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的时间感觉比之前的五分钟还短。
也有可能是这位名叫焦娇的玩家‘废话’太多了,她的口头禅很多,经常自问自答,类似‘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也是,你是个萌新……’这种话,浪费了不少时间
焦娇的精神状态有一点奇怪,再加上她明确表达过自己公共平台所停留的时间很长,所以夏稚合理猜测,对方应该是一个通关无数次游戏的大佬。
她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焦娇反复强调一切都是假的。
就算通关失败也没有关系。
从那些神神叨叨的话语中,夏稚听出了她对《最后一关》的鄙视,甚至对那些令人恐惧的画面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只是时间太短,夏稚回到中转站后,没有停歇地开始下一局游戏。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时间越多,他就能认识不同的玩家,从对方口中探听有关游戏的消息,或许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但很显然,他们说话时表露的态度是不会骗人的。
就比如说焦娇,她如此不在乎的原因跟经历有着必然的关系。通关次数太多,经验也很丰富,因此,她对游戏中的恐怖视若无睹,也许早就有了千万种应对的策略。
不得不说,夏稚很羡慕,也想以她为目标,努力将自己也变成一个这样的高能玩家。
于是,他开始游戏,在不同的副本中观察、学习、寻找相同的过关思路。
一次、两次……他长的好看,性格也不错,动脑能力极强,稍稍有点判断力的玩家在游戏前期发觉夏稚这块金子,都会义无反顾地跟他抱团。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夏稚也不再单打独斗,需要合作的时候,他也不吝啬,通过不同的视角来研究不同的通关方案,游刃有余之际,还能用不确定的方法来做实验……
每一局游戏结束后,他都会前往公共平台,可惜的是,认识焦娇之后,他没能再遇到她,也没有遇到其他熟悉的人。也和其他玩家在游戏中约好通关后来这里,结果却是一次都没有碰过面。
运气也挺差的。
在公共平台中遇到过各式各样的玩家,有老玩家,也有新人,新人一开始都很慌,几乎拉个人就开始各种提问,夏稚也不是时间充足的老玩家,通常会给他们冷静分析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的坏处,把这些新人劝的心甘情愿离开。
现在夏稚来到公共平台拥有一个小时的闲聊时间。
不像以前那样运气差,只能与陌生人攀谈,这一次,夏稚意外地遇见一个熟人。
严格来说……
不是熟人,而是熟悉的面孔。
“周寂。”夏稚笃定的地叫出那个‘人’的名字。
被他叫住的男人蓦地停下,目光陌生地看向他:“你叫我?”
“对。”夏稚紧紧盯着他:“你叫周寂,对吧?”
男人拧起眉头,神色明显不愉,不过那双漆黑的眼睛上下打量夏稚一番,倒是没有随着烦躁的心情掉头就走。他啧了一声,语气很差:“你认识我?”
夏稚安静下来。
何止认识。
他经历了几个游戏的大boss的名字就叫周寂。
张口闭口说被他骗了,可夏稚根本记不起来以前发生过什么。
因为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所以他不否认以前有可能会认识‘他们’,但真的问他要一个说法,夏稚只能躺平摆烂。
“不认识。”夏稚撒了个慌。
男人冷笑:“不认识我但知道我的名字?”
夏稚:“原来你真的叫周寂啊。”
男人:“……我看起来像傻子,很好糊弄吗?”
夏稚略微心虚地别开眼,不再开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夏稚的心虚,周寂自然也不例外,他凝神盯着这个漂亮的少年,眼中的
审视意味毫不掩饰。
“你叫什么?”他问。
夏稚犹豫两秒,委婉拒绝:“有缘会再见的。”
周寂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掉头就走。
然而不到两分钟,他又重新站到夏稚的面前。
“又见面了。”
夏稚:“……”
两人的行为都算不上成熟,尤其周寂,幼稚的可以。
夏稚也没什么理由再拒绝,自报家门后,周寂似乎思考几秒,确定自己的记忆中没有‘夏稚’这个人后,眉头皱的更紧。
“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你却知道我的名字?”
这简直太惊悚了。
“你就当我认错人了吧。”夏稚苦恼地说:“纠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更何况叫了你的名字之后,才发现你跟我知道的人也有一点不一样。”
非常不一样。
他知道的名叫周寂的,可不是普通人。
也许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周寂的脸色稍稍缓和。
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直挺挺地站在夏稚身边,用眼睛瞪走了好几波想要来搭讪聊天的人之后,侧头问:“你能在这里待多久?”
