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考四场,每日一场,这几日皎皎每天早早的起来送爸爸,然后就在考场外蹲着等爸爸,老王氏怎么劝都劝不回去,更别说还有一个秦棉棉无条件支持皎皎一切行为。
蹲在地上的皎皎小小的一团,此时正仰着头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来老王氏:“王奶奶,皎皎等爹爹,不走。”
对上皎皎那双干净又含着点期待的眼眸,老王氏只能无奈地妥协,转身去给他们买了几个大白包子充当饭食。
好在殷峥入考场前给了她银钱,让她皎皎想吃什么就给买什么,不然老王氏还真舍不得花费那些钱买大白包子。
就算是这样,付钱时她也还是忍不住心疼,两个肉包子就要三文钱呢。
考场外等的人挺多,不过多是一些家里的大人等自家娃儿,或者是富贵人家的小厮等自家少爷,像皎皎这么小的小娃来等倒是少见。
考场外的人看他一连等了三日,场场不落下,等的还是自家爹爹,稀罕的同时心里感叹人家这小娃养得真好,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秘绝?
“皎皎,你在看什么?”秦棉棉咽下嘴里的包子,好奇地问蹲在一旁的皎皎。
从两刻钟前皎皎就在盯着那边的拐角处看了,他自己也跟着看了好一会,可是却什么都没看见。
“那边有一个人,脏脏的,身上还有好多好多伤。”皎皎说着皱了皱鼻子,低头咬了口手里的包子。
“你怎么知道?”
“皎皎看见的。”
秦棉棉又往那边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看见,他不自觉的皱了下眉,皎皎这几日都跟他在一起,他什么时候去看的?
这样想着他也问出了口:“什么时候去看的?”
皎皎歪头想了想,想了会后眨了眨眼,然后又伸手挠了挠脸,最后整个人都发懵的愣在原地。
实在是想不起来的皎皎诚实地摇头:“皎皎也不知道啊”
秦棉棉见他想不起来了也没在意,伸手摸了摸皎皎的头就继续啃手里的包子,心里估摸着皎皎是在梦里看见的,只是年纪还小,所以就将梦和现实混淆了。
将梦和现实混淆就像是小孩特有的本领,四岁的秦棉棉就曾经干过这事。
犹记得那次他梦见自己下棋把爹打得落花流水,醒来后将其当真。十分得意地去和娘亲炫耀,正巧撞见了爹也在,结果那天他被他爹揪着下了一天整的棋,十分深刻地让他分清了梦和现实的区别。那次过后他难得有一旬没碰棋,也再也没把梦和现实给混淆了。
日头逐渐西移,蹲得腿都麻了的皎皎听见“嘎吱”一声开龙门的声音,就连忙撑着地面站起来,拉着秦棉棉跑到前头去。
今年的考生有七百多人,出来时难免拥挤,但尽管是这样,本就考得心力交瘁的考生们还是尽量地远离了殷峥。
虽然这人只沉默的走着,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但总觉得这人本就压迫的气势又多了几分戾气,好似一头正在压抑着怒气的恶虎,充满野性和力量的同时,又十分危险。
考生们陆陆续续出来,放眼望去全是攒动的人头,三头身的皎皎却在第一时间就瞧见了爸爸,连忙踮着脚挥着小爪子,喊了声:“爹爹!”
小娃的声音稚嫩又软乎,不远处听到声音的人都纷纷扭头看来,见是个粉雕玉琢穿得像是个小团子的三头身小孩后,都没忍住心下一软。
这小娃长得可真可爱,估计他爹爹也定是个俊秀文雅的!
人群中听到声音的殷峥抬眸,一眼就锁定了皎皎,几步上前从人群中直径走出,俯下身手一捞就将皎皎抱进了怀里。
注意到这一幕的人纷纷诧异,这小娃的爹爹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俊秀文雅就算了,居然还是这么个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好惹的高大男人?
