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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闯宫

禁庭 流鸢长凝 2682 2024-09-18 11:21:44

裴氏去过含光殿后, 很快便赶回了紫宸殿。

武后瞧见她身后没有跟着太平,便知道今晚这事有那么一些麻烦了。

“回天后,公主不在含光殿。”

“去了何处?”

“春夏说,殿下披着披风就出去了, 谁也没带, 不知去了哪里。”

“一个人?”

武后颇是惊讶,“羽林军那边也没瞧见她?”

“本是跟着的, 可公主去了宫卫所, 便亮了陛下的令牌,命宫卫们拦下了羽林将士。”裴氏越想越不安, “不会出大事吧?”

武后眸光微沉,这个时候太平在耍什么把戏呢?就算执掌天子令牌,也调动不了宫卫帮她闯宫救人啊。

“掌灯,本宫去瞧瞧。”武后只担心太平误事, 心中的疑惑更是浓烈。

武后素知太平骄纵, 可自从婉儿伴读之后, 这孩子似乎每次骄纵性子犯了,都与婉儿有关。武后这一生,自忖见过无数冲动之人, 要么为仇, 要么为情, 要么为财, 要么为权。身为大唐公主,不缺财帛,不少权位,太平这样的年岁也不至于情窦初开到一个上官婉儿身上。

太平到底在意上官婉儿什么呢?

暮色已沉,各宫院亮起了宫灯, 裴氏掌灯引路,武后身后还跟着一队羽林将士,往天子静养的寝宫去了。

彼时,婉儿已沐浴更衣,随宫婢们来到了天子寝宫。

德安通报天子后,李治召婉儿入内侍寝。

宫婢们知趣退出殿来,德安亲手将殿门合拢,伺候在殿外。

婉儿缓缓上前,在天子面前跪下叩首,“妾,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治只穿了一件明黄色的里衣,身上披着大氅,靠在榻上斜睨婉儿今晚的容颜——她确实眉眼已经长开了。

数月之前,他在含光殿外见她之时,还觉得她只是个小丫头。如今数月不见,今晚在这宫灯下一瞧,衬上她那身大红裙衫,肩上的薄纱若隐若现地遮住了两道锁骨,再往下看,她这身姿妙曼,确实令人心动。

李治今晚本来只是做个样子,让婉儿做个抉择,也激一激武后,给她添点乱子。可瞧见了婉儿的身姿,他不禁动起了一些其他的念想。

“过来。”李治对她招手,声音中多了一丝哑涩。

怪不得世上总有不悔牡丹花下死的人,今日瞧见美人在侧,李治忽然觉得这脑袋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婉儿垂头,跪地往前挪了两步。

李治坐起身子,捏住了她的下巴,这才发现今晚的婉儿并没有上妆,竟是素颜面君。李治顿觉索然,“你是在藐视朕么?”

婉儿不惧不怒,语气极淡,“妾没有。”

“没有?”李治冷笑,食指在婉儿唇上抹了一把,“连半点口脂都没涂,这不是藐视?”

婉儿淡淡道:“陛下要妾的身子,妾不敢不给,可今晚一过,妾定会成为天后的眼中钉,自然活不过几日。既然如此,施妆与否,早死还是晚死,已无区别。”

李治看着她那张素净无比的脸,大红裙衫有多红,那张脸便有多苍白。

行尸走肉,只求一死。

李治读懂了婉儿没有说明的话,往后一靠,“蠢人才自寻死路。”

婉儿却笑了,“活人已穷途末路。”

李治双眸微眯,“你在媚娘身边,也是这种态度伺候?”

“是。”婉儿直言。

李治突然静默了,定定地看着婉儿,似是想把她的心思看穿。

婉儿望着李治,明知直视君王也是不敬之举,可她还是坦坦荡荡地做了。

“上回朕让你考虑之事,你想得如何?”

“天后早知东宫有变,已布置妥当后手。”

婉儿没有直接给李治一个答案,却说了李治想听之话。她看见李治的眸光明显温和下来,冷嗤道:“只可惜妾今日奉旨侍寝,不管陛下要还是没要,天后也不会再相信妾。”语气颇冷,似是还有一份怨气。

竟是在责怪他这个天子坏事?

李治越看婉儿越是有趣,她这样的倔脾气,有时候真有那么一点媚娘年少时的影子。他也曾跟媚娘鹣鲽情深过,至少年少时候那几年,他与她也算是夫妻同心。只可惜,他是大唐的天子,媚娘是大唐的皇后,皇天后土,注定要分一个高下。

“呵。”李治笑意复杂,真是许多年没有瞧见这样的倔丫头了。

婉儿背心生寒,她知道不能在李治面前露了怯色,否则这强装的“求死心切”,便会被李治看破。

“朕是大唐的皇帝,朕能让你死,便能让你活。”李治的目光沿着婉儿的颈线一路望了下去,忽然染上了一抹灼热。

天下有哪个男子能拒绝美人呢?

