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殷峥给皎皎做了个捕网,带着皎皎满村子跑的捕蝉,下午才带着玩得眼睛亮晶晶小脸红扑扑的皎皎回来。
待在家里,不便出去,又不会做饭的谢殊玉饿得脾气都要没了,这殷峥断会在许多出其不意的地方报复他,手段格外幼稚,却又格外有用。
他上前狠狠地揉搓了一番皎皎的脸,直揉搓得皎皎往爸爸怀里躲,心里的那口气才算出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殷峥就真的跟着皎皎一起向谢殊玉认起了字,不过是谢殊玉教皎皎新的知识,然后皎皎转过来教爸爸认字,也算是为巩固一下了。
不得不说皎皎教爸爸认字时很是有模有样,小脸一板做足了小师傅的模样,只是每当殷峥学会了一个字,他就小海豹般啪啪拍手,眼睛亮晶晶地夸着各种好话,先前做的小师傅样毁了个干净。
觉得有趣的谢殊玉就坐在一旁的香樟树下,提笔把这一幕给画了下来,当然也没忘记把自己画进去。
殷峥学字的速度并不慢,甚至还能说得上快。
学字时皎皎还闹着也要学,只是他现在还太小,手腕软,还没到学写字的时间。不过谢殊玉给了他一支毛笔,每天让他学着握一刻钟的毛笔。
殷峥学写字,初时拿笔的姿势都稍显笨拙,写出来的字多有模糊,堪比稚儿,只转眼一旬,其字便苍劲有力,大气沉稳,若不是谢殊玉亲眼看着,他也不信这是一个初学者的字。
他看着殷峥,心里很是惊叹,他查过殷峥的过往,他确确实实是李家村土生土长的庄稼汉,还是一个被父母偏心兄长幼弟而长期忽视欺压的存在。
他也试探过他的身手,发现他并不会武功,一招一式全靠本能,而就是这种本能让人胆寒!
原以为他只在武学上有过人的天赋,没想到学文的天赋竟也不错。
谢殊玉想着那被殷大柱一家当做宝的殷远志,不由感叹这眼力得有多差,才能放着这么一颗珍珠,转而去捡鱼目!
放着这么块玉石不雕琢,任其蒙尘,谢殊玉真怕自家祖父半夜托梦骂他。于是第二天他就让殷峥拿着他写的单子去镇上买了一堆书,进士、举人短时期内是不要想了,但以殷峥的天赋再加上自己亲自教导和监督,怎么着也要考个秀才来气一气殷大柱那对不堪为父母的夫妻。
性子里有那么几分护短的谢殊玉想。
转眼一月已过,皎皎终于把陈婶婶的衣服给穿旧了,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可是可着劲地穿这件衣服,除了另外一件换洗的外,这个月就没穿过其它衣服。
陈氏过来拿衣服时,皎皎就噔噔噔地跑出来,还转身把门给带上了,叔叔不喜欢见外人,所以皎皎每次出门时都记得把门给关上。
“婶婶给。”皎皎举着手里的衣服,仰着白嫩的小脸,阳光落进他眼里,像是跌碎了一捧碎光,亮亮地看得人心里软得不像话。
陈氏笑着接过衣服,夸了皎皎有小一刻钟,临走之前将自己特地包好的五小块饴糖给皎皎,饴糖着东西是个金贵玩意,陈氏都是用自己打络子赚来的钱给皎皎买的。
皎皎摇头没接,背着小手一脸认真地道:“爹爹说糖吃多了牙牙不好,皎皎不吃。”
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的陈氏笑道:“那是你爹瞎说来哄你的,哪有吃糖会把牙齿吃坏的,听婶婶的快拿着!”
皎皎疑惑地眨了下眼,最后还是选择相信爸爸:“爹爹不会说瞎话哄皎皎。”
见他还真不接,陈氏便感叹殷峥把这小娃教得真好,要是铁蛋那些小娃早就流着口水接了放进嘴里了。
想着,陈氏眼疾手快地将油纸包着的糖塞进皎皎肚肚前的衣兜里,然后转身迈着步子快速离开。
皎皎一愣,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就迈着小短腿追,不过他腿太短,追了没两步视线里就看不见陈氏的身影了。
皎皎一脸懵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有那么点不知所措,低着头想了会后他迈着步子往回走,回去就让爸爸带皎皎去婶婶家,把糖还给婶婶!
一边想着,皎皎还一边鼓着腮帮重重地迈着小步伐,婶婶怎么能欺负皎皎腿短呢,哼!
皎皎的糖最后没还回去,因为谢殊玉让他自己收着吃,皎皎这才反应过来,他可以把糖放着隔两天吃一块,还可以给爸爸和叔叔吃哎!
