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夏稚迫不及待地拉住彦洲,想要问些什么,却张了张嘴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他能问什么呢……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的少年瞪着黝黑的眼睛,里面蒙上一层浅光,映出傅彦洲那略显无奈的脸庞。
“喝点水吗?”他倒是不急,反手拍了拍夏稚的手,示意他安心,然后转身去倒了杯水回来,递给他,“凉白开,我早上就烧开热水,倒了些在水壶里。”
夏稚心不在焉地接过来,喝了一口之后,抬起头,语气仍然有些急迫:“你、你刚才说的,七天之后送我离开,还是十天之后?”
他心里一急,也忘了算还剩几天,直接就说出了游戏结束的两个时间点。
“嗯。”这一路,彦洲算是看明白了,眼前的少年因为人设的缘故,怕不是一个玩家都没找到呢,于是也不逗他,直接说:“你还挺厉害的,我一直没怀疑过你。”
夏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不敢露出破绽……等等,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呀?”
彦洲:“一开始也只是试探。”
夏稚恍然大悟:“如果今天在镇上我跑了,你是不是就……”
彦洲点头。
夏稚:“我还真的想过啦,但是……”顿了顿,他说:“我觉得遵守承诺也不会崩人设,所以才没有走。”
呼吸下意识放轻,傅彦洲看着男生单纯的模样,心中翻涌复杂的情绪。
“这是你第几次?”
夏稚立刻反应过来,“第三次了。”严格来说,确实是第三次。
才三次……傅彦洲似乎明白了什么,失笑起来,“每一次你都是无条件地信任同伴吗?”
夏稚:“也不是啊,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还是能感觉到的。”说着,他不满地轻哼一声:“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傻乎乎的人吗?”
彦洲被他俏皮般的反应逗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动作很轻,却还是揉的发丝飞乱。
夏稚连忙抬手护住头顶,小声抱怨:“你别揉,头上全是汗。”
傅彦洲:“没事。”
夏稚:“……”
谁管你有没有事啊,重点不是别揉我的头吗!
两人连午饭都不吃就急着回家的理由就是信息交换,作为夏稚找到的第一个玩家队友,彦洲的身份设定显然能拿到更多线索。
然而两人交流了一番之后,猛然发现彦洲知道的信息在之前就已经跟夏稚说过了,虽然当时没有细说,但整体猜测方向已经交代得十分清楚,今天补充的也只是一些细节罢了。
而夏稚那边就更像一张白纸,作为一个被拐卖来的受害者,他记忆中的‘夏稚’简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就算长的好看,在人生中没有遇到坏人的情况,过的也是顺风顺水。
拐卖这种事,大概是‘夏稚’遇到的最丧心病狂的伤害了。
至于蒲兰村里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本以为一个下午的时间都不够两人交流的,却不想不到一小时,两人就坐在炕上,干巴巴地面面相觑。
作为线索信息贡献度为零的那一方,夏稚由衷地道歉:“对不起,我没帮上忙。”
“不是你的问题。”彦洲微微蹙眉,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道:“我玩过很多次角色扮演型副本,这种副本,实物线索几乎很少,基本都是由文字线索和玩家合作构成整个副本的背景故事,因此玩家的数量至也有五个。”
夏稚:“现在只有我和你。”顿了顿,夏稚猛地察觉什么,抬起头震惊地看向傅彦洲:“那、那个村长的妻子马婶……”
傅彦洲点头,好笑地望着他:“你才想起来,之前还问我,她是不是跟我有那种关系。”
夏稚窘迫地低下头,喃喃道:“我那不是不知道吗……”
“她知道的信息不比我多。”回归正题,彦洲的表情也严肃许多,“也不排除隐瞒的可能性。”
夏稚惊讶:“还可以瞒着啊?”
“当然。”彦洲笑起来,小麦色的皮肤衬得牙齿更白,“每个人都想当第一。”
夏稚眼前一亮:“你也是?”
彦洲:“嗯。”
夏稚:有戏!
【不再观察观察吗?万一他是所有玩家中最菜的一个怎么办……别怪我多嘴哦,上一局游戏里,莱纳也是这样的性格吧,一开始你觉得他很厉害,但是后来也发现了,他能力有限,甚至还没有宴斓强嘛。】
同在强者的圈子里,肯定能分出高低,虽然能力察觉较小,但夏稚的任务主打一个火眼金睛——一定要找到那个最强的!
系统言之有理,夏稚也暂时歇了心思,他还想要跟马春花聊聊呢。
见少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傅彦洲挑了挑眉,道:“不用担心,我会带你赢。”
夏稚:“……你也留了一手?”
“不,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之前也同样告诉了她。”傅彦洲站起来,走到衣柜前,打开,抬手在一摞被子里面翻了翻,然后拿出一个老旧的红色本子,“但是,我有这个。”
那是一个被使用许多次的日记本,本皮是大红色,看起来有些老土,里面的纸页泛黄,可见已经有些年头了。
傅彦洲坐到夏稚的身边,当着他的面翻开日记本,显然也是邀请他一起看的。
夏稚探头,看着傅彦洲翻开日记本,里面几乎每一页都有字,有的是一整篇,有的只有一两行,从字体和时间来看,这应该不是傅彦洲的日记本,极有可能是他父母的。
傅彦洲显然也明白,所以翻了很久,才看到一点有用的讯息。
“这段时间,记录了一场旱灾。”大约是停止记录前几篇日记都写了旱灾相关的情况,彦洲算了一下时间,从第一天提起到最后一天说‘下了大雨’,大约有一年的时间。
日记不是日日都记,这一年多时间里,彦洲的母亲只写了九篇日记,连一个月一篇都没能坚持下来,可见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们过的并不算悠闲。
彦洲对那段时间的记忆模糊,印象中只记得吃不饱,经常渴了没水喝。
夏稚看见日记上的时间,旱灾是十五年前的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游戏旁白提过旱灾,却没提山贼屠村,从现有的线索来看,时间线应该是旱灾、村长找到老瞎子算命并求来雨水、发生一些怪事、山贼屠村、道观被毁、蒲兰村被山神降下惩罚……
抬起头,夏稚望着彦洲,茫然询问:“游戏说,求来雨之后,村子里就已经开始出怪事了,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彦洲眸色微暗,在夏稚稍有期待的目光中摇头:“我不记得。”
那个时候,彦洲也就十三四岁,是少年的年纪,如果他现在只是二十出头,想来还会有些当时的清晰记忆,但十五年过去了,以彦洲木讷的性格,记不清楚也在情理之中。
“可以问问马婶。”夏稚也不失望,语气轻松道:“她一定知道。”
按照马春花的年纪,她一定记得十五年前发生的事。
“嗯,等她晚上来了就问。”彦洲说:“不过你也要做好她不会说的准备。”
“我感觉,要是问了,她会说的。”夏稚嘿嘿一笑,“你以前是不是特别厉害的那种玩家,也不指望队友给你分享线索啊?”
被这双纯净无辜的眼睛望着,彦洲喉咙微痒,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好在少年没等他回答,继续说:“以前我遇到的队友都会分享线索的,虽然也是自愿,但大家都吝啬分享。”
话落,那双令他心跳加速的眼睛再一次与他对视了。
“你就是很厉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