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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龙场

大明国师 西湖遇雨 6797 2024-02-19 14:58:00

众人躬身送走皇帝,奉天殿内,内阁众人将誊写的廷论草稿递给了户部尚书夏原吉,交由他进行整理撰写。

而这项工作,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讲的话,跟给大行皇帝写遗诏是一个性质

总之,外面人能看到的、流传在史书上的记录的官方版本,都在夏原吉这支笔上了。

五军都督府的四位国公和其余的五位尚书都离开了,除了姜星火、夏原吉,这里只剩下了需要互相印证和解释会议记录的内阁“三杨”、胡广、金幼孜等五人。

在夏原吉对比内阁材料进行整理的同时,姜星火也拿了杯茶水,坐在内阁众人对面说道:“诸位,此番廷辩,不仅是对于大明经济体制进行了一次革新性的更新,同时也对于大明未来十数年的发展,具有极为深远的战略意义,值得我辈铭记。”

说完,姜星火打量着内阁众人的神色。

姜星火当然不是在呆着无聊说废话,而是在尝试了解大明初代内阁成员对于此事的态度,毕竟这些人,尤其是其中的“三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一定会成为大明的柱石。

内阁众人也当然清楚国师不会无的放矢,不过胡广这种墙头草自然不会随意表态,所以装聋作哑也就不意外了。

而金幼孜背靠朱棣,他并不太想与姜星火有什么交集,所以也没说话。

杨士奇手里收拾着笔墨,沉吟片刻后说道:“在下以为,此次廷辩确实值得铭记,主要依据除了对过去王安石变法的剖析、总结之外,最为关键的地方就是在于对大明未来形势的预研与判断。”

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杨士奇看似什么都说了,实际什么都没说。

杨荣倒是果决敢言一点:“在下建议,这份廷论中,还是要加上‘四民皆本’,只不过不是在其他地方加,而是在举例北宋经济情况的地方加,并且要强调这一国策对北宋商业繁华的重要性。毕竟这条规定才是经济发展的基础,也是促使大明能在未来十数年里,尽全力推动商业发展的基石。”

杨荣这便是选了个看似很重要,实际上颇为无关痛痒的事情来表个态了。

不过姜星火倒也没有说什么,像是“三杨”这种传统士大夫类型的治国人才,能让他们意识到商业和商税的重要性,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人脑袋里的东西往往是最难改变的。

杨溥性格谨慎,思考了几息,也赞许地说道:“勉仁所言有理,‘士农工商’到底是是要维持重农抑商,还是改走四民皆本,不好轻易下定论,必须要谨慎对待,但朝廷总得有个态度,并且要将这个态度传达到各个衙门。”

这么一圈下来,姜星火对于大名鼎鼎的“三杨”都是什么性格、能力如何,也有了大约的评判。

怎么说呢?也无怪乎永乐帝驾崩以后,大明历经洪熙-宣德-正统三朝,越来越战略收缩,越来越拉胯了。宣德二年废交趾布政使司、宣德五年郑和最后一次下西洋、宣德九年内迁奴儿干都司、正统五年旧港宣慰司易主。

永乐朝二十年对外扩张的成果,基本都在眼前的“三杨”手里被废了,华夏从走在地理大发现最前列,变为远远落后于西方世界。

正如人生在关键时刻的选择往往能影响人一辈子的命运一样,对于国家来讲同样如此。

“三杨”固然让大明休养生息、节省财政,固然让大明海清河晏了二十年,可“三杨”下台后,大明也随即到达了盛极而衰的时刻,并没有逃脱走下坡路的命运。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姜星火觉得,既然前世的历史上,由“三杨”这种文官士大夫集团的代表掌控下一个时代的朝政,得到的结果是如此,那还不如及早培养能把自己政策执行下去的人才。

虽然变法刚刚起步,但姜星火不夸张地说,确实已经在考虑以后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的事情了。

这不是姜星火半场开香槟,而是确实值得考虑。

今年是永乐元年(1403年)如果按前世的历史,永乐帝还能活二十一年,到了1424年,没有意外致死的情况发生,姜星火也就才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而姜星火与朱高炽、朱高煦是同龄人,甚至比“三杨”还要年轻,不夸张的说,姜星火只要能在大明的庙堂中始终站住脚,最起码可以做到跟“三杨”一样,把大明带到原本土木堡之变(1449年)的时间节点,所以姜星火并不需要“三杨”来继承他的政治理想。

姜星火需要的是在变法过程中培养出一批人才,然后把大明发展好,如果于谦能被他所教导、改造,那么在第八世结束的时候,姜星火可以安心地把大明交给于谦。

至于于谦以后管那么多又真能管得过来吗?