在抱住皎皎的那刻,殷峥浑身的气势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虽然看上去依旧不好惹,但不会给人那种危机过于强烈,甚至激起人的本能防备。
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这对格格不入的父子身上的人见此,心里的诧异便淡了去,这样一看,这对父子其实也没有那么违和。
落入爸爸怀里的皎皎眼睛亮亮的,低头从兜兜里拿出松子递到爸爸嘴边:“爸爸吃。”
这松子糖是谢殊玉寄过来的,取代了皎皎心里饴糖的地位,成为了他心里最最好吃的糖,平时都不怎么吃,隔两天才舍得吃一颗。
他自己是隔两天才吃一颗,吃的时候还不忘记给秦棉棉一颗,但给爸爸的却是每天一颗,有时看爸爸辛苦了还会多给几颗。
弄得从来没这般惦记过自家爹娘的秦棉棉,一度怀疑自己莫不是真的是被自家爹娘给丢出来的?!
殷峥低头咬过皎皎的糖,顺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心里想着再去县城的糕点铺子转转,看能不能买到松子糖。
皎皎喜欢这松子糖,殷峥早想着多给他买一点,只是遗憾的是镇上没有,上次来县城转了转也没看见有卖松子糖的糕点铺子。
“爸爸,皎皎下来!”
在路过一个拐角时,皎皎突然让爸爸将他放下来。
殷峥依言将他放下来,皎皎探头望了望巷子,就扯着爸爸的裤腿往巷子里的拐角走。
殷峥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皎皎往前走去。
知道皎皎这样做是为何的秦棉棉摇了摇头,心里叹着气跟了上去,路上难免再次回忆起了那次自己将梦当真,跑去找娘亲炫耀爹下棋下不赢自己,结果反被爹在棋盘上打击得一旬不想碰棋的事。
看来晚些时候要好好和皎皎说一说这梦与现实的区别,免得那天真把自己给整混乱了。
这样想着的秦棉棉在随着皎皎拐过拐角,远远看见那处墙角下蜷缩着一个人时,不由惊讶得停住了脚步。
这还真有个人啊?!
初春的天气并不比冬日来得好过,十安拉紧身上连避体都勉强的破布蜷缩在墙角,企图隔绝那刺骨的冷意,尽管已经习惯了疼痛,但身上一遇冷就糜烂的疮口还是疼得让他难以忍受。
他一双灰白的眼睛毫无焦点地落在空中,听见有人来了也毫不在意,其实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死亡远远比活着更简单更好受。
可他内心深处依然渴望活着,比任何人都想活着!
疼痛从附着在骨上的蛊毒中蔓延开,像是细密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剐着血肉,像有着深仇大恨般,要将寄生的主人刮得血肉模糊。
忍耐着疼痛的十安,脸上的皮肉细微的颤抖起来,四肢开始生理性的痉挛,大量的冷汗从额头后背渗出,带着大片烧伤的脸色惨白得可怕。
他身上的皮肉开始细密地绽开,生动的诠释了何为皮开肉绽。
裂开的皮肉缓了缓后才有血液从中流出,那是因为受伤的部位流过太多血,受过太多次伤,以至于后来再受伤时血液流出来就要较为缓慢。
皮肉从内到外撕裂开的疼痛让十安几乎咬碎了牙,疼到痉挛的四肢让他想握紧拳头都无力。
在他疼得神智恍惚时,突然察觉自己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存在,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什么东西。
疼得连掀起眼帘都费力的他垂下眼眸去看,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其余什么都看不清。
看不清的他忍着痛低下头嗅了嗅,又用手摩擦了两下,辨别出其中有两枚铜钱,另外一颗认不出是什么。
考虑了会他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嘴里,想通过味觉来辨别这是什么东西,甫一入口便怔住了,这好像是…糖……
甜意从嘴里蔓延开,他下意识抬起头,在他不大看得清的视线里,有一个模糊的小身影扯着一个大人身形的裤腿晃晃悠悠地走远。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十安总觉得身上没那么疼了。
他捏紧手里的两枚铜钱,突然扶着墙面站起来,迈动满是疮口的双脚,蹒跚着往前走去。
从巷子里出来后,秦棉棉仍旧百思不得其解,这几日皎皎跟他一直在一起,他很确定他们根本没见过那个缩在墙角,身上满是可怖疮口看上去只十岁大的小乞丐。
“皎皎你真的看见过那个小乞丐?”想不明白的他干脆开口问。
待在爸爸怀里的皎皎点头:“看见过。”
“什么时候看见的?”
