复法国的君主制度;发还教会财产;把阿尔萨斯的土地交还德意志王侯,同时恢复他们的一切封建权利;把阿维尼翁和沃克吕兹的领地还给教皇,等等,并宣称这就是奥地利方面的最后通牒。那位奥地利亲王毫无遮掩的告诉我,如果法国不这样照办,今后任何协商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了,再不能指望维持和平了……

所以,先生们,法国正在受到极大的威胁,它将遭受最近荷兰所遭受的命运,甚至可能遭到波兰的命运。现在的问题是等待应战还是先发制人,是抓住激昂的民气加以利用,还是置之不理让它冷却下去。我们必须记住,真正发动战争的人并不是宣战的人,而是强迫人们不得不奋起作战的人!”

曾作为立宪派贵族的商波纳伯爵,一直致力于法奥两国之间的外交和解,应该说他是“好战内阁”(也成爱国者内阁)中为数不多的鸽派人士,一直以来都不主张对外战争。但现在,谦谦君子般的外交大臣在温泉宫似乎遭遇了极大屈辱,促使这位和平主义者改变了原有立场,继而在内阁同僚间鼓动宣战。

“毫无新意的笨拙表演!”罗兰夫人嘟嘟着嘴,内心评价着那位见风使舵的外交大臣。因为有消息称,是杜伊勒里宫暗中指示商波纳伯爵中断了与奥地利方面的外交谈判。后者的行为举止不过是在迎合国王、内阁与议会三方的共同要求。

谈及议会,罗兰夫人不由得想起了议员布里索。那是一位受人尊重的老朋友,老战友。没有他,就没有罗兰夫妇如今的一切,当初是布里索竭力邀请夫妇二人回巴黎。今天是立法议会的内部集会日,身为轮值议长的布里索已派人给罗兰夫妇传来话,说自己与维尼奥等人估计要到晚上点8之后来内阁大臣官邸聚会。

如果平日有时间,玛侬·罗兰也会陪丈夫到旺多姆广场五号公寓里,拜访维尼奥。那栋大房子属于一位已逝银行家的遗孀。很多人传言,这位富有的美貌寡妇已成为41岁维尼奥的情妇,但玛侬不怎么在意他人的私事。

公平的说,维尼奥并非人们传说中的英俊形象,他那苍白沉重的脸上因为天花有了一些斑点,大鼻梁、大脸庞与小眼睛之间显得不够匀称。不过,当他站在讲坛时,就变了另外一个人,举止优雅如世家贵族,嗓音洪亮震撼会场,举手投足间都令人肃然起敬。

想起讲演,或许雅各宾派俱乐部里最喜欢登台演说的会员,就非罗伯斯庇尔莫属。有时,为了一个毫无意义或是毫无争议的话题,那个戴着绿色眼睛,脸色苍白的阿拉斯人能待在讲坛上,侃侃而谈2,3个小时,全然不顾及他人感受。

在1792年之前,罗兰夫妇与罗伯斯庇尔的关系非常密切。战神广场事件那天,罗兰夫妇曾不顾自己的生命危险,在混乱的人群中搜救罗伯斯庇尔。当晚,罗兰本人甚至还贿赂两个监狱里的看守,打探罗伯斯庇尔是否被军警逮捕。

一周前,玛侬从一位英国作曲家那里听到这样一段评价罗伯斯庇尔的话:

“他是个严肃的人,严守着他的原则和骄傲;他相貌平凡,举止不带任何感情,穿着不带任何纨绔之气,绝不贪腐,憎恶财富。说实话,从他身上,任何人都看不出法国男人固有的好色本质……我曾在俱乐部近距离观察过他。罗伯斯庇尔的性格确实值得引人深思,他会利用分分秒秒追求自己向往的结果。”

但现在,因为罗伯斯庇尔坚持反对布里索的对外战争,加之他那政治上天生的多疑性格,以及对政见不同者的极度敌意,导致大家的关系渐行渐远。事实上,罗伯斯庇尔在1792年的巴黎政治生活中几乎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能跟随这位不可腐朽者的人变得寥寥无几。就连脾气最好的挚友,佩蒂翁也疏远了阿拉斯人。

