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章又多又难, 字还认不全,江巡批的磕磕绊绊,屡次想要发火, 可沈确就坐在他身边,含笑的眸子始终落在君王身上, 每当江巡不耐烦,他就轻声问“要不要喝茶?”“要不要吃糕点?”“要不要逗鹦鹉?”, 将江巡安抚下来, 然后状似不经意的提点两句。
江巡:“……”
皇帝心头烦的很, 然而沈确温声细语, 吊着个断了的胳膊,还用另一只手帮他磨墨泡茶,江巡没有办法, 还是耐着性子批了下去。
他一边批,沈确一边看:“陛下刚刚登基,就能有这样的水平, 很好。”
江巡不自在的捏着毛笔:“是,是吗?”
沈确:“当然。”
他一边说着, 一边将最后一摞挪给皇帝:“这些也批完。”赶在君王发火前, 沈确又道,“休沐的时候有灯会,我带你出去玩。”
江巡瞬间精神了。
养在深宫的皇帝没见过灯火, 总是向往的。
但精神了没两秒,皇帝又蔫哒了:“我能去?”
皇帝出行, 需要仪仗护卫, 需要内务审批,总而言之, 很麻烦,容易被骂劳民伤财。
沈确:“不经过他们,换件衣服,我们偷偷出去,我带你出去。”
江巡:“!”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沈确将折子往前一推:“喏,先批完。”
“……”
“好吧好吧,我批就是了。”江巡嘀咕着,继续埋头批奏章,努力了一下午,总算批完了。
沈确一本本拿起来看。
这时候的江巡和后世的江巡当然不可同日而语,批复漏洞百出,带着孩子气的天真。
沈确不放在明面上讲,只是隐晦着说,而江巡争强好胜,自尊心极高,沈确讲了,他表面装不在乎,却暗搓搓的记下来,免得旁人看轻他,这样往复三四次,他已经能做的很不错。
休沐的时候,沈确如约带江巡出去玩,他给皇帝套上民间的衣服,将人拽出了皇宫。
江巡没怎么出过宫,看什么都新鲜,这里摸摸,那里碰碰,沈确不干涉他,偶尔看他喜欢,就掏钱买下,只有人特别多,为了防止皇帝走散,才会抓着江巡的领子将他拎回来,放在身边看好。
江巡一开始胆子大,老大不乐意沈确拽他,但某个人多的摊位前,他险些给人群挤走了一次,等好不容易脱身停下来,举目四望,发现没一个熟人,身前身后都是茫茫人海,这对没出过皇宫的江巡来说还是太吓人了,就乖乖靠在沈确身边,不敢乱动了。
沈确便摊开手掌:“要不要握着?”
“……”
江巡觉着太小孩子气了,他都多大了,还要人牵,当即就想拒绝,可他垂眸看见沈确那只手,又犹豫了。
沈先生这只手,向来是只拿笔墨纸砚的。
哦,对了,偶尔也拿戒尺。
在学堂教书的时候,沈先生就罚过几个刺头,都是上书房里的官宦子弟,皇子的陪读,家世不俗,起码当时比江巡这个落魄皇子好上很多,可沈先生教训起来可不手软,一戒尺下去,那声音,江巡想起来都牙颤。
他至今记得,那戒尺是黑檀木的,沈确用手指握着,将他冷白的指尖衬的比玉还冷。
但现在,那手就摊在他面前,被灯火砌了层暖光。
江巡理直气壮的握了上去。
指尖热暖,江巡牢牢握住,颇有点自得的想:“当皇帝就是好,沈确这样清贵的人,当年我都够不着的人,现在也得乖乖给我牵着。”
另一边,沈确握住爱人的手,也悄悄松了口气。
总算给他握上了。
今生他比之前主动太多,江巡反而远了,处处客气,到现在,连个肢体接触都没有。
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恢复前世的热情?
虽然现在的皇帝也很可爱,沈确还是喜欢会往他怀里蹭着撒娇的。
帝师长长叹气,心道:“困难重重,道阻且长啊。”
就这样,一边批折子,一边哄孩子,沈确日日和江巡待在一起,天亮入宫,天黑才走,休沐则带着小皇帝出门踏青,到处去玩,日子平淡又轻松,就这么悠悠过了数月。
期间,江巡将薛晋放了,赐金安抚,而沈确专门抽了一天时间,回家教训侄子。
前世沈琇就管不住嘴,诽谤皇帝,虽然江巡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但这一世君臣关系好不容易缓和,沈确可不想重蹈覆辙。
沈琇心里八百个不服,远远看见叔父过来,便打算翻墙逃跑,被沈确硬生生从树上薅下来,然后灰头土脸的去跪了祠堂。
“叔父!”沈琇不情不愿的往蒲团一跪,“你知不知道,朝中都传了什么?我沈家世代清誉,皇帝这么能!”
