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
十安着急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颇有点狼狈的来到顾长远身前伸手要接过皎皎,还没回过神来的顾长远避开他的手,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皎皎。
虽然眼睛不好,但是这么近还是能看见他动作的十安眉头一皱,刚要说什么,就见被顾长远抱着的皎皎眼里含着泪光,扑腾着手要往十安怀里去:“十安哥,抱皎皎。”
顾长远回过神来,看了眼伸着手的十安和他怀里眼巴巴看着他的皎皎,尴尬的扯了扯嘴,连忙将皎皎塞进十安怀里。
十安接过皎皎,急切地上下左右打量着:“怎么样?伤没伤着?有没有哪里疼?”
皎皎指了指肋骨被顾长远勒疼的地方:“没伤着,就是这里有点疼。”
顾长远第一次抱小孩,手上力道没掌握好,他又是个从小习武的人,勒得皎皎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十安掀起皎皎的衣服凑近了仔细看,发现除了有点泛红外没什么大碍,提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他指尖颤抖着将皎皎按在怀里,还好皎皎没出事!
十安下巴搭在皎皎毛茸茸的头上深吸了口气,胸腔里急促跳动的心脏撞得肋骨生疼,后怕涌上心头压迫得他呼吸不畅。
还好皎皎没出事!
十安眼睛只能看见点迷糊的影子,人一多眼前就是一片黑乎乎的人影,所以在黑豹失控冲出来周围人控制不住惊呼的时候,跟在皎皎身后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迷茫的意识到有什么危险的事发生了。
只是当他加快脚步要将身前的皎皎抱起时,不知道谁给他绊了一下,当即整个人飞扑出去摔在地上,又重重撞到墙上,那一下摔得他缓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不怕。”见他有点怕,皎皎费力的伸手抱着十安,小手一下一下拍着十安的背:“十安哥不怕,皎皎在!”
快步从厢房走出来的赵辰舟见此没忍住“啧”了声,嘲讽了声:“出息。”
嘲讽完十安,他看了眼顾长远身前的黑豹,脸色很是难看,他也不是傻子,这明显就是冲着顾长远来的阴谋,或者说不只是冲着顾长远来,估摸着还连带着要将他们这一群人给拉下水。
顾长远是因为和他打赌才来的江华院,若是他在江华院出了事,不保证忠远侯府不迁怒他们的可能,要知道忠远侯府子嗣不丰,可就这么一个嫡子。
不过虽然这么想着,他还是没忍住幸灾乐祸地压低嗓子对顾长远道:“你这命可真大,真应了那句祸害遗千年!”
心有余悸的顾长远没理赵辰舟,他看着眼前的黑豹,尝试往左边走动,果然见那竭力压抑着本能的黑豹的脑袋随着他动而跟着转动,甚至有了再度冲上来的蠢蠢欲动感。
顾长远当即停下走动的行为,整颗心紧揪着,确定了自己身上有什么吸引着这黑豹的东西,不然赵辰舟他们走动都没见这黑豹有什么动作,唯独他一动这黑豹就跟着动。
在场的人也发现了这点,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动黑豹的同时咽了咽口水,这京城怕是又有得闹了。
谢殊玉上来时,看见的就是眼前这混乱又安静的一幕,他的目光停留在黑豹身上一瞬后,就落在了抱着顾长远的腿,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谢锦钰身上,他嫌弃的皱了皱眉,然后目光就落在了一个十岁少年怀里探出头来的小孩身上。
皎皎!
他这么在这里?
谢殊玉惊讶极了,对上皎皎漆黑明亮的眼眸时,眉宇间夹带着的寒意散去了些许。
“怀之叔叔!”同样也看见谢殊玉的皎皎,高兴的挥了挥小爪爪。
谢殊玉看了眼那头黑豹后,食指竖在嘴前,示意皎皎别说话。
皎皎立马用小手捂住了嘴,谢殊玉嘴角微翘,用口型无声说了句乖,看懂的皎皎没忍住弯了下眼眸。
抱着顾长远的腿哭得稀里哗啦的谢锦钰看见自家大哥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他和那乡下来的小娃眉来眼去,他当即眉头一皱,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谢殊玉看见了但没搭理这个蠢货。
就在顾长远一件件将身上的东西往楼下扔时,殷峥从楼下走了上来。
在意识到皎皎差点出事后他脸色黑得难看,那周身极具压迫的气势让趴下地上的黑豹忍不住躁动,扭头朝着他龇牙。
殷峥沉沉的目光落在它身上,黑豹当即吓得炸毛,连脊背都躬了起来,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
周围的人神经瞬间绷紧了,心里暗骂这个乡野村夫这时候来捣什么乱,打赢一场擂台就飘了,真以为这黑豹和那人一样好打?
