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经理。”格蕾丝感叹了一句。
说实话,这趟列车也有些过于多灾多难了。
尤其是豪华列车上的乘客基本都很挑剔,也许旅行结束之后,这位经理会接到不少投诉信。
与命案和失踪案相比,茱莉娅的那条项链反而是小事了。
而今天晚上捕鼠夹抓住的那个小偷,则又是一起意外。
不过格蕾丝认为,这家伙恐怕宁可以盗窃罪被判刑,也不会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之后的事实证明,格蕾丝的猜测一点也没错。
……
另一边,普鲁士繁华的街道上,一身男装的茱莉娅正和凯曼先生坐在一辆低调的四轮马车里,快速地向前奔驰。
在短短的几个小时时间里,茱莉娅先后经历了“高空坠落物”、“拦路的醉汉”、“手脚麻利的小偷”等等,诸多的麻烦事。
然而这个女孩骨子里流着叛逆的血液,这些危险反而让她神采奕奕,兴奋异常。
“亚历克斯,这一切真是太刺激了。不过我有点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让他们对你这样穷追不舍?”茱莉娅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抖。(亚历克斯为亚历山大的昵称)
凯曼先生可没有她这么轻松的心情。
他轻蹙着眉头,低声对茱莉娅说道:“我没办法告诉你,茱莉娅。我很愿意对你坦诚一切,但这件事不行,这次带你一起出来,本身就是一个冲动的决定,我不能让错误变得更加严重。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你有可能会更危险。”
“还有什么比刚才那个飞下来的花盆更危险吗?它差点就砸中我了!”茱莉娅不高兴地抗议道:“我们现在是同伴。”
“那不一样,落到那些人手里,可能比当场死亡更可怕。茱莉娅,你不是擅长撒谎的人,如果你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们抓住你的时候一定能发现。同样的,如果他们发现你不知道这件事,出于对你贵族身份的考虑,他们就会把你送回英国。但你必须知道,贵族的身份仅仅能够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发挥作用,所以别问我了,我不能告诉你。”
凯曼先生像说绕口令似的,和茱
莉娅解释了一大堆。
“哦,好吧,克里斯蒂先生告诉过我,好奇心太过旺盛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不过等一切结束了,你会告诉我吧?”茱莉娅问道。
“当然。”凯曼先生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然而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危险的路,他就又一次皱起了眉头。
他透过车窗,远远的看见了几个可疑的面孔。
马车在一条小巷里停了下来。
一次小巷逃跑竞赛又一次开始了。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茱莉娅已经稀里糊涂地跟着凯曼先生钻进了一间老房子里。
凯曼先生把自己的那个小手提箱里的钞票塞进口袋,之后就跑去了后院,找了一把铁锹,开始在一棵大树下挖土。
他露出来的半截手臂肌理分明,十分有男子气概。
茱莉娅站在窗前,看着他把手提箱埋进了树底下。
等到出来的时候,两人都已经是两手空空了。
“我们得坐船,从瓦尔塔河穿过俄罗斯边境,然后乘坐火车到布达佩斯。”凯曼先生招手叫了一辆马车,两人快速钻了进去。
“那里是目的地吗?”茱莉娅坐上座位才来得及询问。
“不,当然不是,我们还要去梵蒂冈。”凯曼先生自然不可能隐瞒目的地,毕竟茱莉娅和他同行,是早晚要知道这件事的。
“你要去见教皇?”茱莉娅面色古怪,“我不认为那个老头能起到什么作用,英国人可没人听他的。”
“西班牙人信奉天主教,不过只要我见到他,这件事也就结束了。有的时候,即使仅仅是象征意义,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因为各国王室不可能一点也不在意名声。”凯曼先生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过现在茱莉娅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了。
或者不如说,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意识到,凯曼先生之前的“危险论”是正确的。
“小心!”
凯曼先生将茱莉娅扑倒在座位上。
马车的车窗发出一声脆响,一颗子弹顺着茱莉娅刚才的位置飞了过去,铅制弹头镶嵌在马车的内壁里,还微微地冒着烟。
车夫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控制着失控的马匹。
等他终于让马匹安静下来的时候,马车里除了一张纸钞之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我会引开他们,记住,茱莉娅,我们在码头汇合。”
凯曼先生把茱莉娅藏在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以及从小巷里跑了出去。
茱莉娅躲在角落里,心脏砰砰直跳。
这是她人生当中经历过的最危险的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热爱这种充满冒险的生活。
当然,还有……凯曼先生。
她听见杂乱的脚步声。
一群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家伙就从她藏身地点旁边经过,却没有发现她的位置。
不能发出声音。
茱莉娅屏住了呼吸。
“你不该开枪!”