反应过来的皎皎噔噔噔跑到爸爸身旁,拿了块糖喂给他。
殷峥从他手里叼过糖,抱着他抛着玩了会,坐在一旁等着皎皎给糖的谢殊玉听见皎皎咯咯咯的笑声,阖下眼睫遮住眼里快要溢出的笑意。
笑着笑着他不由恍然了一瞬,不得不承认待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好像是他人生二十多年来最轻松惬意的一段时间。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总能莫名地让他轻易卸下防备。
他从小心思就重,相应的防备心也重,这种像是刻在本能里的防备就算是在爹娘面前都难以卸下,也难怪爹娘和他不亲近。
正想着就被跑过来的皎皎猝不及防的塞了一嘴的糖,甜甜的滋味从嘴里泛开,他垂眼看着皎皎那双比琉璃还要剔透的眼睛,没由来地低笑了两声。
陈氏回去就把衣服压在自己枕下睡了一夜,她说想要皎皎那样的小娃是真心的,那小娃不仅长相,连性子都招人疼,一看将来就是个有出息的。
当天夜晚,她就梦到一个胖嘟嘟的小娃叫她娘,好悬没把她笑醒,醒来后一整天嘴上都挂着笑容,还把这事给李大和婆婆说了,喜得婆婆直拍手。
冯氏听了连忙向大嫂要衣服,打算夜里也压在枕下睡,只不过她没抢过赵氏,被赵氏先一步拿去压在枕下了,气得冯氏整天没给她个好脸。
只是陈氏有点遗憾,梦里的小娃并没有皎皎那么白嫩可爱,不过也很可人疼就是了。
转眼半月已过,皎皎这段时日经常和爸爸去地里看寒瓜,地里寒瓜长势喜人,才半个月瓜苗就长了一寸,蹲在田埂旁的皎皎看见,小声念叨着期待寒瓜快长出来,实在是被谢殊玉形容的寒瓜给馋了个够劲。
李根苗正好路过,看见皎皎那样没忍住笑问:“殷小子,怎么把小娃馋成这样了?莫不是平时饿着他了?”
说着他走上前对着皎皎道:“走,和李爷爷回家,李爷爷给你做好吃的。”
皎皎摇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颇有点气呼呼地道:“爹爹没饿着皎皎,皎皎不去。”
李根苗嘿地笑出声,这小娃倒是个护爹的,殷小子没白养。
笑了会后,他看了眼地又看了眼天,混浊的眼里不自觉带上几分愁绪:“自从入夏那天下了场大雨后,就一直不见下雨,也不知道今年这老天爷让不让我们吃饭?”
像他们这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就靠着老天爷赏两口饭吃,这许久不曾下雨,他们心里都慌得狠,就怕今年出个什么意外,就又得一家子勒紧肚子挖草根过活了。
李根苗逗了皎皎几句后,就忧心忡忡地离开。
又过了大半月,赵氏怀上了。
确认是真怀上的那刻,村长家一家很是惊愕,这难道还真是那小娃的原因?!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过两天有人从村长家得到消息,村长家三媳妇赵氏怀上了。
这可让村里人大吃了一惊,这村长家怎么回事,一不怀就都不怀,这一怀了,几个儿媳就接二连三的怀上,这怕不是拜了哪方菩萨了吧?!
不过老王氏往年间请回去的送子娘娘也不见少,这估摸还是吃了什么方子!
这村里谁家没几个亲戚子嗣艰难,就算没有那子嗣艰难的,也想为自家儿媳和嫁出去的女儿多求几个大胖孙子。
这不,当天村长家的门槛都差点让村里人给踏破,这弄得村长一家都不知是喜是愁了。
不过他们没把皎皎给说出去,也没说吃什么方子,就说拜送子娘娘拜得勤了,送子娘娘看她们心诚不忍心让她们失望。
皎皎还这么小,说了这些人不定一股脑的涌去,到时候可别把小娃吓出个什么好歹来?再说,不定有那什么人会因这事对皎皎起什么不好的歹念!
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再有什么福娃福星的名头挂上,不定被什么人起了抱走卖掉的念头。
不过除此之外老王氏还是抱有私心的,沾的人多了说不定就把气沾没了,自己家还想多抱几个大胖孙子呢。
村里人听见她们的说法,纷纷撇了撇嘴,傻子才信她们那说法,若说是拜送子娘娘拜得勤了,那陈氏怎的拜了十年,赵氏怎么的才拜上几月?
明摆着有方子,只是不愿说罢了!
得知赵氏也怀上了,吴玉兰往陈氏那跑得更加勤了,明里暗里地打听,确定陈氏真的没什么方子后,她拜送子娘娘就越发拜得勤了,恨不得直接住在陈氏这。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婆婆就她成日往李家村跑这事心里已经很是不满了。
这李村长家还有三个成年的儿子呢,指不定一个不注意发生什么,顾念着可能会到来的孙子,周老婆子虽然让她来了,但是每日回去的时辰都定得死死的,但凡晚了时辰就是一顿毒打。
每次来吴玉兰连喝口水的空隙都没有,前天为了打探陈氏有没有吃方子,回去晚了就被打了一顿,翌日干活时都是一瘸一拐的。
干完了活就顶着一张淤紫肿胀的脸来陈氏这里,看着送子娘娘的眼神都似疯魔了,那眼神就像是在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陈氏看了忍不抹泪和心酸,以往还没嫁人时吴玉兰是村里长得最好看的女娃,家里爹娘哥哥姐姐都很宠她这个幺妹,村子里想求她得人家多的是,偏生她看上了赵武。
刚嫁人的那一两年也过的很好,后来因为久久没给赵家添丁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她娘家里的哥哥们给她去撑了好几次腰。
只是这时间久了,吴玉兰一直没怀上,她娘家的哥哥们也越来越不好插手赵家的事,毕竟妹妹嫁去了别家,他们自己也已成家,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看顾着,时间一久吴玉兰的日子就越发艰难起来。
陈氏难过的同时,也忍不住庆幸,幸好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公婆,对婆婆老王氏越发地孝顺了起来。
还欠一章,明天尽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