诸葛亮选继任者,选了蜀汉三相,最后也不过是维持了三十年罢了,姜星火没有狂妄到觉得自己比诸葛亮还强。

到了八十年乃至一百年后,不管是因为海外贸易和重商主义蓬勃发展的商人阶层登上历史舞台,亦或是说出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历史岔道,那都是后来人的选择了。

如果第九世他还在这条历史线上,而不是去了别的历史线,或许还能旁观一下大明的君主离线制/君主立宪制是怎么建立的,至于更进一步的事情,那只能等待他埋下的种子生根发芽了。

“所以说,三杨能争取改造就改造一下,如果改造不了,无法适应大明扩张型的未来战略,那也只能让他们去合适的位置发光发热了,留在中枢还用传统儒家那一套与民休息抠搜过日子,肯定是不行的。”

姜星火这边主意定了下来,夏原吉也整理的差不多了,内阁几人写字都很清晰工整,毕竟是“台阁体”的创始人,而且记录内容也都真实,他只需要把内阁几人记录下来的裁剪整理,把纸用胶水粘在一起,然后加上自己要润色的内容,也就成了。

随即夏原吉便拿出了《奉天殿廷论》的草稿纸,递给了姜星火。

看着这份有点像小学生用胶水贴的板报,但却注定要与西汉《盐铁论》在后世史书上齐名的文书,姜星火仔细浏览了起来。

毫无疑问,这是变法第二阶段的纲领性文件,再怎么重视和强调也不为过。

看完文书,姜星火提笔在草稿纸上增添、删减了几部分,又递给夏原吉。

“便按这个去弄吧。”

夏原吉准备按照姜星火的指示,将这份廷论编辑成正式的文件,然后在京城各处衙门内部分发出去,给官员们吹吹风,让他们明白朝廷的意思。

“国师,这份廷论需要刊印多少册?”

一旁的胡广问道。

本来跟国子监的印刷所对接的事情,以前在内阁是解缙负责的,如今解缙调到了总裁变法事务衙门,这活也就扔给了胡广。

姜星火闻言,顿了一下,缓缓吐出三个字道:“三千册。”

“三千册?”

在场的内阁成员闻言,都忍不住有些惊异。

按理说这种类似内部参考文件的东西,通常只在廷议上讨论大事的时候才会出现,因为这个版本是按照最高标准的格式修订和印刷的,印制成本不低,用的是特殊纸张,往常都是每个衙门发一到三本传着看。如今却要发三千册,那就意味着在京有品级的官员,基本上是人手一本可能还富余。

不过,三千册也就意味着大概要花费好几千两银子,这对于任何一个部来说,都不是一笔小钱,可钱对于国师应该还是小事,毕竟210万两的商税都许诺出来了,但问题是,国师为什么会印这么多呢?这种违反传统的行为完全没必要啊,其中一定有某种深意!

那么是什么深意呢?这不禁让内阁众人沉思了起来。

细细想来,对于皇帝来说,变法派真的通过这一次廷辩进一步壮大了吗?

并没有。

中央银行分走了户部的权柄,而管理中央银行的人并没有确定,同时户部尚书夏原吉既要挑头负撰写责廷议记录,给百官进行吹风,后续又要面临分蛋糕的难题,难免会遭人怨恨。

看起来如果一切顺利,皇帝将拿到更多的钱去进行他的伟大事业,却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当然了,命运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码,只不过朱棣不知道而已。

如果内阁众人往阴暗一点去想,或许这种朝廷各部、寺的怨愤并不能改变什么,因为他们对姜星火的畏惧,会让他们敢怒不敢言。

但随着变法正式进入第二阶段,那就相当于人从沙滩浅水处游泳,进入脚不着地的深水区了,变法派在面临更多的挑战的同时,与皇权的关系也将变得更加微妙、复杂起来。

皇帝不一定会动摇对变法派的支持,但如果能借助廷辩的契机,有序控制朝堂内部的矛盾,那么对于皇帝来说,一石二鸟效果或许更佳。

而这个时候,姜星火却突然下指示,要增印一共三千册,莫不是在给朝臣施压?

