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转折实在是太骚了。
以至于孙朗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本以为皇帝的反常表现已经是非常耐人寻味了，没想到更急的弯道随之而来，险些闪了他的老腰。
先是理论上不可能免疫火曜大基基之力的皇帝居然屁事没有。
后是理论上本应该免疫水曜大保-健之力的平阳公主居然有事。
用不着怎么看，孙朗都能断定，此事大有蹊跷。
他这几个月来都在研究这个问题，从鲁阿姨、谢唯、帝姬、赵云龙等人的反应来看，大保-健之力的作用机制是这样的——如果被接触者是帝兵持有者的话，那么就会对大保-健之力有着一定程度的免疫，帝兵品质越高，抗性就越大，比如说老赵就能以一身强横修为强行抵御一下，而帝姬若是催动天元刀的话，豁免程度甚至比老赵还要高。
然而无论修为高下，无论帝兵强弱，能做到的也只是抵御而非免疫，真正能够彻底免疫大保-健之力的，是真正与七曜平级的力量。
鲁淑仁，谢唯，沈瑶花……这些身负圣剑之力的剑主，才能够豁免大保-健之力的挑动，在他的触碰下混若无事。
那么，如今的情况，就很值得玩味了。
皇帝为什么能够免疫这种力量？答案很简单，他身负圣剑的威能。
考虑到陛下的抱负与他那靠不住的合作者，孙朗几乎可以确定，元祖魔灵在帝国至尊的身上留了一些东西。
就是不知道，皇帝对这一切是否知情。
这个暂时不论，还有一件更加重大的发现。
平阳。
平阳公主当年顶替了他的位置，假扮成土曜镇国剑圣，总算堵上了大荒山终战的大窟窿，给了天下一个较为体面的解释，她日夜与镇星之剑为伴，必然沾染圣剑气息、引动土曜之力修炼，哪怕如今魔灵已经苏醒，皇帝剥夺了她剑圣的身份，她的体内也应该有圣剑的力量才对。
可她偏偏还是产生了非常难以启齿的生理变化。
这就更令人玩味了……至少孙朗能够确认一点。
——魔灵没有在她身上动手脚！
孙朗一念及此，心里的郁结豁然开朗。
皇帝看的很准，他今日的失态确实是源于心底的愤怒，更多的则是两难……他不愿平阳留在冰冷的皇宫中承受皇帝无情的恶意，但却对这个傻徒弟身上所蕴含的危险极为忌惮，如果魔灵在她身上留下了隐秘的手段的话，那这个说话都不利索的小姑娘在将来的某一天，极有可能失控。
就像吴回当时的情况一样。
而且更加糟糕。
他总不能天天与平阳形影不离，而皇帝也不会愚蠢到随意启动平阳身上的禁制，若是在两方斗争白热化、孙朗无暇他顾的时候禁制启动，平阳失控之下大开杀戒，其后果简直可想而知。
他武功天下无敌，便是有十个平阳出手偷袭都不算什么，可如果是其他人呢？其他没有防备的人们，他所在乎的人们……
所以他犹豫了。
因为心有顾忌，因为心中有更加在乎的人，生命是有重量的，他必须要做出取舍，他不能意气用事。
但他依然感觉烦闷与躁动。
尤其是平阳的选择……在听到父亲有意将她送给自己的时候，这个一贯没有主见、对父皇怕的要死的家伙居然鼓起勇气冲出来让皇帝收回成命——她总是这样，总是为别人考虑，宁愿委屈自己。
可如今，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
非常有趣的转机。
一念及此，孙朗就有了主意。
望着坐倒在地、一脸羞怯难堪、捂住脸颊的平阳公主，孙朗露出了严肃的表情，眼神中透出了恨铁不成钢的凛然审视，喝道：“起来！”
听到师父的一声断喝，平阳公主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她从师父的目光中看到了太多的东西，师父的眼神锐利如电，仿佛能够透过自己的身体，看穿自己的灵魂，对方那威严的目光无异于道德与人格上的审判——我可不记得将你教成了这么色的女孩子！
公主殿下都快哭出声了，她觉得异常羞愧，甚至想跑抱头逃窜，感受着体内涌出的种种羞人变化，她的心中被惊恐与羞怯充满，这种忐忑而惊怖的心情简直能让她昏厥过去，因为就在刚刚与敬爱的师父交手之后，她感受到了身体中所产生的非常羞人的变化。
