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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1章 封魔禁制 损毁秘道

问镜 减肥专家 5305 2024-01-16 17:42:13

林贤真当然不会认为,胡丹三人是想不开了要自焚,那么,如此诡异的场面,只有一种解释:这是一种虚空挪移的神通,将他们三人从险地移走。

看那个小九使出来,全不当自家皮肉是回事儿的模样,定然是筹谋已久,而那块皮肉,或许就连缀着发动的符阵、机关等。

娘的,跑得倒快……咦?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胡丹他们跑掉了,自己呢?

灵气光雾照耀之下,犹自摇晃不休的地底深处,竟然只剩下自己一人孤零零在此,不远处澎湃的力量推挤岩石土层,似乎随时都可能冲过来,把他碾成渣子。

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林贤真一时间险些就昏厥过去,哪还顾得别的,当下就要发动土遁,趁那边大战的机会,远离险地。

可机会永远都只给有准备的人,更何况他还发了会儿呆?

遁光将起未起之时,他眼前一花,有个人影与他擦肩而过,停在灵脉光雾之前,距离不过数尺距离。

当即遁光破碎,他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对方根本没理睬他,可林贤真只觉得两股战战,莫名地连动弹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是束手待人处置。

紧接着他听到远处有传音过来:“鬼厌道友,这边情况如何?”

鬼厌!

林贤真如何会没听过这一年多来,震动天下的魔头之名?这回当真是眼前一黑,恍恍惚惚间,听到身边的大魔头道:“灵脉品质上佳,从山外而来,往山内而去,具体的路径因地层变动,还要再测……”

此时黑暗中又走来一人,应该是前面说话的那位。鬼厌招呼一声:“龙长老,那边如何了?”

“都轮不到大家出手,五岳道友已用磁光将那人刷落。”

“哦?这么容易?那黑袍还亮什么嗓子?”

龙殇哈哈一笑:“劫后之人,能有之前一两成法力就顶天了,便是黑袍,也没有想那人会如此不堪一击……”

“是何人?”

“这个我倒不知,咱们过去看看?”

“也好。”

鬼厌就此转身,留下一句话:“你继续布阵就是,大宇门的阵势怎么说都还过得去。”

林贤真总算知道,这几句是对他讲的,只能是麻木地点头,心里却飘闪过一个念头:知道我在布阵……这位貌似来了很久?

未等念头彻底成形,又一个念头飞过来:

不堪一击,那我们是什么?

听着两人的对话,林贤真就像在梦里一般,轻而易举将他压服的魔头大妖,就这么被人制住了,那他又算什么?

他开始从根子上置疑自己到东华山来捡便宜的决定,这里根本就不是他这种层次修士该来的地方——现在看来,就算天地大劫兴起,长生中人远游,可真正主导世间的,依然还是这些强者,就算受天劫所限,层次上还是有不可逾越的距离。

这让人有不可避免地感觉沮丧和绝望。

林贤真首次希望,让老天爷把天地大劫的威能再提升一截吧……

没有人会理会小虫子的哀鸣,鬼厌和龙殇回返到之前的交战区域,这里早不复幽暗的环境,黑袍随手放出火焰,将周边照亮,使得地层之中纤毫毕现,也就此显露出众人包围下、那一个特别扎眼的物件。

就算鬼厌早通过心神联系有所了解,真正用眼看到,还是啧了一声,表示一下心情。

火光下,地层岩石上,正“嵌”着一颗头颅,头面粗豪狰狞,不似善类,颈下还连着斜半边膀子,乍看去是大半身子给“扎进”了岩石中,但仔细看,哪还有什么“大半身子”,这一位全身上下,也只剩下了这么点儿,肩下的切面上,还有皮肉血管在蠕动,似乎在慢慢生长。

“这位……”

龙殇明显也吃了一惊,再辨明其面容,却不由得惊喜万分:“野人王?”

“什么?”

前面,翟雀儿正扭头给余慈解释:“王人野,绰号‘野人王’,劫法宗师……东华宫首席教习。”

“首席……教习?不是说东华宫七大教习都战死了吗?”