当他们接过誊写好的稿子时,一边想着,一边凑在一起校对了起来,在这份文书上,很多廷辩时比较尖锐的问题都有所保留,而其他不利于变法的内容,也在某些细节上稍稍调整了一些,避免闹出乱子。

在场的内阁众人想到一块去了,纷纷抬头看向姜星火。

你看,这就是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想的实在是太多了。

“国师未雨绸缪。”

姜星火有些莫名其妙,没懂他们的意思,不就印个内部参考文件吗?多印点怎么了?

姜星火只说道:“按正常公文标准印,不用按廷议的最高标准印。”

在座的内阁众人听到姜星火的话后,顿时醒悟过来,哦,原来国师要直接定性成已经发布的公文,而非讨论性质的参考文书。

而在这时候,夏原吉把重新誊写在白纸上的修改稿交给了胡广,亦是郑重地说道:“你们再最后校对一下然后送去印刷,这是不能出错的,此事关系国本,切莫马虎大意啊。”

其实在这一刻,夏原吉其实隐约猜到了皇帝为什么要选择自己来干这件事。

其实这也是皇帝故意弄出来的一次试探——皇帝需要看看朝中诸臣的真正底线,或者说,关于搞钱这件事各部、寺的利益所在。

毫无疑问,朝中大员对于姜星火的做法,肯定是有一些人会抱有抗议情绪的,他们会认为,如果放宽对于商业限度,那么各方部门肯定会产生一些争端。

很难理解吗?

如果旧有的财政分配格局被打破,哪怕有新钱进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得利的,这里面会产生新一轮的分蛋糕,有人分的多,自然就会有人分的少,切蛋糕的人永远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而一旦有不满意,这份怨愤自然会对准负责切蛋糕的人。

而这个人,就是夏原吉,皇帝依旧高高地坐在龙椅上俯瞰着这一切。

当一切事情办好,廷论的稿子被送去国子监印刷所印刷以后,内阁这些人精还在琢磨着国师的意图,而姜星火却已经准备回家了。

——————

诏狱里,老熟人们齐聚一堂。

“姜星火,你他娘的陷害我!”

郇旃见到姜星火前来,愤怒地抓着囚室的铁栏杆摇晃着手铐脚镣,发出“叮当”的声音。

姜星火懒得跟他啰嗦什么,他的老师王景都要“被致仕”了,郇旃自然也失去了被关押的价值,按受贿罪判倒不至于要人命,毕竟时代变了,不兴扒皮实草那一套了,但贬到荒无人烟之地去的下场是少不了的。

“回头问问,贵州布政使司的龙场驿,还缺不缺驿丞?”

姜星火忽然没头没尾地交代了一句,纪纲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了下来。

“缺的话给他送到那去。”

接下来姜星火继续前行,来到了李至刚等人的面前。

黄信已经彻底蔫了,今日是太祖忌日,姜星火还能来到这里,胜败早已不言自明。

“能给我讲讲今日发生了什么吗?”

姜星火没有回答他,而是问纪纲道:“孔希路呢?”

纪纲愣了下,刚才他得到的消息,牢里的犯人是齐全的。

等找来牢头老王一问,方才知道孔希路去上面的院子鼓捣东西了。

见此,姜星火也没着急去找孔希路,而是大略跟黄信和李至刚说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虽然是一面之词,既然是姜星火说的,两人倒也没有不信,只是神情大不相同了。

黄信自然是变得极为沮丧、颓唐,毕竟他给予厚望的辩经擂台赛和暴昭的刺杀行动都失败了,而最后太祖忌日的哭陵也失败了,黄信以自身为代价,针对变法派发动的攻势,最终是以彻底失败而收场,相当于赔了夫人又折兵,白忙活一场。

“正不胜邪。正不胜邪啊!”

黄信喟然长叹:“你这大奸大恶之徒,竟然能安然度过风波,罢了,反正我早已将自身荣辱生死置之度外,你愿意如何处置,要杀要剐,且任意施为吧。”

说完,两眼一闭,显然是心如死灰了。

姜星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再过十几天就要发兵安南了,那边还缺个按察使,我看你就挺不错,好好戴罪立功。”

黄信闻言,愕然地睁开了双眼。

“你不杀我?”

姜星火点头道:“你虽有些迂腐不堪,但对国家忠诚且有用,我又怎会杀掉你呢?留着你这样的人,用仁义礼智信去感化安南人,岂不是更好吗?”

