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阿长闻言,叹息了一声,“我虽然没有亲自看到,但听你描述,结合我的见闻,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只听她继续补充道:“她应该是想在这边的祭坛,一鼓作气完成唤醒仪式,首先祥林嫂体内的飞蜈蚣孵化破出,然后依次杀死剩下的四人,吞噬他们体内的源卵,吸收他们的生命精华,借助此地的妖族祭坛调和异种力量,将五大源力合而为一,好让她能够安全地一次吸收……”
孙朗笑了笑:“但计划就这么出了岔子?”
阿长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她心机深沉,行事谨慎,虽然不能亲临此处掠阵护法,但怎么会容许意外事件发生?她早就安排了两套保险,确保献祭仪式万无一失……”
孙朗若有所思,也笑了起来:“但显然这三套保险全都砸了。”
阿长淡淡道:“第一套,她嘱咐黑王在外面守候,如果出了岔子,可以立刻冲进去阻止,或打断仪式,或救下飞蜈蚣,确保仪式不出问题……但我寻个了由头,将黑王哄赚过来,说今天可能有外敌入侵,让她带领隐鼠负责防御,想不到,你们还真来了……”
黑玄荡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浮现怒色,但还没等她发作,就听阿长继续道:“然后,她本来安排祥林嫂,进行仪式之前,先将这几人的四肢打断,然后立刻进行仪式,这样既可以让他们没有余力反抗,另一方面,也能最大程度确保身体的活性与力量的完整……然而,也是我暗中操纵源卵,让她生出幻觉,告诉她,一死就能解脱,能够到无忧无虑的天上,见到她的阿毛……”
话音刚落,谢阿贵等人骤然变色,齐齐后退一步:“你能操纵源卵?”
“是啊……”阿长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源卵是经由我手,注入你们体内的,我与她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虽然被迫为她做事,但岂能死心塌地?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反抗的机会,又怎么不会留下后手?”
孙朗若有所思,突然道:“你应该没有料到,我会找过来吧。那如果我不来的话,你有什么计划和安排?”
阿长平静道:“你如果不来,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她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语气奇异道:“那个人,这几年都在暗中筹谋大事,所有的心血,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谋划,都是为了这所谓的‘计都’,既然‘计都’的觉醒落在七苦的身上,那我只要阻止这一切,也算能出心头的一口恶气。”
孙朗闻言,神色一动,似笑非笑道:“怎么阻止?”
“成事的办法也许只有一条,但败事的途径就太多了。”阿长望了一眼几人,慢吞吞道,“最好的结局,莫过于他们毫发无损地来到这里,由我给他们取出源卵,大家都平安无事,最差的情况,只要指挥鼠群将他们悉数咬死,然后吞吃干净,咬碎源卵,同样也可以达成目的……”
几人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孙朗轻笑一声:“那你刚刚不必说实话啊,就说可以一个个取出源卵,骗他们上前,你给这位寡妇姐取出源卵之后,其他几人体内的寄生虫发作,将他们悉数咬死,这事不也成了吗?”
阿长神色一变,沉默了片刻,慢慢地摇头道:“原因有三,第一,我如果心存杀意,肯定会被你看出端倪,能不能得手,还在两说。第二,这几个孩子,是我亲手种下源卵,他们都是可怜的人,与我一般无二。我这副鬼模样,已经无可救药了,他们却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不是事不可为,我不会再害他们……”
“第三……”她目视孙朗,坦然道,“我要取得你的信任,我要拜托你去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我是做不成了,但你可以……”
孙朗略微想了想:“你想让我救出鲁阿姨?”
“是的。”阿长点头道,“现在看来,五蕴炽盛之苦,就应在那个人的身上,当七人的力量回流,五蕴炽盛,回归本源,她的力量就会提升到极限,不仅可以唤醒‘计都’,甚至连消灭大小姐的灵魂、彻底掌控她的身体,都不在话下……”
孙朗闻言点点头:“一举数得……真是个心机婊。”
阿长望着孙朗,语气变得急切起来:“我想拜托你,救下大小姐……你与她是老相识,对吧?你也不忍心看到她落到这般田地,对吧?”