明明，明明只是用手掌抵住了师父的手肘，明明只是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
在这一刻，平阳公主的内心充满了茫然，继而感到很难为情，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赤条条的，一切变化都在师父那洞若观火的注视下，师父目光如炬，又是游历花丛、风流倜傥的情圣，一定看出来了！
我……我怎么变得这么色了！
此时此刻，公主殿下的心情，甚至比死宅亲眼目睹自己母亲打扫房间时翻出了自己的施法材料与法术书时还要绝望。
感受到了世界的残酷，世界的虚无，以及世界毁灭的必要性。
她的泪水充盈着眼眶，泪水随时都可能决堤而出。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啊，为什么只是触碰一下师父就会变成这样，难道是这两年思念师父过甚了吗？
难……难道是因为……在……在半夜里做那种事情时想到了师父？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也没有经常做啊！果然，果然想那种事情是不对的，做那种事情也是不对的，我真是个坏孩子……
孙朗见状，又喊道：“不许哭！”
他对平阳公主很是了解，果不其然，不喊也就罢了，一喊之下，平阳公主再也绷不住了，豆大的泪珠再次滚滚而下，一副世界末日到来了的模样。
上一次见到她这样，是在约莫四五年之前，这小丫头一脸苍白、惊慌恐惧地闯进他的帐篷里，抱着他就哭，边哭边说自己快要死了，娇小的身躯一个劲地发抖，甚至开始交代后事。
问她怎么回事，她支支吾吾不肯说，拿出了师父的威严之后，她才一脸崩溃地哭着说，那个地方流血了，流了好多好多。
感谢现代社会的进步，感谢信息时代的发达，感谢国民教育的普及，以至于就算是孙朗这样的人，也能猜到平阳公主遇到了什么情况。
黑着脸将公主殿下拎给鲁阿姨之后，他扬长而去。
事后平阳公主足足半个月没脸跟他讲话。
那时候的表情，就跟现在差不多的。
念及旧事，孙朗心中微叹，他也不过二十多岁，远不是伤春悲秋的年纪，可这短短八年所经历的，是凡人一生都无法想象的壮阔波澜，过去的那些日子对他而言，仿佛是上一世的人生……正因为远去，所以才值得怀念。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唬弄皇帝。
以及将平阳带出去。
他心中已经有七成把握可以确定平阳身上并无魔灵所下的禁制，剩下的三成可能性需要查证，但已是有迹可循，既然确认了这一点，那她没有任何理由将平阳留在这皇宫之中。
以及……还有一个问题。
孙朗看了皇帝一眼，眼神冰冷平静，没有暴露自己内心的任何想法。
既然平阳身上没有禁制，皇帝为什么要将她推给我？他应该知道，玩起心眼来，便是一百个平阳也不是我的对手……单单是想让我为难吗？想让我对她百般提防？想让我始终心存顾忌？
但以平阳那种逆来顺受、重视他人观感甚于自己的性子，就算被我百般提防疏远，也只会躲在暗处自己抹眼泪……皇帝这一手有什么用？
除非……
孙朗心中微微一凛，他似乎把握到了皇帝的一点点想法。
——啧。
但不管皇帝的真实想法如何，他还是决定将这场戏演下去。
将手中的鲱鱼罐头再度一捏，裂开的缝隙随即严密得契合，剑气鼓动，化作微风，恐怖的地狱之息随之消散，终于从这恶臭的地狱中脱出，皇帝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天是如此之蓝，空气是如此清新，世界是如此美好，他心中升起了拥抱自然的念头。
还没等他心中庆幸，就听孙朗说道：“怕了你了，我不为难你父皇了，总可以了吧？给我把眼泪收起来！”
皇帝屎里逃生，心中随即生出不爽——自己居然是因为女儿的面子所以才逃过此劫，真是好气。
他沉声道：“放开朕。”
孙朗眯起了眼睛：“我每天潜入宫中喂你一罐，你能忍受多久？”
皇帝面露狂怒之色。
还没等他放狠话，就听孙朗说道：“我会穿上夜行衣，甚至用缩骨功改变体型，至于宫中的高手，哪怕他们目击到你正在吃屎，也完全无法从我的武学路数上判断出我的身份，我能用他们最擅长的家传功夫打到他们怀疑祖宗，还有，有很多人可以为我提供不在场证明。”