因为这尊‘门神’而打探不到任何消息的夏稚正准备找个借口离开平台,闻言无语片刻,微软的语气透着些许控诉,“没有有用的消息,我准备现在就走了。”
周寂听出他的不满,似笑非笑:“还怪我了?”
“……你呢?能待多久?”
“试探我?”
周寂的说话方式也是那么的熟悉,经常以反问的句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和看法。
虽然这种话被别人听见或许会理解为挑衅,但夏稚听到后只会觉得安心。
就像你身边总是有一个表达形式很奇特的朋友,你了解他的真实想法,也能从与他的聊天中掌控那种熟悉的相处方式……
所以说,即使现在相互不认识,夏稚仍然控制不住的安心。
从而愿意跟他多聊两句。
“你总要对我有一些帮助吧。”夏稚直言道:“你什么都不帮我,我就走了,反正脱离这里之后,你也找不到我。”
周寂:“……”
气闷,被拿捏死死的。
“我时间多着呢。”周寂大大咧咧地坐下,侧头见夏稚站的乖巧,直接伸出手拉他,稍稍用了力气,对方就跟着坐下来。
垂眸望着手中那节如羊脂玉般透白的纤细手腕,他轻挑眉梢。
真瘦,还没什么力气。
“要问什么?”稍一回神,他便用话题锁住对方,“告诉你,机不可失,想要知道什么,尽快问,我一会还有事。”
本来就没有什么指向性的问题要问,闻言,夏稚眼睛一亮,“你要做什么去?”
周寂:“打听我的事干什么?问你自己的。”
“说说又不会怎么样。”夏稚说。
“我要进游戏。”貌似不是什么重要到需要保密的小事,夏稚追问,心情不错的周寂也就回答了。
夏稚:“你留在平台的时间不是很长吗?为什么急着进游戏啊。”
“我有目标行不行?”周寂不客气地伸出手,揉了揉夏稚的头发。
手心柔软的蓬松软毛惹得他有些心猿意马,本来准备揉一下就放开的,现在反而舍不得,多揉了两下,之后就被躲开。
在夏稚心里,周寂和焦娇一样,都是大佬级别的玩家了。
既然如此……
“周寂,你觉得……《最后一关》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男人蓦地看向他,眸光微冷。
这种刺骨的寒意不是针对提出问题的人,而是问句中敏感的话题。
“你能在这里待多久?”周寂忽的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夏稚不懂,但还是乖乖回答了:“一个小时。现在的话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就会被强制送出平台。”
周寂顿了顿,哼笑一声,“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等你能够在这里待上二十四小时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这个约定就是无底洞,夏稚不吃这套:“且先不论我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就只说在平台里能否精准找到某一个人,我都很怀疑。你别骗我了。”
“别人不能,我能。”周寂说。
夏稚皱眉。
还是感觉周寂在敷衍自己,可对方不开口回答的话,夏稚就算剖开他的肚子,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许是见夏稚有些不开心,周寂深吸一口气。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在这里,你能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也能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重点是‘看’,明白吗?”
夏稚:“……不明白。”
《最后一关》是由无数个游戏组建成无限世界,接收的皆是死去之人。
在这里,所有的经历都那么真实。
周寂却说,重点是‘看’,而不是‘体会’。
周寂换了一个话题。
“你是怎么死的?”
“车祸。”夏稚说:“在去……探望我男朋友的妈妈的路上。”
在这里,他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男朋友?”周寂瞬间皱眉:“你才多大就有男朋友?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骗你玩的?还去见他妈妈?”
夏稚:“……不是你问的吗,我回答了之后你又要问那么多。”
周寂瞪着眼,深呼吸几个来回,渐渐平复了心情,“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夏稚看他一眼,“其实,我感觉自己经历的并不只有这些。”
周寂:“怎么说?”
“就是现在我能说出来的,不过是因为我记住了。”
就如同那些莫名奇妙的熟悉感,对人、对事、对物、对游戏……
他真的经历过吗?未必。
但完全否定一种可能性又不是夏稚的处事风格。
周寂对夏稚自我怀疑又反复剖析的行为很不理解。
或许因为他无法体会到这种奇异的感觉。
就这样东拉西扯地聊了整整一个小时,夏稚被强制撤出公共平台。
迎接他的是没有终点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