沈确不轻不重的敲了下他的脑袋:“慎言,不管传了什么,也不是你能诽谤的。”
沈琇老大不服气:“可是……嗷!”
沈确笑眯眯的收回手:“管不住你的嘴,就别出去了,从今天起,给我在家里禁足。”
——这也是为了沈琇的屁股着想,宫里的棍子,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沈确吩咐下人看住沈小少爷,不再搭理他了。
他依旧每日上朝,批折子,哄孩子,除了不用陪睡,到和后世没什么差别。
想到这里,沈确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每次都是江巡先开始,蹭来蹭去的胡闹,事后沈确也总是腰酸背疼,半天起不来床,但他不得不说,他挺喜欢。
要不是喜欢,也不会纵容默许了。
这具身子清心寡欲了三十余年,以沈确的家教,既做不到祸害侍女丫头,也做不到自行解决,每回都是硬忍过去。
只是没尝过滋味的,硬忍容易,尝过滋味了,再想忍,就有些难受了。
偏偏江巡还喜欢挨着他。
皇帝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好,他面前越来越随意,批奏折的时候一人一摞,江巡蹭着蹭着,就蹭到了他旁边,遇上不懂的,他也不装了,直接把奏章往沈确面前一拍,理直气壮道:“老师教我!”
沈确叹气。
可惜,皇帝也只是蹭蹭了,再没有其他。
帝师有苦说不出,但皇帝不上手,他总不能直接说:“陛下,其实臣想与你更亲近亲近。”,只能装作不知。
转机出现在晚春的最后一次休沐。
沈确照例准备带皇帝出去玩。
每次带人出去,都是沈确为皇帝准备的宫外衣物,江巡最近个子抽条,身形越发修长,容貌也愈发俊美,沈确每次给他挑衣服,都挑得颇为开心。
这回他准备了身浅青绿的,远远看去和玉色似的,往江巡身上一罩,颇有点王孙公子白龙鱼服出门踏青的味道。
暮春时节,到处花都谢了,只有城外寺庙桃花开得正好,沈确就将皇帝抓出去看桃花了。
前半程很顺利,江巡兴致颇高,沈确提到桃花酿酒,他很感兴趣,说回了皇宫让下人进贡,带沈确一起尝一尝。
沈确当然笑眯眯的应了。
结果后半程,隔着寺庙院墙,却听到另一伙人在小声说话,似乎是新科的进士。
科举刚完,进士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正互相吹捧聊天,不时针砭时弊,江巡本来想离远一点,却冷不丁听他们提到了:“皇帝”“太傅”“以色侍人”“世代清贵”。
皇帝指江巡,太傅指沈确,大概是说沈确媚上惑主,不知道和皇帝做了什么有辱斯文的腌臜事,毁了沈家世代清贵名声。
沈确眉头一跳,暗叫不好,而江巡已经沉下脸色,像是要发怒的前兆。
自从沈确穿过来,江巡已经很久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了。
沈确连忙道:“阿巡,前头桃花开的好,我们去前面看。”
阿巡是他在外面对皇帝的称呼。
他拽了拽江巡,没拽动,为了避免祸事,沈确也顾不得君臣礼仪了,绕过腰背半抱住皇帝,直接拖走了。
但是江巡回朝,依然发了好大的脾气。
他没通过沈确,直接让亲卫查了当天拜访寺庙的进士,尽数下狱,没给出任何理由。
此事一出,朝野震荡。
沈确心道不妙。
新科进士都是世人眼中的文曲星,朝廷的新鲜血液,更别说这一批人中还有几个排名二甲靠前的,没有直接逮捕入狱的道理,于是,几位老臣联名上奏,要皇帝给个说法。
这些人都是几朝元老,沈确也不好明着反对,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办法。
而江巡气的半死,当然不可能给说法。
他要是公布罪名,少不得有人探究谣言中皇帝和帝师的关系是真是假,让谣言愈演愈烈,而要是不公布,又堵不住悠悠众口。
朝臣都觉得皇帝故态复萌,装不了两天明君,又昏庸回去了,于是连番上奏,更有几个出格的,痛斥江巡昏庸无道,愧对天地祖宗,要撞死在大殿龙柱上。
江巡当即冷笑:“好啊,朕可以帮你们收尸。”
这样一来,局势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江巡厌恶这些人的嘴脸,干脆罢朝,将自个关在宫门内,闭门不出。
这下,连沈确也见不着他了。
太傅连上了两封折子,说他不在乎谣言,没关系,这些人可以先放出来,从长计议,皇帝都不理睬,装作没有看到。
沈确长叹一声,趁夜色摸进了宫门。
孩子炸毛了,总得哄回来才行。
他心中将朝臣骂了一万遍,远远瞧见大太监王安立在宫门口,面露苦相。
沈确拱手:“可否让我进去,见一见皇帝?”