说罢,姜星火又转头跟李至刚说了几句话,却是如果李至刚去安南,都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

这当然是有必要的,毕竟作为大明新的商品倾销市场,安南国土将会一分为二,北面的红河三角洲地区成立交趾布政使司,南面的则由陈天平统治。

交趾布政使这个位置,既涉及到对于交趾布政使司内部原安南百姓的治理、王化,以及与本地土司和权贵的沟通、管理,又涉及到与肢解后的安南国的对外交流,里面要注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若是姜星火不捡重点跟李至刚说一说,让他趁着在诏狱里的日子好好琢磨模拟一下以后怎么施政,姜星火是真怕李至刚又干不过脑子的事情。

李至刚闻言欣喜若狂,连声道谢。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

姜星火淡淡道:“三法司会审还不一定能成,只给你机会,但至于最终能否把握住,在交趾布政使位置上能否干得漂亮,就看你的能耐和造化了。”

李至刚恭敬应是。

除此以外,姜星火又跟李至刚说了他老丈人的商号,需要在接下来的明日非武装自由贸易区里出一把力,让他给家里写信。

做完这事后,姜星火起身告辞:“我找孔希路还有事,希望下个月这时候你能被放出来。”

言毕,他便带着几名护卫离去。

“多谢国师提携!在下必当肝脑涂地报答国师的恩情!”

望着姜星火离去的背影,李至刚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等待了这么久,盼星星盼月亮,总算迎来了这样一次机遇,岂会浪费掉?

而且,只要他在交趾布政使司的位置上干得好,不愁以后不能重新回归中枢。

跟在诏狱里蹲着相比,哪怕是去安南,李至刚都觉得前途无限光明。

随着姜星火的离去,很快,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就连外面的郇旃闹腾了几下也不闹了。

嗯,想来郇旃还不知道龙场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

新歪脖子树下。

白发苍苍的孔希路正在拿着一个木杵,认真地在石臼里捣蒜,旁边的蒸馏器里正在冒着白烟。

孔希路这么做,当然不是因为他想吃饺子了,而是在认真地进行姜星火交给他的研究,认真到姜星火都进来了他才意识到。

“你终于来了!”

看到姜星火终于肯来诏狱里看他,孔希路表现地非常激动,自从那天姜星火离开以后,孔希路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更别说像今天这样找他聊天了。

作为大明指定龙场,孔希路在这里修炼多日,已经觉得自己非常有长进了,心头正有很多疑惑需要姜星火解答。

“好久不见。”

姜星火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姜星火能从孔希路的神色上看出来,他最近应该是遇到了很多困惑,毕竟仅凭他一个人,在新的体物之路上摸索,无异于盲人踉踉跄跄地摸象,是非常困难的。

当然了,孔希路对于能够走出一条新路来,还感觉挺开心的,毕竟这些年他在儒道上已经走到了绝顶,往下就是万丈深渊,早就没路可走了。

事实上,在孔希路这次出山之前,某些时候,他都已经有了放弃的打算了,可惜老天爷还是让他遇见了那最不可能的一丝变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记载到史书里都像是编得的事情,但此时的孔希路,毫无疑问是相信冥冥中自有安排,既然他活着找到了新路,那么以后一定会有所突破。

姜星火顿了顿,缓缓开口道:“我听纪纲说……你最近很废寝忘食。”

孔希路的感动只存在了那么一瞬间,在他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姜星火直接问道:“事情有进展吗?”

孔希路尴尬地摸了摸有些拧巴在一起的胡须,说道:“暂时还没有。”

听完孔希路的话,姜星火微微皱眉,他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

按理说。大蒜素这玩意不应该这么难以制备啊?

是的,姜星火没打算让孔希路手搓青霉素,虽然在他前世看到的网络小说里,似乎穿越者各个都能直接用古代条件点出青霉素这个科技点。

可实际上,粗制的青霉素能治病还是能致命,基本就是靠上帝他老人家投硬币。

先不说制取方法和纯度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就说同样的展青霉素,这玩意和青霉素一样都是寄生在水果表面的霉菌,而且二者高度相似,同样抗菌同样溶于水,但青霉素是抗生素,展青霉素则是彻彻底底的毒药。

哪怕手搓出来了水晶显微镜,不是生物学、细菌学等相关专业的穿越者,怎么区分青霉素和展青霉素?