游侠皱眉道:“如果是杀人,却是件容易事,但婊人格盘踞在鲁阿姨体内,与她似乎同出一源,有什么办法能在不伤到鲁阿姨的前提下干掉她?”
“有!”阿长目光绝然,语气坚定道,“毁掉‘计都’!不管它到底是什么,只要毁掉计都,就可以让她的盘算全部落空!‘计都’如果面临毁灭的危机,会本能一般地挣扎求生,提前觉醒,拼命汲取力量,那么那个占据大小姐身体的妖魔,会连带着华小栓、九斤老太与祥林嫂三人的力量精华一起,被强行吸出,这样的话,大小姐就会彻底摆脱那个魔头了!”
“这样可行?”孙朗皱眉道,“听起来很牵强的样子……还有,计都提前觉醒、吸收力量的话,那么谢阿贵他们也会没有命在吧……”
阿长看了四人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轻声道:“这里离鲁镇很远,又在山腹之中,不会受到计都影响……我这样说,你们肯定不会相信。保险起见,我劝你们取出源卵,你们还不肯答应吗……”
单四嫂的眼中闪过意动之色,但看了一眼其他三人,犹豫了一下,没有作声。
农夫悄然握紧了拳头,目光闪动,不知道在说什么。
谢阿贵依然是火爆脾气,厉声道:“这绝对不行!”
孔仲吾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先取出来,事后能不能再放进去?”
谢阿贵愣了一下:“我艹?这……我怎么没想到呢?”
但阿长摇头道:“源卵过早离开宿主,就是个死,哪里还能放回去?此事没有取巧的地方……你们再好好想一想吧。”
谢阿贵不假思索,就要再次拒绝,但想到了单四嫂,转过头来,面露歉然之色:“四嫂,谢某不是个东西,没法在此事上报答救命之恩,只是我一生荣辱,全都系于此了,这身武功,万万不能放弃,你原谅我这一回吧。”
单四嫂愣了一下,然后摇头,露出了柔和的笑意,她瞧了一眼农夫,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摇头道:“阿贵哥不用多礼,我也不愿意放弃这身武功呢。”
谢阿贵先是一愣,然后顺着单四嫂的目光看向农夫,迷茫了一下,然后面露了然之色,神色复杂道:“种地的,你也……”
农夫没有答话,转头看了一眼单四嫂,似乎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什么,他苦笑了一声,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随即他转回头,望着阿长,坚定道:“我也拒绝……我现在还不能没有这身武功……”
“闰土,为什么连你也……”阿长惊讶地望着他,叹了口气,“你是个安稳踏实的老实孩子,如今你的烦恼事已经了结,也没有什么名利功利心,为什么不趁机摆脱这苦海,从此过平静生活呢?”
农夫依然面无表情,低声道:“还不行……我当年袖手旁观,对不起大小姐,如今大小姐遭逢大难,我不想再弃她而去。她……”
他犹豫了一下,依然说了出来:“五猖会,八苦,鲁家败落,百草园之变……这些年来,鲁镇大大小小不知道发生了几多劫难,那飞蜈蚣更不知道寄生了多少人,谋死了多少人命,这些,虽然不是大小姐做的,但她肯定会将这一切都算到自己头上……如今时机成熟,决战将至,不知道那个邪恶的大……那个邪恶的女人还有多少毒计和后手,我不能让她再害人,再增加大小姐的负罪感了……”
他说到这里,轻叹道:“我得留着这有用之身,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阿长闻言,面露惊讶之色,神色复杂道:“你也……看出来了吗?”
农夫苦笑了一声:“我虽然不成器,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但好歹不是傻的。我小时候是与大小姐一起长大的,怎么会看不出、想不到?”