皎皎茫然的摇头:“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看见他的?”
“不知道!”
皎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看见的,又是怎么看见的,反正就是看见了。
街上有很多乞丐,皎皎并不知道乞丐代表着什么意思,只是看见那人流血了肯定很痛,就上前给了他钱让他去买药,临走时犹豫了一小会,还是从兜兜里抓了颗糖给他,受伤了痛痛,吃颗糖的话会没那么痛。
殷峥听见秦棉棉和皎皎的对话,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皎皎身上存在着一些无法解释的奇异现象。
他本能的觉得这被人发现会不好,但又不能准确地说出究竟那里不好,所以只能相信本能警惕着不要让别人察觉。
殷峥戳了戳皎皎肉嘟嘟的脸,这么一个小福娃又不可能把他成日锁在屋里,只能放在自己的视野处随时看着。
想着殷峥带着皎皎去逛县城里的糕点果子铺,看看有没有松子糖卖,前面两家都没有,在第三家的时候幸运的买到了,只是味道比起谢殊玉寄来的差了很多。
县试成绩出来要小半个月,殷峥并没有打算在县城等成绩,准备明日一早就带皎皎他们回李家村。
当晚,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身影蹲在了皎皎他们住的客栈外。
翌日一早,吃完早食的皎皎被爸爸抱着从客栈出来,离开时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客栈旁的巷子。
回去的路上坐的是牛车,原本殷峥是准备雇马车的,奈何被老王氏给拦住了,并数落了两刻钟殷峥不会过日子。
城外,在他们回去的路上,牛车的后面远远地跟着一个蹒跚的身影,那道身影磕磕绊绊地走得很慢,一双脚被路上的石子磨蹭得满是血污。
十安的一双眼睛坏了,只能模糊看见点身影,只要超出一定距离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昨日他早早的就跟丢了皎皎他们,没有其他办法的他便在县城里一直走一直走,后来运气好还真给他遇上了,只是还没等他靠近,皎皎他们就进了客栈,他想进去刚靠近就被伙计不耐烦地撵走,就只能在外面等。
今日他早早的就醒了,只是被两个乞丐给按在巷子里打了一顿,等他再度爬起来时就有点追不上了。
十安攥紧手里的两枚铜钱,竭尽全力地往前追。
但不幸的是,他没追上。
牛车渐渐消失在他视野里,他茫然的望着四周再也找不到!
殷峥过了县试,衙役来送喜报时,他正带着皎皎、秦棉棉和呦呦在山上打猎,喜报是听到消息过来的村长帮忙收的,还给了衙役五十文的喜钱。
殷峥过了县试!
这是村里人怎么都想不到的,要知道当初殷佑才考这个童生可是考了三次,难道说殷峥比殷佑才还有读书的天赋?
本来就因为殷峥过了县试而恼得不行的老吴氏闻言直接啐回去:“我呸,总共五十个名额,他殷峥只得了个四十九名,当初佑才可是考了前三,就他还跟佑才比,不定是踩了狗屎走了大运,吊在了个尾巴尖上而已,这府试还没过呢,算得上哪门子的童生,我就不信他还能撞大运过了府试!”