那还是七大地仙交战之前,论剑轩以李伯才为首,正式攻伐东华山,那一役,陆素华被李伯才一剑贯胸,宫中七大教习尽都殒落,可谓惨败。

当时人们都奇怪,都到这种地步了,东华山怎么还支撑得住?后来地仙大战掀起,众人才恍然大悟,这是围城打援之策,为的就是逼陆沉回援,再一举围杀。

在前后过程中,人们会关注陆素华,关注李伯才,关注那惊天动地的地仙大战,但对于东华宫教习,人们最多也就是说一些“七大教习死掉三对半”之类的风凉话,存在感极低。

可事实上,东华宫教习大约是等于其他宗门“长老”的地位,多是被陆沉或黄泉夫人收服的强者。可在东华宫,不论是谁,都要被陆沉和黄泉夫人的光芒压制,不管他以前是否一方强豪、能够开宗立派的人物,都是如此。

王人野便是其中的典型。

此人原本是真界纵横一时的豪强,因与中部大宗门清妙宗交恶,曾经力斩其宗内一位劫法宗师,两个长生真人,还轰杀了宗门内多名极有前途的后辈,令清妙宗大伤元气,险些就从大宗的档次跌落,当然他后来也很是狼狈,直到被陆沉收服,甘愿加入东华宫。

真论修为境界,在场的除了黑袍和小五,与他都没的比,而要论全盛期的战力,黑袍再怎么狂傲,还真不敢在野人王面前撒欢儿。至于小五……另说吧。

而就是这么一个强者,此时被剥开黑暗防护,不得已把最狼狈的面目都暴露出来,任由众人围观,其中感觉,令余慈颇是感慨。

但不管怎样,这是一个大收获,超出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翟雀儿便赞声道:“野人王不愧是一时之强豪,能在李伯才的眼皮子底下逃生,还能瞒过之后的统计、搜检,逃到这里来。除了手段惊人以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依仗呢……王教习?”

虽说像是圈禁在笼子里的珍稀动物一样,被人围观、且议论纷纷,王人野看起来还是比较镇定的。

事实上,他大脸上髭须分张,表情倒是不容易看出来,而且,对翟雀儿的询问,他也只当没听到,眼睛似瞑非瞑,倒似睡过去一般。

翟雀儿也不介意,笑吟吟地又道:“王教习逃出生天,应该寻朋唤友,重整河山才对,何至于身锢于此,以这些小鱼小虾为食?这样的日子,让我们这些人看了,也有不忍之心……”

黑袍则在一旁冷笑:“你何必费这番力气,既然他不识趣,直接上手段就是了,你来还是我来?”

随着他的话音,周围火焰如有灵性般跳动,他从熔核焦狱功里提纯出来的焚心真意,极是狠辣阴毒,落在人身上,堪比世间最残酷的刑罚,更可对神魂造成永难弥补的损伤,故而在刑讯之道上,还是很有信心的。

至于翟雀儿更不必说,自在天魔摄魂经再怎么不圆满,也是攻伐人心的利器,若能得手,比黑袍这样的粗暴手段还要强出一截。

“黑袍师兄,哪有这么严重啊。”

翟雀儿嗔声回了一句,转而又对王人野道:“王教习,事到如今,也不用瞒你什么,我们一行人到此,是想进去东华宫废墟,找点儿便宜,故而想请王教习做个指引,除此之外,再无他求。”

说到这儿,她又扫了一下王人野的脸色,继而道:“要知东华宫已经是灰飞烟灭,陆真君身陨,黄泉夫人不知所踪,无论如何,这个架子都再也搭不起来了,教习……不,王道兄,你还能教什么?守什么?

“你为了守卫宫门,落得如此模样,非但不亏欠陆家,反倒是他们亏欠了你,偏偏他们已经报答不了你什么,正该借我们这个机会,收一些利息才是,便是不讲究这个,也该为自己着想,英雄落难,龙游浅滩的局面,难道你就甘心么?”

余慈在旁看得好笑,黑袍虽是看翟雀儿百般不顺眼,可在这种时候,红脸白脸的角色掌握得还是相当默契,并不比他和翟雀儿配合得差,效果似乎也不错。

众人都看见王人野眼皮动了动,睁开眼来。

正心中一喜的时候,便见这个“嵌”在岩石上的头颅咧嘴一笑,干哑的嗓音响起来:“照神铜鉴……自在天魔摄魂经,对吧。”

这回应准确直接到让人没有反应的空间,便是翟雀儿这样的心计,也微愕了下,随即绽开笑容;“王道兄果然是眼明心亮……”

话是这么说,不管是她还是余慈等人,对王人野的精准判断,都是惊诧不已。

难道说,魔门东支、乃至整个北地魔门都力求的宝物,在东华宫中,完全不是个秘密?