这可是猛兽,虽然是豢养的,带也没失了血性,而且还养得膘肥体壮,毛光水滑的,这人把它凶性激起,不是想要害死他们吗?
他们压低着嗓音不断呵斥殷峥,让他快退下,不要再试图惹怒那头猛兽,见殷峥没搭理他们,控制不住恶意地咒骂殷峥是不是想要害死他们。
谢殊玉瞥了他们一眼,直接往前站在殷峥身旁,用行动表示他站在殷峥这边。
若现在有什么人能制服那头黑豹的话,谢殊玉想不出除殷峥外的任何人。
周围的人见此,纷纷止住了话语,他们不相信殷峥,但是谢殊玉这人他们是相信的,毕竟他的弟弟谢锦钰还在那里呢。
殷峥侧头看了眼谢殊玉就收回了视线,目光落在那头黑豹身上,估算着自己是否能在这黑豹暴动的瞬间制服它。
以往在山上,殷峥不是没遇到过猛兽,不过那时他求的是将对方杀死,而现在…他看了眼皎皎圆溜溜的眼睛,小孩并不适合太血腥的场面,所以他现在想的是要如何将这黑豹制服。
殷峥目光紧紧盯着那头黑豹,后撤半步微微躬身,喉结微动,腰背处绷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看见殷峥的动作,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现场的气氛霎时紧绷起来,众人的视线不由紧紧盯在殷峥身上,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响起,殷峥瞬间回头看向破空声传来的方向。
一身穿墨色纹金气势凌厉的人手里拿着弓箭,接连向着黑豹射了三箭,铁箭破竹似的横空而过,那疾射而来的箭分别射中黑豹的侧腹,前肢,和左眼。
鲜血从黑豹中箭处滴落,众人还没来得及感叹这人箭法之凌厉,就听一声兽吼,苦苦抑制着自己本性的猛兽被疼痛刺激得直接发狂
它没扑向眼前让它感觉到危险的殷峥,而是转身扑向了身后正将腰间的荷包解下来往楼下丢的顾长远。
惊呼声,喊叫声,兽吼声,霎时间乱成一片!
黑豹暴起的那刻顾长远就已经就地一滚,奔出几米远,但豹兽本就以速度见长,顾长远根本逃不出它的捕猎范围。
被黑豹摁倒在地上,一口撕咬住肩膀时,痛哼声从顾长远嘴里溢出,死亡的恐惧感让他瞳孔紧缩。
就在这时奔到近前的殷峥,探手以极快的速度抓住黑豹的獠牙,然后臂膀间的青筋暴起,骇然徒手掰开了黑豹的嘴。
将顾长远从黑豹身下踹开的他,摁住黑豹硕大的头狠狠往墙上砸去。
巨大的响声震得江华院的墙布震颤,有细小的灰尘从上方落下。
反复数次后,黑豹被殷峥硬生生给砸晕了,周围人看向殷峥的视线都带上了惊骇。
殷峥面无表情地擦了下脸庞上溅到的血,掀起衣摆仔细地将手上的血擦净,才转身从十安怀里抱过皎皎。
早在箭矢还没射出来之前,感觉到氛围逐渐紧张起来的十安就将皎皎的头按在了怀里,这导致皎皎什么都没看见,突然落入熟悉的怀抱里,皎皎仰头向爸爸弯了下眼眸,然后指着自己的肋骨处委屈巴巴地告状:“这点疼。”
殷峥掀起他的衣服看了下,发现有点泛红,不由皱了下眉头,小心伸手摸了下,安抚地拍着皎皎的背道:“回去擦药就不痛了。”
见他那小心翼翼的心疼模样,周围人惊骇的眼神转变成了一言难尽,那泛红的程度,都不好意思说受伤的伤,有什么心疼的必要吗?不管它要不了一刻钟就回复原样了!