“吴大婶什么县试什么府试的咱村里人也听不懂,但咱可记得你和殷大哥可说过,要是殷峥过了县试的话你和殷大哥反过来认他当爹,这话还作不作数啊?”有人问道。
这话一出周围人纷纷笑了起来,老吴氏更是气得怒火中烧,但这话确实是她当初放出去的,找不到话怼回去的她当即只能又恼又恨地回去了,也顾不上找殷峥的麻烦。
从山上下来的殷峥得知这个消息后,就将那五十文的喜钱送去了村长家,随便提了只兔子去感谢村长的帮忙,若不是村长出面,指不定老吴氏就故意把衙役给得罪了,好让他在衙役那吃挂落。
赵氏前两天也生了,是个胖嘟嘟的儿子,这下老王氏一次添了三个大胖孙子,可把她给乐坏了,看见皎皎时一张脸更是笑成了朵花,连忙让他过来看弟弟们。
皎皎也对这三个弟弟很新奇,围着看了会就和爸爸一起离开了。
县试过了就是府试,在去府城之前殷峥去了镇上找到了张秀才。
张秀才这人家里有卧病在床的寡母,膝下有两个儿子,家里除了他的廪银和私塾赚得钱外,没有额外的收入,所以他本人有点贪钱,除此之外到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
就是清楚这些殷峥才找上了他,镇上的几个秀才因为外貌多不待见他,他也只能用银钱打开张秀才的大门,在府试之前恶补一番学识,加大考过的把握。
张秀才原先不愿意,但是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由于他给的太多,殷峥每次来都带着皎皎和秦棉棉这事张秀才也默许了。
张秀才的母亲和娘子都很喜欢皎皎,整天念着皎皎不说,每次皎皎来都会做一些很费时间的拿手菜,弄得好几次想吃都被嫌费事的张秀才都吃味了。
这天,皎皎和秦棉棉从张秀才家刚出来时,拐角处一个身影突然朝着皎皎冲来。
这身影来的迅猛,刚冲上来还没碰着皎皎,就连个停顿都没有的就倒飞了出去。
被殷峥当胸一脚踹掉半条命的十安砸在地上滑行了两米远后,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着血,鲜红的血将他整个胸前染红,疼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的他攥紧手里的东西,断断续续地往皎皎的方向递:“给…给你……”
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的殷峥眉头微蹙,走上前蹲下一看发现他手里握着的是两枚铜钱。
十安攥紧手里的两枚铜钱,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害怕,但依旧费力地举着手往皎皎面前递:“…给你…”
十安害怕得心都在颤抖,但还是竭力挪动着身子向皎皎靠近。
其实十安是故意的,故意突然接近那个皎皎,然后故意挨上这么一脚,目地就是为了讹皎皎。
半个月前在县城时他就发现了,这个远远就能感觉到凶戾气息的大人很宠爱和紧张他家小孩。
一般人家的小孩这个岁数手里是没有钱的,更别说随便将两文钱给一个恶臭的乞丐,只有极其宠小孩的人家才会任由小孩这样做。
所以在这个镇上徘徊了小十日,再次幸运地遇见他们后,十安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就向那小孩冲去。
一般人看见有人突然这么冲向自家小孩,护崽的本能会让他们下意识对他出手,这样他就能讹上他们了。
只是没想到这人出手这么重,一脚差点直接要了他的命。
想到这点十安地指尖控制不住的发颤。
若问他为什么这般不要命了也想讹上这小孩?全是因为只要靠近这小孩,只要能看见他,他体内的蛊毒就没那么活跃,他也能在不停歇的剐肉之痛中得到些许喘息。
他埋着头捏紧手里的两枚铜钱,他想要…想要活着……
蛊虫越来越靠近他的心脏。
他知道这不对,所以害怕,但是不这样的话…会死……
皎皎放开秦棉棉的手走上前,抬头望了望爸爸后才蹲下身来,他歪着头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人,然后伸手从他手里拿出了一枚带血的铜钱。
皎皎看了看后,举着给爸爸看:“皎皎的。”
听皎皎这样说殷峥才想起了那天加阳县,那条巷子里的小乞丐。
十安最后还是成功讹上了皎皎,以被殷峥踹断三根肋骨为代价。
府试需要去兴州府,去兴州府的路程遥远,又正处农忙时节,便不好再拜托老王氏和村长跟着去照顾皎皎,所以殷峥将视线盯上了要一同去府城作保的张秀才身上。
十安身上的伤没好,但也硬是跟了着要去府城,其实他也可以照看皎皎,但是他看着才十岁大的样子,殷峥并不放心他,所以最后这个任务还是落在了张秀才的身上。
张秀才:“……?”