她听到领头的男人说道。
“如果我们的行动成功了,没人会在意一个王子的死活。”另一个人不服气地辩解道。
“他在那边!”
“快追!”
那群男人乒乒乓乓地跑了。
但茱莉娅仍旧没有放松警惕。
过了一会儿,之前的男人又退了回来,满脸狐疑地再三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板着脸离开了。
茱莉娅又等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那个充满遮蔽物的角落里钻出来。
凯曼先生怎么样了?
他会有危险吗?
经历了刚才的冒险,茱莉娅感觉热血沸腾。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担心着引开敌人的凯曼先生。
她知道自己扮男人的时候并不像,于是就偷偷进了商店,买了一套女装。
比起穿着男装的女人,穿着普通衣裙的女人当然更加不起眼。
茱莉娅在一家旅馆快速换了衣服,然后就大着胆子,乘坐公共马车,去了码头。
事实证明,在公共马车上反而更加安全。
在茱莉娅到达码头的时候,一个大胡子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么现在才过来!船票呢?买了吗?啊?该死的!你要我在这里等多久?”
凯曼先生粗着嗓子,扮演着一个坏脾气的丈夫。
茱莉娅立刻反应了过来。
她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别生气,罗伯特,我马上就会去买的。”
两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登上了客船。
到了船舱里,茱莉娅才指着凯曼先
生那丑陋的胡子笑了起来。
……
盖亚号的豪华车厢里,格蕾丝正在向列车经理打听那位非洲公主的事。
“我不清楚,克里斯蒂先生。莫哈托公主在非洲身份高贵,但是我并不了解那个地方。不过我知道一件事,莱索托王国似乎有两个不同的民族在争夺王位。”列车经理这几天焦头烂额,感觉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格蕾丝看他这样,有些同情地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她把那位公主昨天拿着枪想要追杀盗贼的事告诉他,恐怕这个可怜的经理今天晚上就不用睡觉了。
眼下火车刚刚经过贝尔格莱德,火车上的乘客难得的度过了平静的一天。
“如果她真的叫莫哈托的话,我认为她和西班牙人没什么关系。”
晚餐后,格蕾丝和约瑟夫两人在14号房讨论这件事。
他们因为昨天夜里的那次“盗窃未遂”,已经猜出了凯曼先生的大概身份。
这家伙极有可能是个西班牙人,甚至有可能就是菲利普亲王本人。
凯曼先生和茱莉娅消失的时间,恰好就是列车员发现尸体之后。
也许是凯曼先生认出了莫雷诺男爵的身份,从而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才会半路跳车逃跑。
政治上的事,似乎总是男人们更加狂热一些。
约瑟夫对这些东西也比格蕾丝更加了解,“据我所知,莱索托也是君主立宪制国家,只不过莱索托和西班牙向来没什么交集。”
这大概是个相当讽刺的事实。
被侵略者,竟然以侵略者的文明为文明。
不但如此,莱索托还是一个基督教国家。
说实话,让格蕾丝想象一个非洲国家信基督教,总是让他有些接受不良。
这就像英国人集体信佛教一样荒谬。
果然话题聊到最后,格蕾丝发现,四处占领土地的大英帝国,这一次不出所料的,又插手了别人国家的事。
“那么,她来这里的目的,应该是找一个英国人吧?”格蕾丝问道。
“没错,不过这列车上最多的就是英国人。也许莫哈托公主并不知道那个人是去4号房的。”
“也就是说,她认为计划和她碰面的人,在一车
厢?”格蕾丝思索着,说道:“我反而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除非那个东印度公司的克利夫兰先生和这件事有关。”
“话说回来,这种横跨欧洲的铁路本来也是刚刚开通,三等车厢的基本都是短途旅客,只有二等车厢和豪华车厢的人才是真正参加长途旅行的人。”约瑟夫摩挲着下巴,“一般来说,这些人不是上流社会的人,就是和上流社会有接触的人,他们当中,的确有可能有人抱着特殊的目的。”
有的时候,英国官方也不能太过直接地插手别国的事,面子工程还是要做一做的。
莫哈托公主这一次,很有可能是代表着她的父亲,与女王委派的某个人进行洽谈。
旅行本身就是个幌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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