望着皇帝那气急败坏的眼神，孙朗笑了起来。
他想起了上辈子所看过的一个恐怖短片，讲的是一个勺子杀人魔用普通的金属勺子将主角活活打死的故事，凶手好像一直打了十几年，能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出现，而且刀枪不入，连坦克都轰不死，宛如阴魂一般缭绕在主角身边，坚持不懈地用一根普通的破勺子对主角进行持续不断的敲击……
这片子似乎反映了现代社会无所不在、看似轻微却足以致命的压力，据说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片中凶手那丧心病狂的行为倒是跟孙朗的威胁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因为孙朗也能像他那么秀。
而且凶器比勺子凶残多了。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了付诸实践的冲动。
孙朗一念及此，神色更加温和了，他说道：“瞧吧，陛下，我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咱们俩，是庙堂之争，是生死大仇，棋盘是整个天下，赌的是帝国的未来命数，为此咱们勾心斗角，在朝堂上明争暗斗，这看起来逼格很高，其实很没意思的，我是说，咱们得找点乐子调剂调剂……”
他将那个铁罐罐在皇帝眼前晃了晃，幽幽道：“陛下，你知道鲱鱼罐头的一百种用法吗？臣不知道，但臣可以慢慢推演尝试，臣向你保证，无论咱俩恩怨以何种方式结束，你都会有永世难忘的深刻记忆……”
皇帝怒了。
以及还有点小恐慌。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当阎王都变得难缠的时候，事情就会变得加倍的麻烦——帝国对宗师的礼遇，不仅仅是敬佩对方在武道之路上的成就，大家都知道，一旦宗师拉下脸面去干脏活，那破坏力真是无法估量。
譬如孙朗现在的威胁。
他只是想恶心你而已，他所作所为的最终目的只是恶心你而已，他不杀你，不打你，不杀人，甚至也不伤人，他只是想用任何他能够想到的恶作剧来折腾你，而以他那蔫坏的性子与极致的武道成就，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
国朝立世数百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大宗师。
这么不要脸的大宗师，实在是武学史上的一大异数。
须知但凡武道强者臻至巅峰境界，都是将自己的道路走到了极致，一旦超凡入圣，心中自有规矩方圆，正是所谓的宗师气度，真正的宗师气度不是故作姿态，而是源于宗师那圆满无缺、澄澈无垢的武道之心，若是以宗师之身随便做些偷鸡摸狗之事，就会形成类似于心魔一样的东西。
……从这一点来看，孙朗果然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朕怎么招惹上了这么一个东西。
皇帝甚至生出了后悔的念头。
但也只是念头而已。
这种想法被迅速掐灭，皇帝的声音冷淡了下来：“既然出言恫吓，说明你志不在此，不必废话了，孙朗，你又想勒索什么？”
孙朗搓了搓手，憨厚地笑了：“说什么呢，陛下，分明是您又想赏赐巨臣东西了，又怎么能说是勒索了——这话传出去，您还要不要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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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冰汽时代的口碑好像慢慢降下来了，啧，感觉今年发售的游戏和DLC都不怎么样，哦，除了《战神与他的老父亲》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