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四人盯着赵彦伟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中。
半晌,门政兴指了指自己:“他是没看见我们吗?”
“不是……”李连一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应该是不敢跟夏稚说话。”
《新规四条》中的第四条:不能触犯前三条规则中的任意两条。
其中就有不允许跟陌生女人沟通和不允许跟转学生说话。
如果赵彦伟真的听见女声且与之沟通,避开夏稚倒是挺合理的……
个屁啊!
“新规四条就是不合理啊!”不等夏稚吐槽,焦灿灿直接嚷嚷起来,“谁能保证永远不跟陌生女人沟通啊!而且学校里到处都有怪事,陌生女人的声音也是随机的,像我们这种跟夏稚说过话的,再听到女声起不是直接玩完?!”
话音落下,对面门政兴的筷子落地,李连一也愣住。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绝望。
“是哦,我们岂不是……”
“卧槽啊卧槽,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焦灿灿:“……别逼我在最愤怒的时候扇你们,毕竟容易出人命,我不想坐牢。”
门政兴哭卿卿地重新拿起筷子:“你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啊,这样我们都没有选择了!”
焦灿灿:“你要什么选择?你是能跟留级生交朋友还是能跟女人说话?”
李连一:“现在是女人会不会跟我们说话。”
焦灿灿一噎,没话说了。
作为当事人,夏稚还是很尴尬的。
但同时他也很好奇,因为‘沟通’这个词的意义是不同的。
如果只是听到了女声,没有进行回应,还算是沟通吗?
“如果听见女声不做出回应,不跟她‘沟通’的话,是不是就没事了?”他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闻言,门政兴和李连一又是一副活过来的表情。
“是啊,不回答不就行了!”
“那刚才赵彦伟那小子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已经跟女声交谈过了?”
……
夏稚不知道说什么,就低头默默吃饭。
余光突然瞄见焦灿灿的手在桌子下面晃了晃,他微微侧头看去,只见身旁的女生眨了眨眼,很是用力地给他使了个眼色。
随后,焦灿灿就对夏稚说:“你吃完了吗?吃完回班去,我问你几个题。”
夏稚连忙把最后两口粉吃完。
“不愧是学霸,争分夺秒。”看着两人率先离开的背影,门政兴嘿嘿一声:“我就当个普普通通的学渣就好,大学考不上我就去技校!”
好友李连一嫌弃地斜睨他一眼。
另外一边,焦灿灿带着夏稚来到学校超市后面的一条小巷。
这里是她和朋友们偶尔会来的地方,因为很安静偏僻,没什么人来,她们买了零食就会来这里,坐在台阶上,一边嬉笑聊天,一边吃零食。
“刚才他们俩在,说话不方便。”焦灿灿观察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才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吗?”
夏稚:“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焦灿灿貌似也不是为了得到答案才询问夏稚的,那个问题只是开启新话题的由头,“那个女人,其实是……一个鬼。”
夏稚:“……”
焦灿灿:“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认真的!”
夏稚:“我的表情还好吧。”
焦灿灿:“你表现得太平静了,好像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夏稚也表现不出惊讶的表情,毕竟他已经从余放那里知道个大概了。
“其实,女鬼是你现在这个舍友之前那些室友里其中一人的妈妈。”焦灿灿停顿一秒:“虽然话有些拗口,但你应该能听懂吧?”
“能。”夏稚点点头。
焦灿灿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且先不论,单从她的这番话听来,余放应该没有撒谎。
毕竟一个人有可能撒谎,两个人就相当于印证,再有第三个人的话……大概率就是不争的事实恶劣。
没有得到想象中该有的情绪反馈,焦灿灿有些失落,绕着夏稚转了两圈,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不然怎么一点都不激动。”
夏稚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说:“是知道了一点,因为我实在太好奇了,昨晚就问了我的舍友。”
“卧槽,你干嘛问他啊!”焦灿灿瞬间急了:“他会骗你的,因为他就是当事人!”
“可他跟你说的差不多啊,正好说明他没有骗我。”
“不一样的!”焦灿灿突然压低声音:“他是四个人中唯一一个活着的,但是上一届毕业的学长学姐们说,出了那件事之后,他也变了,变得很奇怪。你想想,为什么他活着,反而被其他与之相识的人察觉出了问题?”