王安苦着脸:“沈大人莫要难为我了,皇帝说了不见,您也不见。”
——沈确没和他统一战线,江巡也生他气了。
沈确:“好吧。”
他想了想,一撩衣摆跪下了,同王安道:“劳烦您进去通传,就说我跪在门口,只穿了件单薄衣服,看着冷得很。”
王安领命而去。
他一番添油加醋,不多时,居然捧了件狐狸大氅出来,面色更苦:“沈大人,皇上说你要跪就跪……然后,呃,更深露重,咱家给你找了件大氅。”
他说着,将衣物递给沈确。
王安不敢明说,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要不是皇帝的口谕,谁敢给跪在宫门前的逆臣大氅。
沈确也不客气,当即接过系上,施施然罩好了,过了二十分钟,又道:“劳烦您进去通传,就说我跪的久了,面色难看,像是没吃东西,体力不支。”
王安再次领命而去。
他又是一番添油加醋,不多时,又带了盒糕点出来:“沈大人,皇上说你要跪就跪……然后,呃,咱家给你找了盒糕点,要是您想吃别的,御膳房随时备着。”
——要不是皇帝下令,谁又能让御膳房随时备着?
沈确笑眯眯接过糕点:“不必,这个就挺好。”
他便吃着糕点,跪在狐裘上,又过了二十分钟,沈确道:“劳烦您再去通报,就说我东倒西歪,看着随时要栽倒。”
几分钟后,王安出来,面色更苦。
沈确:“陛下说什么?”
王安小心翼翼:“陛下说,让您……让您滚进去。”
沈确笑:“诶,好,这就进去。”
说着,他一提衣摆,迈过门槛,往宫内去了。
皇帝却不在。
王安小声:“陛下为了躲您,往后殿去了。”
后殿,便是温泉殿。
沈确:“好,不劳烦公公带路了,我自己进去,日后皇帝怪罪,公公只管说没拦住,让我闯了进去。”
“诶,好……”王安迟疑片刻,小声道,“沈大人,陛下今日喝了些酒。”
沈确颔首表示知道,迈步进入温泉殿。
隔着重重雾气,他看见了江巡。
皇帝半泡在水中,身边落了一壶酒,七八个酒盏,他面颊带着桃花色的红晕,也不知是酒气上头,还是热气熏的。
江巡正兀自生着闷气。
他心里老大不爽快,表面上因为新科举子传播谣言,但江巡自个门清楚,他这么不开心,恰恰是因为被戳中了痛处。
他确实对沈确有超出师生的念想,见不得光的念想。
这念想很早很早就有,早到江巡都不知道是何时,就埋下了种子。
那时他是后宫最不受宠的皇子,沈确是前朝风光无限的朝臣,一人默默无闻,一人声名显赫,一人见不得光,一人却满身清贵。
江巡坐在上书房的角落里看他,他听不懂沈确说的知乎者也,只能看着老师发呆,看他执着戒尺或笔墨的手,看他笼在青袍下的身段,看他含笑温文的面容。
那是他少年时,遥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
如今,这年少时的念想日日蹭在身边,离他仅有半尺,江巡怎么可能不生出执念。
某些时候梦中惊醒,江巡甚至能从破碎的春痕与梦境中,恍惚间看见沈确的脸。
他骗不了他自己。
他可不是什么沈确以为的听话君王,他想要将笔墨从沈确指尖抽出,逼他将床单揉出皱痕,他想要掐住他青袍下的腰,抬起那两条修长漂亮的腿,再从那双好看的唇中,逸出破碎的呻吟。
但是江巡知道,这对朝臣来说,是多严重的事情。
轻则在稗官野史上留下不清不楚的艳闻,重则身败名裂,沈家三代清誉毁于一旦,永世被钉上幸佞之名。
江巡不在乎名声,但他在乎,沈确会恨他。
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他不想沈确恨他。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举子们却敢这样议论,还偏偏就在沈确耳边议论,让两人听了个分明。
那么以后,他和沈确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子?
江巡不知道。
于是他再次应激,让举子下狱,全朝堂对着干,让威胁他的朝臣去死,又说会给他们收尸。
朝臣说他是昏君,他就尽情的当个昏庸的君王。
可这么做完了,江巡依旧不痛快。
他心中沉闷闷的压着石头,却不知道去哪儿发泄,只能泡在这里,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
可视线里却忽然的,晃出一双腿来。
那腿匀称修长,小腿线条在脚踝处内收,勾勒出漂亮的弧度,再往上,腿的主人并没有穿衣服,而是仅仅裹着一条浴巾。
江巡皱起眉头。
谁?想攀扯富贵的宫女?