其他几个人听得一头雾水,孙朗却淡淡道:“哦,看来你们两位也早已经发现,占据鲁阿姨身体的那个灵魂,并不是什么复生的妖魔,而是另一个邪恶的鲁淑仁了。难怪长巴瑟你有时候还是喊她为大小姐……”
阿长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哑声道:“她……她以前可不邪恶,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可是她的阿妈啊,我看着她长大,我守着她,我给她讲故事,我给她买三哼经,她为什么要把我变成怪物,为什么要折磨我,为什么要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我应该恨死她了!可……可我为什么没法恨她?”
她声音尖利刺耳,叫起来就像是怪物一般,但其中的悲意,却令众人一时之间心情唏嘘,她又哭又笑,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所有委屈都统统发泄出来似的,只见颜色诡异的池水之中,一只形容可怖的怪物仰天嘶吼,灵巧的触手不断拍击着水面,她笑着,嚎着,大声嚷着,切切察察着……
然后,谢阿贵等四人脸色大变,浑身一僵,不由感到头晕目眩,仿佛体内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化似的,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腹中一阵翻腾,张口欲呕,但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几人无力地跪倒在地,惊骇地望着阿长。
孙朗见此异变,二话不说就要抬手诛杀阿长,但下一刻他侧耳倾听,露出了诧异之色,慢慢地放下了手。
然后就听到黑玄荡震惊道:“隐鼠……隐鼠怎么都死了?”
这时谢阿贵等人体内的烦闷感迅速消退,他们面面相觑,感到神清气爽,似乎身上少了什么可怕的桎梏,几人若有所思,齐齐望向了阿长。
阿长这时已经慢慢安静了一下,迎着众人的目光,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我……我还是偷偷做了手脚的,无论是源卵,还是隐鼠,以及飞蜈蚣……百草园的妖魔鬼怪我管不到,但经由我手的这些小家伙儿,已经没有威胁了……”
她望向孙朗,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他们身上的源卵与大小姐的联系,已经被我想办法切断了,但我毕竟对此了解不多,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后手,刚刚祥林嫂体内的飞蜈蚣被强行打杀,蕴含在其中的能量已经强行回流到她身上,定然会让她一顿好受,但现在,她多半已经缓过劲来了……你赶紧去……赶紧……”
阿长说到这里,突然面色一变,呕出了几大口血,隐隐残留着某种脏器的碎片,她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似笑似哭的神色:“我……我可是你阿妈啊……”
农夫失声道:“长妈妈!你……”
阿长苦笑了一声:“我坏了她的大事,她要与我发脾气的……”
说完,她的脸骤然扭曲了起来,仿佛有极大的痛苦突然降临,她仰天悲嚎了一声,身上的血管破裂,异色的血液不断地迸出,一道道,一道道,鲜血淋漓,她竟然又哭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你可是怨我吗?你到底为什么怨我啊,是怨我夏日午睡时挤了你,还是怨我喜欢切切察察,是怨我谋死了你的隐鼠,还是怨我与你娘告状,我……我当真是这么可恨吗?”
她体内的骨头发出了一阵阵爆响,整个人已经变成了血人,这个染血的怪物,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不断地悲号着,哀怨着,怨恨着:“但你……但你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啊!但你,让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孩子了啊,你……你也是我的孩子啊,你……你叫我怎么恨你啊……”
她的模样是如此凄惨,喊声是如此得令人心酸,农夫和谢阿贵顾不上她的怪模样,闪身就要冲上去搭救,但孙朗叹息了一声:“没用的……”
他望向了阿长,语气柔和:“还有遗言吗?”
这声音虽然轻柔,但却响彻阿长的耳畔,刹那间,怪物获得了最后的清明,混沌的思维第一次被清醒所取代,她猛然望向了孙朗:“救……救救她!她变成这样,只是因为……只是因为她……”
随即她的眼睛骤然睁大,整个人颤抖了几下,突然跃起,然后重重地摔回了水池之中,就此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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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来啊,赌剧情啊,反正有,大把套路……(唱)
PS2:哦,对了,周一了,所以,照例,那个,你们应该有,那什么吧……(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