“哈,既然知道我这残废不是好欺的,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王人野说话虽然干涩艰难,可语意一点儿都不客气;“翟雀儿,龙殇……还有那个总拿袍子遮着脑后反骨的黑袍,莫看我多年不曾下山,如今也差不多是个废人,但该知道、该明白的事情,半点儿都不含糊。”

“哪里,雀儿一向是敬重王道兄的,不敢相欺……”

“呸,还当我是三岁孩儿么?大家都知根知底,谁不知道你是魔门新秀里,修炼《自在天魔摄魂经》最得心应手的那个?真要是让你得了手,从那破镜子里悟出种魔邪法,别看现在说得好听,到那时某家哪还有活路?省了这份儿心吧你!”

翟雀儿脸上笑容不改,似乎真有唾面自干的心境修养,而这时,却是黑袍这唱白脸的再登场。

他一点儿都不掩饰看到翟雀儿吃亏的幸灾乐祸,手上也是大咧咧地将女修推开到一边:“别废话了,你要没把握,怕丢人,让我来!”

说话间,他掌心中便有血红的焰光亮起,要直接拍到王人野面门上去。

“且慢!”

王人野突地一声吼,将黑袍也给惊了一记,手中火舌几乎要舔到王人野的眼珠上,烧掉了他半边髭须,还有眉毛、睫毛若干,但总算还是停了下来:

“野人王,你不至这么废吧?”

话是这么说,黑袍却看到,王人野脸上并没有因为焚心之火马上要破脑而入,而显出什么惧意,相反,这家伙倒是露出了笑脸,因为半边髭须烧掉,显得分外滑稽和诡异。

针对黑袍的言语,王人野可谓针锋相对:“放心,虽然没想到,像你这样没脸见人的废物,都能修炼出焚心真意,不过某家还真不在乎。只是要你们小心些,上刑就上刑,千万别出蠢招,老子可还没活够呢!”

黑袍兜帽阴影之下,熔岩般的红光流动,显然是给激怒了,这时候翟雀儿却又跟上一句:

“所以,王道兄的意思是……”

“所以你们上手段的时候,特别要注意,万万不能用你们那半桶水的种魔法门。要知道,夫人她出身魔门,对这手最是厌烦,早有预防,在宫中多人身上下了禁制……某家就剩下这个脑袋,可不想再爆掉!”

这算什么话!

听着像示弱,又像把话往反了说,仔细再琢磨,又很有些暗示的意味儿在其中。简单考虑的话,什么问题都没有,而越往深处想,越觉得古怪。

翟雀儿和余慈讶然对视一眼,前者叫住了黑袍,后者则直趋上前,露出笑脸:“王道兄,一向少见,敝人九烟,略谙医术,道兄这禁制在身,多有不便,不知能不能容我察探一下?”

“九烟?”王人野分明就是一怔,盯了他半晌,没有再说话。

余慈只当他是默认,一步跨过,恰好也挡住犹有些不甘的黑袍,神意透出,却是用黑森林体系的手段。

他这门手段,确实是大异于世间普通的攻伐神意法门,王人野虽说是意志坚定,神魂防御也极是可观,却还是被他从肉身的破绽入手,直取形神交界地,见到那念头纷繁,枝蔓交错的诡异景象。

对付这么一位老牌的劫法宗师,就算对方重伤未愈,修为只余一两成,余慈也很是专注用心,且更加谨慎。

王人野的形神交界地,相对来说非常齐整,虽然一个个念头生发,但大都条通理顺,且很少有快速分裂的时候,显出其心法更倾向于玄门一路。明晰的心念聚在一处,形成一道道洪流,浪奔浪涌,自具威能。

余慈暂时还不关注这个,只观其黑森林中央地带,那里果然是“云封雾锁”,有一股奇妙的力量,将多条相关的心念洪流扭曲、扣合,形成一片封闭的区域。即使是他直指形神交界地的神通,也受到遮蔽。

余慈不准备强行冲击,干脆收了手段,扭头向翟雀儿点了点头,示意确实有禁制,不过是不是像王人野所说,只要植入魔种就要爆脑袋,就不得而知了。

翟雀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禁制本身,她还可以不在乎,可下了这种禁制的手段,对她,对整个魔门,都是一场倏然袭来的风暴。

魔门神通之妙,曰“他化自在”。

种魔之法,便是“他化”的根本,不管是魔识法门,还是魔主手段都绕不过去,可如今,黄泉夫人竟然能够创出如此独特的禁制手法,专门克制种魔法门,对一应需要以种魔法门提升修为的魔门修士来讲,简直就是灾难。

这是黄泉夫人解悟了自在天魔摄魂经之故吗?这种法门是否是可以传播、修炼的?目前有没有扩散出去?