他其实到了该选秀娶妻的年纪,可他不愿意受人摆布,就一直搁置,如今这人在他烦躁的时候闯进来,只会让他更加烦躁。
江巡沉下声音:“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皇帝声色俱厉,可那腿的主人非但没有后退,反倒向前一步,迈入了池中。
江巡眉头蹙的更死:“我说,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听不懂人话吗?还是要我叫人赏你三十廷杖,再从这里抬出去?”
回应他的,是一声浅浅的叹息。
沈确故作受伤:“陛下可真是狠心,臣才跪了那么久,又要赏臣廷杖,臣这把身子骨,三十杖打完,就再也没法陪陛下去赏花了。”
江巡赫然站起,身上的水珠哗啦啦往下流。
但他很快又发现不对——他现在不着寸缕,有泉水遮掩也就罢了,一旦站起来,那就一览无余。
江巡只能又坐下去了。
他脊背抵着温泉壁,僵硬到浑身绷直,眼睁睁的看着沈确离他越来越近了,便双手抱胸遮掩,色厉内荏道:“你怎么进来了,我说过不让你进来!”
沈确:“外头太冷了,再不泡个澡,我就要冻死了。”
他说着,寻到了皇帝身边,径直坐了下来,笔直的长腿就与江巡挨在一处,还亲昵的蹭了蹭。
江巡:“!”
他面色转红:“成!成何体统!”
“哎呀。”沈确略感怀念,“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从陛下口中听到这话。”
江巡:“……”
皇帝本来就喝的七荤八素,此时更是如坠梦中:“你,你……”
沈确:“陛下可否听我一言?”
江巡心道都这样了,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他还有得选吗?便板着一张脸:“你说。”
沈确:“听到那些传言,臣并不难受,臣很欢喜。”
“……?”
饶是江巡聪明,脑子转的极快,也给他这一句直接下宕了机。
沈确:“臣不在乎那些虚名,臣确实想与陛下,如那谣言所说。”
——几世为人,自己的本子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本,同人更是读了无数,就差亲自下场写了,沈确还在乎这个?
他只在乎,能不能将他的陛下哄好了。
江巡:“什么?你……我……”
双腿依然有意无意的互相触碰着,温度急速升高,在酒精和暧昧的双重作用下,江巡情不自禁的向后,想要将身体的反应掩藏起来。
潜意识里,他还是害怕将这些暴露在沈确面前。
沈确叹气:“陛下不会,我知道,没关系,我可以教陛下。”
江巡有些昏昏然了。
他被引导着,茫茫然伸出指尖,与沈确的指尖交握,又茫茫然抚上对方的腰际和大腿,最后,将亲吻落在了沈确的唇上。
这张唇里,往日吐出的都是经史子集,圣人文章,可这回,只剩下破碎的泣音了。
……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江巡依然入坠梦中。
但沈确就睡在他旁边,察觉到他的动作,帝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像现代的每一个早晨那样,递过来一个早安吻。
沈确:“早啊,陛下。”
江巡干巴巴:“早。”
沈确:“听话,将那几个学生放了。”
江巡:“哦,好。”
——很显然,陛下的脑子还懵着,叛逆不起来了。
他乖乖照做了。
而后的发展,就与前世相同了。
他们之间不曾有过猜忌,也不曾有过龃龉,沈确在前引路,江巡亦步亦趋,他们开阔航路,修建沟渠,鼓励农业,建设商业,在他们的统治中,百姓安居乐业,过境风调雨顺,渐渐的,将本朝发展成了一代中兴盛世。
江巡谥号文帝,而沈确谥号文忠,君臣相得,同留青史,至于那些坊间谣传,则是两位天之骄子波澜壮阔的一生中,可有可无的点缀。
江巡没有孩子,立了薛晋的子侄为太子,两人几乎同时阖眼,同棺而葬。
而当着一生走完,沈确再度睁眼,却是考古结束后的酒店,他的陛下正哼哼唧唧的蹭在他怀里,不肯起床。
沈确便揉了把江巡的头发,笑道:“我做了场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很好很好。”
他们不曾有过丝毫误会,就那么顺顺利利的,相约到了白首。
而江巡昨天将老师翻来覆去,好好解了两个月的思念,正是吃饱喝足后的慵懒期,他餍足的睁开眼,不满道:“什么梦里很好很好?难道现在不好吗?”
——他可是努力的足足三世,才换到现在的安稳生活呢!
沈确便笑了:“现在也很好很好。”
不管梦中现实,不管前世今生,你在身边,就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