她拼命地给身边这个看起来呆呆愣愣的傻小子使眼色,希望他能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
实际上,焦灿灿刚得知夏稚跟那个人合到一个寝室的时候,还试图帮忙找找老师和主任,拜托他们给他换个宿舍。
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虽然学习好一点,但……俗话说得好,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学习好的人,她又凭什么让老师帮忙给夏稚调换宿舍?
最终结果自然不如意,那个时候夏稚又沉默寡言,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于是所有人都传他被霸凌了。
现在再看夏稚,还是小时候那副呆愣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焦灿灿感叹自己又要多操心了。
“不相信我,你总可以相信周寂吧?”焦灿灿忍不住搬出她的死对头,来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周寂也知道那件事,我们能互相作证。那个人在寝室里对你说了什么?还有人能给他作证吗?”
“他说的其实跟你说的也没差多少……”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夏稚总觉得余放的‘罪名’没有那么大,所以下意识为他说起好话来,“只有一点对不上也没什么问题吧,我又没什么值得他图谋的,他骗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这下给焦灿灿气的深呼吸几个来回,才勉强忍住没开口骂人。
“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啊!我是说他——”她咬牙切齿:“不是人!”
夏稚:“……啊?!”
“四个没了三个,剩他一个全是破绽,这不就说明那件事也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吗!”焦灿灿快要把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摆在明面上说了:“如果他都不是人了,你说有什么图谋?要是真的害了你,我和周寂去哪捞你?”
如果说失踪和死亡的那几个学生让焦灿灿感到震惊,那唯一活着的这位带来的则是细思极恐的惊悚。
为什么只有他一人活着?
他又为什么毫无怨言地留在学校里?
《新规四条》刚刚发布的时候,好多学生都说不合理。
且先不论当时名声已经很差的留级生,至今没有人会在学校里提起他的名字,就只说转学生和陌生女人这一条就足够令人不解了。
为什么不能跟转校生说话?人家刚刚转学来的,什么都不懂,怎么突然就被排斥了呢?
还有陌生女人的定义是什么?如果校门口有不认识的学生家长询问‘某某班级在哪里’、‘什么时候放学’,这种情况是回答还是不回答呢?
漏洞太多了,以至于第四条规则更像是来挽尊的。
所以当时学生们之间还开玩笑似的流传着‘出前三条规则的人是校长老婆,最后一条是校长挽尊,《新规四条》的背后其实是《霸道校长:我的娇宠甜妻》’这样的传言。
当然,大家都是开玩笑的,也没人敢闹到校长面前去。
没有人敢说仅剩的那位留级生的名字,也是因为曾经有个傻子学生天不怕地不怕,当着那人的面说他是杀人凶手。
是的,一个寝室里一共有四个人,一人不在校内,一人失踪,一人死亡,就剩下唯一一个仿佛对这件事没有任何想法的人,他甚至在出了这件事之后继续上课学习,住在死过人的寝室里,被通报批评后的反应也很平静。
……
后来那个傻子学生就说自己撞鬼了,最终在冬日的一个夜晚冲出男寝大楼,衣不蔽体地大喊有鬼,冻得发起高烧,被送到医院后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已经神志不清,不能继续上学了。
他的父母来给他办理退学的那一天,好多学生都看到了。
至此,那个人的名声彻底闯开,也再也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话了。
“我知道,那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但事实就是没有人敢赌。”焦灿灿说:“你跟他说话了,没有事,或许是因为你是转校生。”
转校生从来到这里开始,就永远都不会触犯其中一条规则。
因为转校生就是规则本身。
微风拂过,吹气夏稚额头前柔软的碎发。
刹那间,他似乎明白了焦灿灿为什么一直对他说这些——在他明确表达过不在意的情况下。
规则是存在的。
针对是学校里的所有学生。
是焦灿灿、周寂、门政兴、李连一……
以及数不清的学生们。
他的确是一个例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夏稚神色严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焦灿灿眸光微闪,沉默良久,才道:“没有……我现在的愿望就是安稳毕业。”
说完,少女倏地笑起来,一扫方才紧张担忧的情绪。
“夏稚,我一直都想对你说……”
“当初你搬走了,真好。”
夏稚表情茫然,定定望着她半晌,道:“焦灿灿……我们,应该是认识的吧?”
这个游戏里,真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吗?
为什么他们带给他的感觉如此真实。
纵使长相不同,但熟悉的感觉是不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