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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婚事

禁庭 流鸢长凝 2776 2024-09-18 11:21:45

“阿娘让婉儿过来, 定是有要事交代。”太平给春夏递了个眼色,“春夏你带她们下去,候在门外。”

“诺。”春夏领命,带着阁中几名宫婢退了出来。那日只来得及把太平悄然送回宫中, 是以春夏是昨日才被裴氏秘密带回来的。

经年不见婉儿, 她觉得分外亲切,下意识地往婉儿身后顾看, 并没有看见她思念多时的红蕊, 只觉失落。

婉儿走至门前,似是知道春夏是什么心思, 匆匆道:“一切安好。”

春夏受宠若惊。

婉儿随后声音高起,“你们都退去楼下候着。”

“可是……”春夏知道这些宫婢都是太后的眼线,婉儿如此光明正大地屏退她们,事情传至武后耳中, 恐怕会招惹祸事。

“这是太后的意思。”婉儿知道春夏在担心她什么, 劝说公主择武氏嫁之, 势必会谈及政事,为防隔墙有耳,她屏退闲杂人等合情合理。

“若有不信者, 现下可去禀告太后。”婉儿再补了一句, 当即推门走入了房中。

春夏连忙上前关上房门, 领着宫婢们走下了楼候着。

房门合上, 婉儿反手推上了门栓,却怔怔地立在原处,望着那个日思夜想的心上人,一张口便是哑涩之极,“他们都说……殿下遭了横祸……”说着, 眸底便噙起了泪光。

太平走上前来,张臂将她搂入怀中,温柔地附耳道:“别怕。”

婉儿的身子轻颤,终是回到了这个温暖的怀抱,终是可以清晰地听见太平的心跳声,终是……没有晚一步……

她的手倏地环紧了太平的腰杆,埋首在太平颈窝中,即便已经是强忍哭意,她还是呜咽难休,很快便将太平的肩裳哭湿了一片。

太平听得心疼,心间一片酸涩。她轻抚婉儿的背心,柔声哄道:“这几年你我书信难通,害你这般伤心,是我不好。不哭了,好不好?”说着,太平轻咬婉儿的耳垂,原本只想温存一二,可含上她耳珠的瞬间,她只觉有团火瞬间烧了起来。

婉儿急忙推了推太平,忍泪道:“这儿不行。”不是她不想,只是不能。

“就一口。”太平这话,于婉儿而言,恍若隔世。

婉儿含泪一笑,眸光中浓聚了思念、担忧与羞怒。只见她抵住太平的额头,鼻尖轻蹭了一下太平的鼻尖,强绷着最后的理智之弦,缓了好几口气,方才哽咽开口,“殿下……容臣先说正事……唔!”

太平猝不及防地捧住了她的双颊,一吻封住了她所谓的“正事”。

殿下已不是当年的殿下,婉儿在房外说的那些话,太平听得一清二楚。她可以断定,阿娘之所以把婉儿打发过来,多半还是为了赐婚之事。

那些话由婉儿说来,太过残忍。太平已经知道阿娘的意思,她不会让婉儿为难,更不会让婉儿亲口说出那些话。

眼泪滚下,揉碎在彼此的唇瓣摩挲之间。

咸得有些发苦。

太平松开婉儿时,眼眶通红,“婉儿坐下,先听我说,好不好?”

“嗯……”婉儿哑涩应声。

太平在几案边坐下,顺势将婉儿拉着坐在了她的怀中,她拥着她,珍之重之,“一会儿你回去禀告阿娘,就说我有些话,在我大婚之前,必须说给阿娘听。”

婉儿覆上太平的手背,哑声道:“嗯……”

“若是今晚这些话不能打动阿娘,我非嫁不可,我希望驸马人选还是武攸暨。”太平忍着酸涩,说着她未来的打算,“阿娘的这些侄儿,不是年龄大的,便是不堪重用的,与其嫁个糟老头子,不如嫁个便于拿捏的。”

婉儿蹙眉,“可是武攸暨已经娶妻……”

“跟上辈子一样,阿娘自会收拾。”太平静静地看着婉儿,“只是,上辈子他的发妻因我而死,这辈子我不想再欠她的命,所以……”

“这是欺君之罪。”婉儿知道太平想做什么,提醒太平,“殿下真的想好了?”

“我需要这门婚事给阿娘一颗定心丸,”太平面前只有这条路是生路,“可我也不想亏欠太多人……”她愧疚地苦涩笑笑,“君临天下,未必是幸事。”

婉儿抚上太平的脸,这五年不见,殿下清减不少,语气之间颇有沧桑之意,“殿下不想要了?”

“我只想要你。”太平覆上她的手,满眼都是心疼,“一世安好,陪我白头偕老。”

婉儿忍泪哄道:“我会陪着殿下的。”

“我知道你会一直陪着……”太平只是贪心,想要婉儿多陪她几年。为君不易,为臣也不易,婉儿夙夜劳心,只会大损她的寿数,太平如何舍得?

她的野心本就是为了婉儿而生,为了君临天下,落一个情深不寿,要这江山何用呢?