皎皎靠在爸爸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谢殊玉走过来:“这里没事了,我们先走。”
接下来的事太过复杂,殷峥和皎皎不要卷进去才是。
“怀之叔叔抱!”好久没见着谢殊玉的皎皎伸手要抱抱。
谢殊玉伸手将他抱过来:“还记得我?”
“记得,皎皎有想叔叔。”
谢殊玉嘴角微翘,伸手戳了戳他肉嘟嘟的脸。
殷峥去找赵辰舟拿了说好的三百两银票,走之前皎皎还伸手指了指矮桌上的点心:“哥哥说,皎皎可以打包回去。”
殷峥看向赵辰舟,赵辰舟麻木着一张脸点了点头,见此他就去找人拿打包的油纸了。
拿着打包好的点心,被抱着离开时皎皎还朝赵辰舟挥了挥小爪子:“哥哥再见。”
赵辰舟站在楼上麻木的看着他没说话,一旁的李阳道:“没想到他们还认识谢家的嫡长子。”
是啊,那可是谢家秉文兼武的嫡长子啊!
如今年纪轻轻已官拜大理寺卿。
谢氏一门能人辈出,满门清贵,而谢殊玉是这一代谢氏中最耀眼的存在,尚且年幼时便已名动天下。
使得与他同龄之人,尽无颜色!
只是这人性子冷清,像是寒潭浇灌而成,让人不敢靠近。
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他们居然还能看见他抱孩子的模样,还真是……
“大哥——”
还在楼上的谢锦钰扯着嗓子大喊:“你弟弟我在这,你抱错人啦!”
谢殊玉脚步都不带停的,完全当没听见,抱着皎皎离开。
楼上的赵辰舟看了眼哭得泪流满面,腿软得站在原地走不动的谢锦钰,又看了眼丝毫没有回头迹象的谢殊玉,不由扯了扯嘴角。
谢殊玉、殷峥等人离开没多久,兵马司的人就来了,封锁了整个江华院。
殷峥他们在柳府门口遇到了秦夫人他们,扯着爸爸裤脚背着新买的小背篓的皎皎一看见秦棉棉,就撒开手噔噔噔的跑过来:“棉棉~”
秦棉棉接住朝自己跑来的皎皎,笑得脸上的梨涡都露出来了:“皎皎想我没?”
“想啦!”皎皎说着放下小背篓,从里面拿出一包油纸包的点心:“给棉棉。”
秦棉棉接过点心,拉着皎皎跑到一个身着华贵的夫人面前道:“皎皎这是我娘。”
又指着秦夫人身旁身材高挑修长的中年男人道:“这是我爹。”
秦夫人和秦老爷这次来是感谢殷峥他们救了秦棉棉的,只是这事不好在大街上说,一群人便进了宅子。
谢殊玉对皎皎信里的棉棉就是秦家嫡子这件事很是惊讶,他早就在皎皎写的信里知道他们从拐子那救了一个叫棉棉的小孩回来,只是此前一直没将那小孩往秦府走丢的嫡子身上联系。
秦彦安夫妇早就想来感谢殷峥和皎皎的,只是宫里太后得知棉棉回来后,当天就将他们一家召进宫里,母女两抱头痛哭了顿,又在宫里住了三日才回府,这一回来就连忙备好谢礼朝李府来了。
秦彦安夫妇备了很厚的谢礼,想着殷峥他们初来京城没有地方安置,还添了几处宅院在里面。
殷峥看了眼桌上厚厚一沓房契,田契,商铺契并金银珠宝两箱,书籍两箱的谢礼,实在不能将它和薄礼两字连系在一起。
他当初救下秦棉棉是因为皎皎,不然就像是其他一同被拐的小孩一样,他不会朝他们投去太多的视线,也不会将其捡回家去养。
也就是因为当初心里并没有救下秦棉棉的这个念头,所以殷峥不打算认下这个救命恩人的名头。
对于殷峥的拒绝,秦夫人虽然有少许的惊讶,但也没惊讶太久,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对金银不重视,哪怕他们本身就处在贫苦中。
“既然您说救下棉棉是因为皎皎的缘故,那这份谢礼就合该皎皎来收才对?”