“起身,解衣。”

婉儿垂首,狠狠咬唇,在地上僵了片刻,这才缓缓起身,扯开了自己的衣带。

“朕沉疴多年,早已不近女色。”李治的声音徐徐响起,“只是既然来了,自然该让朕看个清楚,你到底是真的向着朕,还是只是……虚情假意的奉承?”

“奉承”二字一落,婉儿的外裳便落在了地上。

李治缓缓起身,手指才落上婉儿的肩膀,便激起了一片疙瘩。

“你在抗拒朕?”

“妾……只是不惯……”

婉儿声音已经哑涩,即便今日没有被天子真正临幸,只怕天子也会拿她的身子亵玩一番,才肯放她离去。

“看来……”

“公主殿下!陛下他正在……”德安的声音突然在殿外响起,打破了寝殿中的静谧。

李治皱眉,他想过这个时候可能媚娘会来,却没想到第一个来的竟是公主。

“本宫可是有要事要面见父皇,耽误了大事,看父皇不摘了你的脑袋!”太平怒喝,若不是极力压抑内心的愤怒,这会儿早就把气撒在了德安身上。

太平……

婉儿哑涩轻唤,原先还能绷住眼泪,这下听见了太平的声音,眼泪便沿着脸颊滚了下来。她有些慌乱地抱起地上的外裳,退至一旁,生怕这殿中的宫灯太亮,一会儿太平进来会瞧见她此时的狼狈。

以太平的心性,真不知她一会儿会闯出什么大祸来。

德安小声提醒道:“陛下正在临幸上官才人。”

“哪个上官才人?”太平明知故问,声音说得极大。

德安急道:“天后身边的那个……”

“父皇!”太平怒敲殿门,大吼道:“父皇!儿有要事,求父皇一见!父皇!父皇!”她敲打殿门的声音又重又狠,连德安也觉得可怕。

公主昔日骄纵的模样,德安也是见过的,可今晚这样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殿下……”

“闭嘴!”

太平敲得太响,也叫唤得太响。

李治听得久了,只觉头疼,颓然坐了下来,不耐烦地道:“德安!让她进来!今晚若是说不出什么急事,朕要好好收拾她这骄纵的性子!”

“诺。”德安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半扇殿门。

太平一步踏入当中,绕过屏风,一眼便瞧见了往后又退了三步的婉儿。看她衣冠不整,瑟瑟发抖,太平只觉有把刀子捅在了心窝里。

她放在心尖上疼惜的人,岂能受这样的委屈?!

“父皇!”太平在李治面前跪下,急冲冲地开了口,“今晚你若临幸了她,便中计了!”

李治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母后为何不拦阻上官婉儿入殿侍寝?!”太平直接切中要害,深望了一眼婉儿,故意沉声骂道,“我真是看错了你,上官婉儿,我没想到你与其他后宫女子一样!你以为你今日侍寝了,便能摆脱母后的控制了?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婉儿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太平又道:“父皇,今日羽林军异动,想先拿了我软禁宫中,若不是我及早发现,先遁入父皇的宫卫所,只怕早就被母后拿下了。”

李治越听越乱,“你在说些什么?”

“太医说过,父皇应该静养,不宜临幸宫人,倘若今晚父皇受她蛊惑,真临幸了她,后果会如何?”太平质问李治,“若是父皇一病不起,今晚羽林军便能掌控整个皇宫,到时候儿如何保护父皇周全?”

李治见太平说的煞有介事,他确实险些没有把持住,媚娘今晚也确实没有拦阻上官婉儿入殿侍寝。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羽林将士追着儿入了宫卫所,这是宫卫都瞧见的!不信父皇可以传召宫卫详问!他们跟儿一起来的,就在殿外!”

太平今日引宫卫演这出戏,为的就是现下的这句话。

李治扶额,扬声问道:“可有此事?”

殿外的宫卫应声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李治心头一凉,一时思绪纷杂,也不好辩驳太平的话。

“才人上官氏……”李治想了想,阴沉地看向了一旁静默多时的婉儿,“过来!”

婉儿只得抱着裙衫走近天子,只听一声清脆掌掴。

太平的心狠狠一颤,眼眶瞬间红了起来。若不是握紧了拳头,只怕会将婉儿一把拥入怀中。

“心机叵测!褫夺才人封号……”

“父皇。”太平打断了李治的话,“儿请亲自处置此人,于母后那边,也好交代。”

李治狐疑看她,“你向来看重此人……”

“她的祖父是上官仪,母后之所以看重她,也是看重此处。”太平往前挪了挪,压低了声音提醒,“父皇可别为母后做嫁衣,黑脸你做了,让母后后面又恩赏了她,倒显得母后心胸宽广,不计前嫌。”

李治沉默,细思片刻,正欲答允,便听殿外又响起了德安的声音。

“陛下,天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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