玛侬·罗兰确信,还有一个导致罗伯斯庇尔陷入政治孤立的原因,就是他的房东,杜普莱一家人。在搬家之后,罗伯斯庇尔的野心开始膨胀起来。之前在之前的圣通日大街的住所,他和他的朋友们是可以经常见面。等到搬进杜普莱家后,他就慢慢的消失在众人之中。杜普莱一家将罗伯斯庇尔与现实社会隔绝起来,热爱他,崇敬他,让他每天沉浸于崇拜之中,让他的骄傲与自负日益膨胀……

唯一值得罗伯斯庇尔感到庆幸的是,身为巴黎检察长的乔治·丹东居然在巴黎市政厅以及雅各宾派俱乐部的数次会议上,发言支持了罗伯斯庇尔那似是而非的观点与主张。这令躺在病床上多日的不可腐朽者心中多少感觉有些安慰。不过,大部分人都明白,丹东此举是在发泄他对布里索议员的不满情绪,那是丹东没能从3月内阁中获得司法大臣一职。

从回到巴黎的那一天开始,玛侬就不曾喜欢过丹东,他举止鲁莽,说话粗俗,喜欢不分场合的讲述一些低级趣味的小笑话,那张令人作呕的带有难看刀疤的丑陋大脸,以及香槟农民的简陋习气,都令罗兰夫人每每退避三舍。

“除了自甘堕落的人才愿意同丹东成为朋友!”玛侬·罗兰如是评论说。

然而,布里索曾微笑着加以反驳说,“那安德鲁呢,他与丹东关系非常好,两个人都还是香槟老乡。不过,你似乎对那位兰斯孤儿很是看中。”

“看中?也许吧!”玛侬笑道。

自从“里昂事件”之后,她与安德鲁那一点点情丝就被大家斩断。所谓的看中,更多是在强调安德鲁在法国政坛的巨大影响力。从去年11月到今年的4月,安德鲁远离巴黎的5个度月的时间里,他的一举一动依然牵动着巴黎政客们的敏感神经。没人再敢忽视安德鲁,那是忽视他的人都已受到了惩戒,其中就包括罗兰夫妇。

想到这里,玛侬·罗兰内心有些坐立不安,她放下酒杯,准备去后花园里散散心,却发现门缝里面塞进来了一封密函。这是罗兰夫妇的要求,在内阁大臣们召集会议期间,任何信件必须先通过罗兰夫人的小书房进行传递。

玛侬·罗兰从地毯上拾起信件,拆开一看,立刻面色突变。她转身急行几步,双手奋力推开了小书房连接内阁会议室的房门。

罗兰夫人并对着满脸惊愕的丈夫,以及面色不悦的大臣们说了一句。

“安德鲁回巴黎了!”

此时,玛侬·罗兰语调哀愁,面容苍白。

……

安德鲁是4月18日下午抵达巴黎的,与往常一般,这位大人物入城时没有大张旗鼓的,只是悄悄的来到圣路易岛别墅。一番洗漱打扮,并享受了丰盛晚餐过后,安德鲁一直等到傍晚时分,这才驱车赶往马术学校,准备向立法议会报道与述职。

刚入议会大厅,安德鲁便望见半数以上的议员已纷纷起立,众人齐声鼓掌,继而高呼“安德鲁万岁!”“蔗糖万岁!”“咖啡万岁!”的口号。

很显然,高贵的议员们同样囊中羞涩,曾被天价的咖啡和蔗糖折磨的死去活来,如今遇到成功解救自己于困难的大恩人,自然要好好感谢一番,不过是多吆喝几声而已。此外,以安德鲁在立法议会的诸多成就,也值得受到如此的尊重。

对此,安德鲁很是洋洋自得,他频频的向欢呼自己的议员们挥手致意,满脸笑容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5分钟之后,掌声与欢呼声才逐渐平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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