皎皎对钱财没数,人家给他,他说不定就真收下了。
见殷峥犹豫,一旁的谢殊玉压低嗓音道:“收下吧,你收下他们心里才好受,不收的话,倒让人疑心你挟恩以图更大。”
这是达官贵族的通病,尽管他们并没有对殷峥抱有恶意,但当殷峥真的不收他们谢礼的话,又难免胡思乱想。
殷峥垂眸想了想还是收了谢礼,不过没全收,只收了那一处宅院和少许金银。
秦彦安夫妇见此对视一眼后也没再劝,临走时秦夫人将一个足金打的平安锁戴在皎皎脖子上,笑道:“我特地让人打了两把锁,棉棉一个,皎皎一个。”
皎皎看了眼胸前的平安锁:“谢谢婶婶。”
第一次被小孩叫婶婶的秦夫人有点新奇:“不谢。”
她没忍住摸了下皎皎看起来毛茸茸的头:“棉棉很少有这么玩得来的伙伴,你别看他小,实则心里傲得很,情愿整天在家里埋头钻研棋艺,也不出去和他看不上的小孩玩。皎皎能和棉棉玩得这么好,婶婶我看得也高兴。”
“棉棉好。”不怎么听得懂的皎皎维护自己的小伙伴。
闻言,秦夫人没忍住掩唇笑弯了眼,这小孩可真可心,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
秦夫人他们走后就剩殷峥和谢殊玉了。
早在昨日殷峥就拿着松阳书院的入试帖去参加招生试了,过几日结果就会出来。
原本殷峥有点发愁自己去上松阳书院了皎皎怎么办,然后谢殊玉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带皎皎这事谢殊玉熟练,殷峥刚开口他就答应了下来。
江华院的事到晚间就有了结果,那头黑豹被人下了药,而顾长远的发簪上沾了吸引猛兽的药粉,也就是因此那发狂了的黑豹才直直冲着顾长远去。
好在殷峥后来出手将那黑豹给打晕了,顾长远肩膀上的伤虽然看着骇人,但没伤到筋骨,养一段时日就能痊愈。
那个射箭的人是卫家的卫伯韬,射箭的目的是出于救人,只是没想到反而激得猛兽发了狂。
至于这幕后黑手没找到,倒是养豹子的那人在大理寺牢狱走了一遭,而那只伤了人的黑豹则被处理掉了。
忠远侯府后来找上殷峥,备了不少谢礼,感谢他出手救下了顾小世子。
有秦府,忠远侯府还有谢家的关系,原本那些觊觎呦呦的人纷纷打消了这个念。
想也知道没有人会为了那么头鹿同时得罪三家,也不知道这个下乡来的人运气怎么这么好,居然和忠远侯府、秦府还有谢家都搭上了关系。
有了宅院殷峥就打算搬出去,总这样住在柳府也不是个事。
柳敬承对殷峥认识谢家嫡子谢殊玉,史部尚书秦彦安,还救了顾小世子这事大感惊讶,得知殷峥要搬出去后连忙过来帮忙,还带着柳府的下人帮着去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遍。
说来也巧,那宅子离柳府也不远,就在相隔了一条街的碎玉桥那,里面家具什么的都是齐全的,一过去就能住人。
柳行知听见前面院落传来的声响,知道是殷峥他们要搬走,他抬眼看向窗外,有敬承在那好像不需要他去看顾什么,想着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书上。
午时的日光穿过窗户落入室内,室内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翻书声和满屋子的墨香,有下人禀告,说是门口有个小孩要见他。
柳行知翻页的手一顿,脑海里浮现那天那个扯着他裤脚走得慢吞吞的小孩,他抬头看向下人:“小孩?”
“是和风院那边的小孩。”
下人觉得大少爷估计不会搭理,要不是那小孩仰着头看人的目光实在让他拒绝不了,他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鼓足勇气来打扰少爷。
却没想到只听一阵窸窣的响动声,再抬头时就见少爷已经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下人眼里有着惊讶,连忙跟了上去。
柳行知来到中堂,就看见一身青葱底白色云纹锦袍的小孩乖乖站在原地,怀里还抱着个什么东西,见他来了就噔噔噔跑上前,仰头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一弯,软软糯糯地道:“叔叔。”
“嗯。”柳行知在下人惊讶的眼神中蹲下身:“有什么事?”