最后张秀才还是妥协了,答应在殷峥考府试的那几日帮忙看顾着皎皎和秦棉棉。
为了稳妥,殷峥带着皎皎他们提前一旬去了兴周府,到了兴州府后除了吃饭他几乎没下过楼,争分夺秒地在看书,或者向张秀才询问一些策论上的事。
皎皎见爸爸紧张,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除了吃饭就乖乖待在房间里陪爸爸,殷峥有心让他出去玩,又生怕自己不在他出什么事,没办法只能压下这个念头。
四月二十六这日,皎皎依旧像是安装了什么雷达,在殷峥轻手轻脚起床的那刻就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眼巴巴地望着殷峥要送他去考棚。
殷峥无奈,妥协地给皎皎穿好衣服,抱着他下楼去吃早食。
丑时正,参加府试的考生纷纷提着考篮出了客栈,向着考棚而去。
府试放榜需要十日,殷峥这次没像县试那样考完的第二日就走,而是带着皎皎在府城逛了几日,吃了许多县城没有的美食,还买了不少味道不错的松子糖,莲子糖,果脯糖,杏仁酥,凤梨酥等等这些东西,把皎皎高兴得一整天眼睛都弯弯的。
分东西吃的时候十安没想到自己也有,低头看着手里的两块凤梨酥,两块杏仁酥,三颗莲子糖和一颗松子糖时,他整个人有点发怔。
十安很少…或者说从没吃过甜食。
他在出生时就被家人种下了蛊毒,三岁大时被送往一个地方关了三年,最后他从那漫天大火里死里逃生出来,然后就开始了乞讨的一生。
蛊毒的存在让他几乎是在数着日子过,但是他仍旧想活着,尽管很痛苦,但他就是想活着…
虽然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执着地想要活着。
“十安吃。”
看着他没动,皎皎就踮起脚尖握着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将他摊平的手往回收,像是怕他手心里的糖果糕点会不小心掉出来似的。
被握住手指的十安像是烫到了般猛然缩回手,然后在皎皎疑惑的眼神中狼吞虎咽地将手里的糕点往嘴里塞。吃到最后,他悄悄地将那颗松子糖给藏了起来,并没有将其吃掉。
府试结果出来时,殷峥的名字赫然在上面,虽然依旧是吊在尾巴尖上,但事实就是他考过了府试,成为了一名童生,拥有了参加院试的资格。
院试在八月份,殷峥带着皎皎他们回到李家村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为院试做准备。
殷峥考上童生的这个消息传出后,村里的人差点将殷峥的门槛给踩烂,甚至还有媒婆来说亲,说是人家姑娘并不介意他脸上的疤,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把皎皎和秦棉棉送走,怕他们以后欺负他的亲生子。
媒婆话还没说完就被殷峥给撵了出去。
那媒婆气不过,出去后胡乱传了一些殷峥脾气不好,爱打人的谣言,把其他几家看殷峥考上童生后有意和他结亲的姑娘吓得够呛,纷纷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到有人说爸爸坏话的皎皎生了一整天的闷气,就在十安看皎皎生气了,打算暗中去收拾一下那媒婆时,那媒婆自己就摔了个跤,摔掉了两颗门牙不说,还把腿还给摔折了。
京城的谢殊玉算着时间写了封信来,给殷峥详细讲了一番策论,经义和杂文。还把这次院试的主考也给打听清楚了,是礼部的王大人。
最后谢殊玉将这位王大人喜欢的文风给殷峥详细将了一遍,还写了几篇王大人喜欢的文章来给他做参考。
除了这些他还寄来了皎皎的小书箱。
得到小书箱的皎皎可高兴了,刚得到的那几天整日背着舍不得放下来,背着走路的姿势都不一样了,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可爱得不行。