与之相比,同样作为抗生素的大蒜素无疑就简单多了。

大蒜素能有效治疗百日咳、脑膜炎、急性痢疾、白喉、食欲不振等等疾病,还能提高机体免疫力,见效快,疗效出众,在古代是妥妥的救命神药,不过也不是没有缺点大蒜素的正常服用剂量是每次40毫克,一日三次,常温条件下只能保持3—5小时,低温状态下能保持的时间长一些,但也需要随制随用。

而即便不考虑展青霉素这个因素,青霉素和大蒜素的手搓制备难度也截然不同。

青霉素首先需要收集绿色发霉物,然后因为永乐元年没有玉米汁液,只能用大米和山芋的混合汁液作为替代培养液青霉扔进培养液里需要足足七天时间,然后再用罐子把培养液过滤后导进去,随后再倒入三倍的菜籽油搅拌,直到液体分成三层,才能把上面两层弄出来用碳粉进行吸收。

你以为这就完了?不,手搓青霉素的步骤多着呢,还得用蒸馏水洗炭,洗完了先放酸性水,然后放碱性水,然后再过滤一次,才能得到青霉素溶液。

到了这时候青霉素制备还不算成功,要把青霉素溶液放入事先准备好的葡萄球菌培养皿中,然后开始等待三到五天,如果青霉素溶液周围出现圆圈,那就说明青霉素提取成功了,如果没变化,那就再来一次吧。

也就是说,青霉素一次实验就得十天起步。

而大蒜素呢?

第一步,去皮,捣蒜。

第二步,放进缸子里用蒸馏水泡几个时辰,然后扔进蒸馏器里蒸馏。

第三步,挤干净裹着蒸馏器导管的毛巾,得到浓郁大蒜味的金黄色液体,也就是大蒜素。

全程步骤简单,仅需几个时辰就能完成一次实验。

但无论如何,这都几天过去了,如果孔希路没摸鱼的话,也不至于一点进度都没有啊?

“蒸馏是快要沸腾但还有一段距离的那种温度吗?”

“是。”

孔希路认真点头,答道:“同时用不同温度烧了好几个蒸馏器。”

沉默片刻,姜星火检查了一下蒸馏器的密封,并没有看出毛病,大蒜也是正常的。

这样下来,基本排除了有可能出变数的地方。

姜星火继续道:“另一种方法试了吗?用白酒。”

“白酒?”

孔希路愣了愣,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不是给我喝的?”

姜星火:“。”

这中间显然是出现了什么岔子。

姜星火清楚地记得,他当时把写有注意事项的纸条交给了王斌,告诉王斌把这个纸条交给纪纲,让纪纲提供包括蒸馏器在内的所需物品,而且高度数白酒管够,找二皇子直接划拨过去合着白酒全都被孔希路给喝了!

孔希路不是挺讲究吃喝的吗?怎么白酒这种在当下时代处于酒类鄙视链底端的东西还喝的这么起劲?

看到姜星火似乎生气了,孔希路讪讪地笑道:“或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呵呵呵……”

不“呵呵”倒还好,一“呵呵”姜星火更头疼了。

孔希路一边赔着笑脸,一边偷偷观察姜星火的脸色。

看到姜星火仍然绷着脸,孔希路心虚地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问道:“另一种制备方法是什么?”

“第一步,把大蒜捣碎。”

“第二步,文火烘干,烘干后的大蒜彻底碾碎,碾成粉的那种。”

“第三步,放进高度白酒中浸泡一段时间,泡出来的上层液体就是大蒜素了。”

姜星火无语地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第一种方法为什么制备不出来大蒜素,但眼下时间紧迫,也只能用第二种方法试试了。”

“另外,要注意大蒜素的酶解时间,应该是四分之一个时辰为最佳,同时环境温度要略高,比人体的温度还要高一小截(45°)最好,如果做不到,在现在夏天的温度条件下(30°)则需要更高浓度的白酒才能更好地制备出来。记住,制备出来不是目的,而是要做好又好又快地制备出来,这东西是救命用的。”

“这里面的原理,还有新的体物之道的原理,都什么时候告诉我?”孔希路连珠炮似地发问道。

“这里面的道理,我马上就会告诉你,至于你在新的体物之道遭遇的困难,我也会给你解答。”

既然要人干活,姜星火总得给点好处。

“那你费尽周折,到底要救谁?”

姜星火沉默了几息,说道:“救一个不该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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