连续的疑问击打过来,猝不及防之下,让她心中思绪纷乱,一时沉吟难定。

余慈虽然也是惊讶,但相较于翟雀儿,总算是好一些,毕竟他虽也依赖种魔法门,却不是道基的根本,且他更关心是否能从王人野这里撬出他所希望的情报来。

所谓的黄泉夫人禁制一出,王人野立刻就化为标准的滚刀肉,除了那些粗暴的刑罚外,似乎再难找出捷径,着实麻烦。

唯一可庆幸的是,王人野似乎并非是真正油盐不进,反而颇有一些想法,若不然,也不会主动透露一些消息,待价而沽的意思比较明显。

现在,他们这边特别需要调整一下。

余慈想了想,就道:“既然如此,这边就先放一放吧,先把王道兄照顾好……”

他话音未落,那边黑袍就森然一笑:“就交给我吧。”

余慈没有再制止,这种时候,太过守礼知节,那王人野还以为能吃定了他们,总要给一些苦头尝尝才合理。

稍顿,他又道:“其实咱们还有别的事做。刚刚翟道友有一句话说得不错,王道兄能从李伯才剑下逃到此地,肯定是有仗恃的,不远处那条灵脉,虽说是受地层变动的影响,不太分明,但如此隐蔽,偏又浓郁非凡,太过罕见,若说与王道兄脱身之事没有干系,我是不信的,咱们大可在这上面用用心。”

翟雀儿也是拿得起,放得下,闻眼眉眼挑起,重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态度:“道兄的意思是……”

“有难处,找小五。”余慈信口拈了口诀出来,“地气灵脉一事,天底还有比小五更擅长的吗?小五,你就再辛苦一下,围着山区多跑几圈就好,看看东华山周围,还有没有这样隐蔽灵脉,周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布置之类。”

王人野闷哼一声,倒不是对余慈的安排有什么意见,而是黑袍的手段已经用在他身上,任他心志如铁,乍被焚心火破颅入脑,也险些就化掉了。脑袋和半边肩膀的肌肉都在抽搐,看上去可怖至极。

余慈明知如此,还是微笑着问他一句:“王道兄觉得我这安排如何?”

“嘿嘿,现,现在没必要问……问你老子我啊!”

王人野一度失音,却是硬挺了过来,借机痛骂,声音越发嘶哑难听。

世上任何刑罚,只要撑过了最难熬的开头,后面的效果至少要打一半的折扣,也只能寄望于长期的折磨了,且不说效率怎样,黑袍都未必有那种耐心。

余慈却是听明白了王人野的意思,这位分明在讲:现在不是体现我价值的时候!

至于更深层的意思,一方面是铁了心要把“待价而沽”做到底;另一方面,似乎也是肯定了余慈的判断,要他们顺着这思路找到路径。

但有一点,从种种迹象看,王人野明显是个不吃眼前亏的聪明人,有些话他大可照直说,何必白吃苦头?

细思来,余慈觉得这家伙很有可能也不怎么清楚灵脉之上的布置,又或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等那个与灵脉相关的“路径”失效或损毁,他也就抓了瞎。还不如故作神秘,给自己捞一点儿本钱。

越想越有可能,再瞥了王人野一眼,便将此事给翟雀儿讲了。

翟雀儿是猜度人心的大行家,稍一思索便觉得此事大有可能。当下二人就有了默契,让黑袍继续摆弄王人野,又留下龙长老看顾,这才齐往灵脉处去。

地层深处,灵脉光雾缓缓流淌,其中禽兽异形之属,闪没不休,眩目多姿。林贤真便在光雾中进进出出,喃喃自语,应该是已经进入了状态,对余慈等人的到来,竟然没有任何感应。

从这一点看,只在阵法一事上,这人倒可算是前途无量。

来此的路上,翟雀儿已经对灵脉的情况有了进一步了解,对灵脉本身暂时没什么想法,但对之前从这里逃出的三个修士,给予了一定的重视。

“如今我们要发掘其中隐秘,若是三人中有一两个长舌的,引来外边注意,麻烦怕是永无何止。”

听她话音,倒是拿出了杀人灭口的架势,对此余慈只淡然道:“这处灵脉,只算是思维死角,远称不上真正的隐秘之地,若不然王人野哪有这么轻易找来合用的‘鱼饵’?与其求个稳妥,还不如抓紧时间,解析灵脉,又或者让小五多下点儿力气,找出类似的地方借鉴……”

正说着,已经听到他们话音的林贤真,在最初的僵硬恐惧后,畏畏缩缩地举起了手:

“两位大人,我……我能不能说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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