为此皎皎还特意给谢殊玉写了封信,开头就是‘怀之叔叔好,怀之叔叔吃饭了没,皎皎天天有吃,爸爸说皎皎长高了一个小指头,皎皎喜欢怀之叔叔的小书箱,怀之叔叔好,皎皎喜欢怀之叔叔。’
后面更是各种碎碎念念,每句的结尾都是怀之叔叔好,皎皎喜欢怀之叔叔,最后还在信的背后按了个小爪印,给他看看自己长了肉肉的小手手。
收到信件的谢殊玉看得眼里浮现笑意,盯着信背后的那个小爪印看了好一会,难得幼稚的用自己的手比了比,感叹一句真小后,就将信件折好放进了盒子里。
在备考院试的这段时间,殷峥也时常会带皎皎他们去山里打猎,毕竟科举这事还是很费钱的。
殷峥现在手里总共有一百五十两,还能花销上不少时日,但他考科举的目地是带皎皎去往安稳的地方,在此之前当然要尽量多攒些银子。
山上皎皎、秦棉棉、十安还有呦呦待的地方,殷峥事先都会仔细检查一番,再撒下能驱蚊虫蛇蚁的药。
其实有呦呦可以不用这般小心,养了差不多一年,它现在的体型比村里的牛还要大上不少,站着更是几乎快要有殷峥高了。
虽说麋鹿比一般鹿大上不少,但还没完全成年就有这般大的也少见,以它这体型,只要不是遇见群狼,来谁它能顶死谁。
白色的鹿,还是体型巨大的白鹿,直观地出现在眼前时迎面而来的震撼会让人误以为遇见了神灵,村里有不少人就称呼它为神鹿,甚至将蝗灾过后突然出现了野菜的功劳,都自然而然地给安在了它身上。
在山上的皎皎不像以前那样闲着,知道人参能卖钱钱的他,正蹲在地上专心地找人参呢。
人参哪是这样好找的!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十安没说出口,而是陪着皎皎一起找。
最后要下山时,还真让皎皎在这么一块被殷峥圈出来的地方找到了三四支人参。
第一次见到这种事的十安表示很震惊,而早已经习惯的秦棉棉平淡得内心掀不起丝毫波澜。
皎皎,那可是上街都能捡到钱的主,在他身上,运气这事就不能以正常来论。
八月一日,殷峥带着皎皎他们开始再度前往兴州府,去的路上他们还碰见了殷佑才,殷佑才十分温和的朝他们笑了笑。
八月十六日,卯时正,考生们开始排队依次进入考棚子,此次院试有近两千多人参加,为了不耽误进场的时间官府给开了三处门。
随后依旧是搜身,廪生唱保,拿过考牌入号舍。
殷峥进入相对于他的身型来说格外逼仄的号舍。
第一日考帖经…
第二日墨义…
第三日杂文…
第四日策论…
看见策论题时殷峥一愣,院试前谢殊玉曾写信押过策问题,总共写了五个,没想到还真给他押中了一个。
这真有种走在路上捡到银钱的既视感!
想着殷峥静下心来开始答题。
这一写就写到了考场敲响了三声梆子,提醒考生们还剩一个时辰。
殷峥检查了一遍策问题,然后开始写他最为苦恼的试赋题。
九月十六日,当报喜的官差先后从李家村离开时,李家村的众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无他,概是因为殷佑才和殷峥都考上了秀才。
村里同时出了两个秀才,这如何不让李家村的村人震惊,那可是秀才老爷啊!
殷佑才的名次在二十五,殷峥的名次在三十三,这一次因为谢殊玉押中了策问题,殷峥总算不用吊车尾了。
殷峥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累积,绝对过不了乡试,连谢殊玉都来信劝他,他也确实没去考,而是打算在等两年。
为了加大把握,他准备带着皎皎他们去郡城,然后看看能不能进青山书院。
只是在离开前的两个月内,他要竭力累积更多的银钱。
打算写到换地图的,但是我打字打得手指疼,就只能写到这里了。今天是二合一哦,我可以又休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