婉儿忧声道:“可是,神都局势复杂,殿下若不争权,便是他人俎上鱼肉,难得善终啊。”

“该本宫的权,本宫锱铢必较。除了阿娘之外的武氏,觊觎李唐江山者,死!”太平说得坚定,她这次回来,早已想好了往后该走哪一条路,只是面对婉儿,她多少是害怕的,害怕婉儿不会答应这句话。

“我只问你,还愿不愿做我的公主妃?”

婉儿怔了怔,这是上辈子太平问过她的话,可这辈子再听此话,她听出了太平话中的深意。她本就是这个世上最懂殿下的人,正如殿下所言,君临天下未必是幸事,殿下选择了这条旁路前行,兴许反倒是幸事。

自古权倾天下者,并非个个都是君王。

重活一世,她与她所求不过“太平”二字,进一步易成众矢之的,退一步并非任人宰割。这是太平想好的两全之法,也是婉儿了悟的两全之法。

婉儿凝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殿下敢许,臣便敢做。”

太平只觉眼眶发烫,“大婚之后,我会调张谡入府做医官,有些事不是我亲口告诉你的,你一个字也不要信。”

婉儿点头,“好。”

“我这里有一种药丸,专门让张谡调配的。”太平说完,便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红色小瓶子,“此丸入酒即化,服下之人会咳血晕厥,状如气绝。”

“此事我会办好。”婉儿小心收下小瓶子。

“婉儿。”太平忽然埋首婉儿颈间,歉声道,“今日这些话,若是伤了你,你且记着,等他日大局定下,再找我讨要。”

婉儿轻抚太平的后脑,“殿下为臣做的已经够多了。”相反,她心疼太平,明明太平才是最难过那一个。

天下没有哪个公主的婚事与政治无关,即便是天之娇女,自己的婚事也难自主。

婉儿自忖说那些话必是心如刀割,殿下能为她想那么多,想必内心更是煎熬。儿女情长顾然重要,可大局之前,沉溺情爱只会一败涂地。

“臣只记殿下的好,臣也只想殿下今后平安顺遂。”婉儿虽然心酸,可得了太平今日这些剖心之言,她已经觉足矣。

太平听得酸涩,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婉儿轻柔地给太平擦去了眼泪,笑道:“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别总是想着臣,偶尔可以少喜欢臣一点的。”

“说什么胡话!”太平捉了她的手,紧紧贴在心口,急道:“你摸摸!整颗心都是你的!你说怎么少喜欢一点!没良心!”

婉儿含泪轻笑,“殿下还是一样的……孟浪。”最后两个字并无“嗔怪”之意,满满的都是感动。

太平笑意渐浓,“本宫明明规规矩矩,你竟敢说本宫孟浪,那本宫必须孟浪回来!”说着,她久违地去挠婉儿的痒处,婉儿下意识地捏住了太平的手臂,恰好捏在了痛处上。

“嘶!”

太平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急忙缩回手去。

婉儿握住了她的手腕,“给我瞧瞧。”

“没事,已经好多了。”太平说的也是实话。

“给我瞧瞧。”婉儿一脸严肃,不容太平反驳。

太平拗不过她,只好把伤了手臂递了过去,捋起了衣袖,“从大火中逃生,总要留点伤痕,不然阿娘不会相信,所以……”

“那也不必伤如此重啊!”婉儿心疼极了。殿下的伤口是好了许多,可方才那一捏,还是让没有愈合之处出现了血色,她懊悔至极,急问道:“伤药呢?”

太平看了一眼几案上的药盒子,“里面。”

婉儿快速拿了伤药与羽毛出来,用羽毛刮起一些膏药,轻轻地涂抹在太平的伤处,一边涂抹,一边轻轻地吹上几口。

“一条疤换武承嗣一条命,其实是赚的……”太平温声安抚婉儿,话没说完,便对上了婉儿投来的心疼泪眼。

“以后,不许。”婉儿不与她玩笑,她不想再经受一次兖州的惊怕。

太平赔笑,“本宫答应你便是。”

“太平。”婉儿突然认真唤她。

她鲜少这样唤她的名字,太平愕了一下,“嗯?”

“那三年……”婉儿眸底的心疼之色大盛,“是怎么捱过来的?”

太平很快便懂了婉儿口中的“那三年”指的是什么,她往前凑了凑,张臂拥住了婉儿,暖着她,轻声道:“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不会告诉婉儿,她能捱下那三年,只为婉儿。

想让天下人都知道她的婉儿光明磊落,想后世千秋万代都记得大唐曾经有这样一位风骨铮铮的巾帼宰相。

千年万岁,椒花颂声。

不仅仅是太平暗藏的深情,还是太平最后给她的绝笔。

婉儿曾说:愿殿下福履绥之,太平长安。

太平便告诉她:一千年也好,一万年也罢,她都会记得她的婉儿,记得婉儿最耀眼的那些岁月。

就算,那一世婉儿已经看不到这封绝笔书。

若是人有轮回,总有一世,婉儿能看见这封书信,即便她不记得了,也能感知一二太平对婉儿的一往情深。

“我记得。”婉儿在太平耳边倾诉,声音已然哑透,“记得我有个傻殿下,她叫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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