“叔叔看。”皎皎将怀里的东西给他看。
柳行知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东西上,那是一颗蹴鞠。
皎皎将怀里的蹴鞠放在柳行知的脚边:“叔叔踢。”
虽不明所以,但柳行知还是动了动脚,将那颗蹴鞠踢了出去,皎皎连忙跑上前去追到那颗蹴鞠,抱回来重新放在柳行知脚边,扯着柳行知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仰着白嫩的小脸兴奋道:“好玩,给叔叔玩。”
在柳府的这几天,柳行知总会‘偶遇’皎皎,然后给皎皎带一些好吃的吃食,他不明白自己这异常的行为是为什么,但就是莫名的想要看看这个小孩。
一连几天接受叔叔投喂美食的皎皎要搬走了,就打算给这个和爸爸一样不怎么爱说话的叔叔送礼物,蹴鞠球是他这两天才得到的新玩意,很好玩,皎皎喜欢极了,一连两日都和爸爸还有十安在院子里玩。
考虑了许久,最后皎皎下定决心将蹴鞠球送给行知叔叔,因为在尚还年幼的他心里,送礼物就是送最好的东西,而眼下的蹴鞠是他认为最好的东西。
然而柳行知并不喜欢蹴鞠,或者说他就没玩过这种需要多人一起玩的东西。
他注视着皎皎的眼睛,高空上的阳光照射下来,跌碎在眼前这双漆黑干净的眼眸里,使得这双眼睛像是盛满了碎光,又像是藏住了一整条星河,漂亮得炫目,又干净得让人心安。
他轻轻动了动脚,将脚边的蹴鞠踢远,皎皎噔噔噔的追过去,这次他没有抱过来,而是攒足了力气将蹴鞠踢了过来。
在下人们惊讶的眼光中,他们几乎没有什么情绪,像快石头的大少爷和一个三岁的小孩玩起了蹴鞠,这诡异的一幕让他们以为自己这是没睡醒在做梦,于是下了狠劲猛掐自己的大腿,然后龇牙咧嘴地认清这就是现实。
在皎皎向他挥了挥小手,然后转身喊着爹爹,朝着院子外的那个男人跑去时。
站在身后看着他的柳行知手里拿着蹴鞠,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这个还没相处多久的小孩。
这个叫皎皎的小孩软软小小的,比家族里许多侄子侄女都来的让人心软,尤其是让他心软。
这几日他重新认识了心软这个词,以往他理解不了心软这个词,不理解人的心为什么会软,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但直到这一刻时他才明白,原来人的心真的会软。
就那么一刹那,胸腔那处噗通跳着的心脏,萌生出股奇怪的情绪,那一刻他便明白,那就是心软。
爸爸去松阳学院那天,皎皎早早起来和十安哥哥一起去送爸爸。
被皎皎送着上学的殷峥莫名觉得自己这身份好像和皎皎颠倒了。
自从殷峥去松阳学院求学后,每日早上辰时入学院,晚上酉时才从学院出来,在这中间的一段时间里,谢殊玉早早下了朝就来将皎皎带出去炫耀。
是的,炫耀!
若是在此之前京城里的人不会将这两个字和谢殊玉联系在一起,但是在谢殊玉连续一个月抱着皎皎在他们面前转悠,时不时的还让皎皎给他们倒背一遍千字文,或者将皎皎写的字拿给他们看,还要自己明贬暗褒的说上一句,落笔软绵无力后,他们再怎么傻也能看出他这是来炫耀崽了。
武安侯世子齐砚修啧啧称奇,一度怀疑自己好友是不是中邪了,差点就去镇国寺请和尚给他念经驱邪了,直到记起去年谢殊玉叫自己抄送一本育儿经的事后,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转眼一月过去,这天谢殊玉在下朝时被太监叫住,引他去了政事厅的侧厅,在哪里有个华服男子等在那里。
“参见陛下!”
谢殊玉看见男人后连忙行礼,同时心里疑惑陛下唤自己来所谓何事?
永徵帝半阖着眼帘,仿佛神游天外,听到声音后才回过神,看向谢殊玉的眼里漫上笑意:“谢卿不必多礼,朕既穿常服,便不用将朕当君王对待。”
谢殊玉依旧做足了恭敬的姿态。
半个时辰后,永徵帝霍宥齐和谢殊玉出了宫门,朝着碎玉街而去。
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